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對着空曠的屋子吩咐完後,屋子裡仍然是靜悄悄的,就像她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擡手揉了揉眉心,覺得腦子裡昏昏沉沉的。
“姑娘。”珍媽媽溫聲喚道,將手裡的托盤放到桌子上,看着瀾心不停地按揉着眉心,關心地問道:“姑娘可是覺得頭疼?”
“珍媽媽,你怎麼過來了?”瀾心擡起頭,微笑着問道。珍媽媽指着桌子上的托盤,溫聲說道:“老奴回去後,見這銀耳蓮子紅棗粥正好熬好了,老奴便給姑娘端一碗過來。”
瀾心笑着說道:“辛苦媽媽了,只是我現在還不想喝,先放到那裡吧。”
珍媽媽去而復返本來就不是特意過來送粥的,見瀾心不想喝,她也沒有勉強,關切地問道:“老奴剛纔進來的時候,見姑娘正在按頭,可是覺得頭疼了?”
瀾心眼神明亮地看着珍媽媽,微笑着搖頭說道:“倒也不算是疼,只是覺得頭有些沉而已。”
“這眼下馬上就要到年節了,姑娘肯定是累到了。”珍媽媽說道,“老奴倒是學過一些推拿手法的,不如您到牀上躺一會兒,老奴替姑娘按按頭。”瀾心剛要開口拒絕,珍媽媽不贊同地說道,“姑娘就別推辭了,什麼也沒有姑娘的身體重要,不是嗎?再者說了,若是姑娘病倒了,整個府裡可就沒有了支柱。”言外之意,這全府上下可就指望着您了。爲了府裡這些人,您也要保重身體的。
珍媽媽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瀾心也不好再開口拒絕。從善如流地起身向牀邊走去,脫掉外衣,躺在了牀上。珍媽媽拿起旁邊的錦被替她蓋上。坐在牀邊的錦杌上,擡手替她按揉着。
“哦。”瀾心閉着眼睛,舒服地喟嘆道,“真是舒服!媽媽的力度適中,穴位找的精準,被您這麼一按,腦子裡彷彿注入了一股清泉,頓時清醒了許多。”
“呵呵,姑娘不嫌棄就好。”珍媽媽抿着嘴笑着說道,看着瀾心緊鎖着的眉頭,沉吟了一下,笑着說道,“老奴這個手藝呀,還是年輕的時候學的。那個時候啊,老奴剛進宮,也沒有經歷過事兒,整個人特別純粹。總認爲天是藍的,水是清的,月是圓的,花兒是綻放的。總之,一切都是美好的。
時間長了,才知道,萬事萬物都是在變得。天會突然變陰,甚至會颳起狂風,下起暴雨,給人們帶來災害。月亮也是會有盈有虧。每當看到花兒凋謝了,老奴會感到惋惜,站在那裡傷心好久好久。可是轉念想想,明年春天的時候,花兒還會再開的。
雖然不是眼前的花重新開放,可只要你睜開眼睛,就會發現,御花園裡有成片的鮮花等着你去欣賞。如果你總是揪着冬天的枯枝不放,你便會失去了下一個春天裡的美好。”
珍媽媽雖然說地含蓄,但是瀾心還是聽明白了。這是在變相地告訴她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如果這份情分不值得你捧在手裡珍惜的話,那你便放手好了,沒有必要爲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難過的。
唉!瀾心在心裡嘆息,自己還是太稚嫩了,不夠堅強。也不過是偶爾失神而已,怎麼就草木皆兵起來了呢?不過,似乎從那天的異常煩躁開始,這幾天心裡總是有些不安。她有種預感,最近一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的。沉吟了一會兒,輕聲問道:“媽媽覺得所爲何事呢?”雖然她問的籠統,但是主僕之間相處這麼長時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唉!珍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溫聲說道:“這世間最難了的便是一個‘情’字。”
是呀,紫衣無論是發呆還是愣怔間,嘴角出總是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甜蜜的笑容。這樣的笑容顯然是動情了的表現。江州到徐州來回也不過是五六天的時間,短短的幾天,依照紫衣的性格,她絕對不會對一個認識僅僅幾天的人動情的。
也不會是那個小春,紫衣有紫衣的驕傲,她不會看上一個樣樣都不如她的人。那就是很早認識的人,而且身份也不會太低。在徐州里,她接觸的比較多的男子也就那麼幾個······難道是容璟?這個想法一出現,瀾心的心裡頓時就不淡定了。
她覺得容璟就是故意過來噁心她的。要不然,世上的姑娘千千萬萬,他爲何偏偏就纏上紫衣的呢?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不會是容璟。自己和容璟之間的恩怨,紫衣可是一清二楚的,她怎麼能犯糊塗,做出這樣的事情呢?難道她不想要了她們這麼多年的情誼嗎?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一陣冰涼。
可是如果不是容璟的話,那麼那個人又是誰呢?瀾心心事重重地想着,她始終不願意相信,紫衣會爲了一個外人,放棄她們之間多年的情誼。她重新把在徐州時,所接觸的人,尤其是男子,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腦子裡靈光一閃,突然閃現出三個字“周、文、濤”。
難道是他不成?他那個人雖然眼睛活泛一些,可還是有些正義感的。他怎麼會和紫衣糾纏不清呢?還有,他和紫衣到底是怎麼遇到的呢?瀾心覺得腦子裡的疑問越來越多了,壓得她沒有力氣再去想了。昏昏沉沉中,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珍媽媽聽着瀾心越來越勻稱的呼吸聲,抿着嘴,無奈地搖了搖頭。擡手輕輕地撫平瀾心那緊鎖的眉頭,唉,這個傻丫頭,難道不知道這個世間“情”是最鋒銳、最能傷人於無形的劍嗎?可是看着瀾心這樣重情,她的心裡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若是跟了一個淡漠冷情的主子,自己的晚年豈不是會很淒涼嗎?
擡眼看到站在門口,一臉擔憂的柳媽媽。珍媽媽替瀾心放下牀帳,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柳媽媽壓低聲音問道:“睡了?”
“嗯,只是睡得不安穩。”珍媽媽輕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