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浩從手術室裡出來轉移到重症病房後,吳慧藍纔敢過來產科找雲墨清。
畢竟以前和雲墨清時常爭吵,吳慧藍在她面前就沒低過頭,這會兒讓吳慧藍拉着老臉來求她着實有點爲難,但爲了寶貝孫子,吳慧藍也無計可施。
她的目光自雲墨清平坦的小腹掃過,擠出一絲極不自然的笑,“墨清啊,媽媽知道過去對你不夠好,我這人吧就是嘴賤,其實……”
雲墨清最討厭的便是吳慧藍這副諂媚的嘴臉,毫不客氣的打斷,“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
吳慧藍的臉一紅,尷尬的朝雲墨清笑了笑,嘆了口氣道,“陸明浩的雙腿廢了。”
此話一出,周身的空氣仿若凝結成冰,每呼吸一次都能感到刺骨的疼。
“你是怕我改嫁麼?”雲墨清冷笑,眸底卻涌起一抹心碎的沉痛。
她的丈夫以後都不能行走了,下半輩子都要靠輪椅過活。
雲墨清一開始確實恨雲墨辰沒能手下留情,但是轉念一想,造成這一切的不就是她麼?她還有什麼資格怨天尤人,丈夫是她自己選的,就該好好的走下去。
吳慧藍的眸光定格在她還未凸起的小腹上,欲言又止。
“沒什麼事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了。”雲墨清冷凝了她一眼,說着直起的身子便要躺下。
她眼底的嫌惡並未能逃脫吳慧藍的眼,咬了咬脣,激動的拉起雲墨清的手,懇求道,“陸明浩都那樣了,墨清,你,你能不能求求你爸爸,別那麼殘忍,孩子是我們陸……”
若是真的鬥起來,他們陸家根本無法和雲家抗衡,這場仗不用打,必輸無疑!
雲墨清的手從她手裡抽出,出言打斷,“孩子麼?”
吳慧藍木訥的點點頭,滿懷希望的望着她,看着雲墨清的眼神儼然看着一個女王。
她的祈求並沒有換來雲墨清的動容,反而譏諷道,“想都別想,陸明浩失去了雙腿不能人道,這個孩子我不會留給陸家的。”
“雲墨清,你……”吳慧藍的臉色當即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竟然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反駁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若是連雲墨清都得罪了,她就真的不想抱孫子了,陸成文也會嫌棄她,吳慧藍仿若看到了未來的生活,都在掙扎的恐懼中活着。
這一切,究竟該怨誰?
心口一陣絞痛,吳慧藍的臉越來越白,她站在哪兒,失了往日的驕傲跋扈,兩手按壓住胸口的位置,只要一想到還未出世的孫子即將被外人搶去,內心的痛幾乎承受不住。
雲墨清藐視性的朝她看眼,繼續往她心口捅刀子,“吳慧藍,別給臉不要臉,你兒子廢了,我沒改嫁已經很給你們家臉了,怎麼,難道你還想和我打官司,奪走孩子的撫養權麼?”
話落,吳慧藍渾身抽搐不已,終而一句話也沒來得及說,倒了下去。
負責照顧雲墨清的兩個護士嚇得大驚失色,吳慧藍倒下去的那一刻差點叫出聲來,可沒有云墨清的命令她們也不敢輕舉妄動,這醫院就是他們雲家的,該幹什麼自是聽老闆的吩咐。
雲墨清面色如常,嫌惡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吳慧藍,冰冷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拖出去,老不死的,現在知道來求我了,當初對我大吼大叫,說我是個不下蛋的母雞時怎麼不哄着點啊。”
“小姐,她……”護士建議送去治療。
雲墨清冷哼,眸光陰狠毒辣,“死了更好,她本來就有高血壓,死了和我無關。”
兩個小護士臉色刷的一白,嚇得不敢再過問婆媳二人之間的事。
雲墨清對此事倒是淡定的很,她從四年前就盼望着吳慧藍死了。
要不是吳慧藍,她和陸明浩也不會存在那麼多問題,雲墨清不止一次在心裡詛咒吳慧藍死。現在,陸明浩變成這樣,她滿身的怨氣沒處發,吳慧藍這個時候來純屬找虐。
至於孩子,雲墨清覺得雲立博說的沒錯,陸明浩怕是一輩子就這樣完了,除了仰仗雲家,她還有其他辦法麼?
似乎,雲墨清忘了,若不是吳慧藍,她和陸明浩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不管怎麼說,吳慧藍也算幫了她一把,滿足了雲墨清當時的虛榮心。
如今,吳慧藍落到如此結果,當真是自作自受。
翌日,天還未亮。
沈雅顏睡得沉,雲墨辰怕她醒來後看不到自己,只能趁她熟睡時出門辦事,等天亮後又回來。
“莫仲天那邊怎麼樣?”見到秦濤,雲墨辰的臉色恢復以往的冷冽。
秦濤的臉色和雲墨辰的不相上下,沉聲道,“先別管那邊了,你這裡好像有點麻煩。”
雲墨辰皺眉,思緒千百轉,輕聲開口,“雲立博又不安分了?”
秦濤愣了半晌,驚歎,“大哥,您怎麼知道?”他記得並沒有彙報啊,料事如神用在雲墨辰身上一點也不爲過。
雲墨辰早就料到了,所以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退路。若是每件事都在發生後在彌補,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他了解雲立博,因而也明白他在陸明浩那件事後會做出些什麼。
不過具體的情況,雲墨辰還是需要聽從秦濤的彙報。
“雲立博是料準了你不會把沈雅顏……”說到此,秦濤偷偷看了看雲墨辰的臉色,聲音減小,“他料準了你不會曝光沈雅顏差點被陸明浩強姦的事,好讓你在警察面前沒有理由開罪。”
“怎麼,想給我扣個殺人的罪名?”雲墨辰不屑的冷笑,陰鷙的眸子捲起一絲兇猛的浪潮,本來軟化的心頓時凝結成冰。
秦濤沒做聲,算是默認了。沒想到雲立博做的如此絕,現在他們就看雲墨辰什麼心態,好想辦法應對。
雲墨辰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斂了斂心神,輕哼,“他也太自以爲是了。”
這話一出,秦濤犯了糊塗,“大哥,難道你真的想曝光。”曝光?怎麼可能!
良久,就在秦濤以爲雲墨辰默認時,男人沉聲道,“他不會這麼做的,除非他想雲凌坐穿牢底。”一字一句說得鏗鏘有力,秦濤彷彿看到了雲立博必輸的結局。
雲墨辰的氣勢總是能給人一種錯覺,往往沒把握的事,只要他一句話,不可能的事也會變得有可能。
對呵!雲凌就是雲立博的軟肋,只不過這個軟肋他們已經利用過了,一時間也沒想到,沒成想,到了雲墨辰這裡,卻成了最有利的工具。
見他一臉疑惑,雲墨辰拍了拍秦濤的肩,耐心解釋,“他可以捏住我的軟肋,難道我就不可以掐住他的脖子說話麼?”
秦濤恍然大悟,朝雲墨辰豎起了大拇指,雲立博真是隻老狐狸,不過,終究是老了。雲立博以爲雲凌在監獄裡就安全麼?能躲過一劫?
偏生雲立博怕什麼,雲墨辰就用什麼打壓他,關鍵在於看誰能忍得下心。這事算是這樣決定了,對付雲立博,他雲墨辰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
“這次,謝謝你,都辛苦了。”
雲墨辰指的是沈雅顏的事,不管怎樣,他一個人前去是沒有那麼容易救下沈雅顏的,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不僅要顧及顏兒的身心,又要忍受陸明浩的刺激,還要找準時機出手,着實不易。不光是秦濤,很多人他都欠了一份情。
秦濤聞言搖了搖頭,表示雲墨辰太見外了,話鋒一轉,面露傷感,“聽說你要去A國定居?”
這話他是聽顧老爺子說的,其實也沒什麼不對。既然雲立博不是雲墨辰的父親,而且雲墨辰的名譽也在南水市受了大大的損傷,去他國生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要是這件事發生在秦濤自己身上,秦濤也會這樣選擇,只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兄弟幾個就分散了。
雲墨辰墨色的眸子閃了閃,爾後看向沈雅顏所在的病房,無聲的笑了笑不予回答。這個,他要問沈雅顏的意思。
以後,沈雅顏在哪兒他就在哪兒,就算留在南水市,雲墨辰也沒什麼好怕的,他這個人其實不太注重名利,南水市的人想怎麼說那是他們的事。
雲墨辰清楚得很,沈雅顏嘴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對這座城市卻很有感情。四年前爲了她,雲墨辰用殘忍的手段對付了沈雯珊,沈二叔被關進監獄到現在還沒出來,沈家早已落魄。沈雅顏並沒有用這件事和他鬧,說明她並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也不是那種同情心氾濫的人。
他們在一起無疑是最合適的。
然而外表上,她總是給人一種軟弱的錯覺,也只有雲墨辰知道,沈雅顏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所以,他亦能知道她的想法,也能瞭解她需要什麼。
她可能不是那種女強人,但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她是一個能吃苦的女人,光是四年一個人帶着阿哲就能體現出來。
他總是在努力給沈雅顏最好的生活,可還是避免不了有些傷害的造成。
若是換成別的女人,可能早就忍受不了了,當初,他果真沒看錯人,沈雅顏和別的女人是不同的,最起碼,在那麼多的女人當中,他發現了她的獨特。
兄弟二人沉吟片刻,秦濤語氣沉重,將心裡最真實的想法一吐爲快,“大哥,我們都希望你留下來。”
雲墨辰勾了勾脣,眸底盈滿名爲‘幸福’的東西,“這個,去求你嫂子。”話落,雲墨辰高大的身軀消失在空蕩的走廊裡。
秦濤望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來,雲墨辰再怎麼寵沈雅顏,也不該把決定權交在女人身上吧。
回到貴賓室,沈雅顏已經醒來,她呆泄的望着窗外,魂不守舍的模樣攪亂了雲墨辰的心。
“好些了麼?”
他的聲音沙啞,沈雅顏回過頭來,點點頭含笑瞧着他俊美的容顏,讓她想起剛到雲家的那年,那個晚上她高燒不退,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他,問的也是這句。
昨晚,她發燒了。
沈雅顏不糊塗,昏過去之前她在恍惚中看見了這個男人心急的眼神,慌亂無措的神情。
“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他輕柔的將她摟進懷裡,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
沈雅顏軟軟的靠在他胸膛上,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氣息,試圖開口說些什麼,可一張嘴裡面的疼痛火燒火燎的傳來,爲了不讓他擔心,這種疼她只能死命忍着。
這是昨晚兩人纏綿悱惻的結果,不過,這種疼卻是沈雅顏心甘情願的,嘴裡傷口裂開,引起了發燒,即便付出如此代價,她心裡的甜蜜也沒剝去半分。
最難受的莫過於雲墨辰,他總是想給她最好的,卻又在關鍵時刻讓她受了傷,說到底,還是他自制力不夠好。
“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感受到她熱切的視線,雲墨辰故意避開,怕一個沒忍住又做了傷害她的事。
沈雅顏脣瓣蠕動兩下,可憐兮兮的望着他,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一汪春水擾人心肺。
“少說話。”見她意欲開口,雲墨辰低聲訓斥,知道她嘴疼,卻又不知如何幫她緩解,心疼得要命。
昨晚,確實怨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啊!她疼,他也跟着疼。
兩人吃過午飯,沈雅顏的情緒稍稍好了些,上了藥,嘴也沒那麼疼了,至少能說完整的話。
整個上午,雲墨辰的臉色都不太好,大概是爲昨晚的事自責,沈雅顏主動貼近他,低聲安慰,“老頭,被我嚇着了吧,其實我沒那麼笨,那些血只不過爲了嚇嚇陸明浩。”
這個稱呼徹底讓雲墨辰黑了臉。
丫的,他真那麼老麼?昨晚拒絕和他結婚不會因爲這個原因吧。
“你叫我什麼?!”雲墨辰臉色很臭,語氣也不怎麼好。
沈雅顏眼眸一轉,眸底閃過一絲狡黠,揚起小臉看向臉色黑如墨汁的男人,“老,老公!哈哈……口誤。”
“再叫!”雲墨辰有些抵擋不住,這個稱呼讓他心底一柔,有種想吻她的衝動,連聲音都變得沙啞起來。
心醉的稱呼,哪能不讓他動情?
沈雅顏偏偏不買賬,神情傲慢得如同一個女王,“嗯哼,不,你讓我叫就叫啊。”
雲墨辰在她眉心吻了吻,強壓住內心的動盪,柔聲哄着,“乖,還叫聲聽聽。”
“嘴疼!”這個理由夠了吧!
雲墨辰咬牙,“等你好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口腔的傷口一般是恢復得最快的,就像沈雅顏說的,當時她也在賭,賭陸明浩捨不得她死。她和雲墨辰剛剛開始,哪裡又捨得這麼死去。
“陸明浩……”雲墨辰說到他,不知如何啓聲了。
有些事情他覺得還是說開的好,當然了,他也想看看沈雅顏的反映。
房間裡的氣氛因爲這三個字而變得詭異起來,沒了剛纔的歡聲笑語,只剩下彼此沉重的呼吸聲。
“別說他了。”沈雅顏不想提,有些累。
雲墨辰深色的眸底閃過一抹不尋常的冷光,嘴上卻很大度,“你放開了就好。”
沈雅顏的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胸口畫圈圈,似是知道男人心裡在彆扭什麼,低聲呢喃,“我早就放開了,是你瞎想而已。”
這話,比任何解釋還要有用,雲墨辰跌入谷底的心像是得到了救贖,冰封的脣自然的彎起。
男人就是這麼小氣!
“那你當初還那麼傷我心……”這話,怎麼都有點撒嬌的意味,男人一邊說着,一邊制止了她不安分的手,握在手心,爾後放到脣邊輕輕咬着。
“別說以前,我覺得自己夠傻了。”
說到以前,沈雅顏就覺得挺愧對雲墨辰的,陸明浩已經是一個過去,並非是她狠心,試問一個試圖強姦你的人,還要殺掉你肚子裡的孩子,誰能做到還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呢。
十年的情意和雲墨辰對她的情比起來,真的不算什麼!
所以,陸明浩以後的生死和她無關,雲墨辰想把他怎樣,沈雅顏都不會阻止,所有的一切都是陸明浩罪有應得。
“才發現,還不算太晚。”雲墨辰心情不錯,下了狠口。
漸漸的,兩人又情不自禁的滾到了一起。
到底受過教訓,雲墨辰不敢深一層的親吻,食指按壓在她紅豔的脣上,啞聲道,“等會兒我帶你出去。”
沈雅顏一眼望進他幽深的眸底,兩手勾着他的頸脖,搶先一步提議,“我想去看看姐姐。”
是時候向沈雅芙交代了,昨晚雲墨辰的話她沒忘,怕是要拉着她去領證,結婚這樣的大事,怎麼都該和沈雅芙說說。
雲墨辰不贊成,強勢道,“過些天吧,到時候我倆一起去。”
“我就要先去看她!”她不讓步。
其實,沈雅顏特想看雲墨辰怎麼和沈雅芙交代。
雲墨辰啞然失笑,“叫聲老公就依你。”
“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和你領證。”沈雅顏絕不認輸,傲慢的揚頭。
“你想非法同居讓爲夫多一條罪麼?”
“……”
貌似她的威脅起不到半點作用,男人一句話便戳到了她的軟肋。雲墨辰犯的罪已經夠重了,雖是開玩笑的話,但還是讓沈雅顏害怕了。
說是這樣說,雲墨辰還是依了她,這丫頭想看他的笑話,畢竟當年沈雅芙的願望是,讓他四年後把沈雅顏完好無缺的交到陸明浩手裡,沒想到被他自己霸佔了。
雲墨辰沒什麼心虛的,朝一旁幸災樂禍的女人看眼,心情愉悅。
到了墓地,還是一往的冷清,兩人手牽着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趁沈雅顏蹲下身放下手裡的百合,雲墨辰站在哪兒面無表情的望着照片上的女子,良久,波瀾不驚的開口,“沈雅芙,你又欠了我一份情。你看,我把顏兒養的這麼好,以後到了那邊,千萬別兜圈子,直接把顏兒交給我。”
以後,絕不能再遇到像陸明浩那樣的禽獸,害得他們繞了一大圈。
沈雅顏聽了這話明顯一驚,咻的起身看向眼前皮厚的男人,氣鼓鼓的瞪着他,“雲墨辰,你倒是心安理得。”
“你忘了我姐姐臨死前是怎麼交代你的了?”還敢在這兒邀功呢!
雲墨辰戲謔性的瞧了她一眼,勾脣淺笑,“怎麼,難道不是麼,我把你照顧得不好?”
沈雅顏明顯戰敗!
“你去等我,我想和姐姐說說話。”
雲墨辰不贊成,“我也要聽,指不定你說我壞話呢。”說到底他是擔心她的身體,待會怕說到傷心處,一個人在這兒傻哭。
瞧着她越發凝重的臉,雲墨辰沒辦法,當着沈雅芙的面在她眉心處落下一吻,柔聲交代,“有什麼事叫我,我就在附近等你。”
沈雅顏沒有躲開他的親吻,乖乖的點了點頭。
縱然風和日麗,偶爾吹來的風也會有絲絲的涼意,吹亂了沈雅顏的髮絲,這兩天在醫院有云墨辰陪着,身體好了不少。
沈雅顏望着那張畫像許久,緩緩蹲下身,心裡五味陳雜,啓聲時鼻尖泛酸,“姐姐,我要結婚了,那個人是雲墨辰,你不會怪我的吧。”
“難怪當初你那麼愛他,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女人能抵抗得了。”
“姐姐,謝謝你!”
謝謝你把我交給雲墨辰,如果不是你,就沒有我的幸福生活。
沈雅顏感激沈雅芙,若不是她,可能在沈家人死後,她就支撐不下去,雲墨辰是她生命裡的福星,拯救了她的一切。
出了墓地已是黃昏,兩人領證的事泡湯,見時間還早便去了一趟超市。
因爲雲墨辰的緋聞還未散去,所以超市這種人多的地方不宜現身,只能將車停在最隱秘的位置,安安分分在車裡等沈雅顏。
出來時,沈雅顏手裡並沒有什麼東西,雲墨辰不禁好奇,“不是說要買點東西給阿哲麼?”
“我還沒進去就遇到楊淑華了,和她聊了一會兒。”沈雅顏如實道出。
楊淑華說她是個蛇蠍的女人,沈雅顏不禁在想,真的如此麼?她只能對一個人真心,別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雲墨辰沒做聲,發動引擎快速離開了超市,一路上二人沒有過多的交談,醫生說了,沈雅顏這兩天還是少說話比較好,剛纔在墓地逗留那麼久,他已經夠心疼了,這會兒他還要爲不值得的人再讓她疼麼?
不過,以沈雅顏的性格,雲墨辰以爲她會說些什麼的,亦或者會開口懇求她做些什麼,然而,到了醫院也沒聽她提一句。
楊淑華找沈雅顏無非就是爲了雲凌的事,雲墨辰側目看向身旁的女人,明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凌的事……”到底,雲墨辰替她開了口,最起碼該給她一個解釋。
他怕很雅顏心裡裝太多事,影響心情,孕期的情緒很重要,他可不想女兒生下來憂鬱重重。
話說到此,沈雅顏主動握住男人的大掌,清澈的眸子不含一絲雜質,含情脈脈的望着他,美的心驚,“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想做什麼就做吧。”
欠雲凌的是她,沈雅顏不想拉雲墨辰下水,況且現在還是關鍵時期,她不可能爲了那可笑的同情心而壞了雲墨辰的大事。
只要雲凌沒有生命危險,這件事她就不會插手。
“顏兒不怪我?”他看得心顫,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被她握住的手動也不敢動。
在雲墨辰的認知裡,她很少能這樣大度,畢竟在他眼裡,沈雅顏還是個孩子,自己想什麼便做了。
沈雅顏搖了搖頭,埋下頭枕在他們交握的手上,“我想回去一趟,好幾天沒見到阿哲了。”
她不想把美好的光陰浪費在別人身上,雲墨辰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做,這個時候,她又怎麼能拖他的後腿。
雲墨辰拍了拍她的腦袋,柔聲道,“好!”
幾天後,也就是沈雅顏出院的這天晚上,雲墨辰去見了雲立博。
“怎樣,考慮好了麼?”他一來,雲立博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
雲墨辰也像主人一樣在他對面落座,“我媽媽並不愛你,當年是你強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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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你倒是和我很像。”雲立博親自給他泡了一杯茶水,推到雲墨辰跟前,這樣的舉動還是第一次。
雲墨辰眯着眼看向面前的茶水,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放心,我沒那麼蠢,想要毒死你。”雲立博的語氣裡滿是嘲諷,看着雲墨辰的眼神又多了層別的意思。
雲墨辰聞言,墨色的眸仁閃過一抹陰寒,真的很想爆句粗口,TMD誰和你像啊!放在桌下的指間動了動,還是沒有喝那杯茶水。
倒是雲立博,一向喝慣了這東西,就像鴉片一樣上了癮,雲墨辰來這兒不久已經見他喝了好幾杯。
眼見着雲墨辰的臉越來越冷,雲立博冷笑道,“雲墨辰,別否認,沈雅顏不就是你搶過來的麼,可見,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若是換了你母親不死,多年後肯定會像沈雅顏愛上你一樣的愛上我。”
“呵,你覺得你配嗎?”雲墨辰手上的青筋暴起,森冷的眸光直直射向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嚴格來說,他的母親也是被雲立博害死的。
雲立博也不氣,慢悠悠的憑着上好的茶水,“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這個世界向來都是強者說話。”
“是啊,強者說話,那我們就拼到最後,看看誰最強。”雲墨辰也收斂了臉上的戾氣,學着雲立博的樣子,陰陽怪氣的和他宣戰。
雲立博聞言,放下手裡的茶,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打着,勾脣冷笑,“雲墨辰,你狂傲的性子看來是改不掉了。”
雲墨辰悠閒的翹起了二郎腿,態度越發狂傲,“我從來就沒想改過,而且沒覺得哪裡不好,顏兒她,挺喜歡我這樣的。”
這話成功刺激到了雲立博,雲墨辰臉上的笑像是一枚炸彈,將他所有的堅強擊個粉碎。真該死,他沒有的得到過幸福,雲墨辰怎麼可以擁有?
末了,雲立博似是漫不經心迴應,“用不着刺激我,這輩子我也知足了,愛不愛又有什麼關係,你母親還不是一樣都是我的人。”
雲墨辰拍了拍肩上的塵土,從座椅上起身,居高臨下的瞧着雲立博那張噁心的面具,一字一句道,“以前的事我沒有能力改變,可是以後,我從不懷疑自己的能力,你——懂的。”
戰火已經點燃,就看誰下得去狠手!
雲立博也跟着站起身來,意氣風發的臉上沒有丁點動盪,冷聲道,“那我們就走着瞧,你以爲雲家是你說了算嗎,別忘了,你根本不是我兒子。”
說到這個,雲墨辰倒是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墨色的眸子閃過一抹精光,看着雲立博的眼神多了一絲同情,慢悠悠的啓聲,“是啊,這個真相你早就知道,但你還是很任性的把我捧上那個高位,我真的很好奇,若是雲家的人知道你這種骯髒齷齪的想法之後會有何感想。”
他不是雲立博的兒子,那麼也就不是雲家的人,雲立博爲了所謂的私心將他力捧那個高位,是爲族人所不恥的。
真相一旦曝光,雲立博還有臉在雲家生活下去麼?
“別威脅我,我從不吃這一套。”雲立博倒是很平靜,似乎雲墨辰的想法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既然敢做,自然是留好退路。
“話不要說得太早,現在的社會都是強者說話沒錯,不過,很多時候都講究證據。”
語畢,雲墨辰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支錄音筆,按了開關,剛纔和雲立博的對話全數錄了進去,越往下聽,雲立博的臉色越發難看,雙目眯了眯,卻沒有任何懼怕。
內心卻忍不住顫抖起來,他犯了最嚴重的的錯誤!並不是因爲這段對話有多麼重要,而是他突然覺得從來就沒看懂過雲墨辰,而在這之前,他總以爲自己很瞭解他。最起碼,雲墨辰應該不會用這種小伎倆對付他。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支錄音筆是沈雅顏給雲墨辰的,她說,不管有沒有用,多一個證據總是好的。現在看到雲立博鐵青的臉,雲墨辰不由得心情大好,女人的心思果然比男人細膩。
不過,雲立博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敗的,“這點雕蟲小技就想扳倒我?雲墨辰,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雲墨辰當然知道用這段錄音扳倒不了雲立博,不過讓雲立博吃了一個悶棍的感受確實很不錯。
“呵呵,我當然知道雲家的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到時候說不定你還會用這個反咬我一口,不過……”雲墨辰說到此刻意頓了頓,爾後揚了揚手裡的錄音筆,“若是你也犯了國法,再加上這個東西,我就是不知道,雲家人會不會去救你。”
雲立博聽後,眼底閃過一抹駭人的冷意,對雲墨辰的防備又深了一層。從雲墨辰進來到現在,並沒有向他打聽親生父親的下落,雲立博突然有點看不懂他的意思了。
緊接着,雲墨辰冰冷的聲音傳過來,“監獄那個地方,真的不適合你!”
同樣的痛,雲墨辰會分毫不差的還給雲立博。
“你……”
這一刻,雲立博突然沒了之前的囂張與鎮定,只因雲墨辰的神情太過於篤定,他彷彿看到了自己戰敗的結局。
“知道雲凌爲什麼還在警察局麼?”雲墨辰含笑看着他,捏着錄音筆的手緊緊攥着,彷彿在隱忍什麼情緒。
雲立博臉色驟然變得鐵青,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心下一驚。
雲墨辰繼續解釋,“上頭有大人物壓着,只需要再加點罪行,這輩子都沒辦法出來了。”
“雲墨辰!”終而,雲立博忍無可忍,拍桌而起。
雲墨辰沒有半分畏懼,單手拖着下頜笑得極其溫柔,“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不叫這個名字,不用這麼大火氣。”
“說吧,你到底想怎麼樣。”
輸了,這一局他輸了,沒能握住雲墨辰的把柄。本以爲用親生父親可以控制住雲墨辰,沒想到這個逆子卻隻字未提,還反過來掐他的致命弱點,差點當場被氣死。
是他想錯了麼,雲墨辰到底沒和親生父親在一起生活,倆人沒有父子之情,所以不在乎?
然而,下一刻峰迴路轉。
“我父親是誰,他現在在哪兒。”雲墨辰冷了臉,陰寒的眸光直直射向他。
話終於說到了點子上,雲墨辰要的無非是親生父親的下落。
雲立博緩了緩心神,跟着鬆了口氣,笑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所謂的交易是一項換一項麼?”
“他是誰?”雲墨辰又問,顯然沒了耐心。
“我只能回答一個問題。”雲立博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雲墨辰也靜坐下來,慢悠悠的和他談條件,“那我最多隻能保證讓雲凌減刑。”
果然是他教出來的好兒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說到雲凌,成功戳到了雲立博的痛楚,咬牙,“好,成交,後天,後天這個時候你過來,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告訴你。”
雲墨辰站起身,冷凝着他,“行,後天這個時候,我不希望你再用各種理由拖延,否則,我可保不了雲凌的罪會不會加重。”
一場費力的談話結束,雲墨辰走後,書房傳來噼裡啪啦摔東西的響聲。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如此較量,雲墨辰當真不怕死,以爲雲凌就能威脅他麼。看來他要去莫家一趟,那邊遲遲沒有消息,他只能拿致命的弱點威脅莫仲天,讓他不得不幫忙。
“老爺!”雲墨辰前腳剛走,楊淑華不顧傭人的反對闖入書房。
雲立博怒氣未消,這會兒看到她只覺得胸腔內的火氣越燒越旺,手裡的茶杯砸向她,厲聲呵斥,“滾出去。”
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闖入書房,這個女人是仗着有云凌而膽大包天麼?
楊淑華順利躲開,爲了兒子她拼了,忽視雲立博怒氣衝衝的面色,上前插嘴,“你怎麼讓雲墨辰威脅了呢,他的身世你告訴他不就完了嗎,難道那個狗屁身世比雲凌的生死還重要?”
雲立博低咒,“你懂什麼,少摻和。”
“可是……”
“滾,再多說一個字,我立馬讓人送你出國。”雲立博殺人般的眼神看向她,冷聲警告。
楊淑華不敢再造次,出國?那不就意味着永遠都見不着兒子了麼?
戰戰兢兢從書房出來,楊淑華和沈曼珍撞了個滿懷,臉上的懼色迅速退去,嘲諷的笑道,“四年了,沈曼珍,你肚子怎麼就一點也不爭氣呢。”
她就是看不慣沈曼珍這副心高氣傲的樣子,出生好怎麼了,沈家不是早就敗落了麼?說來說去,雲立博也不過是撿了一隻破鞋。有本事,給雲立博生個兒子啊,到底是生女兒的命,還是不知姓的兩個野種。
沈曼珍甚至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餘,嗤笑,“你倒是爭氣,怎麼不見你生個十個八個的啊?”
楊淑華臉色一片慘白,沈曼珍想看白癡一眼的看着她,“老爺最缺兒子,你這會兒給他生一個,說不定這雲家女主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楊淑華深吸一口氣,想到雲凌,她得意的揚脣,“沈曼珍,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取代你,別忘了,雲凌纔是他唯一的兒子。”
兩人的爭論成功傳到隱藏在大樹後的沈雅顏耳裡,她本來是偷偷過來找沈曼珍的,沒想到會聽到她們談話,自嘲的笑了笑去約好的地點等雲墨辰。
這座深宅大院,哪裡有什麼贏家,這麼多年,死了多少人,又逼瘋了多少人,爲何這些人還是執迷不悟。那個位置真的有那麼好麼?
“顏兒,想什麼呢。”身後,響起雲墨辰邪魅的聲音。
沈雅顏朝四周看了看,水色的眸子閃過一絲狡黠,“我在想,你當年怎麼不禽獸一點,十四歲的時候強了我不是更好?”
雲墨辰微微怔了怔,爾後道,“我也很後悔那時沒強了你,以後的幾十年你都要補償我那四年的空虛。”
沈雅顏嘆氣,目光定格在她生活四年的那座宅院,忍不住感嘆,“說實話我不知道那時對你什麼感覺,或許我這個人太死心眼了,總覺得自己喜歡的是陸明浩。”
其實那時候對雲墨辰應該是有一點喜歡在裡面吧?!她真的不知。
“走了。”雲墨辰不喜歡別的男人名字從她嘴裡說出來,尤其是陸明浩的。不管以前怎樣雲墨辰都不在乎,他要的是她的現在和未來。
“真小氣。”沈雅顏嘟嚷,知道他吃醋了,故意逗他。
雲墨辰咬牙,作勢就要用吻教訓她,“你說什麼?”
沈雅顏閃身躲過他的攻擊,隨後又主動拉了拉他的衣袖,吐了吐舌,“姐夫,我大姨媽來了。”
這個稱呼?呃,在這個宅院叫了四年,丫頭念舊了吧!天知道,那個時候他有多恨這個稱呼,她還敢捅他的心窩子!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雲墨辰一手提起她的身子,惡狠狠道,“你逗我呢,懷孕了還能來大姨媽?”
“這個您也知道啊,都快成婦聯主任了。”
“皮癢了哈。”
“我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您不能對我用強,什麼都要依着我。”
其實,這些年他一直都依着她,只是偶爾的時候她的做法實在令他氣得跳腳,難免忍不住想抽她。
兩人相擁着回家已是深夜,小傢伙還未休息。
“粑粑,你是喜歡媽媽多些還是喜歡我多些?”小阿哲最近幾天精神特別好,看到兩人相擁而來,迅速撲進雲墨辰的懷裡。
雲墨辰蹲下身,不答反問,“嗯,阿哲自己覺得呢?”
這傢伙指不定算計什麼。
果然,小傢伙停頓數秒,視線落在一旁的沈雅顏身上,“我想和媽媽睡。”
沈雅顏正準備開口應承下來,雲墨辰速度極快,“她是我老婆,你想睡,長大後睡自己老婆。”
話出,阿哲風中凌亂了,有點小迷糊,難道是粑粑的老婆就不可以睡麼?
沈雅顏差點噴出一口鮮血!
“雲墨辰,哪有這樣教兒子的!”
雲墨辰起身,說得坦蕩,“他想睡我老婆,難道我不該抗議?”
“別忘了,我們還沒結婚呢。”沈雅顏臉頰通紅,被阿哲盯得頭皮發麻。
“那現在就去領證?”雲墨辰很樂意。
說好出院就去領證的,爲雲立博這事又耽擱了,沒通行證還真不行,連兒子都欺負他!
小傢伙眨着一雙淺墨色的眸子在他們二人中間來回掃視,好奇道,“什麼是領證啊?我也要領,你們不能忘了我,嗚嗚……”
沈雅顏扶額,不禁有些頭疼。
雲墨辰聞言,一把將阿哲抱了起來,故意逗他,“可以,不過你得先弄個老婆回來。”
“我老婆還沒出生呢!”小傢伙很自豪。
“哦?”雲墨辰挑了挑眉,聲音上揚。
沈雅顏已經走了進去,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
“要不爸爸給我臨時找個老婆?”小傢伙很愉快的和雲墨辰商量。
雲墨辰太陽穴的位置突突的跳了起來,突然覺得在某些問題上該好好研究研究,這小子機靈的很,好多次他和沈雅顏在親熱,他都看到兒子站在牆角邊朝他做鬼臉。
他不禁懷疑,兒子是不是早熟了?到底對某些事情懂還是不懂呢?
恍惚間,只聽阿哲軟糯糯的聲音傳來,“粑粑,你說,姚阿姨漂亮麼?”
娶媳婦和姚景初漂亮有關係麼?
“一般般吧。”雲墨辰抱着兒子在沙發上落座。
正好沈雅顏從廚房出來倒了一杯水給他,雲墨辰接過,慢慢聽小傢伙的理由。
“那我就虧大了,那她生的小妹妹也是一般般,我想找個漂亮的,像顏姐這樣的。”小阿哲又將主意打到沈雅顏身上。
沈雅顏坐在另一邊看起了電視,直接無視父子倆。
阿哲見沈雅顏不理他,跑過去撲進沈雅顏懷裡套近乎,爾後,視線聚焦在她的小腹上,“顏姐,要不你給我生個漂亮的妹妹吧,以後我娶她做老婆。”
雲墨辰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沈雅顏則是紅透了臉,不知該如何解釋這種混亂的關係。
“都是你!”沈雅顏兇狠的眼神看向受驚不小的雲墨辰。
雲墨辰用紙擦了擦茶水,朝兒子招了招手,“阿哲,過來。”
有必要說清楚了,即便兒子理解不了也得讓他放棄這樣的想法。
阿哲一點也不買他的帳,在沈雅顏懷裡鑽了鑽,看着她小腹的神情越發期待,“顏姐,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妹妹生下來是我老婆。”
雲墨辰和沈雅顏的視線撞到一起,無語極了,更令他們頭痛的是,這傢伙還當了真,指着沈雅顏的小腹唸咒語。
“老婆,老婆,你快出來啊……”
“……”
“阿哲!”雲墨辰的聲音有些冷。
阿哲一個勁的往沈雅顏懷裡鑽,揚起小臉可憐兮兮的看着沈雅顏,“顏姐,你看,粑粑好凶哦!”
雲墨辰走過去直接將他提了過來。
“麻麻,救命,麻麻救命,粑粑他找我算賬,救命啊……”小傢伙在雲墨辰懷中大聲呼喊。
“算賬?”沈雅顏呢喃,略微探究的眼神看着滑稽的父子二人。
雲墨辰正想捂住小傢伙的嘴,沒成想還是被阿哲搶了先,“我每次看到你們親親,粑粑威脅我不准我告訴你。”
這就是傳說中的坑爹麼?
“雲墨辰,你就這樣教兒子的?”沈雅顏頭大不已,真是醉了。
雲墨辰的面色染上一抹極爲罕見的尷尬,提起懷裡的小傢伙就往書房走去,還不忘朝沈雅顏交代,“顏兒,兒子不能慣的,必須爸爸管。”
“顏姐,顏姐……嗚嗚……”阿哲在他手裡不停的掙扎,那雙淺墨色的眸子可憐兮兮的望着沈雅顏。
“你要做什麼?”沈雅顏跟了上去,終歸不放心。
雲墨辰關上門之前丟給她一句,“給他上課啊,不然還真讓他娶你肚子裡的寶貝啊。”
“……”
沈雅顏囧了半晌,裡面傳來阿哲的哭泣聲,她定了定心神咬牙將雙耳捂住,決定讓父子倆單獨處處。
有時候兒子確實需要父親的教育,她還是走吧,不然就怕會心軟。雲墨辰再怎麼兇,阿哲到底是他兒子,應該也捨不得打的。
夜深人靜。
雲墨辰回到臥室,沈雅顏已經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懷孕後嗜睡,剛纔又去了一趟雲家,以她的體力早已消耗乾淨。
輕微的腳步聲還是擾亂了她的睡眠,沈雅顏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看到男人放大的俊顏貼着她的臉。
“完了啊?”她想起身,被男人大手按住。
“嗯!”雲墨辰的脣貼在她額前,也跟着上了牀,將她摟得極緊。
沈雅顏兩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以後在兒子面前注意點。”
“顏兒,你覺得南水市怎麼樣?”雲墨辰話鋒一轉,眸光越過她看向窗簾縫隙處折射過來的燈光。
“有你的地方都好。”這是她的真心話。
“喲,還會甜言蜜語了。”雲墨辰忍不住調笑。
“跟你學的。”
“切,我的是真心話。”可不是什麼甜言蜜語。
“我也是真心話。”
雲墨辰薄脣勾起,手指穿進她柔順的青絲裡,指尖纏繞着,道,“還是留在這兒吧,阿哲也已經差不多習慣了。”
“哪裡都一樣。”沈雅顏沒什麼講究。
她覺得有云墨辰的地方就是家。
之前,沈雅顏確實不贊同繼續留在南水市,畢竟出了那樣的事情,雲墨辰也沒了雲家那層身份,在南水市肯定會遭人奚落。
再強大的人也阻止不了社會的輿論,她捨不得雲墨辰遭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可現在雲墨辰說留在這,她自當願意的。
不過,她還是免不了擔心,“留在這兒真的沒什麼影響麼?”
“沒關係,只要你不在意就好了,再說了,還有人敢嚼我的舌根麼?”他說得篤定,擁着她的手更緊了幾分。
唯一值得擔心的是雲立博,他們的較量纔剛剛開始。
“睡吧,明天該去辦事了。”雲墨辰這樣說,摸着她髮絲的動作越發柔和。
沈雅顏似是安了心,脣角彎起,在他懷裡拱了拱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兩人一早就去辦理了結婚。
從民政局出來,陽光高照,雲墨辰揚起手裡的紅色本本蓋過頭頂,彷彿在向天炫耀二人的幸福。
“老婆!”他動情的喚了一聲,眸光灼灼的瞧着她,深邃的眸底滿是期待。
“老公。”沈雅顏也不彆扭,揚起頭看向他。
陽光下,她未塗任何脣彩的脣泛着誘人的光澤,特別是笑意融融的臉,看得人心神盪漾。
雲墨辰的心像是被灌了蜜一樣甜,那一聲‘老公’簡直把他的魂都勾去了,全然不顧什麼場合,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吻上了她的脣。
周身,來來往往的人羣不知什麼時候成了觀衆,讚歎聲口哨聲響成一片。
沈雅顏到底臉皮薄,在這種情況下推開了他,雲墨辰深知這是她的極限,也沒強求,摟着她越過衆人離開。
夜晚的時候,他們一起過來名爵慶祝,沈雅顏和雲墨辰似乎並不入流,他們找了個最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幾個兄弟一人敬了一杯酒便各自在一旁樂呵去了。
幾杯酒下肚,雲墨辰大腦有些暈。
他今晚的興致特別高,哥幾個也有意整他,讓他喝了雙份的酒,誰讓結婚這麼大喜事呢,沈雅顏懷了孕不能喝酒,他也只能代替她喝。
清淨過後,雲墨辰垂眸瞧着懷裡的她,兩人十指緊扣,就連喝酒時他的手都沒鬆開過,藉着酒勁,雲墨辰垂下頭,吻了吻她的手背,爾後,那雙幽深的眼眸又深情款款的凝視着她,承諾道,“顏兒,等這事過去了,我就給你補辦婚禮。”
“沒關係的。”
沈雅顏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都已經快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而且之前她爲了阿哲結過一次婚,實在不好再舉辦婚禮。
她這次是二婚,其實對雲墨辰還是很愧疚的。
雲墨辰空着的手幫她撥去散落下來的碎髮,她絕色容顏全部展現在他深邃的眸底,脣角含笑,“不能委屈了你。”
他那麼瞭解她,自然知道她此時想些什麼。
只是,那些都是過往,更何況沈雅顏是爲阿哲才那麼做的,他有什麼理由責怪呢?這一生,能尋回她,雲墨辰覺得老天對他已是格外的照顧了。
沈雅顏抿了抿脣正準備說什麼,雲墨辰垂下眼,用食指按壓在她的脣上,沙啞的聲線從略帶酒香的脣齒間傳來,“別拒絕,聽我一次。”
沈雅顏點點頭不再拒絕,這個男人,她今後會無理由的相信他,他說什麼她照做就是了,反正,未來的路他們的命都是連在一起的,還有什麼害怕的呢。
只要雲墨辰不在乎便罷了,她還要瞎想麼?
“顏兒,我會讓你幸福的。”
沈雅顏淚點很低,雲墨辰的話算不上肉麻的情話,可句句屬實,也深知她要的是什麼。
他是那麼的瞭解她,甚至比她自己還了解。沈雅顏的眼眶逐漸泛紅,一顆心像是被雲墨辰捧在空中,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幸福得不可思議,更無法用言語訴說他的深情。
“肉麻!”秦濤惡寒的看着角落裡的二人,手裡捏着空酒杯,苦悶的吐了兩個字。
“二哥,你嫉妒呢。”有人趕緊湊過來,調笑。
秦濤悶悶的哼了一聲,隱隱約約有些醉意,“切,我和景初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這一套。”
“喲,好酸呢。”
“滾滾滾。”秦濤皺着眉,將放在二人身上的視線收回,隨意抄起桌上的一杯酒,很快見底。
這些日子,他和姚景初就沒甜蜜過,也不知道是她懷孕脾氣大還是什麼,隔在他們心裡的那道坎始終無法跨越過去。
他火氣大,見不得秀恩愛的!
和衆兄弟喝了幾杯,等衆人再回過頭來,角落裡的二人竟然當着他們的面大膽的擁吻起來。
頃刻間,世界彷彿就剩下他們二人,昏暗的光線下,緊緊相擁的身軀,還有那火熱的吻,看得他們幾個男人都忍不住內心動盪,他們的甜像是會傳染,那份幸福也帶給了他們。
“嘖嘖……像是熱戀一樣。”有人甚至拿出手機拍下了這甜蜜的一幕。
“這麼多年了,還有這份熱情真不容易。”
誰都知道,雲墨辰認識沈雅顏已經*年了,能這麼對一個女人死心塌地,不求結果的守候,不是真愛又是什麼?
沈雅顏不能在外留太久,春日裡本就細菌重,怕造成感染,雲墨辰和沈雅顏提前離開了名爵,明天他們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現在,什麼都辦成了,唯一缺少的就是一個固定的家。雲墨辰還沒想好在哪裡定居,這些話沈雅顏自然不好問出口。
特別的日子自是要做些特別的事,今晚算是洞房花燭夜,雲墨辰可沒那麼好心放過她,過了今天,以後他在孩子未出生之前想和沈雅顏親熱就難了。
沈雅顏也沒拒絕,她的身體情況雲墨辰比任何人都清楚,將自己交給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她相信雲墨辰會有分寸的。
激烈的喘息過後,兩人相擁躺在大牀上,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形成曖昧的氣息飄散在空中。
良久,雲墨辰兩手枕着頭,望着天花板開口,“顏兒,我總覺得我的父親還活着。”
沈雅顏愣了愣,主動往他懷裡挪了挪,兩手抱着他的身軀,試圖給他安慰,“活着就好,我們本來就人單力薄。”
若是真活着,多了一個親人豈不更好,就怕——是雲立博的圈套。
她的主動讓雲墨辰一震,似是不敢相信,像是觸及了某個位置,突然就變得脆弱了,“怎麼辦,我很緊張。”
有時候,真的很無力!很多事情都是無法改變的,現在他和沈雅顏又近了一層,他累了,不想一個人承受所有。
這是雲墨辰第一次在沈雅顏面前露出這樣的情緒,那麼無助,像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沈雅顏突然撐起身子,將他的頭抱在懷裡,像以前他抱着她的那樣,“不管是不是雲立博的圈套,我們都必須確認。”
她也算最瞭解雲墨辰,他說緊張並不代表放棄,只想要安慰而已,同樣的,雲墨辰也怕雲立博所說的會是假的。沈雅顏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面對所有。
無論雲墨辰做什麼樣的決定,沈雅顏都會支持。
聽了沈雅顏的話,雲墨辰心裡好受了許多,一夜好眠。
醫院。
陸明浩整整昏迷了一個星期才醒過來,斷了雙腿的他,無疑和死去沒什麼區別。
“滾,都給我滾出去。”
病房裡一片狼藉,陸明浩手腳不麻利,只能用頭撞破那些易碎的東西發泄,等所有東西都掀在地上打碎,他的頭也受了很嚴重的傷,鮮紅的血從額頭涌出,顯得觸目驚心。
一旁的幾名護士均被嚇破了膽,等所有的東西差不多被他發泄完畢,纔有人趕上前勸,“你的情緒不能太激動,我們,我們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聞言,躺在牀上的陸明浩擡起一張鮮血淋淋的臉看向縮在牆角邊的護士,眸光陰冷,仿若地獄裡被冤死的鬼魂,嚇得她們統統低下了頭,不敢在亂說話。
“兒子,你別這樣,你這樣,媽只會更心痛,嗚嗚……”吳慧蘭跑過來的時候,陸明浩的樣子讓她心疼的幾近崩潰,上前抱住瘋了的陸明浩,低低的哭泣起來。
陸成文後腳也跟了進來,滿地的狼藉讓他沉了臉,朝幾個護士呵斥,“一邊去。”
幾個小護士如獲大赦,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嗚嗚……兒子,你聽媽說……”吳慧藍找來紙巾幫他擦拭額頭上的鮮血,手由於抖動得太厲害,好多都弄到她的袖口上。
前兩天她也差點沒命了,雲墨清那個狠心的女人,見她昏過去竟然見死不救,若不是陸成文發現及時,吳慧藍這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陸明浩像個木偶般的坐在哪兒,身體裡的靈魂彷彿被掏空餓了般,乾裂的脣輕輕吐出一句話,那麼讓人絕望,“沒有了腿和手,我還能做什麼?”
至少,顏兒是不會回心轉意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想的還是沈雅顏。
是他錯了,爲什麼就不能給個機會讓他改過自新,明明,他們有十年的感情,爲何這麼容易就沒了?驀然回首,能停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等着,盼着。
顏兒,你回來吧,我什麼都不要了。
若是可以重來,他一定毫不猶豫的選擇她。若是知道失去她會這麼痛苦,他一定不會過分的貪念權勢。
“只要有命在我們就不怕,我的兒子是最棒的。”吳慧藍一邊哭一邊給他打氣,看到這樣的兒子,比人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還難受。
陸成文即便已經接受這樣的噩耗,可兒子這樣,他也不忍心再打擊,總得時間長了讓陸明浩的情緒好些再把真是情況告訴他。
“你們出去吧,讓我靜一靜。”陸明浩別過臉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生活於他來說仿若一潭死水,還活着做什麼呢。
他變成這樣,顏兒可有一點愧疚?
清醒過來的陸明浩,心裡想的還是沈雅顏,他甚至在癡心的想着,他落到這副田地,沈雅顏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痛心,過來看他一眼。
當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對她做出了那樣的事。
可能他太恨雲墨辰,這些年心裡的怨氣太多,以至於一遇到沈雅顏就爆發了,他受不了沈雅顏愛上雲墨辰的事實。
吳慧藍和陸成文對望一樣,陸成文朝吳慧藍做了個手勢,嘆了口氣,兩人一起出去了。
他們給陸明浩時間走出這段傷痛,但決不允許從此墮落下去,人還在,夢就在,沒什麼大不了。
中午,陸明浩剛趕走了送午餐的護士,還沒怎麼消停,病房的門又被人推開。
“我說了不吃!”陸明浩以爲又是護士送吃的,連頭也沒回,厲聲拒絕。
“是我!”
簡潔的兩個字便讓陸明浩辨別究竟是誰來了。
雲墨辰朝他開槍的那刻,陸明浩分明還清醒着,是雲墨清給他撿回了這條命,只不顧,他一點都不想感謝她。
或許死了,纔是一種解脫。
牀沿的位置,陸明浩明顯感覺陷了下去,他緩緩回過頭,視線聚焦在雲墨辰蒼白的臉上,只消一眼便從她身上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問,“什麼時候的事?”
雲墨清不明所以,“什麼?”隨即又反映過來,單手覆上小腹,笑着道,“哦……一個多月了,醫生說各方面都正常。”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她也心疼啊,只希望陸明浩能振作起來,最起碼他們還有還在。
陸明浩深吸口氣,痛心疾首的做了一個決定,“做掉吧!”
雲墨清的身子彷彿遭被雷劈了一般,坐在那裡久久回不過神來,放在小腹上的手僵住,瞳孔擴大無數倍,映出陸明浩淡漠的側臉。
“你,陸明浩,你不是人。”淚水決堤,雲墨清用了全身的力氣擠出這句話,心痛難當。
陸明浩不爲所動,冷笑,“我本來就不是人,你今天才知道麼?”
這話差點逼瘋了雲墨清,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終,她選擇留下,伸手觸上男人的肩,咬着脣,委屈的淚水沖刷着她蒼白的小臉,似是在懇求,“你別這樣好不好,這是你自己的孩子,那個沈雅顏究竟有什麼好,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
這話成功刺激到了陸明浩的情緒,集在心裡多年的情感迸射而出,冰冷的眼神看向雲墨清,一聲暴喝傳出,震懾人心,“她哪裡都好,又或者沒有一處好,但我就TMD喜歡她,你滿意了嗎?”
痛!除了這個,雲墨清此時沒了其他知覺,身心俱焚也不過如此。
“混賬!”突然插入的聲音讓病房喧鬧的病房安靜下來。
雲墨清回頭,一眼便看到雲立博鐵青着臉站在三米開外,麻木的心這纔有點知覺,趕緊上前將意欲過來的雲立博攔住,“爸,別,別,您先出去。”
“他這樣對你,你還護着他?”雲立博兩眼冒火,這會兒連殺了陸明浩的心都有。
而作爲當事人的陸明浩倒是表現得很平靜,彷彿一個局外人,將頭別過一邊,看向窗外。
雲墨清兩手放在雲立博胸膛,死命抵住,懇求,“爸,我求你了,你先出去,出去啊!”
“哎……”雲立博怕雲墨清情緒太激動影響孩子,嘆息一聲拂袖而去。
僅僅這個動作就讓雲墨清累得筋疲力盡,雲立博走後,她緩了好幾口氣才慢慢走到陸明浩身旁。
陸明浩扭過頭,冷冷的看着她滿頭大汗的臉,手戳着胸膛,“雲墨清,你就不該救我,我現在就是個活死人,你要守寡一輩子糟蹋了。”
雲墨清猛然間火了,從牀上起身,堅定的目光和他的對視,忽而,拉起陸明浩手上的手放在胸口上,“陸明浩,你也給我聽着,以前沒能甩開我,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就更別想甩開,除非我死。”
那麼就慢慢熬着吧,陸明浩不再言語,他出神的瞧着窗外陰沉沉的天際,一如他綁架沈雅顏的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
男人呵!果真是狠心的,這麼多年,他的眼裡從來就沒有她,哪怕淪落至此,她的不離不棄也換不來他的感動,反而成了驅趕的最好理由。
雲墨清不禁在想,她真的該聽雲立博的,要放棄自己堅定了十年的愛麼?
從見到陸明浩的第一眼起,她就在心裡發誓,她要嫁給這樣的男子爲妻。
那時的夢想多純粹呵,爲了這個夢想她又付出了多少。
雲墨清一直都明白,不是付出就有回報,可是,這種結果也太讓她寒心了,他竟然那麼冷冰冰的讓她做掉孩子,真的棄家人不顧了麼?
沈雅顏究竟哪裡值得他如此愛,如此留戀?
難道得不到的真的就是最好的麼?
陸明浩,如果我們註定是這樣的結果,那麼,我寧願你沒有選擇我後悔,也不願你選了我後悔。
夜色寧靜如水,整個雲家大院像是覆蓋了一層濃濃的陰森氣息,在這樣的夜顯得極爲詭異。
“這是雲凌的罪證。”雲墨辰過來時已是午夜,手裡的資料往書桌上一砸,已經做好了交易的準備。
雲凌本沒有罪,都是他一手策劃,這些證據足以讓雲凌蹲一輩子大牢。
雲立博端起面前的茶水淺淺品了一口,眸光輕輕掃了一眼桌案上的資料,並沒有說什麼,彷彿雲凌的事對他已經產生不了興趣。
雲墨辰陰沉着臉,“說吧,究竟怎麼一回事。”
“你媽媽當年確實不愛我,是我強求過來的,她愛的是我的弟弟老四。”
雲墨辰放在桌案下的手緊緊攥着,墨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來。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其實我倆一樣。”雲立博頗爲挑釁的瞧着他,目光陰寒,仿若只要雲墨辰痛苦,他就特別開心。
“爲了得到她的心,我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四給殺了。”
雲墨辰大腦一陣眩暈,心口的位置撕裂般的疼。
老四,雲立博叫他老四,那麼就是雲家人了?
“你媽媽信了。”雲立博淡淡道,眸底閃過一抹濃烈的哀傷,臉上的表情極爲痛苦,像是想到了什麼不願回憶的往事。
從這句話可以聽出,雲立博並沒有做掉所謂的老四,雲墨辰沒有耐心再聽下去,怒喝,“他在哪兒?”
“我沒有殺他並不代表他能活到現在。”
雲墨辰從來沒有覺得談判的時間會如此難捱,以往的沉着冷靜徹底崩塌。
雲立博這樣說,他甚至連給父親報仇的機會都沒有,因爲雲立博並沒有殺他,所以構不成任何犯罪。
“我最後問你一遍,他在哪兒!”雲墨辰拍桌而起,手裡的力道幾乎足以將書桌拍碎。
於他的憤怒,雲立博十分淡然,吞了一口茶水,輕聲道,“這麼激動做什麼,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轟轟,隨着連續幾聲巨響,桌子塌了。
雲墨辰無法想象,這麼多年,父親是怎麼過來的。
雲立博眯起眼,撿起被摔在地上的資料,揚了揚,“這個是所有罪證麼?”
“我沒你那麼卑鄙。”
“好,我告訴你。”
他的父親真的還活着,而且他也是雲家人。
雲墨辰不是覺得自己是雲家人慶幸,而是覺得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
所以,之前他想要給雲立博的罪名根本不成立,畢竟他也是貨真價實的雲家人。
老四是雲立博的兄弟,這個可惡的男人竟然爲了爭奪自己的母親,將他殺害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他還會心軟麼?
——
“回來了啊!”
沈雅顏見他臉色不好,儘量避免那個話題。
她一直在等他回來,連晚飯都沒吃。
“我最近沒事學了幾個菜,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她迎上去主動挽起男人的胳膊,眉目染笑,儘量讓氣氛輕鬆些。
雲墨辰一把將她摟住,低頭在她耳畔吐氣,“我想吃什麼你不知道?”
沈雅顏沒反映過來,還以爲他是介意自己沒把他放在心上。
“嗯?”雲墨辰湊過身來,身上的涼薄氣息吸入沈雅顏的肺裡,讓她紅了臉。
“我給你盛碗湯。”沈雅顏掙脫,怕被阿哲看到少兒不宜的畫面。
這是明顯的轉移話題,男人又豈能讓她得逞,再次伸手將她拉進懷裡。
他想要她的安慰。
“不問問什麼結果?”
雲墨辰知道,她是想問的。
“不太好是不是?”沈雅顏安靜的趴在他懷裡,睜着一雙水色的眸子看他。
“聰明瞭。”雲墨辰忍耐力極好,並未能將情緒展現出來。
沈雅顏也沒問,直到兩人躺在同一張牀上。
“顏兒,一個人的時候會害怕麼?”
“你知道我的膽子一向很小。”沈雅顏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
雲墨辰兩手搭在她腰側,黑暗中那雙深墨色的眸子閃過一抹幽光,“我以爲你已經很堅強了。”
其實,他不需要她堅強,只不過,需要冷落她一段時間。
“可是我總歸只是一個女人。”她一邊說着一邊往他懷裡鑽,兩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襟不肯放開,彷彿一鬆手,他就沒了。
“我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好帶上你。”話,終於說開了。
沈雅顏把他的手拽得極緊,聲音帶着哭腔,“不,你說過的,以後不管幹什麼都會帶上我。”
“顏兒……”他輕輕喚了一聲,心痛難當。
“雲墨辰,你一點也不守信用。”她賭氣,翻了個身不想再搭理他。
“睡吧,你身體還沒養好。”雲墨辰從身後擁住她,聞着她身上淡雅的清香味。
明顯的,他在轉移話題。
雲墨辰自己心裡也沒底,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雲立博的圈套,但是他不得不去,那個人是他父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得去。
到底,沈雅顏狠不下這個心,轉過身來回抱住他,“阿哲說想上學了,雲墨辰你快點決定在哪裡定居好麼?”
“明天我找個專業的老師過來教他。”
“孩子需要的是大衆生活。”
雲墨辰不再說話,沈雅顏乖乖的趴在他胸膛上,靜靜聆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沉吟片刻,他將她提了上來,細細碎碎的吻落在她臉上,“顏兒,我愛你。”
“我也是。”沈雅顏回抱住他,恨不得將他融進自己的心裡。
她的答案明顯讓男人不滿,“什麼叫我也是?”
“雲墨辰,我也愛你,所以,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她差點就哭了出來,那種失去他消息的日子,比要她的命還難過。
“我只是去找我父親,你乖乖在這裡等我。”
沈雅顏聽秦濤說了,那個地方至今沒有人闖過去過,不僅要越過汪洋大海,還要翻山越嶺。就算找到了,雲墨辰的父親也與外界隔絕了,並不一定能適應城市的生活。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是顏兒,他是我父親。”雲墨辰一語戳中要點,也表明了決心。
可你是我丈夫,也是阿哲的父親,若是換了阿哲,也不會讓你去的。這話她也只能憋在心裡,沈雅顏清楚,他要做的,從來都攔不住。
並不是她自私,而是真的很害怕是雲立博的一個圈套,再者,就算真要去,也該把她帶着。
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等待,雲墨辰在監獄的時候就已經讓沈雅顏操碎了心,更何況是玩命的事,她又怎麼放心讓雲墨辰獨自去。
一大早,秦濤等人就過來了。
秦濤表現的很激動,“大哥,我們一起去,好久沒遇到這麼刺激的事情了。”
雲墨辰坐在沙發內,從沈雅顏這個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聲音一如既往的渾厚,“你們說,雲立博說的是真的嗎?”
衆人噤聲,也不敢確信真假,但是他們從雲墨辰的眼中看到了堅定,所以他們也下定了決心。
雲墨辰掃了眼衆兄弟,從沙發上起身,一眼便能洞穿他們的心思,伸手拍上秦濤的肩,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好好照顧景初。”
他這是想獨自前往了。
“大哥,這次如論如何你也不能丟下我們,否則我們再也認你這個大哥了。”秦濤態度堅定,衆人也跟着點頭,不像是在開玩笑。
雲墨辰笑了笑也沒否決,“也許沒有外人說的那麼可怕。”
“再說了,雲立博當年送他過去的時候,那些人不是活過來了麼?”
“要不我們選擇……”秦濤沒說下去,指尖朝上點了點。
“嗯,這注意不錯,大哥,就這麼辦。”老五也跟着附和。
雲墨辰皺着眉眉出聲,在大廳裡不定的徘徊,眸光輕擡,一眼就忘記了樓梯口偷聽的小女人,他不動聲色的轉身,朝衆兄弟吩咐,“還是走水路吧,容易辨別些,也容易熟悉周身的環境。”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只要不捨棄我們,怎樣都行。”秦濤笑得坦然,這次的仗決不能輕舉妄動。
沈雅顏靠在樓梯口的牆壁上,爲了不讓自己哭出聲,她死死咬住手背,就像她昨晚說的,她總歸只是一個女人,以後的日子裡需要自己的男人在身邊。
他都已經決定好了,爲了所謂的親情奮不顧身。
也好,這麼多人去她也放心些。既然怎樣都勸不住他,沈雅顏唯有支持,以後的日子,她大概要和姚景初相依爲命了。
那一夜,他們做了一番長談,秦濤臨走時和沈雅顏說了一些話,無非就是照顧好姚景初。
“放心吧。”沈雅顏和雲墨辰送他們到門口,這是她唯一能承諾的。
他們不在的日子裡,她和姚景初照顧好自己就是幫了他們的大忙。
“不然還是讓老五留下吧,這兩個女人都是孕婦,真的無法讓我們放心下來。”秦濤心生一計,故意當着雲墨辰的面提出來。
雲墨辰似乎也很贊成,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落在老五身上。
“別,別,我也要跟着去。”老五肯定是不答應的,這種照顧女人的工作怎麼能落在他身上?
這兩個女人,比男人還難搞定好麼。
雲墨辰側目瞧着他,老五這般抗拒,他皺起了眉頭,難道他的女人這麼可怕?
爾後,雲墨辰在所有人等待的目光中,厲色開口,“保護嫂子,任務也很艱鉅,你想抗命麼?”
秦濤說話老五還能狡辯兩句,但云墨辰發出的命令,老五就不敢了,哪怕再不願意,也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
雲墨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在老五耳旁說了句,“好兄弟。”
這三個字像是能給人一種強大的力量,老五瞬間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勁,朝雲墨辰堅定的點點頭。
雲墨辰忙碌了一整天,回到房間已是筋疲力盡,這邊已經安頓好,他基本上可以放心了。
“還沒睡呢。”
沈雅顏主動湊過身去,“沒有你,我睡不着。”
男人怔了怔,一邊脫衣服一邊深情的瞧着她,目光染笑。
“幾個月了?”上了牀,雲墨辰從腰側穿過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背對着,沈雅顏無法看到他眼裡的陰鬱。
這種沉重他只要一個人承受就好了,雲墨辰不想沈雅顏心情也跟着沉重。
“雲墨辰,你真的想要女兒嗎?”她背對着他躺着,水色的眸子看向窗外。
沈雅顏以爲,男人都是喜歡兒子的,畢竟四年前,這個男人是那麼盼望她能給他生個兒子。沈雅顏所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雲墨辰的意識裡,生男生女都一樣,只是,那個時候的條件,若是沈雅顏能給他生個兒子,他們的路會相對的好走些。
那個孩子終究與他們無緣,沈雅顏偶爾想起,心還是有些痛的。
雲墨辰頭枕着她的肩,灼熱的呼吸正好吐在她耳旁,癢癢的,擾人心肺。
好半天沒聽到男人出聲,沈雅顏忍不住又問,“問你話呢,難道你口味變了?”
這是什麼話,好像他是一個很不靠譜的人似的。
“我最喜歡的是你。”雲墨辰吻上她的耳垂,兩人的身軀緊緊貼着彼此,彷彿只要這樣才知道對方的存在。
“討厭,和你說真的呢。”沈雅顏被他弄得渾身都癢,翻過身來和他面對面。
男人將她的手放到脣邊咬了咬,勾脣淺笑,“我說的也是真的。”
“我想給阿哲找個伴,長大後也不用那麼辛苦。”
言下之意,沈雅顏想要個兒子。
是個女兒就得狠狠的寵,根本幫不到阿哲什麼忙,只有阿哲一個兒子什麼事都要肩負在他一個人身上,會很辛苦。
沈雅顏已經知道雲墨辰的身世,亦知道雲墨辰的想法,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有野心的,特別是對於屬於自己的東西,相信不會輕易的讓給別人。
他是雲家的子孫,那麼就有資格繼承家主的位置。
又或者,他要的不光是家主的地位,而是身爲雲家人,不想讓雲家在雲立博手裡敗落了,這是他的使命。
沈雅顏想着以後,難免不爲自己的兒子擔憂。
“雲家的規矩,該改改了。”突然,男人在她耳旁來了這麼一句。
似乎知道她在憂心什麼。
“可是都經歷這麼多年了,要改,怕是不容易。”沈雅顏擔心的同時還有一絲欣喜。
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沈雅顏還有點擔心,雲墨辰一旦重新坐回家主那個位子,必須是小老婆一大堆的,不管是不是自願,面子上要過的去。
她可以爲大,卻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愛他,理應包容,不過,沈雅顏並不認爲在愛人面前要包容這些,她就是包容不了。
現在聽雲墨辰這樣說,她心裡除了欣喜就是感動。
“顏兒,等我回來,我們就舉行婚禮。”終而,他還是說出來了,也做了最後的決定。
沈雅顏鼻尖一酸,剛剛在一起就要分開了麼?她很捨不得,不說這一去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就算只出兩天差也捨不得。
愛與不愛就是這種區別,以前,沈雅顏巴不得雲墨辰出差晚兩天回來,她還能放鬆放鬆,而現在,她巴不得他每天都能在身邊。
“嗯!”好半天她才心酸了吐出一個字。
“對不起。”他別無選擇,擁着她的手漸漸緊縮。
好像這三個字他已經對沈雅顏說無數遍了。
沈雅顏用手指抵住他的脣,搖了搖頭,“別這樣說,應該的。”
若是一個男人可以不管棄自己的父母於不顧,那麼這樣的男人還指望能對你好麼?
“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他這樣保證。
沈雅顏從不懷疑雲墨辰說的話,這個男人她認識了快十年,難道還不夠信任麼?
雲墨辰又將視線轉移到她還未凸起的小腹上,手漸漸下滑,輕輕撫摸着,彷彿已經隔着肚皮看到了寶貝女兒,“是不是啊,小曦曦。”
“小曦曦?”沈雅顏呢喃出聲,似是在琢磨這個名字。
雲墨辰嘴角上的弧度擴大,“嗯,我給寶貝女兒娶的小名。”
“如果是男孩呢?”
他果真希望是個女兒呢,可能有了一個兒子,都會這樣想吧。
“呵呵,肯定是女兒。”他說得篤定,彷彿想女兒想瘋了。
兩人再怎麼不捨,時間還是會一點一點的流逝。
沈雅顏很後悔,在之前的八年裡沒有好好珍惜和雲墨辰在一起的時間。
命運就是這麼愛捉弄人,非要讓她繞一大圈,吃了虧才認準身邊的人,值得慶幸的是,多年過後,這個人還在原地等她。
雲墨辰怕沈雅顏擔心,熬不住,到了下半夜,沈雅顏找他說話,雲墨辰故意裝睡,沒多久,沈雅顏經不住睏意,沉沉睡了過去。
而他,在沈雅顏睡着之後起身去了隔壁房看兒子。
他捨不得,真的捨不得。
這一去,連他自己也沒有把握。這輩子他從來沒怕過什麼,就連得知沈雅顏死去的時候也沒如此怕過,因爲那個時候已經不知道害怕,沈雅顏一死,他渾身的細胞也跟着死了,還能知道還怕麼?
現在,他有了沈雅顏的愛,又有了可愛的兒子,不久後女兒也會降臨,雲墨辰又哪裡捨得讓自己有事,幸福生活纔剛剛開始。
不會的,爲了他們,他也該平平安安的回來。
“老公!”沈雅顏出現在身後,雲墨辰頭一次在這種情況下不知道身後有人。
他的敏銳力極好,顯然,對於他們沒怎麼防範。
雲墨辰蹲下的身子怔了怔,悄聲走了出去,雖然他和沈雅顏已經是那層關係,不過沈雅顏鮮少這樣叫他,他心裡說不激動是騙人的。
兩人相擁着走去主臥室,雲墨辰怕她擔心,在沈雅顏耳旁悄聲解釋,“我來看看他,聽保姆說阿哲睡覺可不安分了。”
沈雅顏根本沒怎麼睡着,習慣一旦養成真的很難改變,以前不怎麼覺得,這幾個晚上枕着雲墨辰的臂膀睡覺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翻了一個身沒了那種感覺,沈雅顏淺眯了一會兒便醒了,身旁沒了雲墨辰的身影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回到臥室,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眼見着到了快五點,沈雅顏起身想做點什麼,不然再待下去她會哭的。
“我幫你做早點。”
雲墨辰卻不讓,伸手便將她抱到大腿上,兩人前額相抵,眼中只有彼此,“讓我看看你。”
這種深刻的感情,看在眼裡,將對方扎進心裡。
沈雅顏撇撇嘴,“什麼啊,說的跟生離死別似的。”
“顏兒,以後那些事讓傭人去做,別太辛苦了,你還懷着孕呢,要當心知道麼?”
沈雅顏點點頭表示贊同,口頭是答應了,聽不聽就是她的事了,畢竟這四年她沒有閒着過,現在懷孕沒辦法出去工作,總得找點事讓自己做做。
而云墨辰是捨不得讓她做那些家務事的,從八年前遇到她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把他護在手心裡愛着,不是讓她以後跟着他受苦的。
“今天幫你弄點好不好,到了外面可以偶爾想念我煮的東西。”她和他商量,心裡酸澀得厲害。
沈雅顏累點低,離別前夕根本就承受不住,她怕自己再待下去會當着雲墨辰的面哭出生來,讓他擔心。
雲墨辰還是不許,放在她腰側的手緩緩移到肩上,爾後捧起她的小臉慢慢端詳起來,偶爾薄脣會碰到她的皮膚,良久,一句動情的話從男人嘴角溢出,“我就想好好抱抱你。”
沈雅顏真的沒再動,暗暗靜靜趴在他懷裡,任他抱着,吻着,彷彿永遠也抱不夠似的。
“找到了爸爸,我們就團聚了。”沈雅顏眸光越過他看向窗外漸漸轉亮的天色。
她說的是‘爸爸’,可見真的把雲墨辰當成心裡的那個人了,連口誤都不曾有過。
他就知道,他不會看錯人的。當年,雲墨辰對沈雅顏感興趣不僅僅是因爲她的那份少有的美貌,還有她對陸明浩的那份堅守,就覺得像她這樣傻的女孩真的不多了。
從一開始,雲墨辰就覺得陸明浩真的不是一個能託付終身的人。
他愛沈雅顏,所以從來不敢當着面打擊,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讓沈雅顏看清陸明浩的真面目,奈何,這丫頭一直不開竅。
“姐夫,你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沈雅顏突然提起了往事,睜着那雙勾人心魂的眸子看他,那裡面像是注入了妖氣,迷得他神魂顛倒。
果然,雲立博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沈雅顏就是妖精。
沈雅顏想聊聊以前的事,總比兩個人靜靜抱着感受離別的憂傷要好。
“這個還用想嗎?”見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說,沈雅顏嘟着嘴再次發問,明顯對男人的猶豫很不滿。
“第一眼。”他說。
第一眼的時候,他驚豔了,再看一眼不能說愛上,就覺得她有點與衆不同,其實也不能說有多漂亮,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那時在雲墨辰眼裡太稚嫩,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感覺。
那個時候的雲墨辰心裡只有一個問題,原來沈家還有這麼一個極品女兒,他當真是錯過了。
雲墨辰從不否認自己喜歡以貌取人,人都喜歡美好的東西,包括伴侶,第一眼看的都是外表和氣質,在後來的接觸中才慢慢有感情,他和沈雅顏就屬於這種。
“第一眼就愛上,我纔不信呢。”
控訴的聲音卻帶着嬌嗔的意味,根本無法讓人聽出一點不開心。
雲墨辰的眸光始終聚集在她身上,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似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沒有,第一眼沒有愛上,我見到顏兒第一眼可醜了,眼淚鼻涕一大堆。”
這倒是事實,那天哭得天昏地暗,而她又是倔脾氣,讓她跟着自己回去雲家也不肯,躲在沈曼珍懷裡,無論他怎麼哄就是不聽。
“我記得姐夫可兇了,要把我扔出去。”沈雅顏哼哼,也揭他的短。
“顏兒不聽話,我不知道怎麼哄。”
他這個人向來沒什麼耐心,可知哄了幾句已經到了極限了,可這丫頭還如此不給面子,他能有好面嗎?
雲墨辰沒有騙她,當時真的想哄她來着,可話一出口也不知道怎麼就變成那樣了。
沈雅顏狡黠的一笑,兩手勾住他的頸脖,霸道的宣誓,“我等你哄我呢,爲了這個你要哄我一輩子,是你當時兇我的代價。”
若是當時雲墨辰不在乎她,她是不是要流浪街頭了,天知道這個男人有多狠心,也算她幸運,被雲墨辰看上,不然,在雲家的日子,估計不死也會瘋掉。
雲墨辰耐心極好,看着她鬧,心裡像是抹了蜜一樣天,寵溺的在她鼻尖颳了刮,“好,顏兒說什麼就是什麼。”
沈雅顏往他懷裡鑽了鑽,腦海裡浮現出那四年在雲家的日子。
雲墨辰除了外出公幹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回來,通常的時候還會檢查她的作業。沈雅顏功課不算特別好,她記得雲墨辰說得最多的一個字就是‘笨’。
從那以後,沈雅顏都不敢把作業給雲墨辰檢查,太打擊信心了,再怎麼說她只是一個學生,不可能什麼都能作對,況且她的數學本來就不怎麼好。
末了,雲墨辰又說,“女孩子家的,不用學那麼多。”
可能從那個時候開始,雲墨辰已經在謀劃一切了,斷定了將來她會跟着他一輩子,他能保護她一輩子。
所以雲墨辰,是你把我拉下水的,必須對我負責。
等這次風波過去,以後無論去哪兒都得帶上我。
這一刻,兩個人兩顆心,仿若一個人,相同的兩顆心,眼裡心裡皆只有彼此。
一幫人吃過早點,沈雅顏和兩個傭人躲在廚房裡收拾,無論阿姨怎麼勸,沈雅顏就是不肯出去。
她心靈脆弱,受不了那樣的場面。
“大哥,我們該走了,所有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顧老爺子怎麼說。”雲墨辰面色嚴肅,在公事上,他總是板着一張臉,即使面對自己的兄弟也不例外。
他們的身份便是如此,不能出一丁點差錯,否則很有可能喪命。
秦濤如實彙報,也算是放了心,“他說,你的事就是他的事。”
雲墨辰滿意的點點頭,這樣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他這邊有端木祈的支持,顏兒這邊有顧老爺子的庇佑,至於莫家,已經沒有多少力氣掙扎,算算時間,雲墨辰估計,莫仲天很快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自顧不假了。
至於雲立博,他要的無非是讓自己痛苦,這樣說來,他暫時不會動沈雅顏。
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差——
“顏兒!”雲墨辰喚了一聲,眸光朝偌大的客廳迅速掃過,沒能發現沈雅顏的聲音。
他明白了,估計顏兒不願意見他。
那麼,走吧!
其實,他也很討厭這樣的場面。可是顏兒,我真的沒有辦法,你怪我麼?
他的叫聲那麼清晰,隔着牆壁傳到沈雅顏的耳裡,躲在廚房刷碗的沈雅顏終而哭出聲來,她需要發泄,卻不能讓雲墨辰看到她這個樣子,讓他走時還但心自己。
所以,她不能出去,哪怕雲墨辰喊破嗓子她都不能出去。
雲墨辰朝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薄脣抿了抿,終究邁動了步伐。
這樣也好,免得一會兒他捨不得了。
“大哥真的捨得?”走出別墅,秦濤心情鬱悶得很,一時間來了興致,敢調戲雲墨辰了。
雲墨辰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估計在姚景初哪兒受了錯,故意激他來着,挑了挑眉道,“呵,又不是去死,很快就能見了。”
“瞧你那樣,像是捨得麼?”秦濤再次打擊,怎麼說也要去個六七天,對於熱戀中的人來說,還是挺漫長的。
這樣的感覺,他就嘗試過。
雲墨辰鄙夷的朝他看眼,說得頭頭是道,“有聽過小別勝新婚嗎?”
“……”
他們一走,姚景初下午就搬了過來,這裡之前本來就是秦濤的別墅,沈雅顏一過來就佔了窩,她覺得挺不好意思的,因爲雲墨辰最近事多,他們也沒心思考慮這些。
越是這樣,沈雅顏就越渴望有個家。
姚景初一過來就很沒節操的將腿擱在茶几上,彪悍的動作,看得人心驚膽戰。
“景初,你現在都八個月了,怎麼還那麼大意呢。”沈雅顏忍不住出聲訓斥。
這像是一個懷孕八個月的女人麼,還說孩子有問題,依沈雅顏看是醫生有問題吧,如此彪悍的孕婦,能有什麼問題呵。
果然,姚景初對她的話不甚在意,站起身牛哄哄的道,“八個月怕什麼,不就是多了個東西麼?”頓了頓,她單手覆上像球一樣的小腹,挑了挑眉看向沈雅顏,“我告訴你,孕婦就不能把自己當成是孕婦,就和平常人一樣。”
醫生說,多運動好順產呢,她這是運動。
呃,沈雅顏不禁懷疑雲墨辰的話,這真是一個得過憂鬱症人的想法麼,還是爲了讓她心情放輕鬆故意這麼說姚景初的?
“麻麻,姚阿姨說妹妹快出生了是麼?”小傢伙不知道從哪裡鑽過來,插在她們中間,氣氛更加活躍。
沈雅顏蹲下身點點頭,看着兒子的目光溫柔如水,“阿哲可不要吵到姚阿姨休息。”
“沒事的,多說話心情好。”姚景初對阿哲是極好的。
突然,她又像是想到什麼,放下手裡的書咋呼道,“沈雅顏,你家雲墨辰竟然嫌我長得不好看?”
“嗯?”沈雅顏不解。
姚景初徹底激動了,從沙發上起身,滿身怒火無處發泄,“我呸,我真的很難看麼,我告訴你,親家做不了了,還沒開始呢,就開始嫌棄親家母了。”
想當初,她在學校還是有大把的男生追求的,這輩子收到的玫瑰也不少好麼?
雲墨辰當然嫌棄她了,有了沈雅顏,他還能看得上別人,真是!可也不能這麼說她吧。
沈雅顏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悄聲扯了扯姚景初的衣袖,低聲道,“瞎嚷嚷什麼呢,孩子在這兒呢。”
“還孩子,阿哲什麼都跟我說了,別以爲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一搬過來,阿哲就將這事和她說了。
沈雅顏扭過頭去看向一臉賊笑的小阿哲,見沈雅顏回過頭,小傢伙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許,一副孤獨無助的模樣,可憐極了。
多了個姚景初,日子也不難打發,夜深人靜的時候,沈雅顏想雲墨辰想的厲害,她會抱着阿哲一起睡。
天地這麼大,人這麼孤單,他又不在身邊,她總得爲自己尋求一絲安慰不是。
只是雲墨辰,這時候你在哪兒呢,想我麼?
——
陸明浩自殺的消息並沒有第一時間傳到雲立博耳裡,並不是雲墨清選擇隱瞞,而是她整個人得知這則消息的時候已經失去了知覺。
手術室外,吳慧藍好幾次哭昏了過去,醒來後像個瘋子一樣又哭又鬧,紅腫的雙目,嘶喊聲似是要把天地都毀滅了。
鬧夠了,她將罪證指向一旁一滴眼淚未流的女人,聲音沙啞卻充滿恨意,“雲墨清,你,你和陸明浩說了些什麼?”
雲墨辰呆呆的坐在醫院的長椅上,冰冷的溫度,手術室的大門緊閉着,醫生好幾次出來都說情況很不好,甚至有一次還說讓他們別報什麼希望。
“你說,你都和他說了些什麼……嗚嗚,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他,嗚嗚……”
雲墨清始終沒搭理她,全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宛如一蹲雕塑坐在哪兒,眼裡只有‘手術室’三個大字。
陸成文今晚一句話都沒說,無論吳慧藍怎麼哭喊他都不再製止,因爲陸明浩的事,他們做父母的已經筋疲力盡的了,這會兒他就像是被抽乾了精氣,早已沒力氣抵抗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他們陸家就陸明浩一個兒子,若是這次搶救不過來,他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快,病人有要求。”
忽而,緊閉的手術室打開,一名小護士走了出來。
這話一出,包括癡傻的雲墨清也清醒過來,護士再次急切的開口,“他說,想見沈雅顏,你們中間那個是?”
雲墨清的身子直直向身後倒去,若不是一雙大手扶起她,估計她會就此昏過去。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想着沈雅顏,難道就沒想過她還懷着孕,就沒想過,孩子生下來長成什麼樣,像誰?她的心死了,也輸了,輸得一塌糊塗。
從一開始,她就不該和沈雅顏比,不該的。
既然不愛,爲什麼要娶她,既然愛沈雅顏,爲什麼又要爲了權利而將她拋棄。
陸明浩,你爲什麼這麼殘忍,總是傷害愛你的人?
雲立博氣打不一處來,手朝手術室的方向點了點,“看清楚了嗎,這就是你自己選的好丈夫。”
如果不是他收到消息,這個傻丫頭還準備瞞到什麼時候,陸家人的嘴臉難道還沒見識夠麼,沒有他這個爸爸護着,她在陸家又怎麼生存下去。
雲墨清渾渾噩噩的扶着牆壁,臉色日漸消瘦,這會兒就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
“沒用的東西,竟然還想出自殺這招。”雲立博還在指責。
陸氏夫婦已經過去了手術室,雲墨清望着敞開的手術大門,目光空洞,大腦空白一片。
陸明浩,不行了麼?
不然手術中,家屬是不能進去的。
“爸,我們走吧。”末了,她突然道,像是一個木偶一樣朝不知名的方向行走。
雲立博見雲墨清這樣心都碎了,哪裡還捨得斥責她半分,正想出言安慰幾句,身後突然傳來吳慧藍的呵斥聲,“慢,雲墨清,我告訴你,如果陸明浩這次醒不過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意思是說,脫離生命危險了,只是沒醒過來麼?
雲墨清沒在意吳慧藍的話,腦海裡只有一個念想,陸明浩應該還活着吧。
雲立博抿着脣將雲墨清護在懷裡,如冰針般的寒冷的眼神看向吳慧藍,渾身散發着駭人的寒意,訓斥的話還未說出口,呆泄良久的雲墨清突然道,“我什麼都沒說,陸明浩這麼不爭氣都是因爲你,吳慧藍,這個時候你還要將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麼?”
陸明浩變成這樣,吳慧藍對誰都沒有了懼意,略帶恨意的眼神在雲立博和雲墨清二人之間來回掃動,“若是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別以爲你們雲家有權有勢就能欺人太甚,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你說說,你們怎麼就那麼過分呢,還想奪去陸家的骨肉。”
雲墨清聽後,單手故意覆上小腹,冷聲道,“吳慧藍,同樣的,我也警告你,要是陸明浩這次真的搶救不過來,我肚子你的孩子,你以後休想碰面。”
她要的是陸明浩平安,不是一個活着就行的,若是以後都不能醒來,躺在牀上一輩子,她還真抱着他熱騰騰的屍體守活寡麼?
“你——”
反駁的話還沒從吳慧藍嘴裡說出,雲立博嫌煩,懶得和她廢話,直接朝身後的兩個男人擺手發出命令。
吳慧藍還沒搞清楚狀況,很快被前來的兩個男人架起身子往外拖,“我不走,憑什麼拉我走,那裡面躺的是我兒子。”
雲立博大手一揮,不耐煩的朝幾個男人使眼色,示意他們繼續。
“爸……”雲墨清嫌煩,這裡太窒息,她想離開。
“沒什麼大不了,我早就說過了,陸明浩這樣的男人不可靠,一點事情就玩自殺,夠窩囊的。”
雲墨清低低哭泣兩聲,心裡難受得緊。
陸明浩自殺和雲立博脫不了關係,吳慧藍總喜歡在陸明浩面前發牢騷,一定是知道了以後肚子裡的孩子會跟着雲家,所以覺得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因而纔會做出那麼偏激的事。
吳慧藍到現在還沒認識到自己的錯,這一切,所有的一切該負最大責任的應當是她,可笑的是那個女人總是那麼不靈光。
陸成文一直留在手術室沒出來,現在他心裡除了兒子,什麼對他來說都不感興趣了。
一場自殺,毀掉的是四個人的生活。
雲立博到底是個男人,也不知道女人的心思,安慰的話還是如出一轍,“墨清,孩子生下來給我,你,我會給你找個更好的男人。”
雲墨清哪裡有心思想那些,雲立博說什麼她也沒有力氣去爭論,不如閉嘴,看看情況再說。
醫院外,吳慧藍的嘶喊聲刺入人脆弱的耳膜,雲墨清聽得是心煩意亂。
這個吳慧藍就是她和陸明浩的剋星,從來沒做一件好事。
同樣混亂的還有沈雅顏。
算算日子,雲墨辰已經離開四天了,這四天他沒給沈雅顏打過一通電話,沈雅顏每天只能靠看新聞得知他的消息。
如果沒有海上的船隻遇難,那麼就說明雲墨辰是安全的。
不光沈雅顏,同樣的,雲立博也在打聽雲墨辰的下落,他必須確定雲墨辰是否真的前往他所說的那個原始森林了,下一步他也好找時機下手。
“怎麼樣了?”
下屬將最新消息彙報,“聽說他們換了小船,有兩個島隔的縫隙太小,必須經過那裡。”
聽了這個消息,雲立博眼角拉開,陰沉的面色也逐漸緩和下來。
他故意說了那個地方,就是打的這層主意,換了小船,他們能撐多久呢,到達目的地後,不死也會脫層皮吧,這樣了,還有力氣去尋找那個老不死的麼?更何況,他當年根本就沒那麼做,雲墨辰的親生父親早在文靈去世的時候就殉情了。
這個傻瓜,還真相信了他的話。
呵呵,他就知道,雲墨辰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光是愛情割捨不下,就連親情也一樣。
雲立博挑了挑眉,頭一次和下屬聊起了天,“哪有那麼兇險啊,現在的人舒服日子過久了,不太適應原始生活罷了。”
不是說雲墨辰很有本事,武藝了得麼,雲立博倒是想看看,雲墨辰究竟有多少真本事。
“你是說,他們會安全回來?”下屬忍不住多了句嘴,也想聽聽雲立博最真實的想法。
雲立博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品了一口,這種味道當真讓他着迷,“那可不一定,我相信雲墨辰的能力,不過,再聰明的人也會發生意外不是,天妒英才這句話聽說過麼?”
“……”
他決不能讓雲墨辰活着回來,父子團聚是大喜事,怎麼能說走就走呢。
只是他們一家三口團聚了,他呢?!
雲立博一整天都待在書房處理公務,下午的時候有人幫他換了茶水,品了一口發現味道不對,他喚來傭人,說是讓沈曼珍親自過來一趟。
也不知怎麼了,沈曼珍泡的茶讓他喝下之後像是毒藥般的上了癮,就連去茶館,他也沒覺得有沈曼珍泡的茶美味香甜。
沈曼珍進來書房,開口便是,“所有的茶葉我都過濾了一遍,方法也交給了他們,應該可以維持些日子,等到他們學會了,這些茶葉也就差不多了。”
雲立博沒反映過來,頓住手裡翻動資料的動作,掀起眼簾看她。
“我比較習慣你親自泡的。”
沈曼珍站在哪兒沒說話,低着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過來!”雲立博徹底擡起了頭,手用力壓在桌案上,從上到下將她打量個透徹。
這個女人是美的,他從沒否認過。
四年了,守寡的滋味不好受吧。
“別讓我說第二遍。”見她還站在哪兒沒動,雲立博的聲音裡帶了磅礴的怒意。
頭一次,沈曼珍沒有按照他的命令做,驀然揚起頭看她,那張嫵媚的臉美的心驚,“雲立博,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雲立博微怔,犀利的目光死死定格在她身上。
或許他從來沒想過沈曼珍有一天會自己提出離開雲家,畢竟,沈曼珍也是一個很注重名利的人,這些年跟着他,不就是爲了巔峰的地位麼?
他不覺得有哪裡對不起她,更何況,沈曼珍在嫁給他之前是生過兩個女兒的,雲立博沒計較已經覺得很大度了。
末了,他開口,沒有預期中的暴怒,“還是你來吧,別人泡的喝不慣。”
雲立博這樣說,彷彿沈曼珍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以後,你好自爲之吧。”
她不相信雲立博不懂,他如此深沉的一個人,她一進來就說了那段話,應該是知道她的心思。
她要走了!
這裡她一刻都待不下去,這一輩子她失去的太多,顏兒不待見她,夏心萍恨她,丈夫不愛她,試問還有比這還悲催的事麼。
當年爲了能嫁給這個男人,她付出了比生命還貴重的東西,求大哥幫她恢復沈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可卻用了沈雅顏的命來換沈雅芙的命,好在上天可憐她,讓沈雅顏存活了下來,否則,她這輩子死也不能閉上眼。
這是報應麼?
若是,她該去贖罪了!
雲立博愣了半晌,心臟的位置好像空了一塊。
沈曼珍今天穿着一身很樸素的衣裳,依然掩不住臉上的風華,果真是極品,不然以雲立博挑剔的口味,又怎會看得上她。
“雲家的女人,你以爲想走就走嗎?”雲立博從座椅上站起身,眉頭緊擰着,看着她的面色陰沉的幾近滴出水來。
這話,徹底戳到了沈曼珍的痛楚,她雙手負在身後,身子倚着牆壁,目光和雲立博的平視,一絲嘲諷的笑意就這樣綻放開來,心臟的位置早已痛得麻木,“我不是,雲立博,你忘了嗎,我只是你的小老婆,雖然是公認的,但是在法律上這種夫妻關係壓根不成立。”
說到底,她根本什麼都不是。
四年前,若不是爲了夏心萍,以她的驕傲,沈曼珍又怎會再次踏進這座死氣沉沉的宅院,她在這個男人身上摔得還不夠慘麼?
她就不該對這個男人抱任何期望,夏心萍的事,他根本沒打算插手。還有他的心,從來沒有在她身上停留過,哪怕一點點都沒有。
看看吧,他留戀的只有她泡的茶,沈曼珍不禁在想,若是她沒了這個長處,他會多看她一眼麼?
這個男人根本就沒有心,算了吧,忘了吧。
雲立博瞧着她蒼白的臉色,冷笑出聲,“既然決定了,那就滾吧,有多遠滾多遠,永遠也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沈曼珍似是料到結果會如此,臉上沒有半絲情緒,轉身,默默的往外走。
手剛觸到門把,她沒想過雲立博會再開口。
“夏心萍,你不想再救了嗎?”
挽留都那麼無力,沈曼珍苦澀一笑,側目看向立在書桌前意氣風發的男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壓根沒想過救她。”
這是典型的執迷不悟麼,他說得那麼清楚,雲立博不相信沈曼珍不明白。這麼多年在雲家,她表現得是何等的聰明。
這也是雲立博欣賞她的原因,什麼事情都能做到恰到好處,比起楊淑華那個蠢貨好太多了。
“我告訴你,我的女人,我沒說過走,她就不許走,你這樣走出去,我的臉往哪裡擱?”說話間,雲立博高大的身軀覆蓋過來,沈曼珍只覺得頭頂一暗,壓迫的氣息逼得她緩不過氣來。
當初的文靈給他丟了臉,現在連小老婆也不聽話,雲立博徹底瘋了,彷彿對這個世界產生了抗拒性。
沈曼珍的心忍不住狂跳起來,吶吶的轉過身,弱弱的瞧着男人那張盈滿殺氣的臉,退後兩步,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你想做什麼?”
雲立博緊抿着脣不語,迷戀的目光看向她驚懼的臉,擡起手自她頭頂劃過,髮絲柔順,是他喜愛的黑色。這樣的女人,他還是有點不捨的,走了,他到哪裡去找一個如此極品的女人?
最起碼,在必要的時候,他需要沈曼珍的配合,而這個女人不是一向都很依賴,迷戀他的麼?
女人,果真不能給點好臉色。
“剛纔的話,收回去。”他沉聲道,狀似命令的口吻。
沈曼珍只覺得好笑,“我已經決定了。”
話一落,只聽見一聲巨響伴隨着女人的慘叫聲,“啊——”
沈曼珍的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後仰去,重重摔落,疼,麻木的疼,鮮紅的血順着她小腿溢出,她的臉色驟然間白得如同冬日裡的白雪。
“嘶……”連叫喊聲都顯得那麼脆弱。
有幾個傭人聽到槍響聲跑過來探尋信息,都被雲立博的下屬驅趕出去。
雲立博收好手裡的槍支,緩緩蹲下身,沈曼珍的身子滾在地上,因爲疼痛而不斷的抽搐着,視線開始模糊,卻擋不住雲立博那張如惡魔般的臉。
他輕笑,手捂上她流血不止的傷口,“不是說要走麼,走啊,有本事你走啊!”
沈曼珍咬着脣,雙眸瞪得老大,疼得差點昏死過去。
“沒了雙腿,你說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這麼不聽話,是誰慣的?”
沈曼珍的眸底涌出一股凜然的恨意,一句話幾乎用盡畢生的力氣吼出,“雲立博,你變態!”
雲立博卻笑了,按住她傷口的手猛的壓下,沈曼珍的身子再次抽搐起來,卻沒有半絲祈求的意味,他微微勾脣,“變態也是你自己選的路,當初既然想嫁入雲家,就該承受該有的後果。”隨後,沾滿血跡的手又握住她的手,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忍不住讚歎道,“這雙手,嘖嘖,不錯,還留着吧,幫我泡茶。”
沈曼珍一口氣沒緩上了,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意識開始模糊,沈曼珍突然想起多年前,在那個小山村,另一個男人也說了同樣一句話,想跑?那麼我就鎖着你,讓你永遠也別想逃脫。
只是,那個男人對她的只有愛,太偏激了而已,而此時,雲立博對她的不是愛,只是因爲那份可笑的面子和尊嚴,兩個男人,所要的東西不同,方法也就不一樣。
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早知道這樣,沈曼珍寧願留在那個小山村,從來沒認識過雲立博這個男人。至少,只要她選擇安安分分的過日子,不再逃,那個男人也不會如此偏激的對她。
雲立博的手停留在她蒼白的臉上,劃過她外露的每一寸肌膚,低聲呢喃,“你早該想到的,我已經容忍你太多,挑戰了我的底線就該承受怎樣的後果。”
這個世界這麼孤單,他不好過,憑什麼又讓別人好過。
沈曼珍再怎麼說都是沈雅顏的母親,這個時候,他怎麼能放她走呢?
不管這顆棋子有多大的作用,比起手裡什麼都沒有的好。
與此同時,窩在沙發上午休的沈雅顏突然驚得一聲冷汗,掀開薄被,讓人倒了一杯溫水服下,那種惶惶不安卻越發濃烈。
“沈雅顏,你能別晃來晃去的麼,煩死了。”姚景初被她擾得心煩意亂,也沒了睡意。
沈雅顏朝她看眼,毫不避諱的將心裡的感受道出,“我心裡悶得慌,不知道是怎麼了。”
姚景初爲了讓她安心,也跟着起身,“孕婦都是這樣的,你別太急躁了。”
“雲墨辰他們怎麼也沒打個電話回來。”終於,她坐不住了,恨不得能有一雙翅膀飛過去打探消息。
姚景初喝了一口白開水,面露倦色,“據說那個地方沒信號。”
沈雅顏這才細細的打量她,不免爲她憂心起來,“預產期是不是快到了?”
若是提前生產,沒秦濤在身邊可怎麼好。
話題轉移到着上面,沈雅顏覺得自己一定是慌的這個,她自己也是一個孕婦,就怕照顧不好姚景初。
“嗯,就這半個月的事。”姚景初確實很累,連說一句話都覺得吃力,早已沒了先前的生龍活虎。
這兩天,她的體重迅速下降,也不敢到處亂跑,都是老五找來專業的婦產科醫生爲她們二人診治。
沈雅顏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幫她順了順氣,“我聽說,如果是女兒就會提早。”
“廖論!”姚景初沒好氣的吐槽。
她可不想孩子這麼早降臨,沒有秦濤,她會害怕。
別看她平時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其實心裡很脆弱,關鍵時刻也特別害怕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
生產這麼大的事,顯然,姚景初不想獨自面對。
沈雅顏和她說了一會兒話,姚景初精神不濟又睡了過去,她不免爲姚景初擔心起來。
醫生說了,姚景初體質特殊,因爲自殺那件事讓她身體受損,生產有很大的困難,建議他們先聯繫好醫院。
沈雅顏招來老五,這事也只能交由他去辦。
下午的時候,沈雅顏收到雲家來的訊息,說是沈曼珍出事了,想見見她。
原來,她的心慌不是錯覺,果真出了事。
沈雅顏正猶豫着要不要去,畢竟沈曼珍是她的母親,當初即便犯了錯誤也無法改變這層關係。
她不着急是假的。
“沈雅顏,你別去。”本該窩在沙發內淺眠的女人突然出聲。
沈雅顏側目看向姚景初,走過去幫她拂額頭被汗水溼透的髮絲,啞聲呢喃,“景初,你知道的,沈曼珍其實是我媽。”
究竟出了什麼事,有生命危險麼?
前來傳遞信息的人也沒說清楚,只說沈曼珍要見她,生命垂危。
她該信麼?
雲家那個深宅大院,在這個時候以她的處境能踏入麼?
姚景初的話也正是沈雅顏所顧忌的,“那你也不能,萬一她和雲立博串通演戲呢,雲家那個深宅大院,你以爲你待了四年就熟悉了嗎?”
是啊,四年,根本就沒看透過,只知道那裡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沈雅顏癱軟在沙發上,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矛盾極了。
其實,沈曼珍對她不錯,最起碼比起夏心萍來說,沈雅顏幸運太多了,她唯一計較的是,沈曼珍爲了名利,爲了能依靠沈家嫁入雲家,不惜將年幼的她給沈雅芙治病,當時的情況危急,很有可能她會因此而一命嗚呼,可作爲母親的沈曼珍就沒有猶豫過麼?
沈雅顏不是責怪沈雅芙,而是,對沈曼珍的做法太心寒。
原來,虎毒不食子這句話一點也不靠譜。
姚景初也特能理解那種感受,當年她夾在父親和秦濤之間,兩人現在即使在一起也有裂縫。
“要不……”沈雅顏到底狠不下心,呢喃出這兩個字沒了下文。
姚景初極累,眼簾低垂着,似是在幫她想主意。
末了,沈雅顏眼前一亮,高呼,“老五!”
“大嫂!”在客房陪同小傢伙玩耍的老五聽到叫喊聲,以極快的速度出來。
沈雅顏從沙發上起身,姚景初和老五的目光紛紛投在她身上,當年的稚嫩褪去,僅僅一個側面輪廓就能震懾人的心魂,命令般的開口,“你去監獄,找點關係,把夏心萍放出來。”
老五不知道剛纔的情況,聽了沈雅顏的話有點沒反映過來。
若是讓大哥知道了,夏心萍出來再做出傷害沈雅顏的事,還不得扒他的皮?
“還不快去!”姚景初催促,一句話吼出讓她筋疲力盡。
別人不明白,姚景初已經知道了沈雅顏的想法。
沈雅顏沒有解釋,時間來不及,她只負責吩咐,“放出來之後,幫她打理好,然後送去雲家看看沈曼珍。”
老五不敢怠慢,也沒多問直接領命去辦事。
姚景初淺淺一笑,讚賞的目光看向沈雅顏,“不錯啊,這個處理方式簡直絕了。”
沈雅顏嘆息,笑得苦澀,“逼出來的,我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過,還有一個夏心萍。”
雲墨辰根本沒把夏心萍放在心上,所以,夏心萍即使去了,雲立博也威脅不了雲墨辰,也可以去探探虛實,沈曼珍病重究竟是真是假。
兩個都是沈曼珍的女兒,沈雅顏相信,沈曼珍看到夏心萍會比看到自己更欣喜。
沒一會兒,更麻煩的事來了,姚景初要生了,老五不在身邊,爲了沈曼珍的事,剛纔聯繫醫院的事也給耽誤了。
醫院,姚景初的叫喊聲一陣高過一陣,聽得沈雅顏心驚膽戰,自己也嚇得六神無主。
“沈雅顏,你找他們回來吧,我真的……”姚景初躺在病牀上,渾身都在抽搐。
醫生說宮口還沒徹底打開,不能進產房。
當初,沈雅顏生阿哲的時候是剖腹產,也沒能感受到這樣心驚膽戰的一幕。
“景初,你忍忍,一會兒就好了。”她唯一能說的也只有這個,生孩子哪能不疼呢,再說姚景初的體質怕是有點難度。
“不行了……不,嗚嗚……我真的不行了。”
沈雅顏見她疼成那樣,趕緊去找主治醫生,決定,“還準備剖腹產吧。”
醫生搖了搖頭,“她有先天性心臟病,承受不了手術風險。”
沈雅顏如遭雷擊,這個她怎麼不知道?
眼睜睜的看着姚景初在牀上疼得死去活來,沈雅顏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彷彿躺在病牀上的人是自己。
“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麼?”沈雅顏再問,這一刻顯得那麼無助。
醫生頗爲抱歉的看着她,“對不起,之前我們就建議過,這個孩子留不住,如今只能看她的造化。”
難怪姚景初一直喊讓秦濤回來,她一直清楚自己的情況,這些日子的堅強也是裝的,然而,這些情況她都不知道。
強烈的自責與懊悔吞噬着沈雅顏的心。
沈雅顏咬緊脣,死命忍着心裡的酸楚,不讓眼淚流出,穩定心神之後,她走過去攥住姚景初的手,給她不停的打氣,“景初,你聽我說,當年我生小哲哲的時候比你還難受還疼,醫生也就說的嚇人。”
“沈,沈……顏,我真的,不行了。”姚景初渾身已然被汗水溼透,她搖了搖頭,不贊成沈雅顏說的話。
那種蝕骨的疼貫穿她的身體,她怕自己待會暈死過去,孩子和她都會喪命。
醫生說的話她也聽見了,先天性心臟病?真是可笑,她有這個病麼,明顯是不想給她接生。
除了雲立博又有誰能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可她這會兒沒力氣,連和沈雅顏解釋都成了困難,只能祈求奇蹟出現,孩子能平安降生。
沈雅顏拿來乾毛巾,給她擦拭身體,“好了好了,你別說話,屏住呼吸再吐氣。”
恰好在這個時候,外出辦事的老五趕了過來。
沈雅顏看到他,內心的惶恐逐漸緩和了些許,關鍵時刻她太需要力量了,不管怎樣,身邊有個男人的幫忙總是好的。
“怎麼樣?”她問,面色凝重。
姚景初送來醫院時,沈雅顏已經給老五打了電話,由於時間來不及,她們只好自己先來到醫院,老五吩咐人去辦夏心萍的事,一來一回耽誤了不少時間。
他看了眼疼得死去活來的姚景初,饒是鐵血錚錚的漢子見了也覺得難受,他不敢再耽擱。
“放心吧,二哥安排好了。”這話是對沈雅顏說的,爾後,他快步上前將姚景初抱了起來。
“去哪裡?”沈雅顏雖然相信他,但還是想弄明白。
這會兒的姚景初,身下涌出大片鮮血,刺紅了他們的眼,也震懾了他們的心,她的脣張着,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前的一切逐漸變得模糊。
或許看到老五,她覺得安心了,想把力氣留着。
老五朝沈雅顏看眼,再看看懷裡的姚景初,“迎接小天使,放心吧。”
丟下這句話,沈雅顏不再問,想必秦濤已經安排好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姚景初躺在老五懷裡,沈雅顏跟着他的腳步,姚景初正好能握住沈雅顏的手,她意識昏迷,這個時候唯一能相信的只有沈雅顏。
深夜,孩子平安降生,正如姚景初所說是個女孩。
生完孩子,姚景初昏了過去,也算是苦盡甘來。
沈雅顏抱着剛出生的嬰兒坐在牀沿邊,小傢伙乖得很,不怎麼哭鬧,姚景初睡的很沉,眉間卻是鬆着的,像是放了心。
他們又逃過了一個劫,雲立博和雲墨辰的戰爭已經開啓,而她們要做的就是在背後默默的支持他們。這次醫院拒絕給姚景初剖腹產,沈雅顏已經懷疑到雲立博頭上。
真夠狠的,連襁褓嬰兒都不放過。
若不是秦濤安排好一切,姚景初母女大概會有危險。
——
沈曼珍是真的病了,夏心萍傳來消息,說是沈曼珍想見她。
事到如今,沈雅顏誰的話都不相信,不過,沈曼珍受傷卻是真的。
這個節骨眼上,她怎麼能過去雲家!
這兩天爲這件事,沈雅顏可謂操碎了心,雲墨辰也沒有消息,眼見她日漸消瘦下去,老五怕她身體撐不住,最終決定。
“大嫂,我晚上過去一趟,你有什麼話想對她說的,傳給我。”
沈雅顏縱然很想,卻也知道不能魯莽,“這事不能急。”
怎麼能不急呢,聽說沈曼珍就剩這一兩天好活了,難道她有如此狠心,連最後一面也不去見麼?
“沒關係的,雲立博不敢把我怎麼樣,我知道分寸。”
沈雅顏艱難的吞了口唾沫,她真的等不到雲墨辰回來了,生命的流逝從來沒有一個侷限性,她怕……
結果如她所料,老五一夜未歸。
沈雅顏將孩子交給保姆,和姚景初交代幾句就隻身去了雲家。
雲墨辰這麼多天都沒有消息,她也不知道此一去究竟是兇是險,若是沒了她也不會獨活,若是能平安歸來,她相信雲墨辰會過來救她的。
她不是給雲墨辰找麻煩,而是想用自己逼他回來。
沒有云墨辰在身邊,沈雅顏快撐不下去了。
一到雲家,雲立博像是斷定她會來一樣,站在大門口朝她冷笑,“沈雅顏,聰明瞭啊。”
沈雅顏站在哪兒,水色的眸子越過他掃過雲家大院,同樣的目光與之對視,“雲立博,你以爲抓到我就可以控制雲墨辰麼,做夢!”
“是麼,還是那麼嘴硬呢。”說完,他朝身後擺擺手,立刻就出現兩個男人將她控制住。
沈雅顏氣勢不減,和雲立博龐大的氣勢有得一拼,雲立博多看了她兩眼,走上前道,“你說,雲墨辰能回得來麼。”
沈雅顏的心像是從高處墜落,摔的粉碎。
雲墨辰……
聽了雲立博的一番話,她昏昏沉沉的大腦就剩下雲墨辰的名字。
雲立博湊過身,小聲在她耳旁呢喃,“天天看新聞能看出什麼,這種事國家怎麼可能爆料。”
沈雅顏心疼的倒抽口氣,貝齒咬住脣,拼命忍着方纔穩定心神。
她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這個,雲立博真會捏人的軟肋。
只是,再害怕她也不能被打擊了信息讓雲立博得逞,沉吟片刻,她揚起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傲嬌的看向眼前的男人,“如果你想威脅雲墨辰,肯定得讓我好好的,先讓我見見沈曼珍。”
“呵,算你識相,帶她過去見夫人。”雲立博面露讚賞之色,沒想到這丫頭有一天會有這樣的氣勢,落到他手裡回這般鎮定,她當真不怕死?
“雲立博!”
三個字,熟悉的聲音順着清晨的冷風傳到人的耳中,沈雅顏怔在哪兒,所有的堅強坍塌了,淚涌如泉。
是雲墨辰來了!
同樣被震懾到的還有云立博,他站在哪兒,高大的身軀驟然僵了,瞳孔猛然擴大的無數倍,眼睜睜的看着迎面都來的男人,冷峻的臉,霸道的氣場,在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結局。
他身後跟着四個男人,氣場不相上下。
四個?雲立博眯了眯眼,果然在人羣中發現了昨晚被他扣押的老五。
原來,這只不過是雲墨辰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雲墨辰早就在心裡盤算好了,若是他這次離開,雲立博能不對付沈雅顏母子,他就輕點懲罰他,可結果到底讓他失望了,終而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雲墨辰朝身後的幾個男人低聲吩咐幾句,兄弟幾個站着不再動,雲墨辰一人前往。
“你……”雲立博根本反映不過來,震驚的望着他。
難道他真的不想知道父親的下落麼?這麼多年,他真的理解錯了?
突然間,雲立博覺得從來就沒看透過這個男人,他神情淡漠,站在哪兒,仿若天下的王者,就連沈雅顏被扣也沒半絲的心慌。
“雲立博,你以爲很瞭解我麼?”雲墨辰一步步邁上臺階,父子倆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
雲立博竟然啞口無言,一味的看着他往前。
眼看着他一步步逼近,雲立博反映極快,身子朝後退後兩步,貼近被扣住沈雅顏的身軀,兩手將沈雅顏護在身後,得逞的朝雲墨辰笑,“別動,否則我要了她的命。”
說罷,扣住沈雅顏的兩個男人已經用刀子架在沈雅顏的脖子上,刀子折射出刺目的冷光,彷彿刺入了雲墨辰的五臟六腑。
雲墨辰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儘量將目光從沈雅顏身上移開,看向雲立博時笑得異常溫柔,“若不消失幾天,你手上的權利我怎麼奪回?”
雲立博不屑的朝他看眼,笑得篤定,“就算是這樣,雲墨辰,你又有多少勝算,雲凌已經出獄,我手裡的一切完全可以讓他繼承。”
就在這時,身後發出慘烈的叫聲,雲立博轉身的瞬間,沈雅顏已經從他身旁越過,直直撲倒雲墨辰懷裡,兩個男人已經癱倒在地上,任他們怎麼用力都爬不起來,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以極快的速度襲捲全身,渾身抽搐得厲害。
“沒想到這個還挺管用的。”沈雅顏揚了揚手裡的東西,心,徹底鬆了下來。
到底是個女人,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不害怕是騙人的,不過,這種情況沈雅顏已經習慣了,她能做到臨危不亂實屬不易。
自從出了陸明浩的事,雲墨辰便給她買了防身的小玩意,電動棒雖然不能傷人性命,但能讓她跑出一段距離。
雲墨辰也是礙於沈雅顏見不得血腥,所以選了這樣的工具。
“顏兒,讓你擔心了。”雲墨辰擁着她,心疼的在她額前吻了吻。
雲立博愣了半晌,再次面對雲墨辰時依然是那副囂張狂妄的面孔,“你想要家主的位置,我偏不給你,別忘了,雲家的一切在我手裡,雲凌纔是以後的繼承人。”
雲墨辰聞言,先是拍了拍沈雅顏的頭,示意她退到後面去,沈雅顏點點頭,將所有的一切交給雲墨辰處理。
這個時候不是秀恩愛的時候,她懷着孕見不得血腥,雲墨辰讓她去車裡等着,沈雅顏也沒有強制性的推辭。
“你確定要給他?”雲墨辰單手拖着下頜,隻身上前。
聞言,雲立博大腦突然空了,理不清雲墨辰究竟是什麼意思,唯有躲在樹後面的楊淑華白了臉。
雲墨辰挑眉,一眼就掃到了樹後面的動靜,他能看到,雲立博自然也不例外,隨着雲墨辰的視線望去,楊淑華知道自己被發現了,趕緊出來,吶吶喚了聲,“老爺……”
“住口!”雲立博怒喝,如劍般的眼神射向身旁的女人。
爾後,他又將視線轉移到雲墨辰身上,“雲墨辰,你還想耍什麼花樣,結局已經註定了,只要我還有兒子,你就輸了。”
“還是拖家帶口滾出南水市吧!”雲立博語氣狂妄,多了絲譏諷。
雲墨辰朝身後拍了拍手,依然笑意融融,“給你看樣東西,估計你會喜歡。”
楊淑華嚇得心驚膽戰,特別是在收到雲墨辰的眼神後,差點昏厥了過去。
她有一種預感,隱藏多年的秘密即將曝光。
身子漸漸往後退,試圖逃脫。
驀然,雲立博將手裡的資料猛的砸在向後退的女人身上,上氣不接暴喝出聲,“楊淑華,給我解釋解釋清楚。”
楊淑華撿起迎面飛來的資料,只消一眼便差點昏厥。
一時間,她嚇得六神無主,哭着喊着,“老爺,肯定是雲墨辰,他,他故意瞎掰的,你想啊,以他的勢力做這些事不是輕而易舉麼?”
一旁的雲墨辰適時的開口,“雲立博,你總是說,雲凌的性格不像你,這麼多年,你和楊淑華就有過一次,當然了,一次懷孕的也不是沒有,不過……”
雲墨辰竟然這麼清楚他和楊淑華的事?一次也知道?
雲立博的大腦像是被丟入一顆定時炸彈,時間一到,徹底爆發了。
“楊淑華!”他暴喝。
隨後,衆人根本來不及反映,只聽見一聲慘叫劃破長空,震驚了原本該寧靜的清晨,“啊——”
雲凌,不是他兒子,不是……
他沒有兒子,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什麼都是空。
雲立博像是瘋了般,一槍打中楊淑華的胸膛,子彈穿透過去,楊淑華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即便變成這樣,雲立也沒打算放過,一腳踹過去,怒喝,“說,誰的野種,說!”
雲墨辰的臉上沒有半絲波瀾,彷彿這樣的場景於他來說已是家常便飯,“本來我是想把這個秘密守着,最起碼你還能有一絲幻想,好好安度晚年,可惜,你總是做出讓我寒心的事。”
“哼,就算他不是我兒子又怎樣,你也不是,你們都得死。”雲立博忽然轉過身來,臉上沾染了楊淑華的鮮血,那模樣像是一個吸血鬼。
“殺了人,你說會怎樣?”雲墨辰挑眉,整個人透着一股說不清的冷酷。
雲立博大腦嗡嗡作響,很快,一羣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衝了進來,他手裡還拿着槍,楊淑華已經沒了知覺,這一槍崩去,肯定是沒了命的。
“爸……”
雲墨清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雲立博意欲倒下去的身子因爲這聲呼喊而愣住。
不是他的兒子,都不是,那麼女兒呢?
雲墨清是他的女兒麼?
或許是受的打擊太重,雲立博連這個都不敢確定了。
他算計了一輩子,到頭來什麼都不是,爲他人做了一輩子嫁衣。
雲墨辰眯着眼望着前來的女人,秦濤眼見不對勁上前喊了聲,“大哥!”
雲墨辰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別聲張,他固然重情義也不會沒了分寸。
“哥,不要,我求求你了……”雲墨清直接朝雲墨辰撲來,蹲下身扯着男人的褲腳懇求。
周身都是警察,就等雲墨辰一句話,這麼多人見證了雲立博的殺掠行爲,
雲墨辰連看也沒看她一眼,冷冰冰的吩咐,“把她拉開。”
雲墨清死死拽着他的褲腿,哭得一塌糊塗,“哥,陸明浩已經成活死人了,我只有爸爸了,再怎麼說,他也養了你啊。”
“我不會殺他,不過,我會讓他生不如死。”雲墨辰垂眸,她那張憔悴的臉展現在他眼前,終究是冷了心。
這纔是雲墨辰的最終目的。
雲墨清兩手垂下,身體本就不好,見了血腥,想起當時的陸明浩,承受力不夠也昏了過去。
而云立博因爲種種的真相打擊,整個人已經失去原有的意識,癡傻的站在哪兒,眸光空洞的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雲墨辰走過去,一手擡起他的臉,“這種滋味好受麼,被親人算計,被身邊的人算計,爽麼,痛麼?”
回答他的是一聲瘋了般的長吟聲,雲立博徹底瘋了。
眼見着他朝門外跑去,前來的警察將他攔住,意欲往警察局帶。
雲墨辰上前制止,“這是我們雲家的家事,希望各位不要插手。”
“雲少,雲立博他……”顯然,這是很爲難的。
“慈善會我會過去,你們想要的,我全都滿足。”
國家的法律是可以將功折罪的,雲墨辰的財富便是最大的誘惑,他們可以向上級請命。
所有的事告一段落,他們也該消停了。
至於莫家,早在雲立博之前就沒落了,這兩天,雲墨辰一直躲在顧老爺家和他秘密此時。
莫仲天欺壓學生,光是這一條就讓他死不足惜,整個莫家陷入一片混亂,牽連的人羣上百。
是時候找個安定的住所了,沈雅顏覺得還是頤源居好,這裡是雲墨辰送她的結婚禮物。
夜晚,兩人相擁而眠,一起感受波濤洶涌過後的寧靜生活。
“顏兒,讓你擔心了。”
沈雅顏趴在他懷裡,“爲什麼都不告訴我?”
雲墨辰笑得邪肆,“演戲嘛,總得付出代價,我怕你不入流怎麼辦。”
“以後再這樣,我不理你了。”她嬌嗔道,也深知他心裡在忍受怎樣的煎熬,又怎會真的捨得怪他。
“好,沒有這種以後了,我保證。”
“你一開始就沒相信過雲立博麼?”她揚起小臉問。
不知道雲墨辰究竟有沒有過去那個地方,其實以沈雅顏對他的瞭解,應該也和雲立博料想的差不多,一定會親自前去的。
“我雖然懷疑,但也找人去看了,不會那麼傻親自前往。”
他一個人便罷了,一開始的時候確實做的這樣的打算,想親自前往,可有了沈雅顏和孩子,他不能,若是真有個意外,顏兒怎麼辦
“雲立博還是不夠了解你。”
“其實這些年,他從沒有真正的關心我,又何來的瞭解。”他苦笑,縱然覺得難受也不心痛了。
雲墨辰的手劃過她的小腹,哪裡孕育這他可愛的女兒,猛然間像是想到什麼,男人臉上的笑容僵住,“聽說姚景初……”
沈雅顏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很快的接過話,“她很好,我也很好。”
雲墨辰在她頭頂吻了吻,“不管怎樣,我會陪着你的,別害怕。”
“以後不要離開我了。”
日子過得平靜而和諧,很快迎來了秦濤女兒的百日宴。
沈雅顏也有五個月身孕了,人多的場合她不便前去,兩人送完祝福也沒多加停留。
“好餓。”坐在車內沈雅顏忍不住嚷嚷。
她這麼一說,雲墨辰丁點也不敢怠慢,“那就去吃飯,前面有家飯店還不錯。”
沈雅顏面露狡黠,“阿哲還在家等我呢,要不去買點點心,我們回家吃飯算了。”
雲墨辰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恐怕吃飯是假,吃點心纔是真,點點頭應承,“好,都依你。”
通常,外面的東西他是不怎麼讓她吃的,偶爾而已。
“乖乖在這兒等我,我很快回來。”雲墨辰下車之前不忘叮囑她,囉嗦了好半天。
沈雅顏點點頭,昏昏欲睡,隨着月份的增加,她整個人也變得懶散起來,動不動就犯困。
從車裡出來,雲墨辰沒想到會看見不入流的一幕。
“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旁邊的停車場,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拽着一個胖墩墩的男子懇求着什麼。
男子明顯不耐煩,朝她擺手,“走走走,我們這兒要不起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
雲墨辰頓住腳步,一眼便認出了那個女人,他並不想管閒事。
只是如今不管到哪兒,雲墨辰都是備受矚目的,這次雲立博的事件,讓他的名聲大放異彩。
突然,那個女人不知怎的朝他這邊撲來,頭髮散亂,兩手拽着他的袖口,“雲墨辰,是你,真的是你,再怎麼說……”
“雲少!”胖墩墩的男人惶恐的喚了一聲,生怕這個女人給他惹了大事。
雲墨辰輕垂下眼,兩手從女子懷裡抽開,眸光看向胖墩墩的男人,輕笑,“人家莫大小姐都這麼求你了,你還這麼不給面子?”
“是是是。”
“既然莫大小姐喜歡,那麼就多給人家介紹點客人。”雲墨辰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他沒了心思,莫凌薇沾了他的衣服,他覺得噁心。
明着是一句幫襯莫凌薇的話,但云墨辰相信,莫凌薇只要回去,日子一定要好過‘許多’。當初的拿一耳光差點打到沈雅顏臉上,他至今還記得。
他相信,像莫凌薇那樣的性子,回去酒店工作,讓人大耳光的日子定然是數不勝數的,他喜歡的便是敵人掙扎的樣子,死了還有什麼意思呢,活着纔是最痛苦的懲罰。
就像如今的雲立博,被關到精神病院,雲墨辰相信他其實是清醒的,至少那天他過去告訴雲立博,說讓文靈的墳墓和老四的合併在一起,他看到了這個男人的眼淚。
真的是瘋了麼?
上了車,有人不滿意了。
“怎麼去那麼久?”
雲墨辰摟着她,“等了一會兒。”
他一上車,沈雅顏就味道了他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偏過頭,“哼,我看到莫凌薇了。”
“吃醋了?”他有點好笑。
沈雅顏沒做聲,親眼看到他們拉扯在一起。
雲墨辰可捨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低聲解釋,“她當初差點打了你,這筆賬我一直記着,等着吧,估計用不了多久,不死也會瘋。”
——
這個秋末,沈雅顏開始了待產生活。
醫院裡,沈雅顏偎在雲墨辰懷裡,似是有點害怕,每次來醫生都會說很多注意事項。
“可以順產,小腹上的傷疤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醫生建議。
雲墨辰聽了很是欣慰,他哪裡忍受得了讓沈雅顏再挨一刀呢,可沈雅顏親眼見到姚景初順產的樣子,還是有些畏懼。
她揚起頭,弱弱的懇求,“老公,我還是想剖腹。”
“怕了?”雲墨辰的眸光掃過她如皮球一樣的肚子。
沈雅顏點點頭,“剖腹快,而且安全。”
“瞎想,你這身子自己不想要了?”雲墨辰一點也不贊成,再讓她挨一刀比挖了他的心還難受。
沈雅顏沒說話,還是搖頭。
雲墨辰將她按在懷裡,朝醫生看眼,醫生會意,似是漫不經心的提起,“雲太太,順產不僅對母體自身好,對孩子也是極好的。”
這句話一出,沈雅顏徹底猶豫了。
順產……
“你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有太大的痛苦,剖腹產需要靜養一個星期,到時候連自己抱孩子都會很吃力。”
加上雲墨辰在一旁湊合,“別怕,我陪着你。”
沈雅顏聽他們這麼一說,也動搖了。
當天下午,沈雅顏就來了反映,由於這段時間一直都有做產前操,生孩子並不是很吃力,幾個小時就從產房推了出來。
和阿哲一樣,是個兒子。
沈雅顏精神好的很,到了病房還能和兒子愉快的玩耍,反觀雲墨辰的興致就沒那麼高了,坐在哪兒,視線聚焦在沈雅顏身上。
他本以爲是個女兒,連名字都想好了。
沈雅顏深知他在彆扭什麼,“雲墨辰,他是你兒子。”
“我知道,就是想不通,爲什麼會是兒子?”
“……”
沈雅顏瞧着他無辜的樣子,嘴角抽了抽,不知該說些什麼。
雲墨辰怕影響她的情緒,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叮囑,“你好好休息,少說話,要什麼,我幫你做就好了。”
“你看,小熙熙……”沈雅顏試圖說點什麼,小傢伙一出生就受父親的冷落,多可憐。
話纔剛說到這裡,雲墨辰激動打斷,“小曦曦是我留給女兒的名字。”
沈雅顏當即反映過來,“雲墨辰,你還想讓我生?”
男人面露尷尬,“咳咳,這個,也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你老公那麼厲害,哪能控制得住呢。”
“你……”
好吧,沈雅顏也特別想要給女兒,其實生孩子也不是那麼痛,只要心態好,生產順利就好了。
——
一年又一年,又是一個春天。
原本命運的紅繩是將陸明浩和沈雅顏綁在了一起,這段感情,沈雅顏從未想過放棄退縮,是陸明浩放掉了本屬於他的紅繩,放棄了他和沈雅顏十年的情意。卻沒成想,這根紅繩最終被雲墨辰攥在手心,一直未曾放開過,哪怕得到她死去的消息,雲墨辰也不信,依然派人去打聽她的下落,雲墨辰的幸福來之不易,卻覺得值。
命運或許早已註定,但是人任有改變命運的本事,雲墨辰便是如此,想要的,會努力去爭取。
與她,這些年,雲墨辰是手段用盡,陰謀陽明用盡,萬千柔情皆用盡,他就不相信俘虜不了一個女人。果然,什麼事情都是需要堅定信念的。
這個他用生命愛着的女子亦是如此,相愛恨晚總比天涯陌路的好,從此恩愛兩不疑。
“墨辰!”
雲墨辰微微側目,女子朝他這邊看過來,他眯起眼,金色的陽光將他們二人隔絕開來,饒是如此也阻擋不了他們之間火熱的情義。
雲墨辰站着沒動,沉迷的眼神,一絲迷人的笑意自脣角中綻放開來,隔着一束金光,雲墨辰似乎看到了那個遇事只會哭泣,撲在他懷裡喊‘姐夫’的小丫頭。
照顧她四年,愛她十年,以後還有很多年,雲墨辰一直堅守自己的信念,他再陰狠兇殘,所做的也只不過是爲了此刻的溫馨。
恍惚間,女子已經自行來到他身邊,他的沉默讓她略微不滿,仰頭望着他,“想什麼呢,叫你都不應。”
這個男人是她的救贖,他容她犯傻,容她慢慢成長,給予她想要的幸福。
能走到一起都是因爲他的包容,以後他們會很幸福的生活下去。
雲墨辰的眸光掃過她平坦的小腹,眉宇間生出些許淡淡的愁緒,“我在想,如果這次還是個兒子該如何是好?”
“……”
沈雅顏聞言也不由得頭痛起來,家裡的兩個混世魔王已經讓倆人勞心勞力,若是還來一個,估計……想來雲墨辰也是極爲頭痛的。
“應該是個女兒吧。”沈雅顏的手覆上他的,指間的溫度傳來,溫暖了彼此的心。
春風拂來,繁花點點,偶爾自二人身前飄過,自從決定在頤源居定居,裡面就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花草草。
雲墨辰垂眸的瞬間,沈雅顏絕色容顏映入他幽深的眸底,一團濃濃的墨色很快漾開,點亮了一地的春色。
他擁着她深吸口氣,眼觀這滿園春色,不禁啞然失笑。
縱使有滿園春色又如何,亦有誰能低過這傾城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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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清清要休息兩天哦,更新了直接刷就行了,番外不長,就是把沒交代的事情交代清楚…
還有,清清的新文已經規劃好了,這幾天應該會發布,到時候親們可要支持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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