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柔在桃子的安排下,在那個酒館附近的巷子裡找了戶人家暫時住下,本來,小柔還擔心那個銀面男子會派人抓她,一直躲躲閃閃的。擔驚受怕了兩天後發現,除了她逃出當日路上曾有一隊人馬飛奔出城外,似乎並沒有人在城中找她。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這樣看來,當初幸虧聽了桃子的建議在城中住了下來,不然,若真是執意租了馬車出城,恐怕早被抓回來了吧。那銀面男子恐怕想不到自己在這裡還能遇到熟人,還會大膽的住下來,如此想着,便越發的信任桃子。
小柔寄宿的這戶人家只有一位姓年的老大娘帶着個小孫兒,據說大娘的兒媳生孩子的時候難產死了,兒子被徵了兵。那大娘其實也並不大,古人生育都早,這個大娘其實也就四十出頭,小孫兒小名世安,怕是企盼一世安康之意,今年才三歲,虎頭虎腦的,很是招人喜歡。大娘的兒子每月會寄些錢回來,大娘卻捨不得用,自己替大戶人家漿洗衣物,縫縫補補,勉強度日,因此格外滄桑些。
小柔整日無事,也不敢去街上晃盪,只是在院中幫着帶孩子,發揮她的口才優勢,童話故事一個接一個的講,倒也自在。
桃子進院時,小柔正在講農夫與蛇的故事,“那蛇甦醒後啊,覺得肚子有些餓,正好身邊有一股肉香,便咔嚓一口咬了下去,可憐的農夫,好心好意的救了蛇,卻被蛇害死了… … ”
“姑娘,又講故事呢?”
小柔一回頭,開心的起身,拉着桃子說“哎,大娘不讓我幫忙,我就只能幫着帶孩子了,可是別的我又不會,只會講故事。你今天來可是收到回信了?”她住下的那日便寫了信,託桃子送了出去,日日見到桃子,總要問一句。
“姑娘莫急,雖然信送出去了,大少爺畢竟沒在蕭瑟城,一時半會可能也得不到信兒,姑娘安心等待便是。”說着桃子看了眼在一旁用泥巴捏蛇的小世安,又笑道:“難爲姑娘整日窩在這個小院了,若真是煩悶了可以去街上走走。”
小柔搖頭說“無事無事,我還是在這院中等吧,省得… … 省得再出什麼幺蛾子… … ”小柔說完,心中頗有些無奈。
“如此,也好。”說着,桃子拉了小柔的手坐在旁邊的磨盤上:“姑娘,我明日要隨表親出遠門探親,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怕是不能送姑娘了”
“哦哦,是不是結婚前的風俗?”
“這… … 也算吧,只是有一事想拜託姑娘”
“你說,不用客氣”
“那衣衫請務必以您的名義轉交給大少爺… … ”
“放心,我都記得”
“對了,姑娘,我今日來前去問過驛站,他們說傍晚時分可能會有一批信函到達,只是我明日便要啓程,今日怕是不便出門了”
“沒關係,謝謝你了,我自己去就好”
“那驛站在城西,您出了巷子,沿着大路直走,看到一個掛紅燈籠的梅蘭舫向右手邊拐個彎,再一直走便可在左手邊看到了。”
“好的,我雖然不認得,畢竟有張嘴呢,放心吧,找不到,我會打聽路的。”小柔含笑看着桃子,不無感慨的說道:“真快啊,你都要出嫁了,可惜,我不能參加你的婚禮了… … ”
“姑娘… … ”
“不說了,你今天肯定需要打點行裝,我也不留你了,趕緊去忙吧”
看着桃子弱柳扶風般的身姿,搖曳婀娜着飄了出去,小柔不禁在心中琢磨,是不是自己太沒女人味兒了,看看人家桃子,走起路來那個優美,說起話來,那個溫柔。怎麼當初在宇文軒的時候,蘇浩宇竟然沒看上她呢?!
傍晚時分,還沒等小柔出門,借宿的年大娘便興高采烈的跑了回來,手中還拿着信件,邊跑邊喊:“姑娘,來信了,姑娘,來信了。”
小柔正在竈上做飯,聽到聲音,急忙衝了出來,將手隨意的在身上擦了擦,趕緊將信件接了過來。可是,卻又頓在那裡… … 她,不敢看!
萬一,萬一不是要來接她的消息怎麼辦?萬一,萬一蘇浩宇出去找她時遇難了怎麼辦?萬一,萬一他改了心意,回去接了聖旨怎麼辦?小柔一時間盯着那封信,遲疑着不敢打開。
年大娘看着小柔那猶疑不決的表情和遲遲不動的雙手,不禁催促道:“姑娘,看看啊,這日也盼夜也盼的,好不容易盼來了,怎麼還不打開?”
小柔一驚回神,對啊,自己怎麼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盼了那麼久,即使是壞消息也是一種結果不是嗎,想着便打開信件,迅速的看了起來。
“哈哈哈,冬雪要來接我了,冬雪要來接我了~~大娘,他派冬雪來接我了~~~”原來蘇浩宇出了城去尋她,卻被林將軍和陳將軍堵了個正着,他們需要同裕王爺商量送烏和國王室入錦樑城的事,也正因爲被堵在了半路,才能這麼快就收到了小柔的信。蘇浩宇說他此時分身乏術,但是會盡快讓冬雪來接她,讓她莫要心焦。
蘇浩宇不能親自前來,小柔雖然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她是個明事理的人,凡事以大局爲重也是她一貫的處事原則。
將近一週的等待,小柔心中煎熬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她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真正的感覺,原來是那樣的坐立不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就會興奮半天,然後再失落懷疑,複雜的情緒就這樣一直不停的交替。
秋去冬來,轉眼天氣便冷的讓人不想出屋,可是年大娘還得替人漿洗衣物,那樣冷的天,只是爲了省些柴火,年大娘用越發冰冷的水在院中幹活兒。小柔看在眼裡,幾次想幫忙,都被年大娘拒絕了,她笑呵呵的說:“姑娘一看就是金貴人家的小姐,切莫爲了這點小事傷了身子,您幫我帶小孫子啊,我就已經感激的很了,您看,我也沒念過啥書,這好聽的也不會說,反正就是,您能住在我們家,天天給這個臭小子講故事,恐怕都是我們祖上積德了,可不敢再勞煩您幹活兒。”一邊真誠的笑着,一邊賣力的洗着衣服。
聽着這樣的話,小柔心中越發不是滋味。這就是封建社會啊,尊卑,階級,恐怕從小就根深蒂固的植入到每個人的心裡了,所以有權勢的富人理所應當的享受着一切資源,過着逍遙的日子,而一般的窮苦百姓只能任勞任怨的耗費着心血掙生活。小柔看着那個一直領着她的手的三歲小娃娃,笑道:“如果不是您收留,我恐怕早就流落街頭了,又哪裡是什麼貴人家的小姐。您先忙着,我帶世安去街上買些零嘴吃吧,省得讓他跟着在院子搗亂。正好您也趁着這會兒暖和,早點洗完早休息。”
“嗨買啥零嘴兒,您就拉着他逛逛就成,您也解解悶子,整日裡這麼我在院子裡,要說您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可不信”
小柔笑笑,沒再說話。這還是小柔第一次獨自離開這個借宿的小院,爲了避免再出什麼波折,小柔一改閒不住的性子,愣是在那個小院子裡窩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