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有話 照兮駁蜀王
局中有局越王戰李恪
出了安國寺,照兮在長安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她總覺得這個青衣公子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後又想到他那曲簫聲,記得自己來到這裡的起因便是一支玉簫,今天這個青衣公子拿的也是一支玉簫,自己居然連他的名字都忘記問!?照兮嘆了口氣,自己若是改行做偵探定是不合格的。
她和翠兒兩人又隨意逛了一會兒,已沒了繼續跑寺院的興致,便早早的打道回府。
蜀王府的門口沒有任何異常,照兮入了王府大門往自己的後廷主院走去。還沒走近就已看見院門旁的石亭子裡坐着一個人,正確的說是王府的主人,蜀王李恪殿下。照兮移開了目光,只當是沒看見他,走過石亭直接進了院門。
李恪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他一聲“站住”叫出了口,人也跟了進去。
照兮停下腳步回過頭,先行了個禮,“請問殿下有何事?”
一旁的翠兒見是王爺衝了進來,立即跪了下來,見王爺看都沒看自己一眼,便悄悄的退到一旁,卻不敢走遠。看王爺的樣子那是很生氣,自家小姐若是吃虧,怎麼着自己也能抵個一拳半腳的。
李恪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子,一席白衣,面若桃花,玉帶束髮。他正了正色說道,“這些天你都跑到哪裡去了?把這王府當成你孃家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照兮倒也沒立即回他,她對着他恭恭敬敬地又行了個禮,“殿下何不進了屋子再說?”
見她如此謙恭,李恪一下子沒了氣勢,跟着她走入了主殿客堂。
這主殿客堂空間頗大,正中間擺着八扇摺疊屏風,上面繡着的是雌鳳回頭,牡丹爭豔。那雌鳳身披五彩羽毛,栩栩如生站立在岩石之上,四周牡丹則是千嬌萬態爭綻放,國色天香爲朝鳳。
除了這架屏風,其他東西都是簡簡單單,屏風前放着一張榻,八張椅子左右各半,靠牆的架子上空空蕩蕩,李恪在榻上坐了下來,一個小丫頭走了過來,照兮端起她盤子上的茶碗放在李恪身旁。
她的語調不卑不亢,“照兮記得殿下曾經說過,你我的婚姻乃是父皇御賜,你的事情若無必要,我不需要干涉。”
李恪拿起茶碗喝了一口,“確是如此。”
“既如此,殿下您日理萬機,勞心勞神的,又何必來管我的事呢?”
李恪強忍怒意放下茶碗,其實越峰早已告訴他,王妃這些天都在逛寺廟,又去了一趟東市,爲什麼她就不能對自己說呢!?
只聽他厲聲說道,“這府裡的主人是我,你既已嫁我爲妃,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的事情我就不能不干涉!”
她看了他一眼,“照兮不過是個好看的擺設,或許還有那麼一點用處,殿下想用的時候拿來用就是了。”
李恪滿臉詫異地看着她,她的話中有話讓他一時失語。
照兮提了提袍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茶碗不去看他,“殿下您儘管放心,在人前,照兮定會盡力配合您,在人後……也希望殿下能給照兮一點自己的空間。”
李恪心中驚濤駭浪,她這是在談條件,她居然在和自己談條件!?過了良久,才聽他說道,“隨你吧。”而後便揚長而去。
照兮端着茶碗坐了一會兒,這唐朝的茶都是水和茶一起煮出來的,不是她的口味,她想念她的大紅袍。碗中漣漪點點,正如把她捲入這裡的漩渦,她並不屬於這繁華年代,在這裡她不過是孤身一人。
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完成那個使命,照兮收拾了情緒,讓翠兒傳膳。
翠兒看見小姐這個樣子,便勸到,“小姐,王爺是個男人也是一家之主,若王府裡每個人都不說一聲就隨便出入,這也不像話是不,再說王爺這麼着惦記小姐,不也說明他心裡還是有小姐的。”
“他心裡惦記的哪裡會是我,他整天惦記着我孃家纔是。”照兮嘴上雖這麼說,暗地裡已拿定了主意,以後出門還是要先說一聲。
“被他這麼一鬧我更加餓了,翠兒你去看看膳食準備好了沒有。”
翠兒只得搖搖頭,走了出去。
李恪手裡正拿着玉石棋子微蹙着眉頭,腦中想的卻不是前面的棋局而是那個女子的一番話語。不錯,他確是理所當然的把她當做自己的棋子,一個拉近他和楊家和蕭家的工具,有了朝臣的支持,長孫家若是想動他,也不會那麼容易,而她居然看的那麼明瞭,讓他十分驚訝。他哪裡知道她只是看似十三四歲,另外那十多年的飯可不是白吃的。
剛纔他前腳踏出那個院門,馬上就有人來報,說是自己的四弟越王李泰來了,此刻已經等在書房。李恪便整整衣衫,往書房趕去,想必是因爲自己三天後就要去往封地,來送行的吧。
自家兄弟見面也不用太多禮節,李泰稱三哥一走自己在這長安城便少了個棋友,說什麼也得下一局,李恪自然答應,滿懷心事的擺下棋盤。
李恪把手中的棋子隨便往棋盤上一放,繼續着他的心事。
爲何她要穿男子的裝束?雖然他承認那身衣服確實別有味道,剛纔的確有些驚豔。想到這裡,那個時常出現在李恪腦中的問題又來了,爲何自己娶進門的這個女子,跟兩年前那個姑娘判若兩人?若是兩年前的那個小姐,絕無可能說出這番話,更不可能穿着男子的衣服逛長安。
這時的李泰早已落子,看着對面的三哥早已神遊天外,不得不清咳了一聲,“三哥,該你了。”
李恪回過神來隨便下了一子,笑道,“真是不好意思,難得四弟來我府上一回。”
李泰便調侃到,“看來這棋局擺的不是時候啊,三哥新婚不久,這晌午剛過就魂不守舍的,不會是在想我那三嫂吧。”
李恪心裡默唸,確是在想她,不過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想,他回道,“三哥我是這種人麼!?我這不是正琢磨着以後長安還有誰能陪你對弈嘛。”
李泰笑到,“原來還是爲了我,多謝三哥掛念,這長安城那麼多人,棋藝能跟咱們哥倆對弈的到真是找不出幾個。”
“我聽說大國安寺的住持慧淨大師棋藝那是相當了得,”李恪接到,“哪日四弟有空不如試試前去求戰?”
李泰搖着頭說道,“算了吧,和個老和尚下棋有何意思,對着三哥下棋看的是俊美容顏,領略的是颯爽英姿,和老和尚下棋看的是光頭,領略的是阿彌陀佛,我還是省得了。”
“哈哈哈……你這到底是下棋還是下人啊。”李恪大笑起來,“不如去求父皇,讓他早點給你指婚,記住一定要先去打聽下對方姑娘的容貌,必須得是傾國傾城,娶回來讓她天天陪你下棋。”
“多謝三哥指點,三哥到底是過來人,真是字字珠璣,小弟記住了。”
李恪微一擡眉,“你還需要我指點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事。”
李泰當然知道他所謂何事,他在內廷的時候身邊就有一個女官名閻婉,是將作少匠閻立德的女兒,不但長得嬌小玲瓏,性子也是乖巧伶俐,還能作得一手好畫。
他與她兩小無猜,感情自是沒話說,就等着今年她年過十三便好娶進門。
雖然她身份不及蜀王妃高貴,但他李泰從不計較這些,要身份地位,他自己有的是。
兄弟倆又互相調侃了一番,這盤棋以李恪大舉潰敗告終,之前他錯手太多,饒是後來挖空心思卻也無力迴天。李泰又把李恪嘲笑了一番,說是他的定力都不知道到哪去了,定是被嫂子給吃了,兩人約定等李恪年末從封地回來再戰三百回合。
送走了李泰,李恪回到了書房,想到自己大婚第二日就說了那番話,心中不由的愧疚起來,正想着要去說些什麼,那邊遣了人過來,說是王妃明天要去趟東市,讓跟王爺說一聲。
李恪皺起了眉頭,那些愧疚心早已不見蹤影,他又拿起了手邊的書,“傳膳!”
次日大早,照兮出了王府,想着就去東市轉一圈便沒有喬裝。昨日之後,她又思考了很多,自己雖沒什麼大錯,他的指責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他是男人自己是女人,他是親王自己是妃,他是天潢貴胄自己是一介草民。自己還算幸運,李恪也沒提什麼責罰,也沒讓她禁足,可能顧慮到自己的孃家。若是想在王府多點自由幹自己的事,配合他纔是正道啊。
昨日自己那番話還是太過沖動,以後得再收斂點,否則定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更別提完成那不可能的任務了。想到任務,那個青衣公子又出現在照兮的腦海裡,他手中的玉簫會不會真是帶自己來這裡的那支玉簫?他會不會就是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