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秋!”此時的莫默渾然不知大禍臨頭,依舊走在夜色迷離的皇宮裡。他縮了縮肩頭,莫名其妙:“咦,不冷啊!誰說小爺壞話?!靠!”茫茫然地走在陰影裡,不知該何去何從。這皇宮的巡邏隊隔三岔五地走過,還有郭公公親自領了衆太監到處搜尋可疑人物。看來這回是把皇帝小兒徹底得罪了。忍不住嘆氣:“堂堂男子漢,不用挨一拳就動刀動qiang這麼小氣吧?還是皇帝呢,搞的像黑社會頭目似的。要換作以前,大不了約出來單挑,可惜……
“有刺客!抓刺客!”不知哪傳來的吼叫聲,迅速將平靜的夜攪成一鍋粥,巡邏隊亂套了,紛紛朝西邊方向涌去。長這麼大我還沒見過刺客呢,莫默抱着湊熱鬧的心態也跟着往西邊跑。
來到金鸞寶殿白玉梯下的大廣場,那裡已經一片混亂。御林軍估計有幾百人,黑衣人只有二十幾個。可那些黑衣人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他們出手狠辣,刀法精準,幾乎都是一刀斃命。有的還用毒鏢暗器,御林軍漸漸落了下風。
莫默躲在一旁看了半天,也看出來他們的目標是那個有絡腮鬍的大漢統領。他聽見那武功高強的大漢咬牙問:“說!你們是不是仇麟派來殺老夫滅口的?”
“少廢話!西門堅!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哇噻,沒有吊鋼絲,真的有輕功!真的可以飛檐走壁耶!太棒了!是真的拼殺耶!比好萊塢動作影pian強了千萬倍呢!天啊!我爲什麼沒有照相機攝影機之類的東西啊?這麼有歷史意義的畫面要是賣給香港博物館,我就發大財了!!莫默想得直流口水。
突然,一個裝死的黑衣人趁西門堅不注意,偷偷從腰間摸出暗器一一“小心!”看得入迷的莫默本能地喊出口,西門堅馬上防備地轉身,避開暗器,手起刀落,斬下那人首級。這話面太血腥,莫默雖是神偷但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頓時嚇得閉上眼沒敢看。很快援軍到了,黑衣人見形勢不妙,都抽身離開了!最後西門堅意欲留下的活口也咬舌自盡了。
“把屍體擡下去,我要親自檢驗。”
“是。”
熱鬧看完了,眼見西門堅看過來,莫默的腦子裡瞬間警鈴大響!靠,他都忘了他纔是通緝犯了!趕緊開溜!可惜人家有輕功,沒兩步就攔住了他,莫默倒抽口冷氣。立馬擺出最佳姿勢備戰,表面上不動聲色:“統領有何吩咐?”這裡背光,西門堅難以看清他的相貌,而且他還都低着頭。
西門堅看了他半晌,拱手道:“方纔得公公提醒,西門堅才得以撿回一條命。多謝公公。”
莫默乾笑:“西門統領客氣。”
“不知公公如何稱呼?是在哪個管事房裡辦事的?改日西門堅必當答謝公公救命之恩。”
哼!說的好聽,還不是想探我的口風?!莫默也跟他打起太極:“西門統領何須客氣?施恩莫望報,更何況區區小事,不足以掛齒。西門統領,告辭。”你以爲就你會念臺詞?這種沒營養的對話電視劇天天播呢,靠!
莫默轉身就要走,身後的西門堅卻忽然壓低聲線叫了聲:“福音公公……”莫默渾身一震,也不敢回頭看,拔腿就跑。“站住!“西門堅一踏雕柱,直撲過來。莫默一個轉身險險避開他的攻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他又一拳揮來。幸好爲了成爲一流大盜莫默曾練過各種拳術腿法,這時也都盡數施展開了。
莫默顛着步子,觀察對方,雙拳緊握護在腦袋前,即攻即守。西門觀察着莫默的步子,一臉茫然,警惕地問:“你這是哪路武功?如此怪異。”
“自由搏擊。”
他更迷惑了:“自由搏擊?老夫習武四十多年,從未聽過有此武功。”
“廢話,你再活個一千幾百年估計就差不多知道了。”
西門堅估計以爲莫默耍他,氣得瞪直雙眼要來擒他,莫默我迅猛出拳,他也沒佔到一點便宜。這下子對他的震撼非同小可:“你這怪異的武功,究竟師承何處?”說真的,就莫默現在這小身板,又有內傷,再撐個把鐘頭準被西門堅拿下,所以莫默邊警惕地忽悠他邊想着一切可行的辦法。
“我師父是國際大盜一夜魂,只可惜他如今已金盆洗手了。有機會我幫你約個時間大家出來喝杯茶聊聊天如何啊?”
他倒是一臉興奮,對莫默抱拳道:“好,有機會我也想和你師父交流一下習武心得。”莫默很想告訴他他師父只對錢和美女有興趣。
“西門統領,有何發現?”
我的媽呀!是郭公公的聲音!見西門要回頭答應,莫默急急扯住他的衣袖,低聲懇求他:“西門統領,求你,幫幫我,我不是壞人!真的!你要是現在把我交給郭公公,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到時就沒人跟你交流心得了!”西門堅看着莫默焦急誠懇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拿身子擋住他,對廊下的郭公公說:“暫無發現,郭公公。”郭公公嘆口氣,失望地領着一行人離開。
莫默不客氣地籲出口氣,西門回頭嚴肅地瞪着他,那樣子看起來好像生怕他會忽然變成怪獸似的。莫默對他扯了個笑:“謝謝你。”
“一人一次,扯平了。小鬼!你究竟是不是刺客?爲何皇上要翻天覆地地找你?”
莫默遞給他一個最無辜的表情,然後說:“這裡不方便說話,不如換個地方?”西門堅同意了。他把莫默帶到他的值班室,飛快閂上門。莫默坐下來大方地倒水喝,西門看他這樣有點無語,說:“你還真不客氣。”莫默故作豪放地拍拍胸膛,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西門好笑地看着他,他總覺得這小太監剛剛拍胸膛的樣子很好笑。明明張了一張絕色娃娃臉,卻硬裝漢子,看在眼裡也顯得越發可愛。但職業迫使他沉穩嚴肅,他板着臉問:“說吧!老老實實說。你要敢有所欺瞞,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莫默趕緊正襟危坐,垂下眼簾說:“我原本是天臨宮伺候十王爺的,可是你有所不知,十王爺那傢伙是個老色鬼大變態,他居然調戲我!我靠……”講得激動了他也忘乎所以地一拍桌子氣急敗壞地說:“有句臺詞怎麼說來着,士可忍孰不可忍!我當即把那變態佬敲昏逃走。我原本不想多事的,只想趕緊混出宮去,可是這皇宮也太大了,我繞死繞活就是繞不出去,結果遇到皇上。我哪知道他是皇上啊,我見他說誰能打贏他他就賞錢,我就過去打了他一拳嘛……你別這樣看我呀!我又不是存心的。我要是刺客我幹嘛用拳頭不用暗器啊匕首之類的?所以大哥,求求你別把我交出去啊!”
西門堅聽得直想笑,明明是個小屁孩,罵起髒話倒一套一套的,完全不像個太監。他見莫默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趕緊將脣線拉直,乾咳一聲,故作沉思狀,說:“曾經十王爺還未被軟禁天臨宮時,倒也聽說過他好男風,在王府中養了披。可是你是太監……”
莫默脫口而出:“我不是!”
西門堅猛地站起來:“什麼?!”
莫默大叫失策,趕緊亡羊補牢:“我我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啦,可我真不是太監。我知道這也是欺君之罪,可我也沒辦法呀!我生了病失去記憶,真的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麼是個假太監。西門統領,你相信我啊!”西門堅託着下巴琢磨起來,他辦事一向小心謹慎,像福音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按他以往的作風,不是就地正法就是交給皇上處置。可是不知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小子沒有撒謊,如果他是刺客,不可能一點殺氣都沒有,而且編的故事又這麼不可信。看他的樣子,倒有幾分親切感,而且他救過太后,剛剛又救了我,該怎麼處置他呢……
莫默見西門堅久久不語,臉上陰晴不定,時爾還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他一眼,心裡直發毛,忍不住說:“西門統領,不如……你把我送出宮吧!這樣你就不用怕我行刺皇上了。”
西門堅一眼瞪過來,說:“你想的倒美!就你這假太監的身份,毆打皇上的罪名,就足以誅九族!我要私自放了你,你再闖出什麼禍來,那我肯定也難辭其咎!這樣吧!你既然不是太監,身手又不錯,不如跟着我當御林軍,保護這皇宮,這樣也方便我監視你,免得你再胡來。”
“屁啊!當御林軍!?萬一讓人認出來你也要殺頭的大哥!”
西門堅沒想到他還會顧慮自己,忍不住笑起來:“你放心,我可以幫你喬裝易容,保證誰都認不出你來。”
莫默大吃一驚:“易容術!”他神秘莫測地點了點頭。莫默興致勃勃地跳起來,轉了個圈問:“我能易容喬裝成什麼樣?能不能變得更帥更有型一點?”西門堅翻着白眼說:“你給我安分點。老夫去拿套御林軍的服裝給你換,你一會兒隨老夫回家,到時再幫你易容。”莫默睜大星星眼看他,“跟你回家?!那豈不是可以出宮?”
“你最好別動什麼花花腸子,否則別怪我翻臉無情啊!”
莫默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是是是,我絕對不會逃走的。”
已經二更了,皇上還是坐在御書房等消息。
“太后娘娘到一一”
皇上一驚,怎麼會驚動太后?慶公公扶着雍容華貴的太后走進來,皇上忙迎了上去:“兒臣給母后請安。”
“免啦!讓其他人都退了吧!哀家想跟皇兒好好聊聊。”
於是一屋子人退了個乾淨,皇上扶着太后坐上軟榻,太后看了看皇上的臉,心疼地撫了撫皇上的眼睛,問:“皇兒,你的左眼怎麼回事?”
皇上趕忙說:“沒什麼,很快就會好的。母后不必擔心。”
這位才三十二歲卻風采依舊的太后,見寶貝兒子明顯是捱了拳頭,又急又氣:“是不是又是那個小太監打的?他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他!”
皇上安撫地將太后的手包在掌心裡,說:“母后,這不關福音的事。”
“不關他的事你會讓郭公公西門統領調動大披宦官御林軍搜遍整個皇宮?還冷落了鬆兒?”
皇上一聽“鬆兒”,臉頓時黑得像鍋底:“果然又是李妃爛嚼舌根!”
太后見兒子動氣,忙勸道:“皇兒也別惱鬆兒,她也是關心皇兒你啊!雖然鬆兒有時是刁蠻任xing了點,可對皇兒你,卻是癡心一片啊!”
“哼!朕看她是癡心着想當皇后吧!母后,李鬆兒這女人心機重,城府深,又是仇麟的養女,無論如何,朕是不會封她爲後的。也請母后站在兒臣這邊,支持兒臣。”
太后嘆了口氣,慈祥地笑了:“皇兒,母后以後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母后怎麼會不站在你這邊呢?母后是擔心,你雖不喜歡鬆兒,但她畢竟是攝政王的人,你這麼冷落她,母后怕……”
“母后的顧慮兒臣明白,兒臣會好好處理的。”
“皇兒,聽母后一句勸,那小太監找不到就算了,現在要以大局爲重,你這樣興師動衆,傳到攝政王耳中,又會生事端,恐怕還會連累西門統領。現在攝政王一心針對西門統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說是不是?”
皇上皺眉沉思片刻,終於還是妥協道:“母后教訓的是,兒臣這就讓他們停止搜捕。來人啊!”喜樂進來,恭身問:“皇上有何吩咐?”
“你趕緊傳朕口諭,取消搜捕了。讓他們該幹嘛幹嘛去。”
“是,皇上。”
喜樂退了出去,太后見皇上緊抿嘴脣一臉鬱悶,眼神黯淡,柔聲問:“皇兒是不是不甘受辱?要不母后派人秘密尋找?”皇上苦笑道:“不用了母后,兒臣只是覺得可惜。”太后吃驚道:“可惜?一個小小太監有何可惜?”皇上垂下眼瞼,密密的長睫毛擋住眼裡明滅的不甘:“兒臣以爲,可以和他成爲朋友……可惜……”太后既吃驚又困惑:“朋友?皇上爲何想跟一個小太監交朋友?”
少年天子落寞地說:“因爲只有他,不把朕當帝王,也只有他,不把自己當奴才。只有在他面前,朕纔不用擔心自己是不是不夠威嚴,也不用擔心會不會被背叛。”
天子的憂傷和孤獨,在燈火搖曳下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