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安慕錦去了一趟得緣庵,江夢蝶算是知道什麼是井底之蛙了。此時她就猶如那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井口那一片天,還洋洋自得的說天很小。哪裡是天小,分明是她眼界小。
她還跟安慕錦說清心師太不常給人講經,還給安慕錦出主意,說中午可以去蓮花堂找清心師太。結果安慕錦一進得緣庵,就被小尼姑往清心師太的住處請。也是那個時候,她才知道這清心師太的身份,那身份簡直了得啊。
“娘,原來你和清心師太是舊識啊。我之前在您面前說大話了,呵呵……”一跨出得緣庵的那道高高的門檻,江夢蝶就乾笑着說道。
太尷尬了,她這個大話說的真丟人!
“我就喜歡你這種性格的人,有什麼說什麼。那哪裡算什麼大話,是你真心想幫我。夢蝶,你別放在心上,也是娘沒有和你說實話,是孃的不對。”安慕錦看着江夢蝶的小臉,覺得她真是可愛的很。
江夢蝶紅了臉,心中還是忍不住尷尬啊,很尷尬!
城西駱府,門外氣派依舊。只是讓人意外的是,平時門口守着的是駱府家丁,現在卻變成了兩個穿着鎧甲的羽林衛。
人們不知道的是,駱府現在正進行着一道大檢查。
江夢珊看到那些人在府內橫衝直闖,碰到了花瓶,打破了古董,竟一點都不心疼,她心疼的心都要碎了。
“砰!”
又一個花瓶碎了,那是上個月某夫人剛送給她的。她一直很寶貝,沒想到今天就這樣被人砸了。
江夢珊終是沒有忍住,挪着膝蓋,跪着走到了齊宰相面前:“表哥,你讓他們輕一些,那些可都是十分值錢的啊。”
“愚蠢!”命都快保不住了,還要那些身外之物幹什麼?齊宰相看了下四周的羽林衛,恨不得一腳踩到江夢珊的臉上。
今天一大早,皇上收到二十幾份彈劾駱芳洲的奏摺,大多都是說他貪污受賄。其中有一本彈劾他勾結蒼域太子,通敵賣國,此時已經被刑部扣押了。
貪污受賄可大可小,但現在蒼域和大順戰事在即,駱芳洲被扣上了通敵賣國的罪名,恐怕他是在劫難逃了。
駱芳洲逃不掉沒有關係,可別把他給脫下水了,這也是爲何齊宰相會親自帶人來查的原因。爲的就是讓皇上明白,他和駱芳洲不是一黨的。
“找到了。”一個羽林衛拿着一封書信,跑到齊宰相面前。
齊宰相拿到那證據看了一眼,冷漠無情的對着地上跪着的人道:“駱侍衛勾結敵國太子,證據確鑿,全部押下去,關進大牢!”
“不!”江夢珊不相信耳朵聽到的,她驚慌的爬起來,抓着齊宰相的衣服道:“表哥,這裡面一定有誤會。駱哥哥怎麼會通敵賣國呢,這……”
“放手!”齊宰相翻臉不認人,“誰是你表哥,你只不過是江府的庶女。按規矩,錦王妃纔是我的表妹。”
“表哥你,你怎麼能過河拆橋?”在這種情況下,江夢珊還被人提起她庶女的身份,她又氣又恨,指着齊宰相道:“駱哥哥也幫了你不少忙,你忘恩負義!”
“啪!”
齊宰相怕她說漏了什麼秘密,一巴掌打住了她嘴裡的話,眼中的殺意一閃即逝。這個女人最好別壞他的事,否則就不要怪他翻臉不認人,不將她當表妹看。
“押下去!”齊宰相一揮手,羽林衛押着駱府幾十口人,浩浩蕩蕩的出了駱府。
走出駱府沒多久,就碰到了王府的馬車,裡面坐着的正是安慕錦和江夢蝶。
看到王府的馬車,想到江夢蝶還是錦王妃,江夢珊心裡有恨。恨了一會兒,她突然雙眼發亮,似乎看到了什麼希望,她扭頭看着即將和她擦身而過的馬車喊道:“江夢蝶,救命啊,救命!江夢蝶,你快出來救我。”
不管車裡面坐的人是不是江夢蝶,她這樣直呼錦王妃的名字,定會引起車裡人的注意。
江夢蝶正和安慕錦說話,突然聽到江夢珊的聲音。她本不想多管閒事,但是江夢珊一直喊她救命,她起了好奇之心,把車簾掀開一看,竟看到滿街的羽林衛正押着駱府的人。江夢珊就在其中,舉着被綁的雙手,朝她求救呢。
看到車裡的人真是江夢蝶,江夢珊來了精神,不顧旁邊還有羽林衛看着。她衝開羽林衛,朝着馬車跑來,雙手用力的拍着車窗:“江夢蝶你快下來,快救救我!”
馬車戛然而止,江夢蝶從車裡走出來,高高的看着江夢珊。話還沒有說,一直在她面前高傲的江夢珊撲通跪下來,淚流滿面道:“六妹,只要這次你能救我和駱哥哥,你想讓我怎麼樣都可以。”
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江夢珊,江夢蝶沒有一絲的心軟。她永遠忘不掉,江夢珊殺她娘時的狠絕無情。也永遠忘不掉,駱芳洲在客棧對她做的那些事。
雖然她娘沒有死,雖然駱芳洲沒有真的對她怎樣,但當時的悲傷無助都是真的。她恨駱芳洲,恨江夢珊!
“六妹,求求你了,你幫幫我們吧。我向你認錯,我和你道歉,我把以前做的壞事都告訴你。”江夢珊磕着頭,只要能保的她和駱芳洲平安,她豁出去了。
“那你倒是說說,你對我做過什麼?”江夢蝶饒有興趣的挑着眉,冷眼看着跪在馬車前的江夢珊。
江夢珊認爲自己有了機會,將她聯合雁蘭散佈江夢珊寺廟打人的事情,以及和江夢靈一起陷害江夢蝶的事情,還有一些在江府時和她姨娘陷害江夢蝶母女的事情都說了。
後面的幾件事,江夢蝶都知道,唯獨前面的一件事她不知道。不僅她不知道,連易涵印也不知道。
當時易涵印查了許久,都沒有查出畫那些畫的人是誰,沒想到竟是江夢珊和雁蘭聯手做的。
“我不相信,一天之內你們怎麼能畫出那麼多畫?”當時京城幾乎每人都有那幅畫,又不是交給畫舫做的,江夢蝶很好奇她們是怎麼做的。
“是雁蘭教我們的方法,只需要拔幾根鵝身上最長的幾根羽毛,然後將底部削尖,蘸着墨水就可以寫字了,比毛筆書寫畫畫要快的多。只是沒有毛筆好用,捏在手裡總覺得怪怪的。”江夢珊把事情詳細一說,江夢蝶纔算是信了。
這個雁蘭渾身都是迷,死了一年還能跟活人一樣活着。還會做這種聽都沒有聽過的鵝毛筆,更會畫那種見都沒有見過的火柴漫畫。
漫畫又是什麼?
江夢蝶問了江夢珊,連江夢珊都是糊塗的,只說是雁蘭告訴她的,她也不知道。
回答完江夢蝶的問題,江夢珊又跪着求江夢蝶救她。
“你做了這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還想讓我救你,你不覺得可笑嗎?”江夢蝶出來本就不是爲了救她,只想讓她走開而已。誰知她自己說了一大堆,還把之前做過的壞事都給說了出來。
“你!”江夢珊氣歪了臉,想發作,卻不知爲何又把怒氣忍下了,依舊可憐的口吻:“六妹,求求你看在江府只剩下我們兩個姐妹的份兒上,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過去的事情,救救我和駱哥哥。”
遠處的齊宰相看着這一幕,故意縱容。若江夢珊能求得江夢蝶的庇護,那駱芳洲就不會有事了。駱芳洲沒有事,那他也就安全了,不用再提醒吊膽了。
齊宰相正這樣想着,突然易涵印出現在他背後,冷冷的說道:“齊宰相,刑部的人都在等着你的結果呢,你停在這裡幹什麼?堵了半條街,故意讓人看熱鬧是吧?”
“錦王。”齊宰相渾身一顫,轉過身給易涵印請安:“是錦王妃正和罪婦江氏說話,所以下官才……”
江夢蝶是什麼人,易涵印再清楚不過了。江夢珊此時是罪婦,她怎麼可能會在大街上和江夢珊說話,這不合情理,一定是江夢珊恬不知恥的向她求情。
冷冷的瞅了齊宰相一眼,易涵印平靜的說道:“聽聞齊宰相和駱侍衛還是親戚關係,平時私底下交往甚密。如今駱侍衛出了這樣的事情,齊宰相心裡焦急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是想利用駱夫人和本王的王妃攀上關係,達到某種目的,那就……”
“錦,錦王。”齊宰相的汗都流下來了,惶恐道:“錦王誤會下官了,下官這就叫人把罪婦叫回來。”
朝身邊的人打了個眼色,那人急忙朝着江夢珊跑去。
江夢珊還在說着什麼,江夢蝶感覺今天自己對她的耐性挺多的,竟在這裡聽了她許多話。
等她說完,江夢蝶笑道:“江夢珊你找錯人了,我說了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幫不了你什麼。”
如此低聲下氣的祈求,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江夢珊的忍着的好脾氣也沒有了,指着江夢蝶道:“江夢蝶你怎麼這麼無情無義,好歹我也是你的五姐,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江夢珊剛罵完,那邊來人將她給按住了,扭着她的身子就將她帶回去。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江夢珊大喊大叫,她不停的扭頭朝江夢蝶喊道:“六妹你別太絕情……”
到底是誰絕情?當初她高高在上,十分得勢的時候,她做的那些事可叫一個絕情啊。
跟着她的身影看了一小會,江夢蝶正打算收回視線時,卻無意看到了易涵印的身影。
他一身黑衣站在那裡,目光也朝着這邊看來。接觸到他的目光,江夢蝶慌的急忙轉身,進了車裡,忙讓車伕快走。
剛剛面對江夢珊還好好的,怎麼一下變得這麼驚慌了,安慕錦覺得奇怪。挑開簾子一看,看到了某個黑色身影,她頓時明白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