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救

修彥急速趕往宮中,向正平帝要了口諭,便立即趕往刑部大牢。

李乾坐在獄中石牀上,對着勸解了一番的金申明,一言不發。見金申明只留下身邊一名隨從,屏退其他人,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牢房中只剩三人,金申明臉色略微陰沉些許。“將軍老年得貴子,如今孩兒卻已死於非命,想必將軍已是萬念俱灰,生無可戀。”

李乾此時也開了口,“大人要取本將性命,何苦費這些周折,你們這些文官就是這麼婆媽。”

金申明聞言,皮笑肉不笑,“將軍怎出此話?本官怎會想取將軍性命,本官只是擔心將軍痛失愛子,李家斷子絕孫,將軍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特地前來勸解。”

“不知大人以爲本將會以何種方式自尋短見?總不是餓死的吧?”李乾不屑地扯了個笑,看着金申明,餘光留意着他身邊隨從的舉動。

幾句下來,金申明心裡卻有些猶豫了。照說李乾獨子喪生,不說萬念俱灰,也是悲痛不止,可他卻如此淡定沉穩。想着李德厚與李乾三夫人不見蹤影,金申明暗自揣測着莫非已有人跟李乾接應?思及此,金申明眼神止住了隨從的動作,笑了笑。

“難得將軍如此看得開,小公子藥石不靈,三夫人悲痛而去,將軍卻還能談笑風生。”

李乾聞言,臉色跳了跳,眼神些微閃爍。

金申明見此,更加確定了已經有人與李乾接應上了,心中有些忐忑,若帶走李德厚與三夫人的是李乾部下,倒還好說,若是他人,事情可能就不會那麼順利了,但無論如何,李乾絕不能活着出去。

“本官也不願意打破將軍美好的願望,還望將軍節哀。”

此言一出,李乾的沉穩已去了大半,人在獄中,只聽一個不明身份的人說自己的孩兒還有救,到底是不能篤定的,畢竟李德厚的毒是無人可解的。

李乾晃神之間,金申明眼神示意隨從,準備動手。隨從剛將衣袖中的藥丸放入指間,準備彈出,只聽門口通報。

“彥王到!”

金申明一滯,隨從收手,李乾也回了回神看向牢門。

“參見彥王。”金申明躬身。

“金大人也在啊,甚好。”修彥一腳跨進牢房,狹小的牢房變得更壓抑。

“不知彥王駕到有何指教?”

修彥沒看金申明,直直地盯着李乾,有些咬牙切齒,“本王是來問問,這老匹夫爲何打了本王心愛的玉海棠姑娘。”

金申明心中嘀咕,修彥此言半真半假,但若他是救下李德厚與三夫人的人,那事情就不那麼順利了。

“皇上命本官明日開堂審理,彥王屆時到堂一聽便可知緣由,彥王來刑部大牢怕是不妥。”

“哦。”修彥眼光從李乾移到金申明,“本王也向父皇討了口諭,要親自問問這蠻橫不講理的李乾。”不待金申明反應,修彥又狠狠地看向李乾。

“你倒是說說,玉海棠是怎麼得罪你了,你居然出手打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李乾也審視地看了看修彥,覺察不出痕跡,但聽他說的是打而不是殺,便冷冷說道:“她奪走了本將孩兒的護命良藥,害我兒性命,十條命都不夠賠。”言此,心中又是一陣痛。

“護命良藥?”修彥嘲諷地哼笑,“你是說那個破木珠子?”

李乾聞言,一怔,定定地看着修彥。

修彥又是一聲冷哼,“那種珠子,本王隨手一抓一大把,已經送了玉海棠姑娘好幾顆,她根本就不稀罕。若是那珠子有用,本王也不會時至今日還未得玉海棠姑娘芳心了。”

李乾一聽,心下立即明鏡一片。

金申明聞言,則暗呼不妙,隻眼神暗示隨從找機會快些下手。

修彥也注意到了金申明二人之間的微妙動作,上前一步擋到李乾前面,“你這就跟我去找玉海棠姑娘道歉,若不能求得她原諒,本王一定親手了斷了你。”

金申明大驚,“彥王,李乾乃重犯,怎可帶出大牢?”

“本王不是說了嗎,父皇給了本王口諭。難道金大人怕本王把他弄出去打死了你交不了差?放心,明日本王一定將他完好不動地帶到刑部大堂,即使要算賬,也等金大人審完以後,本王再慢慢算。”

“王爺!若不見皇上聖諭,本官不能讓王爺帶走犯人。”金申明硬直了腰板,深知讓修彥救走修彥的後果。

修彥淡淡地掃了金申明一眼,“來人,給我把李乾押去見玉海棠姑娘。”瞬時,韓徹帶着四名侍衛進入牢房,撥開金申明二人,挾了李乾便往外走。

“彥王一意孤行,那本官就講不得禮數了。”金申明也向外大聲喊道:“攔住人犯李乾。”

韓徹一行已將李乾帶出牢房,外面並無動靜,修彥又輕輕哼了一聲,“李乾非得跟我去向玉海棠姑娘道歉不可。金大人若有不滿,儘管去父皇那參本王一本。”說罷,甩袖闊步走出牢房。

金申明緊隨其後,走出大牢,見正平帝御前帶刀侍衛站在牢房外,刑部侍衛均垂首站立,心下明瞭,也只好準備着如何向修裕述職。

修彥將李乾帶到安置李德厚與三夫人的民宅。此時李德厚經千雪連日醫治,雖仍臥病在牀,但已睜開眼睛,可進食。三人見面,一番淚流滿面。

李乾從三夫人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情緒平穩之後,便求見修彥。修彥卻已經離開,只韓徹在院中等着李乾。

得知修彥已走,李乾心中也有些思量。許久,終是對韓徹說道:“請代爲轉告彥王,李乾感激彥王救我父子兩命,必定誓死回報。”

韓徹笑了笑,心下想着修彥果然料事如神。“彥王也叫末將轉告將軍,將軍保青羽一方疆土,爲國之棟樑。彥王出手相助只爲答謝將軍對青羽的汗馬功勞,並無他意,將軍切莫介懷。”

李乾聽韓徹所言已非常明白,修彥此舉並無私心,心中對修彥又多一分崇敬。

“彥王帶走了李乾?”修裕聽完金申明稟報,臉色大沉。

“那麼,那日杏花樓的玉海棠,開義學爲李乾開脫的玉海棠,救走李德厚與其母都是彥王安排的?”歐陽算也沉下了臉。

“今日皇上御前侍衛也隨彥王到了刑部大牢,協助他帶走李乾。”金申明垂下了頭,不敢看修裕。

修裕大驚,“難道父皇知道此事?”

金申明頭垂得更低,如果真是如此,他得考慮退路了。

歐陽算皺緊了眉。修裕心裡一陣慌跳,“這可怎麼辦?父皇若是知道此事,可怎麼辦?”

“太子不必驚慌。此事策劃縝密,皇上即使有所懷疑,也沒有真憑實據,絕不會動太子。”

修裕穩了些,“那先生看,父皇此舉是否已是支持彥王?”

“君心難測,或許是,或許只是試探太子。總之,情況不容樂觀。”歐陽算依舊眉頭緊皺。“即使皇上無意支持彥王,彥王此舉已得了李乾的心,更何況,玉海棠,夏家小姐還在他手裡。彥王,不可小覷啊。”

修裕緊了緊腮,似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本太子不能等讓他人有機可乘。”

第二日,韓徹將李乾送到刑部大堂,金申明只得依律審判,最後以傷人罪判杖責三十。李乾獲釋後,回到了將軍府,身邊守衛嚴密,無隙可尋。

又過十日,千雪試製出了醫治李德厚的藥丸,李德厚所中之毒得到剋制,加上木珠護體,已無大礙,李乾遂攜家人返回駐地。一路有驚無險,回至駐地,暗自處理了身邊最親近的一名副將,兵士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