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心那圓潤的指肚輕輕的摩挲着杯沿,嘴角含笑,慢條斯理地說道:“歐陽叔叔這句話,就有些難爲瀾心了。我初次帶隊來大渝,諸事還要向叔叔多請教的。”
這就是要我開口出價嘍?!歐陽五老爺心裡暗罵了句小滑頭。
歐陽五老爺放下手中的筷子,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溼帕子,仔細地擦拭着那一根根白胖的手指。面上一派閒適,心裡實則暗潮洶涌。
剛纔,從瀾心嘴裡吐出一串兒數字的時候,他的心裡只是恍惚了一下。但粗略一算,便不淡定了。縱使如今已爲歐陽府的族長,早就練就了寵辱不驚的本事,但是想到那麼多根紅參,他的心裡便淡定不下來。他彷彿看到了一座金山在向自己招手。
好不容易將激動的心情平復下來,他隨意地將手中的帕子丟到了托盤裡。正了正衣襟,面露苦色地說道:“侄女這樣信任叔叔,那叔叔便直言了。
叔叔剛纔尋思了一下。這麼多的紅參確實誘人,但是,一下子收下這麼多確實有些爲難,也希望侄女能夠理解。我雖爲歐陽家的族長,但是······”
“歐陽叔叔!”瀾心輕聲打斷了他的話,面帶淺笑,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客氣的話,就不需要多說了。在商言商的道理,瀾心還是懂的。”
呃?歐陽五老爺一噎,他沒有想到一個初來乍到的小丫頭,不趕緊抱緊自己的大腿,居然敢這樣跟自己叫板?頓時心裡便有些不舒服。
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容,溫聲說道:“還真是個心急的小丫頭!既然這樣,叔叔也不再多說了。二十年參齡的紅參五十兩一根,十年左右的二十兩一根,五年到十年之間的,也就五兩銀子一根。至於五年以下的,就一箱一百兩銀子收下好了。”
還真拿紅參當蘿蔔白菜,準備白撿呀?瀾心微眯着眼睛,心裡一陣慍怒。
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燦爛了,晃動着手裡的酒杯,說道:“看來這件事,是真的讓歐陽叔叔爲難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只是不知道宇文、諸葛和司徒三大家族中會不會有感興趣的人。”
咦?瀾心這邊不按常理出牌,讓歐陽五老爺愣怔了一下。不由得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哪來的底氣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她就不怕被其他三個家族吞得連渣子都不剩嗎?
轉念一想,這個小丫頭不是傻子,怎麼想不到呢?
哼,自己過得橋,可是比她走的路都多。在他面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還嫩了點兒!不動聲色地看了五夫人一眼。
五夫人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同時心裡一陣得意。聲調微揚地說道:“提起宇文家,我倒是想起了昨天的事情。聽說瀾心去給大姐姐送藥膏了,不知道瀾心手裡的藥膏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呀?”
看着五夫人眼角微挑,洋洋得意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瀾心抿着嘴,面色赧然地說道:“昨天看到宇文夫人受傷,一時心急,便將兩種藥的藥效弄混了。是手裡的枇杷膏可以治癒十年、二十年的舊疾,不是燙傷膏。
當時,只想着安慰一下宇文夫人,情急之下便脫口而出了。不過,幸好也只有宇文夫人和歐陽嬸嬸在場。否則,還真是鬧出大笑話兒了。”
“哦,是這樣啊!”歐陽五夫人有些遺憾地拉長了聲音。眼睛轉了轉,說道,“我聽說瀾心府上的啞嬸的小兒子,自出生以來,臉上就帶着疤痕。若是瀾心的藥膏真的好用的話,那個孩子可有福氣了。”
瀾心笑着說道:“自古以來,福禍相依。說不定那道疤痕,就是上天賜予他的福氣。再者說,對一個男子來說,一道疤痕也影響不到什麼的。”
“呵呵,也是。”歐陽五夫人掩嘴笑着說道,“若是個女孩子,恐怕就很難嫁人了。”五夫人端起眼前的酒杯,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水酒後,繼續說道:“不過說起來,瀾心和大姐姐也算是頗有淵源呢!
啞嬸是很小的時候,就到大姐姐身邊伺候了。後來大姐姐出嫁是,屋裡的四個大丫鬟,打發出去兩個,一個嫁人升爲管事娘子。也只有啞嬸陪嫁到了宇文府。
啞叔是大姐姐的陪嫁莊子上的人。啞嬸對進府送東西的啞叔一見鍾情,大姐姐便做主將兩人湊成了一對兒。玉大哥離開寧陽後,大姐姐便租下了燕雀街那邊的鋪子。”
歐陽五夫人的聲音低柔,就如同閒話家常一般,可句句戳中要害。
瀾心卻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無非就是,宇文夫人對啞嬸非常器重和信任。當初,很有可能是主僕二人使得苦肉計,讓玉老爺將人帶出宇文府的。
目的自然是要吞掉玉家的家產,或者,將玉家變成她宇文夫人的傀儡。
瀾心慢慢地嚼着嘴裡的瓜片兒,像是沒有聽出歐陽五夫人的言外之意一般。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後,笑着說道:“嬸嬸不說,我還真不知道,原來啞嬸是宇文夫人的陪嫁丫鬟。”
呃,沒了?
歐陽五夫人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下文,更沒有等到自己想聽到的。心裡頓覺無力,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忍不住看了歐陽五老爺一眼,這丫頭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呀?!有人算計自己的父親,覬覦自己的家產,不應該憤怒無比嗎?
可是看着瀾心面帶淺笑地坐在那裡,哪有一點憤怒的跡象呀?
歐陽五老爺微不可查地衝她搖搖頭,示意她沉住氣。
歐陽五夫人連呷了兩口酒,才穩住了心緒,繼續和瀾心閒話家常。話裡話外無非就是宇文夫人野心勃勃。昨天和瀾心第一次見面便傷了臉。以她那小肚雞腸的性格,一定會找機會報復的。
瀾心聽完之後,對這些卻是滿不在乎的。這個人的人品和性格如何,自己根本不在乎。在商言商,只要價格公道,跟誰交易不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