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佔雄和嶽長白在得知皇甫瓚離開牢房後,原本打算去找諸葛銘商量對策,結果卻又得到莫無聞連夜帶兵去太師府捉拿諸葛銘的消息。心知事情敗露的二人惟恐諸葛銘在嚴刑拷打下供出他們,於是決定來個先下手爲強。宮中眼線將皇甫瓚危在旦夕的消息告知仇麟,嚴佔雄和嶽長白趁機煽動仇麟順應天機,謀朝篡位。
仇麟惟恐有詐,便調來三萬大軍,藉口勤王,意圖闖宮探個究竟。他料到西門堅一定會帶領大批御林軍和大內侍衛出來阻攔,但他沒想到的是,來的居然是莫無聞。
莫默穿着繡有紫金紋路的雪白錦衣,披着雪白的貂裘,騎在雪白的馬上,烏髮披散,神態慵懶,孤身從緩緩開啓的宮門內緩緩而出。
宮門在他身後慢慢關上。
這樣的畫面,美得動人心魄。
仇麟微微眯起眼,像守望獵物的猛獸般冷冰冰地盯着他由遠及近。
“喲,攝政王,新年好啊!”絕色的男子笑起來眼波盪漾,眼角下的淚痣更添風情。
仇麟的大軍皆看傻了眼,就連跟在仇麟身側的嚴佔雄都爲之一怔。
仇麟冷哼道:“太傅大人,本王聽說聖上龍體欠佳,有人視機造反,本王特調三萬大軍進城,前來勤王。”
莫默挑眉一笑,道:“王爺你真是愛開玩笑啊!這大過年的就說什麼打打殺殺,多不吉利啊!皇上只是受涼,你這個陣仗要是讓他看見了,那就是受驚了。”
仇麟大笑道:“莫無聞,本王以前一直覺得你只不過是個地痞無賴,貪生怕死,如今才知道莫大人真是膽識過人啊!這個陣仗連皇上看見了都會受驚,可莫大人卻敢單qiang匹馬,面不改色地出來見我,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欸,別這麼說,我會臉紅的。”說會臉紅的人依舊笑眯眯道:“我出來,只不過是迎接王爺罷了。皇上聽說王爺從城外調進三萬大軍,不知道王爺想幹什麼,就讓我來問問。不過我也知道這麼秘密的事你是不會告訴我的,所以我是來請王爺進宮,讓您親自向皇上解釋。”
仇麟沉默地盯着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但莫默從始至終都笑眯眯的。
嚴佔雄見仇麟猶豫,急忙驅馬上前來到仇麟身邊,附耳道:“元帥,不要中計,莫無聞這麼說只是嚇唬我們而已。宮中傳出的消息絕對沒錯,皇甫瓚中了劇毒快死了,這可是我們改朝換代的大好時機啊!”
另一邊的嶽長白沉吟片刻,也驅馬上前道:“嚴將軍言之有理。王爺,就算皇上沒有中毒,這是個圈套又如何?您不但有三萬大軍,京中三萬皇城守將是蕭景夜的人,也就是您的人。只要城門不關,城外駐守的兩萬大軍隨時可以入城。就算硬拼,我們也不會輸。”
莫默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我說,你們商量好沒有?我趕着回去睡覺。”
嚴佔雄看向他,眼中精光亂閃:“莫無聞,你用不着心急,本將軍一定陪你好好睡一覺。”
莫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哪位啊?我跟王爺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個小嘍囉插嘴了?沒大沒小,目無尊卑。”
“你……”
仇麟擡手攔下激動的嚴佔雄,對莫默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王又豈敢違抗,還請太傅大人帶路。”
莫默笑得天地失色:“好說,王爺,請吧!”
嚴佔雄眼珠一轉,低聲道:“元帥,以防萬一,我們先抓住莫無聞,到時如果有什麼不對,我們還可以拿他威脅皇甫瓚。”
仇麟一想也是,便默不作聲點頭應允。
嚴佔雄得到許可後,興奮難耐,急忙催馬上前想去抓莫默。還未出手,一支利箭冷不丁飛來,直衝嚴佔雄的腦門。早有防備的仇麟反應迅捷地擲出一枚飛鏢,打偏箭矢的軌跡,利箭擦着嚴佔雄的手臂射向地面。
嚴佔雄慘叫一聲捂住受傷的手臂。
莫默笑得一臉無辜:“哎呀,你說這大過年的誰這麼沒道德,亂射箭?射中壞蛋也就算了,要是射到可憐的馬兒怎麼辦?王爺哦?”
“莫無聞!!”
如果剛纔嚴佔雄只是想教訓莫默,外帶對他心生慾念的話,那麼現在的他就確確實實想要莫默的命了。
“嚴將軍要是不想變成刺蝟的話,最好不要亂動。”莫默溫柔地規勸着暴跳如雷的嚴佔雄。微微彎起的眉角,微微翹起的脣角,無一不在惑人心神。
嚴佔雄捂着傷口死死盯着他,忽而低聲笑道:“莫無聞,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你等着,本將軍一定會……一定會得到你,再讓你死在本將軍的牀上!”
話音剛落,又一支利箭破空而來,還是衝着嚴佔雄的。
嚴佔雄警覺地翻身下馬,避開這要命的冷箭。
莫默俯身看着馬下的他,笑得傾國傾城,卻同樣冰冷徹骨:“我等着。”
“佔雄!回來!”仇麟一邊觀察周邊一邊喝道。他找不到射箭人藏身的位置,有如此武功造詣的,除了暗門那個神秘的首領外,他想不出還有別人。
嚴佔雄倒退着往回走,眼睛火辣辣地盯着莫默。
莫默拍了拍嚴佔雄的坐騎,施施然道:“這匹馬你不要了?”
嚴佔雄臉一紅,衝旁邊的隨侍喝道:“還不把馬牽回來?!”
仇麟見他氣得青筋都冒出來了,低聲道:“這附近有高手保護莫無聞,你別亂來。”
“可是他……”
“你放心,”仇麟寵溺地拍拍他,冷笑道:“等本王坐上龍椅,就把莫無聞賞賜給你,到時你想怎麼玩都可以。”
嚴佔雄一聽,原本氣得冒火的眼睛瞬間雪亮:“真的?佔雄多謝元帥!”
莫默看他們一上一下竊竊私語得那麼費勁,不耐道:“喂,要不要我進宮搬張凳子給你們坐下來慢慢聊啊?”
“不用,請太傅帶路。”
莫默瞟了眼他身後黑壓壓的一片人,苦笑道:“王爺,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把這麼一大幫人都帶進宮啊!皇宮雖然大,但現在還不是開放成旅遊景點的時機吧?”
仇麟沉吟了下,道:“長白,你留下。”
嶽長白和嚴佔雄對視了一眼,躬身道:“是。”
“佔雄,帶上虎豹營的弟兄,跟本王進宮面聖。”
“是。”嚴佔雄發號施令道:“虎豹營衆將聽令,護送元帥入宮!”
莫默看着虎豹營上百悍將,心中不免佩服嚴佔雄治軍有方。他騎在白馬之上,勾脣一笑,道:“攝政王,請。”
攝政王面無表情,驅馬跟上莫默。
莫默領着他們進宮,攝政王環顧四周,不見任何不妥,心中驚疑,忍不住出言試探:“聖上如今安好?”
“除了瘦了一點外,沒什麼特別的。”莫默扣着自己的下巴,轉過頭對攝政王道:“王爺從何得知聖上龍體欠佳?”
攝政王不答,漠然冷視。
莫默忽然勒馬佇步,翻身下馬,望着高高騎在馬背上的仇麟和嚴佔雄,道:“還請王爺和將軍下馬。”
嚴佔雄謹慎道:“元帥,這小子詭計多端,切莫輕信於他。”
莫默冷笑道:“輕信於你就可以?就不怕你反咬一口?”
嚴佔雄怒道:“莫無聞!你休要挑撥離間!”
莫默淡淡道:“我何須挑撥離間?你以爲你跟嶽長白在除夕夜密謀議事,攝政王當真一無所知?”
攝政王眼中閃過一道鋒芒,冷眼看向嚴佔雄,嚴佔雄做賊心虛,嚇得魂不附體,堪堪滾下馬,不敢多說一句。
原本不怎麼相信的仇麟頓時一凜,看嚴佔雄這幅摸樣,難道莫無聞說的是真的?
莫默晶亮的眸光一閃,施施然道:“不過我看嚴將軍估計也是想搶功勞,並無異心。不管怎麼說,現在玉璽落入你們之手,還請王爺妥善保管。”
“你說什麼?!”仇麟終於無法淡定了,瞪圓雙眼喝道:“你說玉璽在哪?!”
莫默一臉驚愕道:“怎麼嚴將軍還沒拿玉璽出來跟你領賞嗎?”
嚴佔雄驚慌之下口不擇言:“胡說!你們根本沒交出玉璽……”
莫默怒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你們把皇上關進牢裡嚴刑逼供,拿走了玉璽,現在居然矢口否認!如今皇上雖然不得勢,但也不容你們這般欺負!”
仇麟眯起眼睛看向嚴佔雄,緊抿的脣線泄露殺機。
嚴佔雄慌忙跪地:“元帥切莫中計,莫無聞這是在挑撥離間啊……”
仇麟沉吟片刻,忽然道:“除夕之夜本王於家中設宴,爲何不見你和嶽長白?”
“……”
仇麟眸色更深一分:“還有,你方纔說皇甫瓚根本沒有交出玉璽……此話何意?”
嚴佔雄知道事情敗露,嚇得冷汗直流,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元帥,末將……末將……”
就在這時,有人騎馬飛奔而入:“報——啓稟主公,嶽尚書私自領兵出城,蕭將軍不見主公不肯私開城門,豈料嶽尚書居然硬闖,被蕭將軍斬殺於馬下。”
嚴佔雄面如白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仇麟目眥欲裂,看向嚴佔雄的目光充滿殺氣:“好大的膽子,膽敢聯手陷害本王!虎豹營衆將聽令,將嚴佔雄拿下!”
莫默抱胸看着他們狗咬狗,嘴角上挑,露出一抹奸笑。
“元帥!元帥!我是冤枉的……爹,爹你相信孩兒……”
仇麟大怒:“住口!”
嚴佔雄被他這麼一呵斥,有點茫然地閉上嘴,目光呆滯地看着他。
仇麟面色鐵青道:“妓女所生的下流東西,也配稱本王爲父!?不知死活的東西,腳跟都未站穩,就敢來算計本王!?好一個一箭雙鵰之計啊!”
嚴佔雄眼神空洞,像丟了魂的木偶,任憑將士將他捆成糉子。
“一個妓女所生的賤民,也敢癡想當皇帝?!可笑之至!”仇麟終於想起莫默的存在,臉色更是陰沉:“莫大人,既然皇上無礙,本王就不去打擾了。本王還有要事在身,告辭!”
莫默熱情地揮揮手道:“王爺,清理完門戶記得進宮給皇上請安啊!”
比起被自己的兩腹聯手背叛,仇麟更氣於被莫無聞看了這麼齣戲,頓覺老臉丟盡,也不廢話,調轉馬頭帶領虎豹營衆將離開。
直到馬蹄聲遠去,莫默才緩緩鬆了口氣。
“一箭雙鵰之計啊,”西門嘉俊從暗處走出,手中拿着弓箭,看着莫默笑道:“只是用計者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莫大人是也。這回仇老賊算栽了個徹底了,莫莫,高招啊!”
莫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仇老賊生性多疑,原本今天起兵逼宮,就是嚴佔雄和嶽長白聯合唆使的,他自己本身並沒有完全相信。方纔我打開城門迎他入宮,更加令他懷疑皇上重傷一事的真僞。我再趁機將嚴佔雄他們私自關押皇上逼問玉璽一事說出來,如此一來仇老賊對嚴佔雄就起了疑心。而原本應該在宮外等候的嶽長白居然擅自帶兵出城,更加堅定了嚴佔雄與嶽長白打算聯手對付他的想法,令仇老賊誤以爲是他們打算借刀殺人,卻不知真正借刀殺人的,是我們。”
西門嘉俊奇怪道:“可是嶽長白爲何忽然帶兵出城?”
“謀反是大事,一着不慎很有可能滿門抄斬。嶽長白老奸巨猾,做事向來給自己留足後路,這次卻不曾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擔心謀反失敗連累家人,在發兵之前已經令其家人出城避難,卻不曾想到我早已暗中派人監視,他們一出城我就命人將他們抓獲,而且故意讓護送岳家老少的嶽長白心腹逃走……”
西門嘉俊恍然道:“這樣一來,那個逃走的人一定會回城告知嶽長白,好一招引蛇出洞!”
“不過,這次還多虧了蕭景夜。如今嶽長白已死,嚴佔雄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再受重用,如此一來就等於砍掉仇老賊的左膀右臂,如今的仇麟已不足爲懼!”
西門嘉俊憐惜地看着面容憔悴的莫默,道:“你多日不曾休息,又如此操勞憂思,身體會受不住的。回去吃點東西,歇息一下吧!”
莫默搖頭道:“事情還沒完,我怎麼可能休息?”
“你在擔心皇上?”
“諸葛銘肯交出解藥了嗎?”
西門嘉俊愁容滿面地搖了搖頭。
莫默沉默片刻,忽然問:“魏常潯什麼時候能醒?”
“不知。他傷勢過重,又損及心脈丹田,縱使能活下來,也只是一個武功全失的廢人了。”
莫默怔了怔,道:“不管怎樣,先救活再說。”
“你放心,我已派人去照顧了。”
莫默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直到寒風灌進衣領,凍了個寒顫,才驚醒過來:“走吧!”
西門嘉俊沒動,道:“我去處理些事。”
莫默背對着他,默然半晌,道:“你會怎麼處置岳家老小?”
西門嘉俊抿了抿脣,生硬道:“你不必理會。”
莫默僵硬地站了一會兒,果真不再問,疾步離去,凌亂的腳步泄露了他心底的忙亂。
回到臥龍宮,卻見所有伺候的太監宮女們都在殿外守着,莫默愣了下,心急火燎地奔過去,扯着喜樂問:“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不進去伺候?”
喜樂道:“太傅大人,皇上甦醒多時了,正在運功療傷,不讓別人進去打擾。”
“運功療傷?”莫默感覺自己聽到匪夷所思的武俠劇情,呆了一會兒,問:“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根據以往的武俠情節,運功療傷的時候被打擾,豈不是會走火入魔?
“請太傅稍等片刻吧!奴才給您搬張椅子去。”
“……”看這情形,一時半會兒是進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