甄貝兒將所有的怒氣全都歸在了若離身上,見到她就報以秒殺的目光。若離被刺激的莫名奇妙,有幾次想問問她到底抽了什麼風,卻終於不想和她正面相對而嚥下這口怨氣。她默默告訴自己就當美麗的甄貝兒是一朵帶刺的玫瑰,或者一堆能讓鮮花更美麗的狗屎,能不碰就不碰,能躲着就躲着。
黎全根送的水果很快吃完,若離心中念念不忘那些蟠桃般的掛滿枝頭的桃子,可惜找不到機會藉口再去偷一點。
可是人一旦嘴饞起來是難以抵擋的,要不怎麼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呢。鳥比人類低級只想吃,人就不一樣了,但是目的是一樣的,要那麼多財還不是爲了吃點想吃的穿點好的。
早晨聽着鳥聲起牀,先和甄一脈去打了兩次水來,沒見常婆婆,知道她這兩天過慶收節,有很多親戚拜節。在那麼一大家子人中,她是女子中最高壽之人,應該是有很多人來送饅頭給她的。
打回了水,做着早飯心裡想着蜜桃,就看見鮑天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忙喊了聲:“鮑天麟。”
“金若離,怎麼了?”若離的話音未落,鮑天麟已經出了院子轉了進來倚在廚房門口:“想要做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好吃的?”
“想得美你,不過你要是答應幫我辦件事,就給你做好吃的,想吃什麼就給你做什麼。”若離看着鮑天麟,眼裡閃着熱情。
“你先說說要我做什麼?”鮑天麟一副不上擋的表情:“我能做的就做,做不了的再好吃的也沒用。”
“你一定能做到,有你出馬哪裡還有什麼做不到的。”若離忙帶着諂媚的笑恭維着,往前湊了湊:“這件事對你來時就不是個事。”
“什麼事兒,該不會又去借糧什麼的吧?”鮑天麟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金若離,這種事情可不能經常幹。乾的次數多了不偷也像賊。”
“鮑天麟,一次也是做兩次也是做,就不要這麼計較細節了,那些糧食放在那裡閒着也是閒着,借給我們還物有所值廢物利用呢,不過這次可不是去借糧食。”若離看着鮑天麟:“我想那些桃子,日思夜想的,簡直是都快要想瘋了。”
鮑天麟見若離一副楚楚可憐哀求的樣子,笑了起來:“金若離,你可真有出息。爲了幾隻桃子就這樣了?”
“這樣子難道不惹人憐愛嗎?都說女子柔弱會激起男子的豪情,看來我還是差了點火候。如果我有你那貝兒妹妹的絕世容顏,就不用在這裡求你了。直接給你下達命令。”若離見鮑天麟眼裡完全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也沒有要答應的樣子,失望的收回身子繼續做菜:“看來那些桃子和我無緣了,哎,過幾天桃子就沒了。”
“你不是很有本事嗎?帶着你那幫女子孩子去弄啊。”鮑天麟笑了笑:“這說不定又和上次一樣有人給你們送呢。”
“哪有那麼幸運。那次只不過是人家黎少爺心情好。”就算鮑天麟不答應,若離也不敢輕易耍脾氣生氣:’“再說了,前天黎全根讓小嬋帶回來新麥面的饅頭,還被責備呢?也就是說你大哥反對我們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你不是很大膽碼?還怕我大哥呀。”鮑天麟很諷刺的說了句:“小嬋不去,你不會去找蓋傾眉啊。”
“一點沒禮貌,怎麼不叫蓋姑姑。”若離白了鮑天麟一眼:“她一聽小嬋的遭遇就更不敢去了。”
“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叫姑姑她也不答應。”鮑天麟看着若離將飯菜做好,毫不客氣的跟着她去屋子裡吃。
剛剛離開廚房門甄貝兒就走了出來,目光尖銳。
鮑天麟立刻換上一臉的殷勤:“貝兒妹妹。要出去啊?”
甄貝兒皮笑肉不笑的說:“天麟哥哥,還記得貝兒妹妹啊,真是難得。”
聽甄貝兒說的有點酸溜溜,若裡沒擡頭沒停步的進了屋子。
鮑天麟見甄貝兒有點陰陽怪氣,剛剛習慣性聚起的殷勤笑臉沉了沉。語氣還是以往的略帶諂媚:“貝兒妹妹說的,天麟哥哥怎麼會不記得貝兒妹妹呢。你有事先忙,去吃飯了。”
說完徑直去了若離和甄一脈的套房,他自己都有點奇怪,竟然有點想躲開甄貝兒。
甄貝兒氣呼呼惡狠狠的看着鮑天麟的背影,忽然覺得高大無比,和那座鐵塔一樣的身體相比起來,簡直既溫暖又安全。
若離沒有再提桃子的事兒,鮑天麟也沒多言,吃過飯,鮑天麟離開,甄一脈這才活躍起來,他看着若離很麻利的將碗筷收起來,等着廚房裡的甄貝兒出來,便笑了笑:“姑姑,剛纔你跟天麟哥哥說什麼桃子的事兒?”
“就是姑姑忽然想吃桃子,黎寶根不知那次說過,這些桃子可是稀有品種,是要給縣太爺和府衙的老爺們進獻的。”若離壓低嗓門:“可是我們現在不敢單獨行動了,小嬋被天角責備了。”
甄一脈本來還想着豪氣一把,去果林摘幾隻桃子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聽若離這麼一說忙將嘴邊的話嚥了下去。鮑天角發話了,就是給他萬丈豪氣他也不去。
看甄一脈剛剛聚起的眼神又變得空洞無神,若離搖了搖頭,人的官威神威真的很重要,鮑天角其實平時並不怎麼多言,卻一言定乾坤,只是說了句,所有的人都不敢輕易出動。
沒人敢去,她其實之前也問過司馬小嬋蓋傾眉,平時一發動就行動的兩人竟然異口同聲的回絕,還很有範兒的教導她幾句:很快就一年了,這些天一定站好最後一班崗,什麼事都不要發生的將這一年走過,幾隻桃子不吃事小,壞了大事事大。
若離心裡極其的不舒服不平衡,不管平時什麼目的,她都是先別人後自己,就算是黎全根給的蘋果,常婆婆送的東西,她都是平均分配的,就是甄珠兒甄貝兒她都有算。
甄一脈見若離的樣子,知道她也許不知道這個規矩制度,便小聲說:“姑姑,你也許不知道,流放之人也要村長寫鑑定批報的,這最後的一兩個月尤其重要。”
“這個我知道。”若離見甄一脈很嚴肅的說,覺得她失落的樣子太過明顯,甄一脈說的話她也明白,這就跟最後的考覈一樣,是關鍵時刻:“一脈,姑姑還是明事理的,不就幾隻桃子嗎,不吃就不吃,過了今年還有明年。”
話雖如此,那些蜜汁隨時都會溢出的飽滿誘人的桃子卻在腦子裡久久不肯散去,爲了不讓自己饞涎落不再望梅解渴,她開始仔細的找活兒幹,人忙碌起來很多事情就淡化了。
前些天大掃除過的屋子乾乾淨淨整整齊齊,若離便沒事找事兒的將甄一脈數得過的幾件衣服重新整理過,又將炕上的席子氈全部掀開將土炕掃了一遍,將被單抱出去展開放在柴堆上曬開來。
重新回去掃地就發現了前些天那些蠶還在時候採來的桑葉還有幾片已經乾枯的葉子捲縮在甄一脈的鞋框裡。
她忽然靈機一動,隨之激動起來,忙喊甄一脈:“一脈,一脈你快來。”
正在外間炕沿上坐着喝水的甄一脈聽若離叫的急,以爲發現了什麼嚇人的蟑螂蠍子之類的,慌忙趕了進去,卻見若離滿臉笑容,眼裡閃着異樣的光彩,小聲神秘卻又充滿期待的說:“一脈,我們去吃桑堪。”
“桑堪?”甄一脈被若離的欣喜表情怔了怔,腦子裡閃出桑葉下那些青色的蠶一樣的果子:“姑姑,它們能吃了?”
“絕對能吃了,也許都熟透了落了下來,這桑堪吃起來甜甜的有點像我們前段時間吃過的梅子,雖然比不得桃子的大家閨秀,卻也小家碧玉的。”
甄一脈聽若離將桃子桑堪比作女子,輕輕一笑:“姑姑,大家閨秀都是嚴嚴實實的在家裡,哪有桃子那麼張揚?”
“咦,一脈你觀察的挺仔細的啊?”若離調侃的看了一眼甄一脈:“那桑堪就比不得小家碧玉了,桑堪青澀的時候是含羞脈脈的,熟了也很招搖。”
甄一脈被若離說的有點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覺的就聯想到了男女之事,纔剛剛邁入少年門檻的他有點不敢在往下說。
他忙打岔:“姑姑,我們去摘些桑堪天角哥哥應該不會怪罪吧。”
“應該不會,我們又不走遠,就在後山林子不深處。”若離放下手裡的笤帚:“我們兩人去就行了,小嬋和蓋姐姐一定會推脫,鮑天角的話就像聖旨一樣,比聖旨還重要。”
“姑姑,在這裡天角哥哥的話就是聖旨。”甄一脈聽若離說的隨意,很鄭重的說:“以後他說什麼,我們就得聽。”
“那憑什麼呀?他現在和我們身份也是一樣的。”若離雖然也知道一些渠渠道道,但是還是忍不住隨口說了句。
“因爲他以後的話就是聖旨。”甄一脈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我們包括司馬星雨家的生死就在他一句話上。”
甄一脈說完先走了出去,這些話本應該不對若離說的,卻不知不覺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