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都

沸沸揚揚三日後,正平帝遣修彥赴雲陽督錢幣制造。

彥王府內,衛玳臉色憔悴。“王爺何時啓程?”

“三日後。”修彥視線落在書上,沒有擡頭。

“王爺,臣妾有了身孕。”衛玳看着修彥,眼中有絲期待。

修彥聞言,身子一頓,擡頭看着衛玳,卻並無欣喜,淡淡地說:“王妃辛苦了。”

衛玳一聽,眼眶立即紅了,幽幽地說:“王爺既然屬意夏月出,卻爲何娶了我?”修彥不語。

衛玳眼淚顆顆掉落,“王爺甚至不想給臣妾一個解釋嗎?”

修彥低下頭,仍是不語。

衛玳伸手拭乾了淚,聲音有些冷:“王爺不擔心我恨夏月出嗎?”果然修彥擡頭看着她,似乎在衡量她話中的含義。

見提到夏月出修彥臉上纔有了表情,衛玳黯然地笑了笑,走出書房。修彥皺起眉頭,陷入沉思。

月至半空,一抹黑影進入夏月出房間。外間銀杏聞得聲響,並不作聲,仍是閉眼安睡。

“月兒。”看了牀上睡顏一會,修彥輕輕撫了撫夏月出的臉頰。

“嗯?”夏月出半夢半醒,努力睜了睜眼睛,第二次在房間裡看見黑衣修彥,已不是很驚詫,睏意很濃,她打了個哈欠,怏怏地問:“幹嘛?”

修彥失笑,輕輕地問:“要不要去看月光?”

“瘋子。”夏月出星眸半睜,彎了他一眼,拉上被子蓋過頭頂。於是修彥將被子一卷,裡面的人悶哼一聲。

感覺到自己身體騰空晃來晃去,夏月出睡意全無,但她相當清楚自己不能吵鬧,只能恨恨地瞪大眼睛。

一會,修彥將夏月出放坐下來,自己也坐在旁邊,手臂抱着她的肩膀,夏月出露出腦袋,身子卻仍卷在被子裡。

夏月出腦袋轉了轉,立刻發現兩人在房頂上,卻並不驚詫,房頂麼,她也經常爬。但是對修彥將她裹了來卻十分不滿,轉頭對着修彥的肩膀就是一口。

“月兒!”悶叫出聲,夏月出嘴下可沒留情,修彥肩膀被咬得吃痛,但怕夏月出掉下去,不敢放手,眼睛哀怨地看着夏月出,嘴角卻又忍不住扯出微笑。

“不準叫!”夏月出狠狠地瞪着他。

“不準叫疼還是不準叫月兒?”肩膀仍隱隱作疼,修彥臉上卻已是滿臉笑意。

“哼!”夏月出小臉一紅,扭過頭不再看他。

“月兒,這幾日來,你可有聽過什麼不好的傳聞?”修彥收回心神,擔憂地看着夏月出的臉。夏月出沒理他,徑自擡頭看着皎潔的半月。

“月兒。。。”修彥有些着急。夏月出深眨一下眼,她聽不得從他嘴裡喊出的月兒。

“你送的杏花樓我都收到了。”夏月出卻不輕不重地冒出個題外話,修彥不解地看着她。夏月出緩緩回過頭,看着修彥,慢慢地說:“天下人愛說什麼,讓他們說去,我聽不見。至於你,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什麼都別跟我說。”

“月兒。。。”修彥怔住了,八歲的她已經讓他知道她有多聰穎,可當聽到夏月出說出這席話時,還是被震撼到了。心裡沉甸甸的安穩,修彥又換上了笑容。

“月兒,每日待在府裡可會覺得無聊?”夏月出看向他,幾乎看見了他眼中的小鉤子。本想瞪回去,一想,這樣的王妃日子的確不好過,遂不答話。

“父皇差我去雲陽監督幣造,我三日後就要出發了。”一想着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回,更是鐵了心地想要拐着夏月出一起去。

“哦。”夏月出淡淡應了一聲,仍是仰頭看着半月。

“月兒可會想我?”見夏月出的淡然,修彥心生不滿,竟湊近了夏月出的耳朵,吐氣如雲。明顯感覺手下身子不穩,往後稍仰,修彥加大力度扶住,嘴角得意地笑。

“我會想念你的。”片刻,夏月出便穩住身體,出口仍是淡淡的。修彥一怔,看着夏月出,腦子使勁運轉,思索良策。最後眼神落在她粉嫩紅脣上,預想着後果,最後還是搖了搖頭作罷。

“要是看不到月兒,我可能會死掉的。”修彥也不知道自己這話幾分真心,但卻是暗暗不齒於自己的無賴。

“怎麼會看不到呢?”夏月出一改淡然,衝着修彥甜甜地笑。修彥覺得勝利在望,眼裡啪啪閃光。卻見夏月出望了望天,甜甜說道:“擡頭便可見,你不會死掉的。”

“月兒!”修彥有些氣急,眼光恨不得在夏月出臉上鑿出個洞,看看她究竟是真不明白還是裝得如此惟妙惟肖。

“我困了,要回去睡覺。”夏月出腦子裡的自己已經得意地笑彎了腰,臉上卻仍是一片風平浪靜。

“哼!”修彥哼她一聲,未達目的,並不打算送她回去。正在思考着拐騙良策,只覺手中一輕,便見夏月出連人帶被往前跌去。修彥大驚,伸手未抓住,立即飛身一躍,抱住夏月出往下滾,後兩人齊齊掉下房頂,修彥迅速調整身形,落地時穩穩站住,將夏月出緊緊抱在懷裡,心口狂跳,看着她居然說不出一個字。

夏月出嘴角噙着幾不可見的笑,眼睛未曾從修彥的臉上移開。兩人就這樣靜止好一會,修彥才似回過神來,抿緊了脣,抱着夏月出大步邁向她的房間。將夏月出放到牀上後,立刻轉身離去。夏月出看着快速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笑。

“七哥。”修齊遠遠地站在夏月出窗外,似乎等了修彥很久。修彥聽到聲音,止住了腳步。

“七哥有話在房裡說就好,何苦爬那麼高,多危險。”修齊的聲音裡隱有笑意。

“與你何干。”修彥此刻思緒煩亂,語氣不善。

“七哥,這是齊王府,更何況,你剛纔滾的房頂剛好是我跟宛兒的。”這已是**裸地取笑了。修彥狠狠地瞪了修齊一眼,轉身就走。身後傳來修齊已經明顯帶笑的聲音:“七哥放心去雲陽,七嫂我會照看好的。”

三日後,修彥啓程赴雲陽。

十日後,齊王府傳出消息,齊王妃身染重病,於府中靜養,大小場合皆無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