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習

修彥處理完積壓政事,便開始着手安排夏月出的再教育問題。這卻是極大困擾他的問題。該讓夏月出學些什麼呢?琴棋書畫?女紅女德?可是他又覺得學這些會委屈了夏月出。反覆想了許久,最後只能招來了博學多才的國子監博士曲直。

曲直曾經在他少時教過他,修彥覺得此人學識淵博,卻並不迂腐,於是便將傳教夏月出的問題託付給了他,交待他,教會夏月出快樂地生活便可。

曲直領了命卻是閉門思索了三日,依舊,束手無策。教習一輩子,他卻真的不知道如何傳人快樂生活之道。

既然是聖旨,也不可不硬着頭皮上。於是,修彥白日處理政務,曲直便到銜月閣報道。

第一日

黃鸝領着曲直到了書房,夏月出已乖坐等着。

“小姐,這位是皇上爲小姐請的老師,國子監博士曲直大人。”

夏月出無品無銜,曲直只拱手,“夏小姐有禮。”

修彥已經將請老師一事告訴了夏月出,夏月出也是想多學些東西,於是看見曲直便喜笑顏開,站起身走到曲直面前,也學他拱了拱手,“老師有禮。”

曲直驚異地看了看夏月出,又看向黃鸝,黃鸝臉色淺紅,努力維持淡定。

半日下來,曲直寫了千字折呈修彥。

夏小姐如石中生來,不知書,不識禮,不曉天地,不明人倫。

等等等等。

老臣無能,請皇上另請高明。

修彥微嘆一聲,親筆書信,“請大人再看幾日。”差人送至曲直。

當夜,夏月出興高采烈地說着老師這,老師那。修彥將她抱在懷中,微笑聽着,直到夏月出帶着笑容,沉入夢鄉。

第二日

曲直臉色青黑,來到書房。夏月出已等候許久,一見曲直,便笑臉迎了上來。

“老師今日教月兒識字麼?”

“嗯。”曲直板着臉,拿出了一本三字經放在案上。今日課程便正式開始。

夏月出雖失去記憶,也不認得字,但是抄寫起來,手卻極順,一手雋秀小楷讓曲直微瞪了眼,“你當真不識得字麼?”

夏月出垮着臉,搖了搖頭。

抄寫了一篇,曲直開始講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講完這段,只見夏月出托腮思考片刻,便問道:“老師怎麼知道人生來本性爲善?或者人生來本性爲惡,只不過後天學得善,才善。又或者,人生來無善無惡,只是學善爲善,學惡爲惡。”

曲直啞然。

這日,修彥沒有接到曲直的摺子,微微一笑。當晚,夏月出挑燈至三更,將三字經抄寫完畢,才悄悄爬上牀,修彥立刻將她抱至懷中,不一會,夏月出身子便暖和起來,沉沉睡去。

第三日

僅用了一個時辰,夏月出已習完三字經。

曲直未料到夏月出能那麼快習完三字經,兀自沉浸在自己今日研究的道經之中。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有,欲以觀其妙;常無,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曲直又徑自解釋了一遍。

“玄之又玄,衆妙之門。有名無名,是爲萬物之根源也。”曲直思索一番,落筆記下。

“有無名無,同謂之玄,則玄之又玄,應是比有名無名更深層的意境吧?”聽了許久,夏月出輕輕皺眉思索,也不覺念出了聲。

曲直手中筆頭一頓,驚駭地看向夏月出。夏月出又晃了晃腦袋,似自言自語說道:“是不是說,有一樣東西超脫於有名無名之外,那樣的東西,纔是衆妙之門呢?”

曲直狠狠地皺起眉,呆坐了許久,收拾了東西,轉身出了銜月閣。

第四日清晨,修彥在案上看到了曲直的摺子。

“小姐實爲吾師也,老臣汗顏!”修彥放下摺子,滿心的自豪。

曲直依舊日日到銜月閣報道,除了照常教夏月出習字外,兩人開始說起些別人聽不懂的話。比如,某日,天氣晴好,夏月出提議去後花園教習。

剛一出門,夏月出便盯着曲直問道:“天命不可違。老師說從左邊去是天命,還是從右邊去是天命?”

曲直撫須呵呵一笑。

這樣,僅一月,曲直便上折說,才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