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興趣的專業沈雅顏學起來根本沒有一點激情,上了一個月的考古專業,她實在念不下去了。
秋日是多愁善感的季節,最能勾起人的回憶。
一個月,沈雅顏沒有再見過陸明浩,從開學到現在,陸明也從沒去學校找過她,很多時候,沈雅顏都曾偷偷跑到他們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地方站立很久,她想看看,是不是也有人和她一樣,那麼懷戀過去。
而這種癡癡的守候,等來的卻是陸明浩和雲墨清即將結婚的消息。
其實,她心裡很明白,她和陸明浩早已回不到過去,他們之間揹負了太多責任,加上吳慧藍的重重阻擾,即使真的勉強在一起,以後的生活也不會平靜。
可是,真的要放手,她又怎麼做得到?
沈雅顏站在郊區一角的小山坡上,一絲涼爽的風襲來,吹亂了她的髮絲,也吹亂了她的心。
要結婚了,他要結婚了?這麼急着結婚,是因爲公司麼?
該去問嗎,爲什麼她一點也不想哭?
他說,顏兒,你等我四年,四年的時間足夠我和他們周旋。
他說,顏兒,我就喜歡你,這一生非你不娶。
他還說,顏兒,以後你有我,我會對你好!
……
還有很多,現在想起,陸明浩對她說的話好像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十年的時間,陸明浩究竟給過她多少承諾?恍惚間,沈雅顏突然覺得,過去的誓言多麼幼稚可笑,只因,陸明浩一次都沒有兌現過。
她是愛陸明浩的,這一點,沈雅顏從不否認。十年前剛認識陸明浩時她還小,當時對陸明浩是仰慕,長大後她已經可以確定這份感情,對他變成了喜歡,而近幾年,沈雅顏已經將這種感情深入骨髓,變成了難以控制的深愛。
堅定一份信念久了,在心裡生了根,就會變成無法拔除的愛!
他給過她美好的童年,很多人都說,女人愛過的第一個男人刻骨銘心,心裡滿滿的都是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她對陸明浩大概就是如此吧。
回到頤源居,雲墨辰還沒有回來,沈雅顏突然想起,這段時間,將近一個星期,男人似乎都回來得很晚,就算深夜回來也沒怎麼折騰她。
沈雅顏蒼白的脣角微微一勾,並沒有形成弧度,水色的雙眸掃了一眼寬敞明朗的大廳,那麼冷清,使人越發覺得寂寞悲涼。
或許,姐夫對她也只是一時的新鮮,如果是這樣當然是最好的。
沈雅顏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針織毛衣,很薄,襯得她的皮膚愈發白皙細嫩,特別是肩上落下的兩片火紅的楓葉,讓人覺得恍如一夢,每邁動一步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美人,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妖媚氣息,那般不真實。
最起碼,在廚房忙碌的阿姨看到她,以爲自己花了眼,雙腿像是灌了鉛,愣在原地瞧着一臉呆泄的沈雅顏,就連上前詢問都忘了。
這女孩雖然年紀尚小,但骨子裡的魅惑勁兒卻恰到好處,尤其是那雙無辜而又堅定的雙眸,勾人魂魄,讓人鬼使神差的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
這種女人怎能讓男人不愛,不心疼?
可偏偏有一個男人不願意愛她了,過兩天,他要和別的女人結婚了。
這一刻,沈雅顏才感覺到心痛,麻木的身子漸漸有了反應,轉頭的瞬間看見一旁系着圍裙的阿姨直直的盯着她看,沈雅顏被盯得渾身不自在。
這種日子真的是過夠了,每天都有專業的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無論她做什麼都在雲墨辰的掌控之中,她連反抗的權利都沒有。
頭一次,沈雅顏沒有和阿姨打招呼,徑直上樓回了臥室,身後傳來阿姨迫切的詢問聲,沈雅顏心煩極了,沒有言語,一聲巨響,將那煩人的嘮叨聲隔絕在外。
安靜的臥室,沈雅顏身子倚在門板上,麻木的身軀漸漸軟了下來,從而順着門板下滑,她蹲下身子,雙手抱胸,將頭埋在膝蓋上,張了張毫無血色的脣瓣,想放聲大哭,卻因太難過,一點也哭不出來。
從姚景初口中聽到那則消息,沈雅顏沒有流過一滴眼淚,就連眼圈都沒紅過,而心裡,就像是憋了一口緩不過的怨氣,偶爾連喘息都成了問題。
聽說陸明浩和雲墨清的消息在南水市早已引起了轟動,就她不知道,顯然是某人做了手腳,攔截了一切消息。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她雙腿已然麻木,沈雅顏才渾渾噩噩的拖着癱軟的身軀在搖椅上躺下,耳裡塞着耳塞,反反覆覆聽着邱永傳的《十一年》,每聽一次,呼吸就痛一次。
每一天都期待能和你見面
你的愛是我曾經吸到肺裡的煙
剪不斷那刻骨銘心的糾纏
這是我改變不了的永遠
十一年是我最遙遠的從前
想起我剛看到你當初的第一眼
那一天已藏在我的心裡面
把思念改變成信念
愛還會不會重來
手握着褪色的照片
就算不能再續寫前緣
仍想回到十一年之前
獨自走在相識的地點
往事再次劃過了心絃
如今的我丟了純真的笑臉
現在的你添了成熟的容顏
可是承諾已超過了期限
讓它埋藏苦澀的十一年
是你是我理不清的相欠
算了愛在心裡面
你是否會爲我的真愛而改變
期待着回到我身邊的一瞬間
也多想再次走在相識的地點
找回我消失的愛戀
十一年是我最遙遠的從前
想起我剛看到你當初的第一眼
那一天已藏在我的心裡面
把思念改變成信念
愛還會不會重來
手握着褪色的照片
就算不能再續寫前緣
仍想回到十一年之前
我再找不到從前
一瞬間看到你的臉
就在半夢我半醒之間
彷彿回到十一年之前
那一句句歌詞像極了她和陸明浩的感情經歷,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換了一首《最浪漫的事》,並不符合她的年齡和這種時代的場景,可她就是喜歡裡面的歌詞,溫馨而美好。
這也是她的夢想!十年,夢該醒了麼?
不,確切的說,她和陸明浩認識了十一年,而許下諾言,是十年整。
彷彿那首歌是專門爲她定置。
陸明浩,是我錯了嗎,不該老是停留在這個夢裡不願醒來,生活那麼殘忍,那麼不留餘地,我們無法在並肩走下去。
可是陸明浩,爲什麼要給我希望呢?她寧願當時的陸明浩是憤怒的,直接說,沈雅顏,我無法接受你被別的男人碰過,我們不可能了。
也許當時會很痛,但最少不至於她這般苟延殘喘的抱着一絲希望活着。
她很糾結,不知道假如當時陸明浩這樣和她說話,她會不會從這個坎兒挺過來,最起碼,沈雅顏現在覺得,她無法邁過這個坎兒。
她接受不了陸明浩娶別人的事實。
雲墨辰很晚纔回到頤源居,後天是雲墨清和陸明浩的婚禮,他作爲一家之主,又是雲墨清的長兄,妹妹大婚當前自然是忙碌的。
然而,無論他多忙,忙到多晚,他都會回到頤源居陪他的寶貝,抱着她一起入眠。
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雲墨辰習慣了守護她,不願將她一個人留在冷冰冰的別墅裡,哪怕她對他沒有丁點兒愛意,在見到她的那一刻,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不甘早已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滿足。
他開了昏黃的壁燈,柔和的顏色打在她淚痕未乾的小臉上,那麼惹人心疼,即使雲墨辰知道她最近總是在懷戀過去,看到這樣脆弱的她,也不忍心責難。
這段感情,一開始他就是在自作自受,責怪了,她就會轉身愛上他麼?
死命抗下倦意,雲墨辰抱起搖椅上的女人,凝視着她絕美的容顏發愣,沈雅顏在他懷裡輕輕哼了兩聲,緩緩睜開了眼。
“陸明浩,是……”你嗎?
她睜開眼的瞬間,脣齒清晰的咬出幾個字,待完全看清男人的臉龐,哽在喉間的話立即吞了下去。
沈雅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她被人掐着脖子威脅,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她耳旁說不要害怕,他很快就來救她,顯然的,她內心希望陸明浩過來拯救她。
男人高大的身形微僵,本柔和的眸色猛的沉了下去,一股強烈的嫉妒之火直竄胸口,燒得他五臟六腑生疼,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些許,聲音卻透着無盡的性感輕柔,“怎麼在這兒睡着了,在學校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雲墨辰試圖轉移話題,他想讓她聊聊今天在學校的事情,最起碼他不會那麼失望痛心。
他不能輕舉妄動,再忍忍,就過去了!很快,這丫頭就沒了希望,未來的路,她只能依靠他!
沈雅顏被他這樣一扔,徹底清醒過來,揉了揉霧氣騰騰的眸子,緩緩啓齒,“姐夫,我想回雲家一趟。”
雲墨辰就着牆壁的燈光冷睨着她嬌柔的容顏,喉間輕滾兩下,身體內的嫉妒之火很快轉變成熟悉的*之火。
“有什麼事情麼,還是想見姑媽了?”他問,別開臉,將那股火氣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有些東西一旦碰了,將是無止境的索取才能滿足。
“嗯,想姑媽了,姐夫,我明天可以直接去雲家麼?”沈雅顏躺下,想到剛纔的夢,心有餘悸。
“這樣吧,明天放學後你直接來我公司,我們一同過去。”
“不!”她很乾脆的拒絕,甚至連思考一下都不肯,男人猛的側目,沈雅顏一個激靈,感覺壓下心裡的那股子激動,喃喃的解釋,“我是說我們一起過去不合適。”
“以前我們經常一起進出,有什麼不合適的,內部的人哪個不知道你住在我的私人住宅?”
“他們都知道了?”
這是沈雅顏最不願意看到的,在她心裡,她只是姐夫用來悼念姐姐的工具,礙於這個男人四年的精心照顧,沈雅顏自認爲沒有權利拒絕,況且,她也被這個男人的癡心感動着,拒絕的話怎麼說得出口。
“沒有,想去就去吧。”
沈雅顏無力的勾脣淺笑,似是想到什麼美好的事情,眼角逐漸拉開,是那種妖媚會心的笑,旋即,在雲墨辰探究的眼神中,她忽而冒出一句,“姐夫,你和夏心萍,很早就認識麼,還是有過一段?”
這兩天也不知怎麼了,之前一直沒消息的夏心萍總是偷偷摸摸來學校找她,說是找到幫她拿到證件的法子,只需自己幫忙把她送到雲墨辰身邊。
陸明浩要結婚了,她的最後希望破滅,拿到證件又該去哪兒,可是,拿不到證件又該如何活下去,難道真的要像傀儡一般的活着麼?
雲墨辰深沉的眸子閃過一抹狠戾,雙手負於身後緊緊攥着,看向牀上的女人時,面色一如之前那般冷冽無常,涼薄的脣動了動,“誰跟你說的,她只不過是我很多年前認識的一個朋友。”
該死的夏心萍,定是在顏兒面前胡說了什麼!
“是以前的女朋友吧!”
這話一出,雲墨辰眉峰一挑,在牀沿邊落座,忽然覺得有個搗亂的女人也不錯,情緒稍微平靜了些,“顏兒吃醋了?”
吃醋?沈雅顏愣住,她從來沒有想過,就覺得夏心萍有些奇怪。
若是姐夫很久以前就認識夏心萍,又或者說他們真的有段過去,那麼姐夫對姐姐又是什麼樣的感情呢,還是,四年前,姐夫就認識了夏心萍?
是她胡思亂想了麼,最近除了常常夢到陸明浩,姐姐也時常出現在她的夢裡。
“顏兒!”
不知什麼時候雲墨辰已經躺在了她身側,吻着她的眉,沈雅顏這才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對上他深情而迷離的眼神,她慌了。
晃了晃神,沈雅顏輕輕將男人推開,自顧自的發表感慨,“我只是覺得,爲什麼人總要懷戀過去。”
她是如此,姐夫亦是如此!
一句話,扼殺了雲墨辰剛纔的小雀躍,冷哼一聲,將她的身子摟得極緊,“過去有什麼好懷戀的,沈雅顏,你是最近考古考傻了麼!”話落,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
沈雅顏噎住,雙眸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脣瓣動了動,最終將心裡的話嚥了回去。
她想問雲墨辰,姐夫,難道你不懷念姐姐嗎?
男人又怎麼會不知,她在想陸明浩,臉上的那份哀求那般明顯,這一刻,雲墨辰多想她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也許,她就會掩藏眼底的那份情緒,不至於刺傷了他。
知道陸明浩在她心裡的位置,雲墨辰只是沒想到會這般深刻,最近幾個晚上,她幾乎每晚都會在夢中呢喃‘陸明浩’三個字,那三個字聽在他耳裡有多刺耳痛心?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耳膜會這般脆弱!
雲墨辰之所以不讓她選擇喜歡的美術專業,只因,沈雅顏之前總是喜歡素描陸明浩的輪廓,等她技術嫺熟,那一張張畫像只會越發深刻痛心。
他還還拿什麼去贏?!
兩人憂心忡忡的相擁入睡,寂靜的夜色,各有所思。
同樣憂心的不止雲墨辰和沈雅顏,還有夏心萍,她爲了討好雲墨辰,順着雲墨辰,給他留下好印象,不惜將沈雅顏對她的示好全盤托出。
而她所做的這些並沒有得到等價的回報,這些日子云墨辰對她的態度一直冷冷淡淡,有時候她邀約,雲墨辰連見她一面都不肯,她哪裡還做得住。
隱秘的茶樓,一間頂級的包廂內,復古的裝飾,壓抑的氣氛。
“時隔四年,夏小姐就不怕警方追究當年的事麼?”
夏心萍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職業裝,一改四年前的柔弱,整個人透着一股令人刮目相看的精明幹練,她輕抿一口茶水,給一旁泡茶的小妹一個眼神,示意她出去,方纔勾脣一笑,不急不緩道,“當然怕,不過,有人給我作伴,我又覺得值,最起碼雲老夫人的身份比我尊貴多了,我這種小門小戶出來的女人,爛命一條,早就什麼都不在乎了。”
這老太婆真是一點都沒變,竟然當着人直戳她的痛楚。
夏心萍也不是笨蛋,當雲墨辰告訴她沈雅芙沒生育的事實,她前前後後把這些年發生的事都總結了一下。
要說沈雅芙的死一定有個追究,雲老夫人算得上是罪魁禍首。
當年,她也不知雲老夫人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找到雲墨辰爲她安置的小窩,並揚言會讓她進雲家的大門。
現在想來,無非是因爲沈雅芙不能生育,這事兒老夫人肯定一早就知道了,以雲老夫人的性子,怎麼可能讓一個沒有生育的女人進雲家的大門,可那時,雲墨辰和沈雅芙的結婚請柬都發出去了,如果力圖阻止,外界只會說雲家言而無信,雖然對勢力強大的雲家造不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多少會有閒言碎語,對雲墨辰的名聲會造成負面影響。
雲墨辰剛登上雲家家主的位置,無論那條負面新聞對他都是極爲不利的。
這個老太婆爲保住雲家的名聲和雲墨辰下輩子的幸福,倒是什麼都敢做。
四年前,雲老夫人來找她時,夏心萍才二十歲,青澀懵懂的年紀,哪裡禁得住挑撥。而當時的夏心萍並不知道沈雅芙不能生育的事實,老夫人也是看準了這點,利用了這個時間段,找了機會下手引她上鉤,否則,夏心萍現在也不會淪落到此。
簡單來說,她只是雲老夫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用來推翻沈家,保全雲家名聲的棋子。
確實,雲老夫人做到了,在沈雅芙死後,她既能置身事外,又能保全雲家的名聲。
雲老夫人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嚇住的,一雙包含風霜的眸子微微眯起,鄙夷的瞧着眼前的女人,怎麼看怎麼覺得礙眼。
忽而,她冷笑一聲,一句話咬得極重,“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據我所知,夏小姐當年犯的可是蓄意殺人的罪。”
一個被雲墨辰遺棄的女人罷了,她用不着擔心以前的事,況且,四年前她可什麼都沒做,只能怪夏心萍這個蠢貨,三言兩語就被挑撥了。
當時,她還記得,選擇權完全在夏心萍手裡,如果真的心存善念,怎會對沈雅芙動手?!說到底還不是看重雲家的地位,一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蠢女人!
雲老夫人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好歹,她也算成功的,不光除去了沈雅芙那隻不下蛋的雞,也把夏心萍從辰兒心裡抹去,斷了將這種女人娶進門做正室的打算。
可謂一箭雙鵰,就是如此!
雲家的當家主母,無論在家世背景方面,還是在修養方面都必須是一等一的,小門小戶的女人,做個小老婆倒還可以考慮。
當年,若不是雲墨辰動了讓夏心萍做當家主母的心思,她也不會這麼狠毒除之,再加上她得知沈雅芙不能生育的消息,兩個女人她都不能容忍,一旦有了沈雅芙不能生育的這個理由,雲墨辰肯定會在不久的將來扶持夏心萍。
呵呵,老謀深算,誰與爭鋒?!
夏心萍也不惱,四年的時間早已將她心底的浮躁抹去,輕笑一聲,“老夫人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因果自有報應。”
“夏小姐是直爽的人,我一直都念着夏小姐這點,有什麼困難儘管提,我們好歹舊識一場。”雲老夫人狠狠吞下一口茶水,因她的這句話改變方纔強硬的態度。
因果報應?
雲老夫人一直很迷信,這些年害過的人不在少數,這些罪孽她不是沒有害怕過,平常沒事的時候她總是念着佛經,求佛祖的饒恕,她這樣做都是爲了整個雲家。
可是換來的什麼,兒子云立博的憎恨,孫兒雲墨辰的疏離,每天待在深宅大院,眼見着手中的權勢被雲立博父子慢慢剝落,她的擔心也愈發強烈。
東窗事發之時,她該怎麼辦?
即便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務必也會留一手。
“我要雲墨辰娶我。”夏心萍突兀的從座椅上起身,親自給雲老夫人斟了一杯茶,黑色暗淡的眸光滿是胸有成竹之色。
這個時候的雲老夫人,不宜招惹外界的麻煩,這些,夏心萍都打聽清楚了。況且,她要的只是一個小老婆的身份,等這老妖婆死了,總有一天她會爬上去。
雲老夫人瞧着她熟練的動作,緩了緩臉上的緊張的神色,冷笑連連,“呵呵!笑話,夏小姐什麼身份難道自己不清楚?”
夏心萍臉上的笑意僵住,頓時變成了烏青色,卻忍着沒發,柔柔一笑,“當年您說,就是喜歡我這樣的身份,沒有那股傲氣,好掌控呢。”
雲老夫人輕哼一聲,輕蔑的說道,“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用來安慰夏小姐受傷的心,我啊,全都是爲我那孫兒着想。”
“雲老夫人何必這般激動,我要的,只不過是一個小老婆的身份。”夏心萍一邊說着,人已經來到老夫人身後,白皙的手按住她的肩,淡淡的語調,卻透着警告威脅的意味。
事成之後想置身事外?做夢!
雲老夫人聞言,眼圈周圍的皺紋愈發深刻,“也好,你癡心守了這些年,我若是再不成人之美,豈不成了棒打鴛鴦的惡人?”
“和老夫人這樣的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勁兒,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雲老夫人在心裡怒罵,狐狸精,長本事了,竟然給她留着一手?!方纔,夏心萍按住她的雙肩時,她明顯感覺到夏心萍手裡握着一個東西,那是她當年用來殺害沈雅芙的工具。
怎麼會在她手裡,當時不是毀掉所有證據了麼?
她只能暫時答應夏心萍的請求,慢慢拖住她,然後,找個合適的機會把這礙事的女人做了!
回到雲家的這天,天色尚早,剛進門,沈雅顏就被喜氣洋洋的氣氛渲染,雖然傭人們沒什麼大動作,但從他們談論的話題和眼神可以看出,他們在爲雲墨清和陸明浩的婚禮做準備。
一些人見了她,可能礙於她和陸明浩之前的那層關係,個個都躲着她,防着她。
沈雅顏也沒怎麼在意,她來的目的不在此,只想找回自己的東西。
進入住了四年的臥室,一陣熟悉的花香襲來,衝入鼻尖,沈雅顏仰起頭貪念的吸了吸,閉目養神。
沒想到時隔兩個月,房間裡的東西依然和她在的時候一樣,擺放整齊,就連那把她愛坐的搖椅都沒移動過。
沈雅顏也沒多想,她從衣櫃裡翻出一個很舊的木箱子,小心翼翼的打開,像是想到了什麼痛苦的事,眉黛輕擰,那張美輪美奐的臉微微扭曲,水色的眸子盪出絲絲水霧。
不假多時,一件嶄新的中式新娘禮服攤在她略微小巧的手掌心,輕輕一扯,大紅色的嫁衣落於粉紅色的大牀上,全部展開。
沈雅顏眉目低垂,雙眸死死盯着牀上的嫁衣,手,顫抖着觸摸上去,一針一線出於姐姐之手,特別是上面的金線,是國內少有的非賣品,完全繡上去,花了姐姐好幾個晚上。
這是姐姐對她的疼愛,當年,姐姐親手爲她縫製了這件嫁衣,就是想親眼看到她穿上嫁給陸明浩,可是,沒幾天,姐姐就喪生一場車禍,這件嫁衣也被她珍藏起來,再也沒拿出來過。
就連姑媽沈曼珍都不知道她有這件寶貝。
沈雅顏還記得姐姐將這件嫁衣交給她時的眼神,那麼溫柔疼惜,姐姐說,我的顏兒穿上肯定好看。
沈雅芙是服裝設計師,獨獨鍾愛古裝。沈雅顏的穿着基本上都是出自姐姐之手,而姐姐死後,她的穿着通常都是姐夫爲她安排的。
在沈雅顏眼裡,沈雅芙是一個出水芙蓉的女人,優雅識大體,這件嫁衣,沈雅顏可以想象,姐姐穿上也是極美的。
她當時還開玩笑,既然姐姐喜歡這種嫁衣,爲何不在結婚的時候也穿上。
沈雅芙給她的回答卻是一聲嘆息,說是婚禮全權由雲家操辦,中式婚禮繁瑣,準備的應該是西式婚禮。
那時的沈雅顏還沒有見過未來的姐夫,只是聽到姐姐的這聲嘆息,她有了和未來姐夫商議的心思,想滿足姐姐的心願。
不曾想,她還沒來的及找雲墨辰商議,姐姐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除了幾個傭人,沒人知道沈雅顏一大清早就來了雲家,畢竟當初是雲家的一員,一些人也不敢攔着她。
沈雅顏怎麼也想不到,今日,就是雲墨清和陸明浩的婚禮,難怪她進來時那羣傭人沒攔着她,以爲她是來參加婚禮的吧,又或許是等着看一場好戲。
這也是雲墨辰昨晚推脫她來雲家的目地吧!姐夫是想等雲墨清的婚禮結束後帶她來雲家,卻不想,她從學校返回,一個人來了雲家。
呵呵,無論是什麼,她有自己的決定!
沈雅顏沉醉在回憶裡無法自拔,外面的鞭炮聲震耳欲聾,她緩緩起身,拉開窗簾的瞬間,視線聚焦在那對新人身上。
她愛了十年的男人,如今懷抱別的女人,多麼諷刺呵!
沈雅顏發覺自己每呼吸一次都是痛的,她驀地拉上窗簾,快步走向牀邊,看着那件紅色嫁衣靜默了一會兒,忽地,她伸出白玉的手指拉起那件嫁衣,愛不釋手的在手上來回觸摸,那種柔軟的觸感都能想象這是上等布料。
不知過了多久,紅色嫁衣上流下點點淚滴,沈雅顏嬌小的身子在牀沿邊落座,卸下身上的衣服換上手上大紅色的嫁衣。
外面喜氣洋洋的喧鬧聲不止,只有她獨自坐在梳妝檯前黯然傷神。
換好衣服,沈雅顏拉開抽屜,裡面是她只會買而從來不會用的化妝品,今天,她要用一次。
鞭炮聲漸漸停歇,婚禮的瑣事在雲家結束,接下來,一對新人只需前往酒店接受衆人的祝福,禮成便可。
雲墨辰嫁妹,場面定是熱鬧非凡的,中午是西式婚禮,晚上纔是繁瑣的中式婚禮。
陸明浩本就對這場商業聯姻不怎麼滿意,加上他完全處於被動的狀態,今天的婚禮,在他臉上看不到丁點兒喜氣,就連抱起雲墨清的那一刻,他臉上除了陰冷還是陰冷,即便是陽光四射,也掩蓋不去他臉上的那股陰霾。
抱着雲墨清跨出雲家大院,在衆多長輩的祝福聲中,陸明浩將穿着一身白色婚紗的雲墨清放下,隨後,在大夥兒欣慰的眼神中,他走下臺階,親自拉開主婚車的門,隨後轉身去牽他的新娘,然而,卻看到了令他這輩子最難忘最痛心也是最驚豔的一幕。
一身白色西裝的陸明浩伸出去的手頓住,不遠處,那一身紅着實刺痛了他的眼,他僵硬的身子狠狠的搖晃幾下。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轉移,也看見了邁步而來的沈雅顏。
自然,這些人中,包括雲墨辰,他扭過頭去的時候,眼裡除了驚豔,更多的卻是熊熊怒火和痛心。
是誰,是誰放她進來的?!
爲什麼沒人告訴他這丫頭來了,她這樣是想幹什麼?!
沈雅顏邁着輕緩的步子僵硬的走着,彷彿每走一步都攢足了畢生的力氣,陽光甚好,當真是結婚的好日子。
所有人的眸光全部聚焦在紅衣女子身上,她的臉雖然垂着,隔着一段距離,但在雲家的人都能認出是誰。
人羣中有人抱着一副看好戲的架勢,都來了興致。
“大哥!”秦濤上前,在雲墨辰耳旁輕輕喚了句。
他的意思是,只要雲墨辰一聲吩咐,他就想辦法阻止沈雅顏的靠近,決不讓今天的消息流傳出去。
雲墨辰眸光陰寒的瞧着漸漸走近的沈雅顏,狠狠憋下心裡的那股火,冷聲道,“別動!還好,我只是不能容忍二次穿婚紗的人!”
這句話的意思是,沈雅顏今天穿的不是婚事,這事兒他可以不計較,不當真。
但是,這種自欺欺人的話騙得了自己麼?他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兒,今天穿上了嫁衣,比白色的婚紗還令人難忘,他心裡能好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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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邊聽《十一年》一邊寫的,親們看的時候可以聽聽,表示更能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