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萬里無雲,風和日麗。
一匹通體雪白的馬正在草地上悠閒的吃草,它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尾巴時不時地向上甩一甩。白馬十分健壯,肌肉暴起,四條腿十分健美。
瀾心擡手撫摸着它的頭,微笑着說道:“踏雪今天乖不乖呀?”白馬撩起眼皮,高傲地看了瀾心一眼。看着眼前的人臉上掛着那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很無奈,晃了晃大腦袋,親暱的在她的掌心蹭了蹭。
手上傳來的酥麻逗得瀾心咯咯直笑。踏雪無語望天,翻了一個不雅的白眼兒,怎麼會有這樣傻的主人?晃晃被瀾心蹂躪的大腦袋,低下頭繼續吃草。
“哎呦喂,這傢伙簡直都成精了。”青荷站在一旁雙手抱臂閒閒地說道,“不過這傢伙雖然脾氣臭,也算是識時務,沒有枉費姑娘這幾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這叫聯絡感情,對吧,踏雪?”瀾心撫摸着踏雪脖子上的鬃毛,笑着問道。它的鬃毛又長又軟,撫摸起來非常舒服。“難怪冒家的生意蒸蒸日上,光是他們運回來的馬匹,就叫人們趨之若鶩了。據說,冒家的馬還沒有上岸,就已經讓人預訂光了。”
“這倒是真的。奴婢聽冬秀說,當初她爹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搶到這匹白馬的。”青荷附和道,她託着下巴,圍着踏雪左右打量着,嘖嘖有聲地說道,“只是這匹馬看起來不錯,不知道跑起來是不是也像它長得這樣威風、帥氣。”
“試試不就知道嘍?”瀾心微笑着說道,“今天天氣晴好,萬里無雲,微風輕拂,正適合騎馬。叫上薛山,讓孟管事準備一下,我們騎馬去。”瀾心的小手一揮,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
“好啊,好啊,奴婢這就去。”青荷拍着兩手贊成,興奮地兩眼冒光,興高采烈地跑遠了。
瀾心也興致勃勃地回屋裡換了一身衣服。珍媽媽給她拿了一件窄袖水紅緞裙,外搭一件銀色褙子,腰裡繫上蝴蝶結長穗帶,掛上墨色玉牌。頭髮簡單挽髻,用一根水紅色的絲帶固定住。整個人颯爽英姿、俏麗非凡。瀾心提着裙襬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喜笑顏開地誇道:“珍媽媽頭梳得好,衣服搭得也好。”
“呵呵。”珍媽媽笑呵呵地說道,“是姑娘長得好,氣質也好。”
瀾心接過下人遞過來的馬鞭,拉着繮繩,翻身跨坐的馬上。“駕!”馬鞭輕輕一揮,踏雪嘶叫一聲,四蹄翻飛,風馳電掣般縱橫在天地間。坐在馬上的人裙裾迎風飛舞,絲帶獵獵飄動,恍然九天仙子落入凡塵。
“哇,姑娘好美呀!”青荷瞪圓雙眼感嘆道,隨後雙腿一夾,她身下的棗紅馬奮力向前追去。薛山緊隨其後,也跟了上來。
瀾心的踏雪跑得極快,很快就把青荷和薛山落到後面了,漸漸地已經看不到蹤影了。青荷和薛山擔心瀾心遇到什麼危險,用力地揮動着馬鞭,抽打在馬屁股上,奈何他們的馬和踏雪之間相差懸殊,怎麼也沒有追上。
瀾心沒有回頭,自然就不知道她已經和青荷他們之間拉開了這麼大的距離。耳邊的風呼呼作響,踏雪的頸毛隨風飄起,非常漂亮。瀾心伏在馬背上,看着不斷倒退的景物,嘴角揚起歡快的笑容。“駕!”不由得歡快地揮動着馬鞭。
穿過一片樹林,淌過一條小河。前面又是一片樹林,瀾心感覺自己已經跑出很遠了,回頭向後看,也不見青荷的影子,心裡隱約覺得不對。一分神功夫,踏雪就跑進了樹林。樹林非常茂密,裡面的樹木非常粗壯,也非常高大。詭異的是,樹林裡非常安靜,連耳邊的風聲都無法聽到。越往樹林深處,裡面的霧氣越濃,並散發着一股腥甜的香氣。
瀾心心中的警鈴大作,頓覺不對,伸手勒住馬繮,準備退回去。可是踏雪的速度太快,待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已經把她帶到樹林深處了。她焦急地一帶馬繮,可是踏雪卻一腳踩空,一人一馬頓時陷了下去。“啊!”瀾心只來得及尖叫一聲,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瀾心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河邊的草地上,清澈的河水潺潺地流着,發出“嘩啦啦”的響聲。踏雪甩着尾巴悠閒地吃草。吃幾口草,擡眼向瀾心這邊看一眼,似關心,又似嫌棄。見瀾心這邊沒有動靜,又低下頭繼續吃草。
瀾心撇撇嘴,心裡抱怨道:要不是你跑得太快,能落到現在這般天地嗎?她坐起身來,發現自己沒有受傷,也就放心了。她撣撣身上的草屑,擡眼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踏雪見瀾心醒來,慢慢地走了過來。
瀾心發現自己和踏雪好像在一個山坡上,周圍樹木繁多,蔥蔥郁郁,草地上盛開着各種野花,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忙着採蜜。
向山下望去,不遠處有幾戶人家。這裡像是一個十幾戶人家的小村子,可是又覺得煙霧籠罩下,是一個很大的鎮子。“踏雪,我們下去看看吧。”也不管踏雪能否聽懂,瀾心牽着踏雪向山下走去。總要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怎樣才能走出去吧。
沿着山間小路,一人一馬慢慢地走下了山。山下的幾戶人家,房舍都是白牆青瓦,沒有院牆,只是用籬笆圍在院子的周圍。透過籬笆,可以看到院子裡種着幾種蔬菜。菜地打理得非常好,沒有一棵雜草,地裡的蔬菜鬱鬱蔥蔥,長勢非常好,讓人看了非常舒服。
豬圈裡的小豬扭着圓滾滾的屁股,甩着尾巴,悠閒地走來走去。幾根籬笆圍成的雞圈,有咯咯叫的母雞,有昂首挺胸的大紅公雞,還有幾隻跟在母雞身後覓食的小雞。這個村子裡到處透着勃勃的生機,可是一人一馬走了近兩刻鐘,連半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瀾心皺着眉頭看着懸在天空中的火紅色的驕陽,無奈地皺了皺眉頭。擡手撫摸着踏雪那又長又軟的鬃毛,踏雪的大腦袋在她身上親暱地蹭了蹭,一人一馬相互安慰着,沿着乾淨整潔的街道慢慢地走着。
又走了近一刻鐘,看到不遠處的磨盤旁,有兩個耄耋老人正在下棋。“呼”瀾心輕呼一口氣,總算是見到活人了。
瀾心帶着踏雪慢慢地走向老人,同時仔細地打量着兩個人。坐在左邊的人身穿灰色廣袖長袍,灰白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肩上,額頭繫着一個灰色鑲綠寶石抹額。眉毛和鬍子也都是灰白色,乾瘦的臉上刻着歲月的滄桑,眼睛卻是炯炯有神。渾身散發的氣勢,拒人於千里。
右邊的那位老人一身白衣,一根紫金簪子將一頭白髮整齊的盤於頭頂,圓乎乎的臉上掛着和藹的笑容,一雙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棋盤,右手捋着那幾個稀鬆的鬍鬚。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
瀾心暗生警惕,她深知人不可貌相。眼前的兩個人雖已是耄耋之年,可是渾身的氣勢卻不容小覷。若是真有危險的話,自己還真沒有逃脫的勝算。可是既然來到這裡,總不至於不戰而退吧?
不管瀾心在心裡如何天人交戰,還是走到了旁邊,靜靜地看着兩人在棋盤上你來我往。瀾心對圍棋不是很懂,當然也看不出棋盤上誰勝誰負,也不知道這盤棋何時結束。也不好貿然開口打擾,只能耐心地等等。
“呵呵。”右邊那個一身白衣的老人手執一顆白子,放到棋盤上,笑呵呵地說道,“沒有想到,我們等了近三百年,竟然等到了玉家的一個小丫頭。小丫頭一路走來,竟然還這樣沉住氣,真是不錯!”
“啊?”瀾心那櫻桃小口張成一個圓形,驚訝地看着那位白衣老人,“老前輩,您······您怎······您怎麼知道我是玉家的人呀?”
左邊那個灰衣老人不滿地瞪了白衣老人一眼,看着棋盤哼哼道:“每次快輸的時候,就來這一套。”白衣老人一臉笑眯眯的,對灰衣老人的不滿絲毫不以爲意。
灰衣老人看了瀾心一眼,眼睛如古井一般平靜無波,眼神最後落在了瀾心腰上的玉牌。“前輩認得這塊玉牌?”瀾心詫異地問道。灰衣老人雙手抱袖,語氣平靜地說道:“玉家每個人從出生時就有這樣一塊玉牌,並用他的血刻上他的名字和生辰。”
瀾心心裡詫異無比,面上卻是一派平靜,垂手立在那裡,靜待下文。白衣老人捋着那幾個稀鬆的鬍鬚,笑着說道:“小姑娘聰明伶俐,也沉得住氣,不愧爲玉家的後人。”
說話間,兩個人起身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墨家族長墨十三,雲家族長雲青拜見小主子。”
“啊?”瀾心這回徹底被雷住了,看着跪在面前的兩個耄耋老人,驚訝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那·····那個,你們這·····這是什麼意思呀?快起來·······快起來說話吧。”一瞬間,急得額頭都見汗了。
兩個老人也詫異地看着瀾心,白衣老人,就是自稱雲青的老人開口問道:“少主既是玉家的人,難道家中長輩沒有跟您講過玉家和墨家及雲家的淵源嗎?”
“沒有。”瀾心搖頭說道,“在我百日宴那天,玉家慘遭滅門之禍,爹、娘命喪當場。我是後來纔回到玉家的,家裡僕人只交給我這塊代表玉家身份的玉牌,其他的都沒有說。還請兩位前輩賜教。”
“原來是這樣。”墨十三嘆息道,“小主請坐吧。”他伸手,把瀾心讓到旁邊的蒲團上。
“兩位前輩也坐下來說吧。”瀾心伸手招呼道。
雲青從棋盤下面的托盤上拿出茶壺和三個茶杯,倒滿了三杯茶後,開口說道:“墨家、雲家和玉家的淵源要從大周朝說起。”
“大周朝?雲前輩所說的可是大宗朝先祖推翻的那個朝代?”瀾心端着茶杯,疑惑地問道。
“正是。”雲青點頭說道,“墨家人擅長奇門遁甲、機關之術,在大周朝時,十分受重用。後來,大周朝皇帝要修建一座陵墓,點名要墨家嫡系親自去修。墨家人無法違抗聖明,只好出動所有嫡系,修建陵墓。陵墓修建成後,皇帝非常高興。
可是有小人讒言,若想讓大周朝永遠昌盛繁榮,就必須用修陵人的血來祭奠。於是,皇帝一聲令下,斬殺所有參與修建陵墓的人。墨家頓時血流成河。幸得玉大人手下留情,得到消息後,便派雲家的人將墨家的一支嫡系護送出城。墨家的這支嫡系才得以保住。
而云家有一套祖傳功法,善於追蹤,隱匿。是當時皇帝手中的另一把利劍。可是當時佞臣當道,皇上又偏聽偏信,一度懷疑雲家有謀反之心。所以暗中向雲家舉起了屠刀。雲家和墨家本是姻親,又被玉大人託付護送墨家之責,於是便和墨家一起隱居在現在的墨雲谷。”
“哦,原來你們就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奇門遁甲墨家和來無影去無蹤的雲家?!”瀾心瞪着眼睛驚呼道,隨即又疑惑地問道:“剛纔雲前輩說,在這裡等了三百多年,是什麼意思?”
“墨家和雲家逃過一劫,自然是對玉家感恩戴德。但是經歷那場腥風血雨,墨家和雲家的先祖已經厭世了,就決定隱居在墨雲谷之中。可是玉家的大恩又不能不報。於是,便設下機關,破關之法就是玉家的血和玉牌。”墨十三開口說道,“只要是玉家的人破關來到墨雲谷,就將是墨家和雲家之主。墨家和雲家將傾全族之力相助。所以,每代家主除了掌管族中的事物之外,便是等待着玉家的來人。”
“要是玉家一直沒有人破這個機關,你們就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瀾心輕聲問道。
“那是自然,我們定要遵循祖訓的。”墨十三語氣平靜地說道,“可是即使沒有玉家的人破關,我們也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的報答玉家當年的救命之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