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夏月出走出王府側門。出了側門是一條小巷,巷內間或有行人穿過。她若有似無地掃視一眼,左側不遠處有一名乞兒,右側不遠處有一挑擔小販搖着撥浪鼓叫賣。嘴角淺淺一彎,舉步向前。

這次出門,夏月出並不如以往般閒庭信步,而是步履輕快。先到了離王府最近的東街鼓樓,挑了一個香囊,又立即到了南門集市,往雜耍盤裡丟了五個銅板,後又到了西街王記吃了一個湯包,最後來到了城北花肆。

自十歲開始頻頻偷溜出府,夏月出對青都地形已是熟諳於心。不過這花肆她也只是第二次來,她慢下腳步,欣賞着各種花卉爭奇鬥豔。走到盆蘭草前,夏月出停下了腳步。

“累嗎?”修彥的聲音終是出現在耳邊,語氣有些怪。

“嗯,有點。”夏月出沒擡頭,只是看着眼前的一株蘭草,葉片直立,葉端漸尖,如一把精緻碧玉劍。

“夫人好眼光,此株素心春劍‘玉海棠’,爲蘭中極品。”蘭花掌櫃並不似一般商人,言語舉止中也有些君子氣。

一聽掌櫃稱夫人,夏月出一楞,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又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問道:“這要多少銀兩?”

“三百兩。”

“哦。”夏月出拿起小荷包,翻了兩下,擡頭看向修彥:“可有三百兩?”

修彥臉色瞬間一滯,他平日並無需要自己掏銀子的時候。夏月出小臉一垂,伸手哀憐地摸了摸蘭葉,對着掌櫃說:“他不給我買。”語氣裡無盡沮喪,能讓人聽出淚來。說完,戀戀不捨地看了看蘭株,轉身走開。

看着掌櫃投過來的眼神,修彥臉一片黑紅,輕咳一聲,提步跟上夏月出。

跟在身旁的修彥臉色還未恢復,並不說話。夏月出則稚稚地說:“我以爲你做個手勢便剛好會有三百兩從天上掉下來呢。”

“三百兩不是個小數目。”夏月出問他要銀兩時,他第一反應也是要做手勢的,後一想,怕沒人身上帶着三百兩,便作罷。

“哦。”夏月出的聲音裡有些遺憾,她應該挑個只要三兩的東西買的,那或許就會有人在身邊摔一跤就摔給他三兩了。

“別想了,我也不知道他們長什麼樣。”這一路兜來,修彥早明白夏月出在玩什麼了。

“咦?”這倒是夏月出始料未及的,她看着修彥,不掩飾眼中巨大的疑問,等待下文。

“平日見我的時候是矇頭蒙面的,隱在暗處時則變換成不同模樣。”修彥實在看不得夏月出好奇的大眼睛,覺得身子有些麻軟。

夏月出聽聞,兩眼星光閃閃,怪不得她一路注意,也什麼都沒發現。這是她長這麼大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情。“還有呢?”

見她此形,修彥呵呵一笑。“沒了,就這些。你已經是知道這個秘密的少數幾人之一了。”

“啊?”夏月出左右看了看,將腦袋湊近些修彥,小聲問道:“我知道了會不會有危險?”

修彥一個笑容還未撤下,又被她惹得一笑,隨即故作嚴肅地說:“會。”

夏月出猛地擡頭,往後跳開兩步,一臉仇視,恨恨地說:“那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我追着你跑了大半個青都,就是爲了要告訴你的。”修彥不吐不快。

“你!”夏月出語拙,想來是她一直兜着他,也無從指責。話語一轉,“那我身邊的人是你派的,你總應該知道吧?”知道身邊有個暗探後,夏月出總覺得有眼睛盯着自己,十分不爽。

“你不是半個月沒出府嗎,沒查出來?”修彥嘴角彎彎,心情越來越好。

“我打你哦!”夏月出揚起手威脅,大有逼供的架勢。

修彥擡手抓住夏月出的手,放下,招了:“我只知道一個。”

“還不只一個?”夏月出又是大驚,小嘴張開便忘了合上。

修彥伸出手指將夏月出下顎合上,說道:“銀杏,是多年前便派到修齊身邊的,只是剛好跟在了你身邊,其他人與跟在我身邊的人一樣,無影無蹤,我只知道他們隨時在身邊,但是卻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何人。”

夏月出眼睛使勁眨了幾下,又聽修彥繼續說道:“不是針對你的,只是順便用上了而已。”

“夠了!”夏月出如夢初醒般伸手捂住修彥的嘴。

修彥握住她的手,在鼻端輕輕嗅了嗅,軟得不可思議,香得沁人心脾。夏月出還被剛纔所知的東西牽着神經,沒有發現修彥的小動作。她收回手,帶着思緒緩步移動,修彥也沒阻止,跟着她慢慢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