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一道溫柔的聲音帶着關切從門邊傳來,月盈端着精心熬製的甜湯走到牀邊,甜湯放到粱蕭寒近手邊的榻上,自己則鄭重的跪了下去。
“這是爲何?”
“少爺,都怪月盈沒能勸住這姑娘。本以爲她說將月盈當作姐妹定然也將月盈的話聽進了心裡,不成想竟然被她糊弄了過去。是月盈太天真了,輕信了人,月盈有負少爺信任,還請少爺責罰。只是,這天寒地凍的,少爺也要多多顧息自己的身子,還請先用些甜湯,驅驅寒氣。”
“不關你事,本來讓你前來就是委屈了你”粱蕭寒仍盯着衣衣緊皺的眉和不時緊緊咬住的薄脣,並不回頭看她。
月盈聞言,心中一喜。
“少爺說的那裡話,月盈並不覺得委屈。能服侍少爺心愛的姑娘,月盈開心的很。”月盈看向粱蕭寒,期待他看到她的善解人意,可是,他竟然連頭都未回。
“退下吧。”粱蕭寒冰涼的聲音傳來,月盈的滿腔深情化作了傷心的淚,在眼眶中打着轉。
月盈不甘心地起身,踉蹌着身子跌在了粱蕭寒的身上。
“少爺贖罪,月影昨日守了一夜,有些頭重腳輕。”
“那便回去歇着,不喚你不必過來了。”粱蕭寒眉頭微皺,仍是冷冰冰的吩咐。
月盈滿懷期望的心瞬間沉了下去,看着目光一直停留在牀上的樑蕭寒,他竟然吝嗇到回頭看她一眼都不肯麼?有蘇弱衣時如此,如今蘇弱衣死了,竟然派了個替身來跟自己爭麼?月盈的雙手不自覺的緩緩收緊,就這樣讓她認命,她如何甘心!
月盈深情的看了一眼樑蕭寒,心中一直猶豫的那個決定突然就堅定了起來。她決絕的轉身,快步離開了這個讓她心寒的房間。
冬日的白天格外的短,雖然不多時日頭就落了山,可在小柔看來,今天的太陽似乎格外留戀這被白雪覆蓋的蒼茫大地,遲遲不肯離開。小柔趴在窗口,眼巴巴的看着紅彤彤的冬日不見了蹤影,喜的跳了起來。她一蹦一跳的下了樓,站在泰和樓門口張望着蘇浩宇即將出現的方向,不眨眼的望着。
“白日裡剛見了兩面,怎麼,如今又等不及了麼?”莫如看着一臉期待的小柔,看着她從傷心失望到甜蜜幸福,心中對愛情充滿了羨慕,不自覺間,說出的話便帶了些酸溜溜的口氣。
“莫如姐姐~我,我不是,我是……”默涵支吾着不知如何向莫如說明。她想見蘇浩宇,但是此刻心中更想見的卻是她!
雖然不明白蘇浩宇爲什麼再三叮囑此事萬萬不可告訴莫如,小柔心裡也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一個不慎,不僅是她和衣衣性命不保,恐怕丞相府上下也要受到牽連吧。在古代社會生活了這些日子,皇權,階級,人命,孰輕孰重已經不能用她原來的標準去衡量。雖然覺得有些對不住莫如,小柔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畢竟,若日後真的事發,也能保她一個不知者不罪。
“莫茹姐姐,您別笑我了,蘇大少說帶我晚上去看看城中的夜景。您也知道,我哪裡見過這等繁華,只不是小孩子纏糖般的欣喜罷了。”小柔回身挽住莫如的胳膊,語帶撒嬌的說着。
看着那如花笑顏,莫如有些不自在的開口說道:“如今他還沒有娶妻,你可想過,日後……”
小柔伸出纖纖食指豎在莫如嘴邊“莫如姐姐想說什麼,小柔心裡清楚的很。只是,日後的事日後再說吧,如今我們能歡歡喜喜的珍惜彼此就夠了。有一日便多了一日的美好回憶。他日,若真的……我也必不會讓他爲難……”
“他日即使他成親,你也是他身邊一等一的妾侍,又怎麼會讓他爲難?想來,皇上既還沒公佈賜婚人選,必是想同他商量箇中意之人。他的中意之人也比不會讓你爲難。你不要多想。只是,我看慣了這酒樓中來來往往的官人、婦人,聽多了家長裡短的抱怨,女人即使爲了**,也切不可丟了自己,我也只是想勸你心思不要全都放在男人身上罷了。”莫如有些納悶的看着小柔。她只是覺得此刻的小柔已沒了她初見時的那種灑脫自信的形容,她不想讓小柔成爲爲了男子而迷失自己的人,只是,不成想,小柔說出的話卻讓她越發有些踟躕。
“莫茹姐姐說的是,是我想多了。”小柔嘻嘻哈哈的一語帶過,再轉身一看到蘇浩宇行來。
“蘇大少!”小柔興奮的打着招呼。
蘇浩宇快步而來,將手中的包裹打開,裡面一件嶄新的白狐披風抖展開來。蘇浩宇一邊細心的將披風披在小柔身上,一邊略帶責怪的問她:“不是說了在樓上等我,怎麼反倒跑到這門口來吹風了?”
“還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再不來,她就成望夫石了。”莫如打趣的聲音響起。
“莫老闆。”蘇浩宇有禮問好。
“無趣!”莫如看着蘇浩宇恭敬有禮的樣子同帶小柔的熱情隨意對比過分鮮明,不禁沒了打趣的興致。
“你們去吧,早去早回。”說着,獨自轉身進了樓。
“快走快走,咱們快些去吧。”小柔看莫如走的遠了,一邊拉着蘇浩宇向外走去,一邊急切的催促着。
前幾日的雪還沒有化,沒有了太陽的溫度,即使路上已掛上了各式燈籠,仍是冷的人只想縮進衣服裡。
蘇浩宇一手牽着小柔,很自然的將她小小的手握成拳頭包在自己的手心裡。
小柔笑嘻嘻的看着蘇浩宇,輕聲瞭解着衣衣的情況:“她只是病了對嗎?沒有受傷是不是?”
“並無外傷,只是,恐怕受到了驚嚇”
“沒受傷就好,驚嚇是肯定的,我們那兒哪兒見過當面拿刀殺人啊,別說殺人了,連死人都沒怎麼親眼見過。”
“所以,可能是驚嚇過度,又聽到了你失蹤的消息,暈了過去。後來甦醒後,失了部分記憶,只記得你們那裡的事情,才讓樑蕭寒得知了原委。”
“哎,事有湊巧,怎麼就這麼巧呢,不得不說是造化弄人啊。”小柔感慨着“如今可記起來了?”
“怕是以爲樑蕭寒有什麼歹意,她於雪夜出逃,暈倒在途中,如今昏迷不醒。”
“啊?!”小柔想象着衣衣獨自一人面對陌生環境,陌生的人,一定是萬般恐懼孤獨加無奈,那樣怕黑怕冷的一個人竟然會選擇在雪夜出逃……自己沉浸在愛情甜蜜中的時候,她卻在苦苦掙扎……想着,小柔再也笑不出來了。
“和你無關,她也希望你幸福不是嗎?如今,她能安然活着,不已是最好的消息嗎?”蘇浩宇看着紅了眼眶的小柔,瞭然的開解她。
“嗯,你說的對,只要人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她的苦吃完了,必定會迎來甜的。我不會再離開她!”小柔說着,眼睛定定的看向了蘇浩宇,堅定的神情似保證又似命令。
“我會安排。”蘇浩宇放開握着的柔胰,轉而攔住了小柔的肩膀,“以前只有你二人,她需要你,你需要堅強。如今,你有了我,那些隱忍的堅強和無奈便都交給我去處理,有什麼難處,我來幫你。”
並不動聽的話語,平淡的交代,卻是小柔耳中最甜蜜的情話。
小柔微笑着凝視着蘇浩宇,片刻,緊緊的貼在他的胸口,兩手環過他的腰“那你的難處,也讓我來幫你,好不好?”
“小……”
“你已經知道賜婚的人選了吧?皇上爲了安撫蘇弱衣遇害一事,特地下旨讓蘇家另外兩個女兒進宮;爲了表彰你的功績,怕是會賜婚哪家的郡主或者公主也說不定吧?”
“小柔,此事……我們日後詳談,如今先想個法子處置衣衣的事可好?”
“我就是在想法子啊,一個既可以處理了衣衣的事,又可以解了你的後顧之憂的法子。”小柔故作輕鬆的眨了眨眼睛。
“我會同衣衣一起隱姓埋名,等她身體好些,我們就離開這裡。這樣,既沒了事情敗露的風險,你也不必左右爲難。只是,恐怕需要向你借些盤纏……”小柔雖鼓足了勇氣說着,卻沒有勇氣看向蘇浩宇,她只是默默盯着腳下的積雪,說到後來,卻有些窒息的無法再開口。
蘇浩宇靜靜的盯着這個靠在自己胸前的小腦袋,實在不知道她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小柔靜靜的等着,本以爲會雷霆大怒的蘇浩宇卻一直沒有反應,小柔心中失望,原來,自己在他心中也不過如此啊。可能,這樣的安排纔是他們註定的結局吧。
失落的小柔緩緩的推開蘇浩宇,卻被一個強有力的大手拉了回去。一個似乎帶着怒氣的吻堵住了小柔剛要驚呼出聲的脣。
在花燈初上的夜晚,積雪反射着點點銀光,一男一女在街頭擁吻,難捨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