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告而別因私心
芳塵已去難復返
照兮出了小鎮向山上跑去，一口氣跑到淨業寺門口已是氣喘吁吁，叩開山門，看門小僧告訴她義明法師已回到寺中，照兮心中欣喜，往他的廂房跑去。
李業詡剛到廂房還沒坐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他走過去打開房門，敲門的人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哎呦！”
叫出聲的人正是照兮，她的情緒很激動，“大哥，你帶我去大漠吧！”
李業詡讓她坐了下來，又倒了杯熱水給她，“你先坐下慢慢說。”
照兮跑的太猛，不停的喘着氣，她喝了口水才稍稍平靜下來，“大哥，你帶我去大漠吧，我要去找他。”
李業詡笑了笑，正欲開口，房門又開了，來人正是李業嗣。照兮瞪大了雙眼，看看身邊又看看門口，這兩個人簡直一模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
李業詡笑着說道，“門口那位才你的大哥，我的雙生弟弟李業嗣，我是李業詡。”
李業嗣也是吃了一驚，“三妹，你怎麼在這裡！？”
照兮呆立無語，李業嗣便把兩人相見的經過簡單說了一下。
三人在桌邊坐定，照兮盯着眼前兩個男人又仔細看了一遍，“要不是衣衫不同，我真是分不出來。”
雙生兄弟相視一笑，李業嗣說道，“三妹，你是怎麼到了終南山的，蜀王去了大漠，你應該在長安吧。”
照兮低着頭不知如何回他，李業詡開了口，“照兮，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既已知錯，回頭是岸，蜀王他會明白的。”
照兮很認真得點了點頭，又對李業嗣說道，“大哥，你帶我去大漠吧，我要去找他。”
李業嗣有些爲難，“三妹，不是我不帶你去，只是大漠前線實在太危險，這一路過去兩千裡你一個女子怎麼受得了，我回長安的時候送你回王府，你還是在長安等他吧。”
照兮的雙眼有些溼潤，李恪的性格她很瞭解，他對她的情意她更是一清二楚，若是他一衝動，那後果她不敢去想。她目不轉睛看着李業嗣，“大哥，我若是現在不去，這輩子都會後悔的。”
她的話語那麼堅定，李業嗣的心情卻很複雜，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在提醒自己她的身份，阻止自己去想她，本以爲自己已將她放下，一見面才發現，自己的暗示並沒太大用處。看着她含淚的雙眸，李業嗣拿定了主意，“三妹，你別傷心，我帶你去，你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去。”
一股酸澀涌上照兮心頭，李業嗣對她的感情她知道卻不能給他迴應，即便如此他仍義無反顧的幫她，不管她的身份是什麼，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親妹妹，“……大哥，謝謝你，大哥對我的恩情，照兮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的淚水讓他心疼，李業嗣摟住了她的肩，讓她靠自己肩上，她仍在抽泣，他輕撫着她的肩頭，“三妹，你別哭，大哥最看不得女人哭了，你是我的義妹，我幫你那是天經地義，你先別謝我，我這次來是有差事要辦的，得等我辦完差才能出發。”
照兮邊抹淚邊點頭，“都在說我的事，大哥這次爲何會來終南山？”
“我這次回來是奉父親之命來這裡找一個人，孫思邈。大漠太寒冷，很多士兵的手腳都凍傷了，我們金瘡藥備了不少，治凍傷的藥卻沒有準備，父親很是着急。所幸孫老先生是道宣大師的好友，只是不知道備那麼多藥需要多久，我今天剛到，還沒來得及問大哥情況如何。”
李業詡剛要說話，大門又開了，道宣走了進來，“這裡很熱鬧嘛，關於那個治凍傷的藥，半個月前我已修書於他，相信他早已開始準備了，他可是藥王，你們要對他有信心。”
李業嗣站起來朝着道宣一揖，“多謝大師。”
解開心結，照兮心中愁雲也已散去，她站起來對着道宣就是一揖，“不管是不是藥王，大師這活佛說出來的話，我最相信了！”
一旁的李業詡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道宣臉上的表情也很微妙，他說道，“你們要不要用晚膳，雖然是齋飯。”
餘下三人齊聲回道，“要！”
四人來到道宣的禪房，飯菜已經擺上了桌，熱氣騰騰讓人垂涎，邊吃飯邊聊往事，聊的最多的自然是雙生兄弟的事。
照兮邊回憶邊整理思緒，“原來在泰山遇到的是哥哥，在川中遇到的是弟弟，那就好了。”
李業嗣和李業詡同時說道，“什麼好了？”
照兮微一擡眉，“我沒說我的身份，你們也沒說你們是兩個人，大家扯平了。”
兄弟倆還沒說話，道宣先開了口，“楊小姐真是借題發揮的高手。”
此時的道宣跟早上說禪的時候真是判若兩人，照兮順着他的話說道，“這一招正是大師在長安遊學的時候教我的，我只是借題發揮，大師可是無中生有。”
一旁的李業詡哈哈大笑起來，“道宣，你這回可是作繭自縛了。”
道宣倒是毫不在乎，“有道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
照兮像是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對着李業嗣說道，“大哥，二姐這幾個月好不好？”
李業嗣有些措不及防，他頓了頓說道，“她很好，你們離開後，我就把她接去益州，連弩在一個月前就已完工，是我直接護送去軍中的。二妹之後便回了峨眉山，她打算今年來長安，我已答應她，等這場仗打完了就去接她。”
照兮心中高興，雷霄很像現代女子，獨立自主，表達感情也很直接，“這麼着我們又能在長安重聚了，如果蜀王沒把我休了的話。”
李業嗣忙說道，“怎麼可能，我看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他若是真要休你，你就搬來跟我們住，二妹打算在長安開酒莊，她的酒你也喝過，生意肯定火，我們能賺很多錢，氣死那個蜀王。”
道宣突然插話，“那我也能去嗎？”
李業詡一口飯沒咽好，咳嗽連連，“咳，咳，你一個和尚去酒莊湊什麼熱鬧。”
“怎麼，酒莊就禁止和尚入內？”
照兮忍俊不禁“大師去當然歡迎，到時候我們的酒就起名叫‘方丈不歸’。” 一羣人鬨堂大笑。
席間又談到了前年重陽節在泰山和靈巖寺的事情，“李大哥，那日你和三哥下棋結果到底怎麼樣？他說你連輸三局，我不信。”
李業詡卻是點頭承認了，照兮驚訝，李業嗣更是難以置信，“我哥的棋藝可是相當了得，蜀王居然這麼厲害！？”
李業詡笑笑不語，那日的她的劍舞他至今仍歷歷在目。
正在衆人感慨之際，一陣敲門聲傳來，“方丈，寺外有個長孫公子要求進寺裡找人，找的正是這位女施主，小僧已經告訴他女施主不在寺內，可他還是不願離去。”
照兮一臉擔憂，她一直刻意不去思考她和長孫衝之間的問題，只是這終究是逃不掉的。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又過了一會兒，道宣開了口，“你出去回他，就說寺規不能改，不能放他進來，他願意等就讓他等到天亮吧，山門整晚不開，在裡面的肯定還在，不在的嘛……就是不在了。”
小僧走了出去，照兮仍是一臉愁容。
李業嗣很是吃驚，姓長孫的人可不多，他也沒再多問，“照兮，你也別想太多了，有些話必須說，有些事一定要讓他明白。”
李業詡也點了點頭，“照兮，你別怕，這淨業寺百年寶剎，他不敢亂來的，再說我們這兒還有道宣在，幹這事他最有經驗了。”
道宣很是無語，“義明，貧僧到底幹了些什麼事，能讓你說出這番話？”
李業詡忍着笑，“沒什麼事，我只是想聽你說貧僧罷了。”
淨業寺的夜晚很安靜，照兮已在牀上坐了很久，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傷害長孫衝，問題是若要好好解釋勢必費時，還不見得有效，而且長孫家人多勢衆，若是繼續待在淨業寺，定會給道宣帶來麻煩，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早已飛去大漠，不想再耽擱時日。
照兮嘆了口氣，走到桌前拿起筆，現在她的心裡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後悔，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若是將來衝會恨她，她也認了。
寫完信又讀了一遍，她才躺回牀上，想到馬上就能見到李恪，她才露出了笑容，不知自己的突然出現會不會讓他嚇一跳，過去的這幾晚照兮都沒好好休息，沒過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