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情猶在
言傳身教立其行
這場不期而遇在沉默中僵持着, 兩邊皆是站了許久未說話,不知爲何閻婉總覺得氣氛有些怪異,這長孫衝她見過幾回, 便開口打破了僵局, “本想過來看看麗質就走, 沒想到今日朝會那麼早就散了。”
長孫衝終於收回了目光, 對着閻婉一揖後說道, “兩位嫂子要來也不先知會一聲,衝真是招待不週,還望嫂子們見諒。”
閻婉笑着回道, “我們是怕大張旗鼓地來,擾了麗質靜養, 纔想趁今天有朝會的時辰過來看看, 吳王府裡的秦鳴鶴是個配藥膳的高手, 三嫂知道麗質有痰症頑疾,便讓他配了些薑糖帶過來, 既能平喘止咳,又能止孕吐。”
長孫衝又是一揖,“多謝兩位嫂子。”
閻婉繼續說道,“你也別謝我們,麗質現在最需要的人是你, 她整日足不出戶, 對她自己對孩子都沒好處, 你還得多關心關心。”
“四嫂教訓的是, 往後我會注意的。”
閻婉見天色已是不早也沒再多聊, 互相言別後,兩個女子繼續往外走去。她見照兮一言不發的樣子, 心中有些擔心,“三嫂從剛纔就一直未說話,難道是身體不適?”
照兮隨意回道,“沒事,只是有些頭疼罷了。”
閻婉大驚,“莫不是出來久了吹風受了涼!?我真是粗心,三嫂才坐完月子,這要是落下病根可就麻煩了。”
照兮笑着答道,“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我沒事。”
兩人剛踏出公主府便看見街對面停着的儀仗隊伍,閻婉臉帶笑意瞥了眼照兮,照兮加快腳步走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李恪全然不顧旁人目光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今日朝會散的早,我便過來看看。”
閻婉微笑着說道,“剛纔在公主府門口我們還遇到了長孫衝,他也是剛回府,對了,之前三嫂說頭疼,現在既然三哥來了,我就不用擔心了。”
照兮偎在他懷裡一言不發,李恪輕撫着她的背對着閻婉說道,“多謝弟妹了。”而後他便把照兮抱上了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吳王府行去。
儀仗隊伍已經走遠,長孫衝仍站在門口的臺階上出神,直到耳旁傳來一聲輕喚。
李麗質正在侍女的攙扶下站在他身旁,她一身紅衣,臉色稍顯蒼白。
長孫衝看了她一眼,“表妹,你怎麼不在屋裡躺着。”
“我聽內侍說表哥已經回府了,便出來看看。”
“我回來了自然會去看你,你不用出來。”
“表哥,我想讓你陪我走走,一直待在屋子裡怪悶的。”
長孫衝扶着她往府裡走去,“你身體不好還是多躺躺吧,萬一不小心傷了孩子,你父皇會傷心,我也擔不起這個罪。”
他雖然就在身旁,李麗質卻覺得心中淒冷,在他眼裡永遠有那麼個影子擋在他與她之間。
三日之後道宣和李業詡來到吳王府接李瑋去終南山,照兮雖早有準備仍免不了哭了一場,李恪自是一番好言撫慰,又承諾夏天的時候帶她去終南山看兒子。
送走了李瑋,照兮繼續坐她欠下的月子,轉眼小半個月就過去了,王府裡慢慢恢復了往日的祥和氣氛。
今日是四月廿八,李仁的兩歲生日。天剛矇矇亮他就醒了,去年他一週歲的時候是在洛陽宮中度過,今年能和母妃在一起過生日讓他興奮不已。
在奶孃侍女的伺候下洗漱完畢,李仁穿着新衣敲開了母妃寢室的大門,得到許可後他便像往常一樣入了屋子,先對着牀幃行了個禮,而後爬上坐榻自顧自擺弄起几案上的八卦鎖。
牀上兩人還未起身,李恪一手撐頭隔着牀幔看着自己的兒子,“你說王兒怎麼那麼好精神,不都說小孩子愛睡覺麼,這麼下去可不行,我得給他立點規矩。”
照兮背靠着他胸前,“還不像你麼,哎,你小時候是怎麼樣的,也是大清早去母妃寢室?”
李恪略一思索臉上有了笑意,“果然如你所說,不過父皇妻妾甚多,母妃自然有不少閒暇時間陪我。”
“你也去納啊,這樣我便可以多些時間陪王兒了。”
李恪湊近了她,“你真願意?”
照兮往前挪了挪身子,“你想納就納啊,我又沒攔着你,再說你是親王,是王府的主人,這兒還不是你說了算。”
李恪一手把她攬了回來,笑着搖了搖頭,“我不過是順着你的話罷了,你就酸成這樣,真要納了進來還怎麼得了。”
照兮轉過身擡手就要去捶他,“你敢!”
李恪一把抓住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胸前,“你放心,這兒除了你可容不下別人。”
他的眼瞳中是自己的笑顏,照兮緩緩抱上他的腰,只覺心裡甜的能滴出蜜來。
李恪的手在她背上游移,“兮兒,等你身子再好些,我們要個女孩吧。”
他突來這話讓照兮霎時紅了臉,“你怎麼沒完沒了的。”
李恪一臉壞笑大聲說道,“仁兒,明年你過生日讓母妃給你添個妹妹作禮物如何?”
照兮忙捂住了他的嘴,“你對着王兒說什麼瘋話呢!?”
李恪拿開她的手,“王兒還小,不會明白的。”
照兮白了他一眼,“有你這麼爲父不尊的麼,再說這是男是女又不是你能定的。”
李恪摟緊了她的身體,“這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照兮黑了臉剛想回他只覺得有些什麼迅速鼓漲起來,她趕緊脫開他的懷抱坐起身,喚來侍女開始更衣洗漱。李恪也下了牀,邊在侍女的伺候下洗漱邊滿臉笑意看着她。
兩人更衣完畢都圍坐到李仁身邊,看着李仁熟練地拼八卦鎖,照兮倍感欣慰,“千里今天就兩歲了,一會兒先吃了壽麪,孃親要送你好東西。”
李仁轉過頭,明亮的黑眼珠閃着光芒,“什麼東西?”
照兮笑的溫柔,“現在先不告訴你。”
李恪輕咳了一聲,“你母妃就會故弄玄虛,既然如此父王便先送了。”
他擡手一招,有個侍女走過來把手中的盤子放在几案上。李仁滿臉好奇揭開紅綢,盤中放着的是一把短劍和一隻毛筆。照兮拿起那把短劍,劍鞘爲鑌鐵鑲金,上面多有玉石瑪瑙裝飾。
“恪……現在送王兒這個未免早了些吧。”
李恪並未說話,李仁先開了口,“母妃,這是千里向父王要的。”
照兮吃驚不小,一旁的李恪解釋道,“李仁說要保護你就得有武器,於是我就找人定製了這把短劍。”
照兮二話不說站起身,把那短劍放在書架的最上層,“你真是胡鬧,千里才兩歲,怎麼能給他這種東西,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李仁急紅了臉,“母妃,千里要學劍術!千里要保護母妃!”
照兮哭笑不得,“你才兩歲學什麼劍術。”
“父王說他兩歲的時候就學了!”
照兮嘆了口氣,“你要學也不是不可以,讓你父王做把木劍給你,至於什麼時候給你這把,那就得看你學的如何了。”
李仁喜笑顏開,“多謝母妃。”
“李仁,這支筆也是父王讓人按你的年紀定製的,”李恪拿起那支筆放到他面前,“若是要父王教你練劍,你得先把字練好,從明日開始你就要跟着權先生習字,父王可是要檢查的。”
李仁稍有難色仍恭敬地對着李恪行了個禮,“李仁明白。”
吃完了壽麪,照兮仍沒有要拿出東西的意思,就連李恪都起了好奇心,“兮兒,到底是什麼?”
“再等會兒,馬上就到了。”
得了翠兒的眼神示意,照兮便帶着父子兩人出了主殿,外面的院子裡已經挖了幾個淺坑,一旁站着的是府裡的園丁。
照兮牽着李仁走上前,指着園丁手裡種子,“千里,你猜猜這是什麼?”
李仁摸着後腦勺搖了搖頭,照兮笑着說道,“這是大樹。”
“大樹!?”李仁瞪大了眼珠將信將疑。
“呵呵,孃親怎麼會騙你。”母子兩人一起把種子放進淺坑,看着園丁填上土,李仁又親自澆了水。
“母妃,它真的會變成大樹麼?”
“是啊,如果有人天天澆水,過些天它就會長出兩片葉子,然後變成樹苗,再長成小樹,幾年以後就是大樹了。”
“原來長成一棵大樹要那麼久啊。”
“一個種子能變成一棵大樹,那是每天吸收營養的緣故,就像千里要成爲一個文武雙全的男人也要每天勤學苦練、日積月累。”
李仁認真地點了點頭,“千里知道了,千里會好好習字練劍,長大要成爲像父王那樣的人。”
照兮欣慰地點了點頭,而後母子兩人又把另外幾顆種子都種下了土。
正在此時,侍衛王成走入院子在李恪身邊耳語了幾句,接着他便一言不發出了院子往前苑走去。
待他再次回到主殿已是晚膳時分,照兮見他神情凝重不由得緊張起來,“恪,發生了什麼事?”
李恪深吸了口氣,“母妃那邊傳出消息,父皇決定出兵高昌,由我爲主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