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妙計,環環相扣
喪威風,節節敗退
“我沒有問他,我問的是你。”
慕容順定定的坐在那裡默不作聲,李恪的話一直迴響在他的耳邊。
“這次和談倒不是天柱王出面啊。”李恪又靠回了椅背上,打量起軍帳的陳設來。
慕容順見他目光數次瞟過他背後,知他有話要說卻有所顧忌,他對着身後的侍衛隨從說道,“這兒沒你們的事了,都退去帳外候着吧。”
那些吐谷渾使從魚貫而出,越峰一使眼色,李恪這邊的隨身侍衛也出去了大半,帳中剩下李恪、照兮、蓮花和慕容順,照兮和越峰一個在內一個在外,站在大帳門口。
李恪這纔開了口,“大寧王不會真的以爲你父汗想言和吧!?”
“難道不是?”
“我身在唐營都能估摸得出來,大寧王時常在他身側,應該比我更瞭解他。”
伏允沉默不語,李恪說的都是實話,自己的父王他再瞭解不過了。吐谷渾近幾年之所以會屢犯大唐邊境,就是因爲他聽信了天柱王的主意,此次大戰已是箭在弦上,這節骨眼上父親讓自己出來和談,又有何目的呢?
李恪接着說道,“我聽說天柱王部這些年勢力大增,無論是人口還是馬匹都是你大寧王部難以匹敵的,別說是你大寧王,就連太子尊王都得讓他三分。”
一旁的蓮花看自己的父親沉默不語,遂說道,“父王,大汗尚且在世,堂兄他們都能明目張膽的劫持蓮花,若是叔父當了汗王,還會把你放在眼裡嗎?”
“大寧王,你覺得你父汗還會給你機會嗎?”李恪看着慕容順說道,“不管是尊王繼位還是天柱王繼位,你要得善終都很難啊。”
伏允還是沒吱聲,李恪說的都是事實,他自己心裡很明白,從他父親立尊王爲太子那一刻起,他就已是敗軍之將,只是他打小在隋朝做人質,早已習慣了忍字頭上的那把刀。
他擡起頭看着李恪說道,“依蜀王的意思,我應當如何呢?”
“你目前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與我保持聯絡。”李恪站了起來,橫拿起手邊的劍,劍身的白光映在慕容順的臉上,讓他不由得心頭一顫。
正在這時帳外鼓聲雷動,喊聲震天,照兮忙跑了過來站到李恪身邊,李恪對她一頷首,收起劍別回腰間。
帳簾一掀,越峰走進來說道,“殿下,有人來了,是吐谷渾的人。”
慕容順噌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一臉難以置信。
李恪卻很是鎮定,他看了慕容順一眼說道,“大寧王,解惑的人來了。”
一行人出了軍帳來到外面,太陽已經西下,黑夜卻沒有來臨,士兵們手中的火把,早已將半個夜空照亮。
李恪的三百隨行府兵手執弓箭,把小小軍帳圍了幾圈,而他們又被幾十米開外的吐谷渾兵士團團圍住,只見層層火把閃爍,對方人數是我方的幾十倍之多。
照兮心中緊張,她一直想看看冷兵器時代的戰場,真到了現場才發現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她的心跳快的怎麼也慢不下來,手更是不自覺的抖動。李恪朝她這邊移了移,擋住了她一半視線,看着他的背影,照兮居然慢慢平靜了下來,是的,他就在這裡,一切有他。
對方有幾個人騎着馬走了過來,領頭的是個虎背熊腰,滿臉鬍子的大漢,李恪還沒說話,慕容順先開了口,“天柱王,你來這裡做什麼!?兩軍和談,不得設兵埋伏,大汗的書信上寫的可是一字不差!”
對方沒有說話,李恪卻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大寧王啊,這可不是埋伏,這是明目張膽的兵戎相見啊,敢問來者何人?”
天柱王被他笑的一愣,立即反應了過來,亦是笑着說道,“蜀王真是好氣勢,在下吐谷渾天柱王伏延提,我來這兒是爲了請蜀王前往王庭一聚。”
李恪回頭看了一眼慕容順,“大寧王,這齣戲我可沒料到啊。您剛纔不是說你們汗王頗有誠意嗎!?”
慕容順一臉緊張, “蜀王殿下,這……這……小王並不知情啊。”
李恪心想,這種事你都不知道,也該醒醒了吧,他擡着頭對着伏延提說道,“若是本王不願前往呢?”
伏延提趾高氣昂的揚了揚嘴說道,“那就由不得你了。”
李恪加重了聲音說道,“伏延提,你可別忘了,大寧王還在我們手中!”
區區一個慕容順哪會在他伏延提眼裡,他巴不得他即可就死在這亂箭之中,汗王之子少一個是一個。
伏延提沒有說話,這正合了李恪的意,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一擡手,對方衆人皆往後退了一步,照兮以爲他想拔劍,沒想到他拿出了那支玉簫。
一陣簫聲傳出,平穩悠揚,霎時百米開外亮起了點點火把,又把中間兩層人圍了個嚴嚴實實,由於距離太遠,照兮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只覺得飛沙揚起了塵土模糊了天地的界限,在火把的照映下,已是一片昏暗的紅色,對面無人叫喊,也沒有鼓聲,看着卻很是詭異,連照兮都覺得有些壓抑。
來人卷着沙塵慢慢靠近,吐谷渾的士兵們一陣騷動,亂了隊形,伏延提打馬往回奔了幾步口中喊着,“不要亂!!伏兵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吐谷渾的隊伍稍稍平靜下來,伏延提也往後看去,正前方的混沌之中隱隱約約顯出一個人形,漸漸清晰起來。人臉看不清楚,只能看清他身披銀甲,□□白馬亦是銀甲護體,他並不出列,而是帶着昏暗的塵霧緩緩而來。
兩軍距離又近了些,照兮這才依稀看見那人的一頭紅髮,她微微一笑,用手中之劍碰了碰李恪,李恪只是輕咳了一聲,沒有搭理她。
那騎馬之人終於伸出了頭,身體卻隱回塵霧裡,只見他青面獠牙,怒目圓睜,血口大開,一頭紅髮四散飛揚,在忽明忽滅的火光下更添一份恐怖。
照兮認出他頭上戴的正是那日跳刀盾舞時的那張面具,不禁莞爾。
吐谷渾的兵士已是亂作一團,不知是誰吼了一聲,“鬼兵啊!”瞬間兵士的叫聲混雜着馬的嘶鳴,場面一片混亂,天柱王伏延提邊穩住自己的馬邊吼到,“不要亂!不要亂!”
照兮卻覺得他的聲音和之前比起來氣勢大減。李恪微微一笑,又拿出了玉簫。
簫聲過後,“紅髮鬼兵”終於停了下來,後又潛回那混沌之中,伏延提輕舒了口氣,卻不敢回頭,而是警惕的橫站在兩軍之間。
李恪看着他左顧右盼的樣子,心中暗笑,他口氣輕鬆,“天柱王莫要驚慌,它只聽我這簫聲行事,不會再靠近半分的。”
伏延提半信半疑,仍然橫在那裡。
李恪接着說道,“既然你們汗王想見我,那本王就屈尊走一趟吧。
伏延提難以置信回頭看着李恪,他不明白他爲何要這麼做,說實話,現在是自己這邊處在下風。
李恪把玉簫放回懷裡繼續說道,“只是要委屈天柱王在這兒留一陣了。”
伏延提抓人不成反而被困,怎會善罷甘休,他心想着今日我就豁出去了,先殺了這個蜀王,奪了他的簫再說,他剛要拉弓,瞬間飛出三支箭並排射在他的馬前。
射箭之人正是照兮,她手裡拿着的的是雷氏連弩。
李恪回頭一笑,“夫人真是好眼力,再差那麼一點可就……”
照兮開口說道,“哎,這準頭不行,我得好好調調。”
這對話一出,吐谷渾那邊已是驚呆,之前大家都在看鬼兵,誰都沒注意到蜀王身邊的侍衛居然是個女人!?
伏延提的心中越發不安,這蜀王若不是志在必得,怎會讓自己的王妃渉險!?
李恪回過頭,眼光犀利,“天柱王還想試試我這連弩的威力嗎?我這三百府兵可是人手一架,就算沒有那些鬼兵助陣,這裡照樣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沒等伏延提說話,已是轉頭上了馬,往他那邊走了幾步,“勞煩天柱王再此等候一陣,我會和大寧王去見你們的汗王伏允,等我安全出了王庭,自會放你回去。”
接着照兮他們四人也都上了馬,加上李恪的貼身侍衛十人,穿過吐谷渾兵士讓出的一條小道往外圍走去。
看着他們消失在塵霧之中,伏延提真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他滿臉頹喪嘆了口氣,漢人有句話叫玩火自焚,說的應該就是自己現在這個樣子。
慕容順走在隊伍之中,穿過滾滾沙塵時才發現,塵土之中的兵士數量遠不如伏延提的軍隊,一部分人正往篝火裡添柴,另一部分人騎着馬拖着樹枝來回的奔跑,揚起的飛沙嗆得他受不了,趕緊用手掩住口鼻。穿過塵霧,不遠處有一個人蹲在火堆旁正在烤雞,這個人自己幾年前也見過,正是契苾何力。
契苾何力看見他們,便走了過來,對着李恪就是一笑,“大哥,我這活幹的不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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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笑罵,“裝神弄鬼沒人比得上你。”
他又拿起了半熟的烤雞,“大哥要不要吃個雞腿再走?”
“我可沒那閒情逸致,天亮之前得把這事了結了,你留着自己吃吧,”後又指了指身後,“讓他們別停,否則就穿幫了。”
何力拍拍胸脯說道,“這點小事,大哥放心!”
李恪又對着照兮說道,“兮兒,你要不要留下和何力一起?”
何力滿眼期待,照兮卻別過了頭,“不要,我不要和妖魔鬼怪在一起。”
何力頹然倒在地上,照兮接着說道,“有你在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她可不想錯過這齣好戲。
一旁的慕容順對李恪敬佩不已,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卻有如此心機和膽量,吐谷渾怎能不敗!?
他對李恪說道,“蜀王殿下,我現在要做什麼呢?”
李恪回過頭已經斂起笑容,“大寧王,現在候未到,你要做的就是什麼也不做!切記!”
他拿出一塊玉佩扔給他繼續說道,“等會兒到了王庭你千萬不能爲我說任何一句好話,等我回去之後,我們保持聯絡,這玉佩之外的玉環在我這兒,送信之人就以此爲證。”
慕容順抱拳一揖,“一切按殿下所說行事。”
說罷他便帶着蓮花繼續往西行去。
看着慕容順的背影,李恪說道,“那天柱王話沒說幾句,倒是助了我一臂之力。”
照兮靠近了他,悄聲說道,“恪,你怎麼會知道慕容順能接受你的建議呢?”
李恪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因爲他的處境與我有幾分相似。”
照兮倒吸一口冷氣,他會給慕容順出這個主意,難道他自己亦是志在天下!?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見李恪又擡起了頭,意氣風發的朝她笑了笑,“不過人可是一點都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