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修彥稱病,朝中事務暫由丞相衛行之主持。

日夜兼程二十日,修彥趕到了交城,卻不見夏月出一行人蹤跡,派出的羽衛也都未找到任何消息,只尋回黃鸝翠柳,向修彥稟明夏月出中毒一事,以及宮玉衡與千雪單獨帶走夏月出不知所蹤。

得知實情,修彥緊握雙拳,座落牀沿一夜未眠。

修彥又沿途找了十日,仍毫無頭緒。金羽傳來朝中消息,衛行之求其早歸。

修彥不予理會,寫了手諭交予金羽,命其若朝中異動,將手諭交給易醒。隨後又四處搜尋夏月出蹤跡。

五個月以後,已至冰月。修彥已從北方一路到了南方。南方冰月清寒,卻不似青都冰雪封天。此時修彥已清癯蕭索,僅在眼神深處還留存着沉沉的希望。

小鎮不甚熱鬧,偶有孩童身邊追逐嬉戲而過。走過一個拐角,突然一個身子撞進懷中。

“嗚~”夏月出一悶哼,立即仰頭捂住鼻子。

修彥忘記呼吸,黑眸深處的神采如泉水般涌出。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托住夏月出的頭,右手拿開夏月出捂鼻的手,以袖口掩上。

看見了啊,看見了啊。修彥眼中掉出淚滴,落到了夏月出的臉上。

夏月出這纔將眼神看向上方,一眼便看見了那雙流着淚的黑眸,一閃眩暈,緩緩閉上眼睛,頭一歪,沉入黑暗中。

“月兒!”夏月出的身子失了支撐,修彥一把將她抱在懷裡,驚恐像黑暗一樣籠罩他的心。

突然一雙手將夏月出從修彥懷中抱了過去,修彥一擡頭,看見了滿頭銀絲的宮玉衡。

宮玉衡將夏月出抱着,千雪一把脈,從荷包裡取出了一片葉子放進夏月出嘴裡,輕輕道了聲:“沒事。”

宮玉衡抱着夏月出轉身就走,千雪在側。

修彥也立即跟在身後,此時他不敢呼吸,不敢說話,步子都不敢太大太快,生怕一動,一切便消失了。

“既然沒事,怎麼會暈了過去?”宮玉衡看了看懷中的夏月出,面露憂色。

千雪幽幽地嘆了口氣,“因爲看見了他吧。”

“不是都忘了麼?”

千雪只是勉強地笑了笑。

轉角便進了一個小院子,宮玉衡將夏月出抱進裡屋放到牀上,修彥緊緊跟在後面,站在牀邊,眼神緊緊跟隨夏月出的臉。

“月兒中了毒。”宮玉衡放下夏月出後,站在牀邊。因爲夏月出中毒,他將錯都算在修彥頭上,可是看到他時,也不那麼怪他了。此時的修彥身上沒有半點神采飛揚的樣子,髮絲凌亂,鬍鬚拉碴,顴骨突兀,原本的酒窩也只成臉頰凹陷,身形也完全沒了挺拔,竟是有些佝僂。

“醒了她也不認得你了。”宮玉衡語氣雖淡,卻有着一絲憐。他看向修彥,修彥仍是緊緊地看着夏月出的臉,握着夏月出的手不停地顫抖。

狠了狠心,宮玉衡咬牙說道:“在旁邊等着吧,你可能會嚇着月兒。”

修彥仍毫無動作。

千雪上前,拉過宮玉衡,輕聲說道:“隨他們吧。”

宮玉衡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千雪又說道:“月兒不會怕他的。”說着將宮玉衡拉出了房門。

“衡,若是你也像月兒一樣什麼都不記得了,再看到我時,能認出我嗎?”宮玉衡看着千雪,“即使我不認得你,再見你時,也會愛上你。”

千雪柔柔地笑了笑,撫上了宮玉衡的臉,“究竟是愛,還是宿命?”剛纔看到月兒時,便看到了她看向修彥的眼神,一眼,便又愛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