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笑着說道:“大家都辛苦了!”
“姑娘!”藍逸走了過來,稟告道,“受傷的人員和船上的貨物都已經移到大船上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瀾心看着不遠處飄蕩的船隻,抿着嘴角說道:“將那些船隻檢查一下,若是有可以修補的,便帶回去修補一下吧。另外,安排幾個人隨着五叔一起回寧陽郡。”
“是,姑娘。”藍逸點頭答應道,剛轉身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問道,“姑娘,那些人真的是三大家族的人嗎?”
瀾心看着海面上漂浮的那些碎木,有的上面還沾染着血跡。和陸震東對視一眼,譏誚地說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如何?”反正這個黑鍋他們是背定了。
呃?藍逸一時也聽出個所以然來,不過見自己家姑娘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也只好帶着疑惑轉身離開了。
“我們也到大船上去吧!”陸震東伸手拂去瀾心髮絲上的水珠,溫聲說道。
“嗯,走吧。”瀾心點頭答應道。
雄飛伸手扶住了大船上垂下來的扶梯,和陸震東兩人一起護着瀾心到大船之上。
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直到月上中天,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黑暗中,玉府的大門被人拍響了。來人似乎很急,拍門的聲音驚動了住在旁邊的左鄰右舍。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有了響動。文生提着燈籠走了出來。他頭上戴着斗笠,腳上的木屐走在青石路上,發出“達達”的響聲。積水深的地方,木屐踩上去,便會濺起一片水花兒。
文生拉開大門,看着眼前的人,驚詫地問道:“五叔?你不是和姑娘一起離開了麼?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先進去再說吧。”韓五感覺到來自另外幾戶人家門後的偷窺,沉聲說道。另外一隻腳要邁進門檻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你的父親和母親呢,他們都睡下了嗎?”
“已經睡下了。”文生將韓五一行人迎進去後,門將要關上的時候,順口問了一句,“文元呢?二弟沒有跟五叔一起回來嗎?”
玉府的那個大小姐身邊的隨從,今天離開後,又趁着雨夜回來了。
啞嬸家的那個二小子似乎沒有回來。
這是躲在門後的幾個人從門縫裡偷窺着玉府,得到的消息。
韓五隨着文生走進院子時,啞嬸和啞叔已經穿戴整齊。剛將廳裡的蠟燭點上,韓五帶着一身的溼氣走了進來。
啞嬸、啞叔連忙將人讓到了座位上,並讓掩嘴打着哈欠的香萍去燒一壺熱水過來。再到廚房裡煮上一鍋薑湯,讓衆人祛驅寒氣。
“不用忙活了。”韓五坐到了桌子旁,擺手阻止道,看着燭光下,啞嬸和啞叔鬢角的白霜,眼圈泛紅,嗓子裡像是被塞了棉花一般難受。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吧?!
“五叔,可是姑娘·······姑娘·······出······有什麼事情?”香萍看着韓五左右爲難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道。
文生的心裡卻是“咯噔”一下,他打理鋪子那麼長時間,經常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韓五這猶豫不決,欲言又止的樣子,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眼睛轉了轉,強壓下心裡的慌亂。勉強地扯着嘴角,笑着說道:“香萍,你去整幾個菜來。我要和五叔好好喝上幾杯。”
啊?香萍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着文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提醒道:“五叔去而復返,還冒着外面的大雨,顯然是有事情的。”
你就別瞎鬧了!
我瞎鬧了?
文生挑眉瞪了香萍一眼,我做事是最有分寸的好吧?!
那你······不會吧?想到五叔冒雨隻身前來,而送姑娘出城的小叔子卻沒有回來。香萍驚呼一聲,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文生不滿地瞪了她一眼,那樣一驚一乍地幹什麼?他笑着拉韓五起身,笑着說道:“五叔,你身上的衣服都溼透了,我帶你······”
“咚!咚!咚!”文生半拉半拽地拖着韓五起身,韓五剛站起身來。啞叔用力地敲打着手邊的桌子。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
兩個小的都看透了韓五去而復返的來意,他和啞嬸還能看不明白?!他不由得伸手去握住啞嬸那冰冷的手,心裡嘆息道:唉!已經歷經千辛萬苦才走到了今天。本以爲以後這樣便可以安享晚年了,可是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淒涼。
唉!韓五重重地喘了口氣粗氣。擡眼掃了衆人一眼,低聲說道:“姑娘的船隊在過月牙灣的時候,遭遇了伏擊。文元不小心被流矢射中,結果·····”
韓五將手伸進懷裡,將那個用心保存的荷包放到了桌子上,沉聲說道:“這是在文元掉入大海之前,他所站的位置撿到的。你們·······你們收起來吧。也,也算是留着一個念想。”
韓五的話音落後,屋子裡頓時陷入了沉寂。
文生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荷包,他認得的,那正是二弟的。同樣的荷包,他也有一個的。那是母親給父親做衣服剩下的布做的。
他的鼻子一酸,眼睛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眼淚“唰”的一下便流了下來。淚水順着臉頰滾到了嘴裡,那鹹澀的味道讓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香萍用手緊緊地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啞嬸眼神複雜地盯着桌子上的荷包,顫抖着手要去拿,可是,在就要接觸到荷包的時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縮了回去。他不是自己的兒子,可是,可是近二十年了,就算是養了一隻小貓、小狗,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是人?!
沒有想到的是,現在卻陰陽相隔,再無相見之日了。想到這些,啞嬸的心便如絞般一樣難受。同時,隱隱地還有一絲快意!
哼,你的大兒子雖然被送進京城,可惜是個不學無術的,將來也不會有出息的。現在,你的小兒子也沒了,哼!這就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