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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定國公老夫人去世,老定國公被人彈劾,回京的路上一場重病不知死活,緊接着溫衡“逃獄”自戕,溫家像是被人無形中抽絲剝繭般,拔掉了筋,抽掉了骨,卸掉了全部權勢,只留下一個溫長恨,半死不活的被皇上下令拘禁,瘋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全京城都快要將曾經不可一世的定國公府溫家拋在腦後,誰能想到,被拘禁溫長恨竟然跑了出來,還持劍殺進了相府?!
餘辛夷、景夙言等人趕到前院,正看到前院一片混亂,十數名黑衣死士在相府裡殺成一團。這變故來得太快,誰也沒想到李丞相大壽這一日竟然會發生這樣駭人之事,家丁們根本沒有防備已經被殺了大半。
所有人都在逃,逃避這場烈獄般的屠殺。往日優雅高貴的賓客們不論男女全都躲在自家侍衛的身後,儀態盡失。
而死士中間,溫長恨正把劍從一名婢女的腹部抽出來,噗嗤一聲濺起血花將他整個人沐在血雨裡,映襯着他猙獰的笑容,看起來就如同從血獄裡爬出來的妖魔鬼怪!
他一頭黑髮不知何時竟然變白,雜亂的堆在頭上,雙目赤紅,衣服上濺滿了血液,臉上一會兒陰沉一會獰笑,看起來早就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殺、殺、殺!看起來哪裡還有半分從前貴公子的情態,分明就是條發了瘋的狗!狼狽卻又可怕極致!
李丞相也滿面驚惶,朝着家丁道:“快……還不快通知京兆尹,快去找三皇子、馮將軍!來人快啊!”說着也在家丁護衛下,驚慌失措的躲進內院裡,“還有人呢?快保護八殿下,抱住赫連皇子!”若是八皇子跟赫連嘯在他相府出事,他相府也就走到盡頭了!
家丁一邊抵擋一邊道:“相爺,我們被圍住了……”話音還未落,脖子上突然一道血線,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一位貴夫人眼睜睜的看着家丁的頭從脖子上噗通落下來,砸在地上滾了三滾,死不瞑目,尖叫着暈厥了過去。
當餘辛夷出現的一刻,溫長恨的目光猛地劈過來,一雙眼球突突的像是要爆出來似的,側過頭緩緩道:“餘辛夷?”他提着仍在滴血的劍,緩步朝她走去,又僵硬的扭轉脖子把頭側到另一邊,忽然笑起來,“你就是餘辛夷……害了我整個溫家的餘……辛……夷……哈哈哈!”
搖晃的腳印每走一步就在地上踩出一道血印,彷彿血海里走出一般。
景夙言立即令暗衛抵擋衝殺過來的死士,今日參加李相壽宴爲避嫌,所以並沒有帶多少暗衛。而溫長恨的死士們卻失去五感一般,無論身上被砍多少刀都面不改色的將劍刺進敵人的身體裡,簡直是一羣專門殺人的機器。灰衣等人一時間只能抵擋,卻佔不了上風。
就在這片腥風血雨裡,溫長恨臉上帶着血滴,死死的盯着餘辛夷獰笑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機關算盡,把我溫家害到家破人亡,百年基業盡毀!你很得意是不是?你知道我這些日子在一直在想什麼麼?”他說話的聲音極爲輕柔,但是映襯着他那張臉孔,卻讓人覺得格外毛骨悚然,“我一直在想,在想我到底哪步走錯了,在想爲什麼我溫家如此多的精英竟然會敗在你一個女人手裡,在想……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裡,我該怎樣對待你,是拔掉你的舌頭挖掉你的眼睛一根根掰掉你的手指,還是一刀一刀割光你渾身的肉把你放進甕裡飽受萬千毒蟲的咬噬,最後在痛苦尖叫中走向死亡!”
餘辛夷定定的望着陷入幻想的魔怔模樣,冷而平靜道:“准許你們溫家陷害於我,就不准我反擊報復麼?”
溫長恨立刻低哮道:“那是你該的!”
聽着這五個字,餘辛夷心頭止不住的冷笑:“既然如此弱肉強食,誰贏誰輸全憑各自本事,輸了的卻不肯承認自己無能,溫二公子,我看你的綽號貪狼應該改一改了,應該叫貪生怕死的狗!”真是典型的溫家人思想啊,他們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欺壓別人是理所應當的,倘若別人膽敢反擊便是大逆不道,理當論誅!
溫長恨瞳孔猛地暴起,刷的血紅,“餘辛夷,今日,我要你死!”說着提着那口吸飽血的劍猛地躍起,朝餘辛夷衝過來。
景夙言抽過一把劍立刻擋在餘辛夷,兩把劍奮力相擊,發出錚錚嗡鳴。
景夙言面色沉到極致,眼睛黑得發亮:“溫長恨,你別忘了,你的祖父!”
“拿我祖父來威脅我?哈哈哈,你以爲我不知道麼,我祖父歸京途中病重,不知死活。你拿什麼來威脅我!”溫長恨仰頭大笑,接着又一劍橫劈而來,每一招都是殺招,恨不得置人於死地。
景夙言目光裡溢出着滿滿殺氣,像是雲端裡潛伏的白龍,平素優雅飄逸,一切都可不放在眼裡,但是一旦被觸到逆鱗,龍怒一出,伏屍百萬!側身躲過溫長恨的殺招,腳下生風,出其不意的一劍刺進溫長恨的手臂裡,深可見骨!
任天下之大,蒼穹之昴,敢動他的女人,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地府選個房號,趕緊去死!
寒紫保護在餘辛夷身邊,抵擋不斷衝過來的死士,額頭沁滿細密的汗珠,什麼樣的對手最可怕?就是不怕疼,不怕死,只會按照命令揮下刀劍,哪怕眼睛被刺瞎,也要抓住一個人砍下頭顱,哪怕手臂被砍掉,也會用另一隻手臂繼續廝殺,直至渾身血流盡。這樣的殺手實在太可怕,面對一個人,就像與十人爲敵。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殺手,溫長恨是怎樣躲過皇帝的目光暗中訓練下的,十數名已經如此可怕,要是成千上萬名難以想象會引發怎樣的災難。
餘辛夷面色沉冷的望着這些不要命的殺手,一根銀針封死直刺進死士的脖頸,沉聲道:“明琪、明珠在哪裡?”餘明珠她不在意,但是明琪與她感情甚篤,性格又綿軟,現下場面混亂,殺機四伏,難保她一是驚慌會發生什麼事來。
寒紫微喘道:“應該在內院,剛纔讓白芷去尋了,找到後就帶兩位小姐躲藏起來。”
前院裡一片廝殺,那幫不要命的死士們經過最初的屠殺後,一個個逐漸添上傷口,血液將他們染成一個個血人,隨着血液的流失,速度也開始變慢。灰衣等人卻越戰越勇,逐漸將失去的上風找回來。另一邊,景夙言真的動了殺氣,招招致命,直刺溫長恨的命門。
景夙言最後一劍橫刺,深深刺進溫長恨的腹部,溫長恨大噴出一口血後,撐大着眼睛轟然倒在地上,再無聲息。
景夙言抽回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走到餘辛夷身邊:“辛夷,你沒事吧。”
餘辛夷搖了搖頭,抓住他被劃傷的手臂道:“你受傷了!”
景夙言微笑道:“無礙,只是劃傷,並沒有刺進肉裡,回去包紮一下便可。”可話纔沒說完多久,只見他臉色猛然變了,像是忍受着什麼極大的痛苦,卻仍然努力保持笑容,在餘辛夷面前裝作沒事。
餘辛夷眼尖的望在他的胸口上,不顧他的阻攔拉開他的衣襟,只見他白皙而精幹的胸膛上,卻蓋着一塊醜陋猙獰的疤痕,將一切美感破壞。她一雙剔透瞳孔猛地撐大,追問道:“你心口怎麼會有這道傷!”
景夙言立即將胸口的疤痕捂好,竭力裝作沒事一般笑道:“沒事,舊傷罷了,一點無礙的。”但是月白的衣襟上緩緩泅出得紅還是出賣了他的謊言。
這樣深的疤痕,以及還沒有癒合的傷口,明明白白宣告着,這個傷口是新近的,並且傷得極深!這就解釋了,爲什麼這些時日裡,他想盡各種辦法用鴿子傳信,送湯圓給她解悶,卻沒怎麼出現在她面前,就是爲了掩飾隱瞞這道傷!
餘辛夷用力咬着牙,眼中帶火道:“告訴我,到底什麼時候受傷的,被誰傷的!”
景夙言捧住她的臉蛋,微笑卻堅持道:“辛夷,你這樣心疼我真讓我高興,其他你別管,我能夠處理。”她雖然看起來生氣惱火,但是他怎會不懂,若不是關心他,依照她的性子,任何人的生死都不會放在眼裡。她生性涼薄怎麼了,他更喜愛,他纔不要旁人分去她一點點在意。
餘辛夷分外惱火道:“什麼叫你能處理,你能處理怎麼會受這樣的傷!你簡直——”
正在兩人說話間,就在此時,遠處與死士纏鬥的寒紫,忽然發出一道尖銳的大喊:“小姐,小心!”
只見原本倒在地上已經氣絕的溫長恨,忽然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從地上躍起,袖子裡猛地抽出一把軟劍朝着餘辛夷的後背衝過去。那把劍上隱隱閃着藍紫色的光,像蠍子的厲螯牙時時刻刻滴着毒,準備置人於死地。
近!太近!所有人都趕不及衝過去阻攔,就連景夙言都沒有預料到,被他下了殺招的溫長恨怎麼會又爬起來!
所有人都撐大了眼睛,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幕,景夙言猛地將餘辛夷護在懷裡,想用自己保護她。但是……
一個人的速度卻更快,猛地飛撲而來,站在餘辛夷身前:“辛夷小姐小心!”
只見一道血花濺起,來人忍受着上傷口的疼痛,咬牙拔刀用力一刀,正正刺進溫長恨的胸口,溫長恨這次再沒有僥倖機會,血紅的眼睛裡興奮之意還沒散去,已經緩緩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
這一瞬發生得實在太快,誰都沒有足夠的時間反應,直到那人單膝跪在地上捂住傷口,瞳孔才找回焦點連忙看過去,才發現剛纔飛撲而來爲餘辛夷擋劍,並且殺掉溫長恨的人……
竟然是誰都沒想到的赫連嘯!
舞陽公主尖叫着衝過來,扶住自己的兄長。卻被赫連嘯擡手攔住,赫連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口,傷口實在太長,從右肩一直斜向左拉出一道深長的血痕,到左胸頓住。鮮血像不要錢似的往下流,赫連嘯擡手擦了擦肩膀流下來的礙事的血液,忍受着疼痛,對着餘辛夷像往常般爽朗的笑容,墨藍色的瞳孔此時尤其發亮道:“辛夷小姐你看,我們旬國的男人,也可以爲保護自己的女人而去死,這下你該相信我的誠意了吧。”
說着再撐不住,昏厥了過去。
舞陽公主立馬大哭着撐住自己的哥哥,大喊着讓侍衛找大夫。
餘辛夷皺着眉,目光緊緊的望着赫連嘯,卻發現手上突然傳來一股被捏緊的疼痛,她擡起頭正對上景夙言擔心的眸子,彷彿生怕她一眨眼,就跑進了別人的懷裡一般。
不得不說,赫連嘯剛纔的舉動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極爲震撼。誰能抵擋得了,一介堂堂皇子,竟然爲自己捨得拋卻榮華寶座去死?這簡直是絕命的殺招,能刺進任何女人柔軟的心臟。哪怕景夙言原本再自信,此時也忍不住心襟晃動。不得不說,赫連嘯剛纔的舉動,實在太厲害,也太有威脅力了!
餘辛夷朝他安撫的笑了下,對他輕輕搖了搖頭。
一場相府大壽,竟然接二連三的發生這樣駭人的事,瘋掉的溫長恨帶着死士在相府裡進行了一場屠殺,而旬國的赫連皇子爲救光華郡主而負傷,所有人捂住仍忐忑不安的心臟胡思亂想起來。京兆尹與馮將軍的人馬趕到時,死士們已經被景夙言的暗衛殺得七零八落,只待掃尾了。
就在此時,白芷忽然慌慌張張的衝過來,大喊道:“小姐,不好了!三小姐剛纔被死士追殺,掉進湖裡了!”
餘辛夷立刻肅容道:“她現在怎麼樣?快帶我去見!”
白芷道:“三小姐沒有生命危險,已經被人從湖裡救上來了,只是救她的人……”白芷忐忑的看着自家小姐的臉色,“是四皇子,景北樓。”
聽到這個名字,餘辛夷眼皮突然一跳,眼神變幻莫測。
餘明琪沒有大礙,暫時被安置在相府裡。
餘辛夷她額頭滾燙,渾身發抖,大夫正在一旁給她診治熬藥,幸好並無大礙。見她安穩了些,餘辛夷側過頭道:“景北樓呢?”
寒紫小聲道:“景北樓已經帶着人離開了。”
餘辛夷垂下眼瞼,一雙水瞳裡波光宛轉,看不清思緒。
就在此時,舞陽公主衝進內院,着急道:“辛夷小姐,我們來的馬車遭到破壞,我皇兄傷勢實在嚴重,能不能將你的馬車借給我們趕快載皇兄回去治傷?”舞陽公主一雙眼睛被淚水洗過,波光粼粼的看起來格外傷心可憐。
寒紫等人還以爲餘辛夷會拒絕,哪想餘辛夷竟然極爲乾脆的吩咐道:“那是自然,寒紫,快去把我們的馬車準備好。”
寒紫愣了足足好一會兒,才遲疑的按照命令去做。
舞陽公主感激的上前握住餘辛夷的手:“多謝你出手相助,我皇兄一定會沒事的。”
餘辛夷面上浮上一絲感激的愧色道:“赫連皇子今日爲救我而負傷,這份情我心領了,改日定然當面致謝。”
這句話像是一滴水輕輕落下來,看似平常,然而落進的卻的是滾燙的油鍋裡,頓時噼裡啪啦滿鍋沸騰,驚起一片浪花。連景夙言也微微撐大了眼睛,俊美得過分的臉色急劇陰沉下來。這句話的意思看似普通,在仔細一聽分明有其他意思,所有人都在想難不成剛纔赫連皇子捨身英雄救美的舉動,打動了向來冷若冰霜的光華郡主?
舞陽公主的淚水一下止住了,顫了顫嘴脣感動道:“你領了這份情,若我皇兄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等我皇兄醒來,我立刻派人去請你來,不知道可不可以?”
餘辛夷笑道:“我說過要去登門致謝,那就自然是要去的。”
舞陽公主高興得破涕爲笑,拉住餘辛夷的手捏得更緊,更親密:“那就一言爲定!我現在就帶皇兄回去治傷,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舞陽公主帶人將重傷昏迷的赫連嘯扶上馬車,餘辛夷目送一行人離開,直到馬車消失,才收回目光。
剛回過頭便對上景夙言控訴的目光,冬日陽光懶懶的打在他臉上,將他的側顏勾勒得如同畫卷般好看,然而那綴滿了銀河三千繁星的雙瞳裡,明明白白的透露着哀怨與酸氣,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餘辛夷笑起來:“怎麼了?怪我與赫連皇子他們走得親近了?”
景夙言道:“他替你擋了一劍,而身受重傷,親近他也是應該的。”他語音淡淡的,但是怎麼都隱藏不了裡面的嫉妒與憤恨之意。赫連嘯那頭圖謀不軌的豺狼,一招苦肉計就妄想奪走辛夷,做他的大頭夢去!
餘辛夷看着他這副暗自磨牙的俊容,噗嗤一聲忍不住笑起來:“你這樣表情做什麼,難道懷疑我麼?”
景夙言輕嘆了一聲,無可奈何的捏住餘辛夷的柔胰,惡狠狠道:“有時候真想把你蒙上蓋頭,天天捆在我身邊,不讓任何男人看了去,只讓我一個人欣賞你的容顏纔好!”說着,竟然擡起她的手,送到自己脣邊,用白貝樣的牙齒在她手背上咬了一口。
這樣驚世駭俗的行爲,讓餘辛夷完全呆住了。
白芷嚇傻了似的張大了嘴,合不上去似的,其他侯在旁側的幾個丫頭也傻了眼,寒紫呆愣了一刻,立即踩了怔住的灰衣一腳,暗示他們守在四周別讓人看了去。
手背被微微尖利的牙齒輕輕咬住,看似惡狠狠,其實並沒有用力,只感覺酥酥麻麻的發癢,而更過分的還在後頭,他竟然一邊看着她的瞠目結舌的表情,一邊吐出猩紅的舌尖,在他咬過的地方輕輕的舔食起來,滾燙卻柔軟的奇異觸感,讓餘辛夷渾身一麻,耳後不自覺的變得滾燙。
饒是再冷的面,再硬的心也經受不住這樣的挑撥。最可惡的是,他還一邊笑着,簡直如同話本里妖異不軌的男狐狸精!
餘辛夷瞠目結舌了足足一刻,才猛地反應過來,臉上滾燙連忙抽回手道:“你在幹什麼!”這人近來簡直越來越沒羞恥之心,什麼地方他居然敢這樣做,他厚臉皮,她還要臉面呢!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在你手上蓋個印章啊,這樣別人一看就知道,你是我的,”景夙言笑得更加狡猾,轉而又委屈道,“怎麼,你在嫌棄我麼?”
敢嫌棄他?
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沾花惹草?餘辛夷眼睛淺淺瞥到不遠處,一堆小心翼翼朝這邊偷看過來的名門閨秀們:他就沒看見那些姑娘眼神放光的看着景夙言,又火辣辣的死瞪着她,像是要用目光殺死搶走了她們夢中情郎的她似的?
她要是還敢嫌棄他,恐怕早就被那些姑娘一人一刀活生生砍死了。
餘辛夷心頭冷笑的想着,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想法也莫名其妙的帶着股酸氣。
景夙言見好就收,趕在餘辛夷真的生氣前,道:“這個赫連嘯絕不是什麼癡情郎,省油燈。四國皆知,旬國老皇帝早在幾年前就患上沉痾,連早朝都不能上的地步,所以一直是皇后垂簾聽政,幾位皇子共同協理。因爲皇位的競爭比我們鎏國更洶涌十倍不止,旬皇原本有六名極爲出色的皇子,並且年齡相差不大,各有各的本事,其中三皇子滿腹經綸,有經天緯地之才,聽聞是旬皇最看重的皇子,一度想將他封爲太子,卻在太子封嗣大典的前一夜,突然失心瘋殺了自己的妃子與母妃,差點血洗皇宮,行爲實在太過逆天,最後被旬皇親口傳了鴆酒毒殺。四皇子性格直爽卻驍勇善戰,在軍隊中人氣頗望,我跟你提過,他是莫名其妙死在自
己嫡王妃手中。其餘五皇子、六皇子,一個在山上打獵時被流箭射死,一個竟然詭異的溺死在自家溫泉池裡。種種詭譎不一而足,並且竟沒人能查出一點線索來。”
“最讓人驚訝的還不止如此,而是當今皇后自己誕下的大皇子,順理成章應該成爲皇太子,但是這位皇后娘娘不知爲何,竟然將自己的皇子丟在一旁……”
餘辛夷接過話頭道:“轉而扶持了赫連嘯,是麼?”
景夙言點點頭道:“你猜的沒錯,赫連嘯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旬國大部分勢力,靠的不僅僅是他的手段,更多的卻是皇后的幫助。是什麼讓她放棄自己的兒子不管,去幫助別人的兒子,這纔是赫連嘯最大的本事!所以這個人,絕對不是他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豪放爽直,他的狠辣手段絲毫不亞於景北樓,說不定更甚之。”
他不否認,他在陳述的過程中,也有抹黑赫連嘯的目的。就算再大度的男子,也不會容忍一個情敵在自己眼皮子地下上躥下跳,圖謀自己心愛的女人。他簡直恨不得一手捏死這個耗子纔好。
餘辛夷笑了笑道:“成者王侯敗者爲寇,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皇家裡每個人血管裡流着的何嘗不是與赫連嘯相似的血,只要不算計到她頭上,她懶得理會。
若是欺到她身上,可就不要怪她百倍還之了!餘辛夷腦海中又回想起餘明琪落水一事,救她的竟然是景北樓,不由皺了眉頭。她搖了搖頭甩掉腦中的思緒,擡起頭對目光擔憂的景夙言嫣然而笑,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驛館裡,赫連嘯赤一裸着精壯的上身,接受包紮。厚厚的白布從右肩一直包裹到左肋,看起來極爲兇險的樣子。
一旁,舞陽公主看着赫連嘯略顯蒼白的臉色,面色擔憂道:“皇兄你好些了麼?”
赫連嘯忍受着疼痛,額頭上沁滿了冷汗,待到換完藥後才睜開眼睛道:“沒什麼大礙,休息數日便可痊癒。”他衝上去替餘辛夷擋劍的時候,早就算好了他的角度衝過去,被傷後傷口看起來猙獰兇險,但只不過是皮肉傷而已,絕不會傷及筋骨。若非如此,他怎會爲餘辛夷鋌而走險?
不過這次的苦肉計的確用得很好,原本鐵石心腸的餘辛夷也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鬆了口不是麼?看來,她也不過是個尋常女人罷了,有這樣俊美優秀的男子甘願爲她送命,怎麼可能不動心呢?再加上餘辛夷與溫長恨本就是仇敵,他當着餘辛夷的面結果了溫長恨,無形之中讓餘辛夷對他產生一絲感激。感激加感動,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強大的武器呢?
計劃看來比他預計的,進行得更順暢啊,剩下的可不就是手到擒來!只要一想景夙言當時臉上的表情,他就止不住想放肆大笑。這天下,只要他想得到的女人,還沒有得不到的!
舞陽公主一雙眼珠子轉了轉,她知道赫連嘯對餘辛夷未必動真感情,更多的只不過是征服欲與佔/有欲罷了,他自以爲計劃天衣無縫,但是憑她對餘辛夷的瞭解,面冷心更冷豈是那麼容易上當的人?不過這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赫連嘯對她存了必得的心,那她必然能從中得利。舞陽公主內心無比陰暗的想着,面上卻甜甜笑道:“皇兄,你安然醒過來了,要不要我派人去告訴光華郡主這個好消息,並且請她來驛館一敘?”
赫連嘯那雙妖異的瞳孔裡,閃現着洶涌的興奮:“好,不,你親自駕馬車去尚書府把她接過來。”
舞陽公主瞠目道:“我親自?”那餘辛夷是誰,讓她親自去接?給她臉!
赫連嘯轉過頭,似笑非笑,似乎早就將舞陽公主那點小心思從頭看到尾:“怎麼,你不願意去麼?我忘了告訴你,前幾日進宮見鎏國皇帝的時候,他提出來新上任的兵部尚書馮將軍家長子倒是個青年才俊,要不,我把你嫁給他?”
舞陽公主聽了,整個人驀地僵住,臉色煞白,死死的捏住拳頭牙齒快要被自己咬碎下來。誰都想不到,傳聞中恃寵而驕的舞陽公主,其實並不是出自旬國皇后的鳳胎,不過是從不受寵的嬪妾那裡抱養過來,養在身邊的。她看似囂張跋扈,其實每一日都活得膽戰心驚,囂張與魯莽是她在皇宮賴以存活下去的最佳武器。而自從前一次回旬國,她已經不再受父皇寵愛了,她現在在旬國的地位就像個百般賣好爭寵的狗,不僅要在皇后面前邀寵,還要在赫連嘯腳下搖尾乞憐!
她萬分痛恨這樣的狀態,卻不得不屈從,揚起看似天真慍怒的臉蛋,撒嬌又佯怒的跺腳道:“皇兄又嚇我,好啦好啦,我替你親自去接她,保準她好好的過來,讓你滿意。”
直到走出驛館,舞陽公主小女孩耍脾氣的表情才逐漸散去,轉爲一股深重如黑霧般的陰狠。
舞陽公主親自去接,餘辛夷果然極爲守信的上了馬車。
不顧餘辛夷的婉拒,親密而熱情的拉着餘辛夷的手進了驛館,舞陽公主老遠便喚道:“皇兄,你快看誰來看望你了!我這樣厲害,把皇嫂給你接來了,你可要好好獎賞我的!”
舞陽公主說得無比天真爛漫,卻讓跟隨而來的白紙、寒紫緊緊皺起了眉頭。她們不知道小姐是怎麼想的,舞陽公主來請,她竟然真上馬車了!雖說有報答的成分,但她家小姐向來不是心腸軟的人啊。難道小姐真被赫連嘯的舉動打動了?哎呀,這下要快通知八殿下,危機了呀!
舞陽公主說得魯莽,還沒等餘辛夷不喜,赫連嘯已經捂着傷口親自走出來,瞪着舞陽道:“胡說!什麼嫂子,辛夷小姐豈是那種可以隨意開玩笑的人,”說着又向餘辛夷道歉道,“辛夷小姐,我這皇妹向來是口沒遮攔,但沒有壞心,你可不要介意纔是。”
餘辛夷不動聲色的收回被拉住的手,風輕雲淡的微笑道:“不妨事,不實之言我向來不放在心上的。”
舞陽公主聽出來,這話分明是拒絕的意思,餘辛夷絕不會嫁給赫連嘯,她驚詫的撐大了眼睛:“爲什麼呢?我皇兄可是爲了你,連命都差點沒了,這樣癡情的好男子,你從哪裡找?按照你們鎏國很多典故,你應該報答他以身相許纔對,更何況,我皇兄可是未來旬國的皇,你嫁給他將來便是一國之母呢!”那驚詫的目光彷彿覺得,餘辛夷拒絕簡直是個傻子,這樣好的事,天下人求都求不來呢。
餘辛夷淺淺笑道:“赫連皇子施以援手,我自然是感激的,但是古書上有句話:彼之蜜糖,吾之砒霜。一國之後固然難能可貴,卻不是我所求。”
聞言,赫連嘯俊朗蒼白的臉上露出極爲痛苦失望的表情,勉強笑道:“舞陽,你別說了。若是辛夷小姐已經決定,我也沒有強求的道理。辛夷小姐,本次我攜皇妹出使鎏國就是爲了兩國互市交易,任務已經完成,十日之後就到我回旬國的日子了。一別之後,我們怕是再無相見的機會,所以這五日我有個不情之請,就是初到鎏國便聽聞辛夷小姐才學過人,對朝政天下有獨到的見解,且我向來對鎏國昌盛的風俗文化極感興趣,但苦於這次受傷不得外出,所以想請辛夷小姐抽空經常來驛站介紹介紹,不知辛夷小姐可願意否?”
餘辛夷低頭思忖了一下,有所猶豫。
赫連嘯與舞陽公主相視一眼,交換一抹心機。就在舞陽公主準備開口的時候,餘辛夷忽然擡起頭微笑道:“才學切磋,我自然沒有推拒的道理。”
白芷捏緊了手指,差點忍不住跺腳。她越來越搞不懂,小姐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一時間謠言甚囂塵上,一個人說親眼見到光華郡主頻頻出入驛館與赫連皇子相見,另一個人立刻接過話頭:可不是麼,前陣子還看見赫連皇子日日往尚書府送奇珍異寶,對了,相爺大壽那天赫連皇子還爲救光華郡主負傷呢,兩人之間必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還有人猜測:會不會光華郡主被赫連皇子打動了,要解除與八皇子的婚約,跟隨赫連皇子去旬國?
這些話越傳越廣,傳進餘辛夷耳朵裡,她卻不在意,繼續拿着鎏國一些奇聞異志的卷本去驛館赴赫連嘯的約。這幾日,赫連嘯彷彿老實了很多,不再對餘辛夷所什麼超出禮儀的舉止與言行,反而像對待珍客般溫文有禮,兩人只談鎏國各地趣聞,倒比從前和諧得多。
直到赫連嘯回國前兩日,赫連嘯面帶遺憾道:“二日之後,我便要啓程回國了,至此之後一別天涯,相隔千里,少了一位知音啊,”赫連嘯長嘆一口氣,擡起頭笑道,“我聽說,京城郊外梅花山上前日一場大雪後,梅花開得極好,我想請辛夷小姐一同賞花,不知可不可以?”
餘辛夷猶豫都不猶豫,直接道:“自然可以,梅花山上梅花雪可是聞名鎏國的美景呢。”
赫連嘯沒想到如此順利,高興得眼睛發亮,欣喜快樂盡寫在眼底:“那太好了!我這就去着人準備!明天早晨,梅山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