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站起的剎那,所有人都驚詫的撐大雙眼,她?竟然是她,餘辛夷?!
她怎麼敢!四皇子都輸了,八皇子也只是平局,她簡直是膽大包天!
不少閨秀們已經開始滿心冒酸水的,小聲議論道:“區區一名小女子,也敢與扶蘇公子較量?”
“依我看,她是居心不良,想要趁此機會飛上枝頭。
“就是就是!你看她剛纔進來時,跟四皇子與八皇子同行,一看就是不知檢點!”
……
“你?”文帝看着面前纖瘦的女子,臉上露出一絲質疑。一個臣女,竟然敢挑戰旬國丞相?
餘辛夷卻是不緊不慢道:“請陛下給臣女一次機會,臣女定幸不辱命。”
文帝還未開口,舞陽公主卻已先笑:“呵!既然餘大小姐想試一次,便有請吧!”她並不是對餘辛夷有信心,而是期待餘辛夷輸掉的慘狀,在所有人面前擡不起頭來,想必那絕對是暢快非常!
舞陽公主主動提起,文帝只能允了。
佳麗中,餘惜月更是眼中寫滿嘲諷,她這個姐姐幾斤幾兩她最清楚,府中從未給這賤人請過棋藝師傅,餘辛夷,這次我端看你怎麼惹怒龍顏,大禍臨頭!
景北樓亦是嘴角一抹嘲諷,她竟敢站出來,簡直太過囂張,扶蘇豈是一般人,她那點雕蟲小技,拿出來不過丟人現眼罷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話,只有景夙言漂亮的眉心立刻皺起,這丫頭莫不是要冒險吧?隨即又緩緩舒展開,他知道她從不做無準備之事!她既站出來,便表示她有必勝把握!
衆人矚目之中,餘辛夷盈盈一福,坐下,竟朝着扶蘇先做個請的姿勢。
請?她讓扶蘇公子先出子?衆人都驚住了,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何。
同樣驚異的也有扶蘇,他看着對面雲淡風輕,面帶微笑的女子,露出今晚第二個不同於冷淡的表情。修長的手指拈了一枚棋子,正準備落下。
卻見餘辛夷突然輕輕搖頭道:“扶蘇丞相弄錯了,請扶蘇丞相先行二子。”
此話一出,衆人無不震驚的反抽一口氣,這餘大小姐到底在想什麼!扶蘇公子棋藝甚高,與八皇子難分上下,現下她竟然讓扶蘇公子先落子,並且說出先讓二子的狂言!她到底想做何?難道是送上門輸的?!
她這一句話,就連景北樓都被震住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扶蘇微微皺起如玉眉心,冰眸沉冷道:“餘大小姐是否在開玩笑?”敢對他這麼說話的,全天下也就她一人!
餘辛夷卻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淺笑搖頭,她很有自知知明,單論棋藝她定比不上扶蘇,那麼首先在氣勢上便要先勝一籌!
景夙言翹翹脣角,意味不明的看餘辛夷一眼,眸中瞬間涌上一層狡黠之意。
扶蘇公子經歷過短暫差異後,看着這怪異的女子,淡淡點頭:“好。”落下一子。
餘辛夷不緊不慢的跟隨落子,另一手卻抓着三五顆白水晶子在掌心把玩,時不時漫不經心的掃一眼棋秤,再漫不經心的落子,隨手抿一口茶。
這幅模樣,哪裡是在跟當世聖手比試,反而像是在敷衍孩童!就連扶蘇,也隱隱有被激怒之感。
整個大帳一片寂靜,只聽到落子的聲音。
就在衆人已料定餘辛夷必敗之時。卻見她眼神陡然一變,帶着一抹狡黠,反手再落一子!這是這點睛一子,散亂的白子瞬間竟獨闢蹊徑,連成一條大龍!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怎麼發生的,已經齊齊發出驚歎之聲!
景夙言手中摺扇輕合,突然敲擊掌心,大讚:“妙啊!”
而餘辛夷眸內亦飄過一絲冷厲殺氣,就是現在!
餘辛夷的棋路突然殺氣縱橫,咄咄逼人!每一個棋子都彷彿變成她手中千萬兵馬,踏着鐵騎嘶吼而來,咆哮着:殺!殺!殺!
看着局中陡然逆轉的形勢,扶蘇猛一蹙眉,收起剛纔的輕視之心,沉下眸子,開始沉穩落子,穩紮穩打!
這一局足足下了兩個時辰,纔算結束。
當結束剎那,衆人嘴巴還未合攏!這……簡直起伏跌宕,比之前扶蘇丞相與八皇子對戰還要精彩萬分!這位餘大小姐,簡直才貌智慧過人啊!
舞陽公主死死咬着脣,憎恨的望着風頭大出的餘辛夷,目光落在棋盤上,算過棋子之後,舞陽公主突然一聲重重冷笑,嘲諷道:“餘大小姐你高興得太早了吧,你輸了一子!”哪怕是一子,她還是輸了!
餘惜月原先嫉恨的目光也逐漸轉暖,餘辛夷,你再囂張,也輸了棋!惹怒陛下,就等死吧!
卻聽此時,餘辛夷緩緩起身,脣畔是一抹不變笑意,剎那間眼波流轉,光彩襲~人!“慢着,舞陽公主你數錯了,我,贏了!”
舞陽公主死死咬着脣,憎恨的望着風頭大出的餘辛夷,目光落在棋盤上,算過棋子之後,舞陽公主突然一聲重重冷笑,嘲諷道:“餘大小姐你高興得太早了吧,你輸了一子!”哪怕是一子,她還是輸了!
餘惜月原先嫉恨的目光也逐漸轉暖,餘辛夷,你再囂張,也輸了棋!惹怒陛下,就等死吧!
卻聽此時,餘辛夷緩緩起身,脣畔是一抹不變笑意,剎那間眼波流轉,光彩襲~人!“慢着,舞陽公主你數錯了,我,贏了!”
贏了?明明輸了一子,怎麼會贏?
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這餘大小姐又在打什麼主意?
舞陽公主挑了挑眉,冷蔑嗤聲道:“你贏了?你當這裡所有人都是瞎子麼?!”
餘辛夷卻絲毫不在意她的嘲諷,明眸環視一圈,啓脣淺笑道:“舞陽公主,請問二減一得幾?”
二減去一得幾這種問題,怎麼會問出?這簡直是對人的侮辱!又或者是故弄玄虛?
正在衆人還摸不着頭腦之時,一直靜默如冰,冷若深淵的扶蘇公子,緩緩啓了脣,沉聲道:“我輸了。”
怎麼回事?!扶蘇丞相也承認自己輸了,還承認得如此乾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衆人詫異的同時,也抓耳撓腮的好奇着誰來解答。
首先明白過來的景夙言,忍不住噗嗤彎脣一笑,這丫頭,竟然把所有人都騙了!實在狡猾至極啊!
舞陽公主陡然瞪圓了眼睛,壓抑着一腔怒火,咬牙切齒道:“餘辛夷,你到底想說什麼!”
餘辛夷不徐不急,緩緩啓了朱脣,剎那間那笑若一朵青蓮綻開,芳華瀲灩:“我是輸了一子,但之前我請扶蘇丞相先行兩子,卻沒說這兩子是讓棋,所以二減去一得一,我,還是勝了!多謝扶蘇丞相承讓。”
此時,終於反應過來的人齊齊驚歎一聲,原來是這樣!
她知道她的棋藝絕比不過扶蘇,她想贏,就要走奇徑!所以她先讓兩子,創造出她輕視扶蘇的假象,讓所有人都認爲她眼高手低,自尋死路!而此同時,也隱隱激怒了扶蘇。
再後來,她狀似散漫,讓所有人都認定她必輸之時再陡然棋路大轉,一子落下練成大龍!殺氣縱橫,咄咄逼人!當扶蘇隱隱意識到,中了餘辛夷陷阱之時,忙沉穩精神,步步緊迫,但顯然有些遲了,就算扶蘇這般絕世聖手,也險險只贏了一子。但是!
別忘了之前餘辛夷佈下的暗棋——那兩枚事先“讓”下的棋子!
她贏了!雖然看似毫無可能,可她的確贏了!
衆人都一掃之前的輕視,忍不住掌聲雷動,爲之激動!這餘大小姐過真是聰慧絕頂!想出這種絕妙之法,差點把所有人都騙住,更是贏了天下棋聖扶蘇公子!實在讓人不得不折服!
就連那些之前譏諷的閨秀們,都仰慕的望向她!女子,一名女子,竟然能打敗男子,簡直將在場這些所謂的名門公子哥兒,實際上的縮頭烏龜,打得震耳發聵!厲害,實在太厲害了!這實現了多少深閨小姐們暗地裡不服輸的心!
而公子們在不服氣的同時,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厲害過人!
自始至終看着的景北樓,臉色剎那間變得極爲微妙與複雜!複雜中甚至帶着一抹隱隱的殺氣!這個餘辛夷!
文帝撫掌哈哈大笑:“真乃一代巾幗!餘辛夷,你想要何賞賜?”
文帝一開口,原本沉浸在興奮激動中的衆人頓時緩過神,回想起之前文帝的允諾,誰能打敗扶蘇,便封從三品一等侍衛,常伴帝王之側!
可一介女子,如何能穿上皁衣,封官三品,並常伴聖上身邊從政?!這簡直在挑戰鎏國千年來的歷法!可陛下金口玉言,無從更改,難道——
剎那間,大帳內的氣氛變得無比怪異。
一旁淑貴妃等嬪妃臉上都各異,然而沒人敢出來插手陛下政事。只有沈太妃冷着臉,隱隱審視的望向餘辛夷,開口道:“皇上——”心底下了狠心:若這餘辛夷敢不識擡舉,接了皇上的賜官,破壞千年理法!那就別怪人不容她!
就在此時,一直如蓮靜立的餘辛夷,恭敬的跪下請求道:“回稟陛下,臣女資質愚鈍,唯餘一點小聰明而已,臣女不敢接受陛下賞賜。”
文帝眼中飄過一抹驚異,還從未有人把送上門的賞賜推開,怕是早看清那官位於她所代表的殺戮,這個餘辛夷的確與衆不同,聰慧得很!轉而點了點頭,笑道:“那一萬兩黃金卻是你應得的。”
餘辛夷卻只低着頭,恭敬道:“臣女聽家父所言,因連日暴雨,沿海地區多有漁民受災,臣女只希望能將那一萬兩黃金用於捐助災民,便是臣女最大的榮幸了。”
當她提出這個要求時,連沈太妃都對她另眼相待,這個餘辛夷的確是識時務的!
文帝更是哈哈大笑,話語中明顯的欣賞之意:“好!難得閨閣之女卻心繫天下,朕深感欣慰!戶部尚書不愧是教女有方!”
只要是稍微知曉朝政的,都不得不再讚歎一聲,這餘辛夷的確是聰慧至極!近日朝中頗爲不安寧,先是江淮鹽課舞弊,再是胡慶一案官賊勾結的天大丑聞!再到本月沿海災情,皇上龍顏大怒!
正想方設法籌備災銀之時,餘辛夷卻主動提出把萬兩黃金捐給災民,這怎能教陛下不喜?有些人已早早感嘆:這餘家長女的平步青雲,怕是已然註定了。
餘辛夷卻自始至終,面色波瀾無聊,彷彿將自身置之度外,恭敬伏身道:“謝陛下。”
怎麼會!餘惜月幾乎咬碎一口銀牙!她剛纔煞費苦心,反倒被沈太妃狠狠訓斥一頓,更是差點失去了跟三皇子的婚事!而這個賤人,竟然如此輕易就贏了棋局,贏得了陛下的喜愛!
怎麼可以?她不服,她不服!這些榮耀,這些豔羨,包括太妃的喜愛,皇上的青眼,都該是屬於她的!都是餘辛夷,這該死的賤人,搶去了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同樣眼睛冒火的還有舞陽公主,她本心心念念讓餘辛夷出一個大丑,結果非但讓她破了棋局,還讓她風頭大出!簡直該死!
盛宴終於到尾聲,聖駕先行,衆人跪下恭送。餘辛夷正低下頭,卻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公子趾高氣昂的踱步到她面前,昂着下巴道:“你叫餘辛夷是吧?今天起,你是我師傅了!”
什麼?
餘辛夷擡頭望着面前故作威嚴,像是施捨一般的小皇子,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目光淡淡的望着,帶着一絲嘲諷。
原本雄赳赳的小公子,面對她這麼犀利的目光,立刻半怒半羞的漲紅了臉,咬牙冷哼了一聲,弗袖用力跺着腳跑開了!
餘辛夷起身,目光微微一閃。這永寧王府小世子,果然如前世一般頑劣,仗着父王是鎏國第一異姓王,姨母是得寵的柔妃,目空一切。只是不就之後,他恐怕就要,大難臨頭……
只不過,這並不關她事,她並沒那個善心解救蒼生。
扶蘇的輪椅緩緩滑到她面前,華麗如琴絃般的聲音依舊清冷如雪,微微頷首道:“餘大小姐,下次有機會請餘大小姐與在下,再切磋一回。”
“今日多有得罪,改日我定當奉陪。”對於扶蘇,餘辛夷自始至終相當敬佩,今日不過是使詐,僥倖贏了扶蘇,她有這個自知之明。
輪椅帶着那個彷彿永遠完美如冰雪般的男子離開,餘辛夷轉身欲回帳篷,卻撞見景夙言委屈的目光,彷彿在控訴她與別的男子有瓜葛,他很受傷!
餘辛夷看着他這幅模樣,簡直覺得頭疼,這個八皇子真的是她上輩子認識的那個嗎?!
她陰沉着臉離開,沒想到景夙言竟厚着臉皮追上來,優雅道:“今晚風清月白,風景獨好,小王正欲觀賞一番,餘大小姐若不嫌棄,與小王一起共賞夜景,不知可否?”
餘辛夷冷着臉睨着他道:“若我嫌棄呢?”
傳聞中風流天下的八皇子,絲毫不受傷的揉了揉鼻子,綻開傾城笑顏:“那剛好,我與餘大小姐同路。”
若被天下其他女子看到,絕對要碎了一地的心!
身後,景北樓冷冷的望着這兩道靠在一起的身影,臉上露出誰也未曾看過的冷意,瞬時覺得這樣的場景,實在無比礙眼!
他不悅的甩了長袖離開,卻沒注意到,他的身後也有一道沉默的身影。
餘惜月看着面前的一切,緊握的手指崩得差點要掐破手心!眼睛裡冒着兩團飛焰的烈火!原來——!餘辛夷,你怎麼可以,你怎麼敢!勾搭了八皇子不算,還妄想勾搭四皇子,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第二日,由陛下射出第一箭,召告着狩獵正式開始。既然比賽狩獵便要有個彩頭,文帝親自宣告,誰人能射得獵場唯一一頭白色巨虎,便能得波斯國新供奉的白玉多寶樽!
每一個男子心中都有獵殺的血性,更何況是這些出身好貴,骨子裡卻流着掠奪與權勢之血的貴族,更有文帝所設寶物在前,當傳令官一聲鼓鑼敲響,上百匹駿馬立刻奔騰而出,你追我敢。
相比之下,女眷這邊則文雅得多,大多目光熱切的追隨着各位俊才的身影。
“天!八皇子出現了!他策馬的姿勢簡直英俊無匹,我看今日奪彩頭的,定是八皇子。”
“我看倒未必,四皇子內斂沉穩,但文采武功都不弱。”
“我倒覺得是五皇子,原本騎射方面便是五皇子的特長。”
“哎,只可惜扶蘇丞相腿疾,否則今日定能一飽眼福……”
餘辛夷看着那些熱切私談的閨秀們,淡淡一笑,轉身欲尋一清淨處觀景,卻見一道火紅色囂張的身影策馬而來,攔在餘辛夷面前,差點將她撞倒。
爲躲避那馬,餘辛夷踉蹌的退後一步,卻正好對上舞陽公主冷蔑的眼睛。
“小姐,您沒事吧?”白芷忙急急來扶。
卻聽舞陽公主刺耳的聲音,嘲諷道:“餘辛夷,你別忘了!你現在是我的陪同,就相當於我的半個僕從!本公主到哪裡,你就該跟到哪裡!”
這般囂張,這般桀驁,分明就是來找餘辛夷麻煩的!
白芷憤憤的說道:“我家小姐可是尚書府大小姐!”說什麼僕從,這舞陽公主實在可惡!
舞陽公主冷笑一聲,那目光像是在看一隻螻蟻:“怎麼,餘辛夷,難道你想違抗你鎏國的聖命不成!”
白芷氣憤的漲紅臉,餘辛夷卻擡手攔住她,擡眸毫不怯懦的迎上舞陽公主的目光:“舞陽公主是客,我是鎏國子民,爲主。主迎客自是理所應當,請問舞陽公主要去何處?”
舞陽公主眯起眼睛,差點要動怒,餘辛夷這話分明又是提醒自己,這裡是鎏國,別把自己太當主子!她本該譏諷而上,突然想到什麼,冷笑了下,道:“來人!把餘大小姐的馬牽來!”
餘辛夷看着面前的馬,腳尖一點已經姿勢優美的跨上馬背,讓原本一干旁觀小姐,再是一驚,原來餘大小姐不僅聰慧絕頂,連騎術都不差!
而一旁,看着餘辛夷上馬,舞陽公主與餘惜月隱隱交換了個目光,隨即不動聲色的轉回視線。心中卻是不約而同的一聲狠毒的冷哼:餘辛夷,你絕活不過今日!
舞陽公主揮鞭,在馬臀上抽了一鞭,“叱”的一聲,立刻策馬奔向獵場!身後十數個侍衛緊隨,白芷不會騎馬,便留在原地。餘辛夷眯了眯眼睛,也縱馬跟上!
原本以爲舞陽公主只是想出出風頭,卻沒想她竟朝着偏遠的地方騎去!
舞陽公主的馬越騎越快,餘辛夷微微皺着眉心緊追而去,其餘侍衛追在後頭。
她並不想陪舞陽公主玩這種無趣的遊戲。只是她知道,若她不追,恐怕若是之後出了一點點小小的“意外”,便將成爲舞陽公主陷害她的把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隱隱察覺到不對勁,立刻勒馬停下,環顧四周,突然發現,身後的侍衛全部消失!而她,竟被一個人留在這片隱蔽而荒蕪的獵場!
不對勁,絕不對勁,這舞陽公主,肯定醞釀了什麼計謀!
正在思索間,突然,身下黑馬發出一聲嘶鳴,餘辛夷原本鎮定的眸子,瞬間變得冷厲!這嘶鳴絕不同尋常,好像帶着一股顫抖,彷彿即將面臨最可怕的天敵!
她眸子本能望向某個方向,只見西面突然一頭白色的異獸猛的竄出,帶着凌烈的血腥之氣,一聲咆哮之後,張着尖銳獠牙,猛的朝餘辛夷這裡撲來!
餘辛夷眸子瞬間撐大。白虎!竟是那頭兇猛的白虎!
爲了給這次盛大的春獵盛宴做準備,獵場中的猛獸們都被餓了兩天,卸去精神,以便皇族貴胄們圍獵,只除了某些兇獸,兩天的飢餓非但沒讓牠們渾身無力,反而激發出骨子裡嗜血的天性,以及瘋狂的捕殺!就比如,面前這頭白虎!
猙獰的眼球血紅,仿若看食物般盯着餘辛夷,白色毛髮上,甚至還沾着猩紅的血!明顯是剛捕殺了獵物!一聲地動山搖的咆哮之後,那頭張着尖銳獠牙,猛的朝餘辛夷這裡撲來!
餘辛夷眸子一縮,第一反應便是策馬調轉方向,立刻逃脫!
然而那巨虎速度快!速度相當之快!餘辛夷只看到一道白光在眼前閃過,那猛虎已經竄到前方,將前路堵死!
坐下的馬越來越不安,面對強大無數倍的天敵,來回顛簸震顫,四條馬腿都在發抖。餘辛夷死死抓緊繮繩,才讓自己不至於被馬顛下來。怎麼辦?!
呼救?舞陽公主既然故意引她到此地,定早已支開旁人。逃跑?更是做夢!猛虎在前,除非她生出兩翼,否則便是插翅難逃!
餘辛夷咬緊牙關,手中幾枚銀針隨時準備,就算銀針無法射死猛虎,她也絕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那猛虎撲來之際,忽的一隻飛箭猛地射來:“呔!吃小爺一箭!”
餘辛夷驀地轉回頭,正見不遠處一匹棗紅色的小馬上,坐着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公子,錦衣華服,可不是昨日那個昂着下巴,叫囂着“從今天,你就是我師傅”的永寧王世子!
永寧世子一箭,準頭倒是不差,然而力量卻不足,堪堪射中了猛虎的前爪,白虎發出一聲嘶吼,徹底被激怒,赤紅了雙眼猛地朝永寧世子衝過去!
未妨及此,永寧世子眼睛驀地瞪大,一鞭子抽在馬上想逃,然而馬卻事先軟了腿,將永寧世子扔倒在地上。
“唔!”小世子咬牙忍痛,剛擡頭,竟發現那頭猛虎咬死馬匹後,竟朝着他奔跑而來,一張精緻的臉龐剎那雪白。
餘辛夷低咒一聲“該死!”立刻策馬衝上前,將永寧世子從地上撈起,拉上馬背,隨即立刻揚鞭逃離。
身後,那頭猛虎丟失了獵物,再次發出震天怒吼,追捕而來。當猛獸的血性被激起時,什麼都無法抵擋!
虎吼聲就在身後,馬的速度也越來越慢,似乎下一瞬就會被猛虎咬住喉嚨,撕成碎片!
餘辛夷一雙眸子,冷凝似冰。
爲今之計,只有賭一把!棄馬!
餘辛夷下意識的抓住永寧世子,低叱一聲:“抓穩了!”眸中閃過一道犀利的冷光,立刻抓着永寧世子跳下馬,就勢在草地上滾了一下,只聽身後一聲馬兒哀嚎的嘶鳴聲,隨即便是血肉飛濺的聲響,讓人心驚肉跳!
落地的瞬間,肩膀處痛得刺骨,但現下已沒有時間注意了,餘辛夷眸色一凜,立刻道:“快走!”
薛採臉色泛白,卻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慌,用力點頭,順勢抓起滾落在地上的箭筒,跟了上去。
卻沒想,原本撕咬着馬肉的白虎,竟棄了馬追着餘辛夷他們跑來!活物永遠比死物來得更爲有誘惑力!
只在一丈之間!
在餘辛夷射出銀針的剎那,薛採手中一根箭也同時刺穿猛虎的眼睛。
猛虎如困獸般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折斷箭羽,逃走。而單膝跪在地上的餘辛夷及薛採相視一眼,看到對方額頭上佈滿的冷汗,以及驚慌未定的目光。
剛纔只差分毫,便將葬身於虎口,實在太過驚險。餘辛夷深深吸一口氣,剛站起身,忽然眼尖的發現,散落在地上的馬鞍下面,竟好似藏着什麼東西?
餘辛夷狐疑的走上前,撿起地上的東西,放在手心。
這是……香囊?
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馬鞍下面?還藏得如此隱蔽,若不是馬被咬死,別說別人,就連她都不曾注意到!
握着這隻小巧的香囊,餘辛夷眸子驀地眯起。腦中迅速流轉,從一開始舞陽公主故意爲難,令她陪同,到被引到荒原,再到猛虎突然出現,緊追不放!
今日這一連串,發生得實在太過巧合,巧合得讓人不得不懷疑。難道——這其中奧妙都在這隻香囊之中?
餘辛夷拿着香囊輕輕嗅了一口,頓時蹙起柳眉。這味道不同於普通香囊,味道很淡,若不注意很容易便會被忽略,且味道實在特殊!她眸子一閃,突然想到曾聽說過,御虎人爲了訓練老虎,專門製造出一種味道吸引老虎的注意。難道——
狠!實在太狠了!竟然要借用老虎,置她於死地!最重要的是,就算她被猛虎咬死,最後調查結果不外乎“意外”二字,更何況原本獵場便是流矢亂飛,猛獸奇襲之地,這招實在太毒辣了!
“有人想害你?”身邊稚嫩的少年眼睛在香囊上一落,皺着眉說道。
餘辛夷略微驚異的朝他看了一眼。
果然是永寧王世子,前一世他天資聰穎的名聲便遠播,實在是難得的少年天才,只可惜——餘辛夷並不想與他多做接觸,因爲這少年的蠻橫之名,與他的聰慧天資,在京城早已並駕齊驅。
眸子微微眯了眯,餘辛夷收緊手心,將香囊用力勒入掌心,嘴角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無論是誰,想弄死她?也要掂量一下,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
見餘辛夷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李採瞪着一雙大眼睛,皺着一張精緻得過分的小臉追上去道:“喂!你等等我!”
餘辛夷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世子有何貴幹?”
薛採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更大,她知道他是永寧王世子,竟然不巴結他,還敢這樣跟他說話?!在鎏國,無人不知這麼一句諺語“鎮北有皇城,鎮南永寧王”!鎏國上下,現下最風光的不是任何一位皇子,而是這位年僅十一的永寧世子!畢竟哪個皇子將來成爲儲君還尚未有定論,但是薛採,卻早已註定是將來永寧王府的繼承人!
薛採一張小臉紅了又黑,黑了又紅,彆扭道:“我準你做我師傅!”
還是昨晚那個要求?餘辛夷挑了挑眉骨,道:“可我不願意。”
小世子氣急敗壞的吼道:“本世子讓你做我的師傅,是擡舉你!聽到沒有!”一張俊秀的小臉,憋得滿臉通紅。
餘辛夷只冷冷笑了下,連回應一聲都欠奉,徑自往前走。
被直接忽視,小世子立刻衝上前擋在她面前道:“你敢對本世子不敬,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