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看着慕夫人盯着珍珠簾子,一幅若要所思的樣子,心裡知道,她已經想好了這掛珍珠簾子的去處了。壓下微翹的嘴角,朝青荷招了招手。
青荷腳步輕盈地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解開包袱,動作輕柔地將冰火草碰了出來。瀾心託着兩盆冰火草走了過來,笑着說道:“妹妹一來就收走了姐姐精心打理的水仙花,心裡十分過意不去。這是上次出海時,妹妹見這草長得特別,也就帶回來了幾株。送給姐姐兩株,就當是點綴一下屋子了。”
“妹妹客氣了,兩盆花而已,如果妹妹喜歡······”慕夫人擺擺手隨意地說道,隨意地看向瀾心手裡的那兩盆草,突然間頓住了。用力地眨眨眼睛,再次睜開時,那兩棵草仍然穩穩地託在瀾心的手上。
慕夫人用力地吞了吞唾沫,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兩株冰火草。想伸手去碰一下,又擔心自己粗手粗腳地將這樣珍貴的東西碰壞了。兩隻手用力地揉搓着衣襟,像是着急,又像是擔心手上汗水將冰火草弄髒了。眼淚不知不覺地便流了下來。
瀾心可以理解慕夫人此時的心情。這是一直渴望光亮的人,看到燈火時的反應。如果當年有人將冰火草捧到自己的面前,爲了病牀上那虛弱的玉枝姑姑,讓她做什麼她都願意的。壓下心裡的酸澀,瀾心佯裝驚恐地說道:“姐姐這是怎麼了?難不成這草有問題?青荷,趕緊將它們扔掉!”說着,作勢向青荷丟去。
“哎!不要!”慕夫人大喝一聲,飛快地將瀾心手裡的兩盆冰火草摟進了懷裡。後又擔心自己太用力,將冰火草弄壞了。便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炕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兩株草看,咧着嘴角,“呵呵”的笑着。笑着笑着,眼淚便出來了。
瀾心的眼睛轉了轉,挑着眉頭,好奇地問道:“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又是哭又是笑的?都把妹妹弄糊塗了。不過是兩棵有些別緻的草而已,姐姐爲何這樣激動?”
“這可不是普通的草。”慕夫人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吸吸鼻子說道,“妹妹,這可不是普通的草,它是冰火草。姐姐找這種草,已經找了十多年了。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慕夫人哽咽着。
瀾心遞過帕子給她,輕聲安慰道:“姐姐彆着急,慢慢說。反正東西已經在這兒了,也跑不了的。”
、“對,對,妹妹說的是,我們慢慢說。”慕夫人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點頭說道。“不對!”她騰地從炕上站了起來,趿拉着鞋說道,“這件事情不能慢慢說,妹妹的大恩大德,姐姐以後再報。現在我必須趕去京城,一刻都不能耽擱的。”說着,將包袱重新系好,抱在懷裡向外走去,“妹妹先回去吧。我今日照顧不周,你別介意呀!”聲音飄過來時,人已經挑開簾子,掠出屋子了。
瀾心抿着嘴角站在那裡,她就知道,不需要她多說,慕夫人一定會認識冰火草的。瀾心眼神複雜地看着那不時晃動的簾子,喃喃自語道:“如果早些遇到冰火草的話,玉枝姑姑也就不會死了。”
“姑娘······”青荷剛要開口勸慰她,那厚厚的簾子從外面被人挑開了,紅綃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擔憂地問道:“姑娘,您沒事吧?奴婢剛纔看到慕夫人飛身掠了出去。”
“沒事。我們收拾一下,回去吧。”瀾心淡淡地搖頭說道。紅綃拿去大氅替她披上,繫好帶子後。主僕三人閒適地向門口走去。當主僕三人晃悠悠地走到門口時,慕夫人的馬車正好拐到了大街上。瀾心看着風雪中疾馳的馬車,暗自嘆息道:“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姑娘。”薛山從門房裡迎了過來。“奴才去把車趕過來吧。”
瀾心看着他眉頭上的白霜,笑着說道:“不急,反正我們已經出來了,天黑前趕回去就好了。我記得前面不遠處有家店,他們家的鍋子做得蠻不錯的。我們去那裡坐坐。你趕車先過去,訂兩個靠窗的位置,再讓他們給你沏壺熱茶。我們就走着過去了。”
薛山明白,姑娘這是想讓自己暖和一下手腳的。也不好拂了姑娘的好意,便點頭答應道:“是,姑娘。”
瀾心帶着青荷和紅綃,慢慢地向前走着。雪已經小了許多,偶爾纔會有幾片飄落下來。青荷看着自己姑娘大氅帽子上的雪花兒,懊惱地說道:“我們撐把傘就好了。”
“你家姑娘又不是那沒有經歷過風雨的人,哪有那麼嬌氣?”瀾心笑着說道。隨着她的話落,口中呼出的白霧也隨風飄散了。她忽然吸吸鼻子,笑着說道:“我好像聞到了糖炒栗子的香氣。”
“姑娘莫不是想吃栗子了吧?這樣的天氣,哪還有人出來擺攤兒的?”青荷笑着打趣道,轉眼看着巷子口,男子奮力地翻攪着窩裡的栗子。隨着他的動作,那陣陣香氣不時的撲鼻而來。“咦?那裡還真有啊!姑娘,你這是有口福了。”說着,就跑過去買了一包。
“姑娘,還熱乎的。等到了前面那家店裡,吃着就正好了。”青荷雙手捂着栗子說道。
“就放到你手裡吧。正好替你暖手了。”瀾心笑着說道。青荷愣怔了一下,隨即抿着嘴笑了,兩隻手緊緊地將栗子捧在了手裡。
瀾心她們進到店裡後,薛山已經喝過兩盞茶了。他選的位置正好靠窗戶,簾子已經卷起來了,透過那層天藍色的薄紗,正好可以看到院子裡的梅樹林。晶瑩的雪花落在緋紅的梅花上,鮮豔的梅花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柔,豔麗。
瀾心從青荷推過來的盤子裡,掂了一顆栗子放到嘴裡慢慢地嚼着,眼睛卻貪婪地欣賞着外面的景色。“吧嗒”一聲脆響,驚得瀾心回過頭,正好對上了周玉雪那惶恐不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