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

修彥登基剛一月餘,民間便有謠言四散,稱修彥誣陷前太子,後又謀害先皇嫡子齊王,篡改先皇遺詔,謀朝篡位。銀羽也探知,修裕已處雲陽,並暗中聯繫平南將軍李乾,鎮東將軍歸雲山“正大統”。

早朝時,羣臣對此議論紛紛,均稱修裕不思悔改,妖言惑衆,罪犯欺君,應捉拿嚴懲。修彥並未作聲,只淡淡看過羣臣,殿前這些人,有幾人真,又有幾人假呢。修裕在朝中的餘力尚存,此事若不根除,必然後患無窮,禍害青羽。

再次掃過人羣,眼眸一閃,御史中丞劉先不在列。修彥心中一凜,先皇在擬罷黜修裕的聖旨時,也擬了傳位修齊的詔命,傳位於他的遺詔是連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的。這一過程,劉先最爲清楚。難道劉先是修裕一黨,而且手中還拿着傳位修齊的聖旨?是他疏忽了,居然漏了劉先。怪不得修裕會大張旗鼓地散佈謠言,並且要求李乾歸雲山“正大統”。

修彥眉頭皺了皺,揮了揮手,殿前侍官宣:“退朝——”。

下朝之後,修彥換上便服,前往碧玉莊。一路上他腦子裡不停計劃各種應對方式,眉頭也越皺越緊。

夏月出在院子裡打理蘭草。修彥走近,從背後抱住了她。

“彥,你回來了。”夏月出任修彥抱着,頭往他頸間靠了靠,覆上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

修彥喉頭一結,他要的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你回來了。”而要讓這一切真正圓滿,他卻還有那麼多事要做。

修彥沒答話,夏月出感覺到了他心情沉重。四起的謠言她也聽到了,心疼於修彥的負擔,卻不知道該如何替他分解。

靜默了一會,修彥下定了決心:“月兒,我們去雲陽吧。”

夏月出轉身看着修彥,此刻他的眉眼間是望盡天下的坦然與篤定,她微笑着點了點頭:“好。”

用過午膳,修彥便啓程回宮。召了親信近臣到御書房,修彥講了微服去雲陽的計劃。幾名大臣均反對。

衛行之更是跪地叩首:“皇上請三思啊,雲陽如今蠢蠢欲動,皇上萬萬不可前去涉險。”

“丞相,朕此次非去不可。除了雲陽,朕還要親自去探望平南將軍和鎮東將軍,穩定軍心。”

“此事可派人完成,皇上不必親去啊。況且,皇上罷黜廢太子的詔書已昭告天下,皇上只需嚴厲制止謠言,過段時間,此事自然可以平息。”

“丞相,先皇確曾擬過傳位齊王的聖旨,而如今可能持有那道旨意的劉先卻不知所蹤,你認爲還有誰可以替代朕去穩定軍心?”

“這?”衛行之聞言,驚愕不已,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其餘幾人也是面面相覷,臉色倏白。

“朕會稱病微服出巡,朝中之事就交給各位大人了。”

晚膳時間,修彥再返碧玉莊。

“醒,我打算去雲陽。”

易醒停住了筷子,“幾時啓程?”

“我和月兒明日便啓程,你安排妥當之後,趕來與我們匯合吧。”

“是。”易醒神情嚴肅,開始思考計劃安排。

“你們要去雲陽?那我可以回家去看看爹爹了?”宮玉瑤高興起來,看向宮玉衡,“哥哥,我們可以回家了。”

宮玉衡沒有答話,皺起了眉頭。

夏月出看向宮玉衡和千雪,“宮少爺身體需要調養,就與千雪留在碧玉莊吧。”

千雪看向宮玉衡,宮玉衡看了看夏月出,又看了看修彥,欲言又止。

晚膳過後,修彥與易醒在書房相商。

夏月出站在院中看着淡濛濛月色。宮玉衡眉頭深鎖走進院子,站到夏月出身旁,卻許久沒說話。

還是夏月出打破沉默,“有事爲什麼不去找彥說?”

“他是皇上,告訴你是一樣的。”

夏月出轉頭看了看宮玉衡,果然一副心思深重的樣子。“那我聽着。”

宮玉衡想了想,開了口,“我爹一直支持雲陽王。”

“嗯,你說過。”

宮玉衡訝異地看向夏月出,語氣卻並無起伏,“現在廢太子與雲陽王勾結意圖不軌。”

夏月出轉身直視宮玉衡,“你是你,你爹是你爹。”

“可是我爹現在是你們的敵人。”

夏月出深深嘆氣,“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你爹支持雲陽王必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世上也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是我們都認爲自己堅持的是對的而已。所以,你有怎樣的堅持,我們都不會干涉你。”

“你。。。”宮玉衡有些語短。他一直知道夏月出思想異於常人,只是聽到這番話,還是震撼於她的胸襟與氣度。

“宮少爺,你不必在我們與你爹之間做選擇。我可以向你保證,彥會贏,爲了你,彥會盡力保全你爹。”

“我。。。”心上一熱,宮玉衡臉有些燙,躲開夏月出的視線,“我們並未相識多久,也並非生死之交。”

夏月出莞爾一笑,“你與千雪相識久嗎?”

宮玉衡抿了抿脣,隨即看着夏月出,神情認真,“雲陽有我的死敵,我的傷就是她給的。”

夏月出有些驚訝,她以爲宮玉衡顧忌的只是他爹的事情,卻不知還是因爲這件事。宮玉衡的功夫已經出神入化了,而那人居然可以打傷他。那麼彥此行雲陽豈不是很危險?可是,此行又非去不可,即使知道有危險,彥也不會退縮的。夏月出眉頭微蹙。

“我跟你們一起去雲陽。”宮玉衡說完,踱步走出院子。夏月出看着他的背影,心上有些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