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意在炫耀的鬧劇草草收場,至始至終,草包秦大康都未發現自己被利用了。反而對極不專業的戒色小和尚大爲光火,奈何符璃不理會,趙錚不屑一顧,他只能氣得乾瞪眼。
趙錚沒有什麼興奮可言,只是噁心了一下劉繼衝而已。但代價也很大,到潞州不過才一天時間,就原形畢露了。
閭丘仲卿之所以沒立即採取措施,是顧忌着符璃的面子,沒有確鑿證據,不好直接動手。
貌似他們是在等待着什麼,應該是與符彥卿的接觸吧!趙錚明白,無論結果如何,留給自己的時間都不多了。
以後在潞州的日子會更難過,死局沒有任何的鬆動,原本的一線出口也越拉越緊。
看來得想想辦法,也許得另闢蹊徑。楚昭輔那邊也不知什麼情況,是否能幫上忙?
只是小郡主依舊戒心很重,還是不大相信自己,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高傲個毛線啊!
咦,趙錚走在側面,不經意間注意到小郡主黯然的表情,不語不笑,眉頭微微蹙起,眼神看似堅強……
不經意間,趙錚有所察覺,符璃渾身上下透露出幾分落寞,也許堅毅的外表下是一顆脆弱的心!
想起適才的抱怨,趙錚不禁心生歉意,畢竟她才十五六歲,是個柔弱的少女,無端身處險境,能這樣堅強,從容應對已經實屬不易了。
以過高的要求,苛刻的眼光去看待她,不對!其實她也需要理解,需要包容,需要安慰!
“郡主,小僧曾聽到過一句詩,還請郡主指點一二!”趙錚決定以自己的方式,寬慰一下小郡主。
苦兒皺眉嘲諷道:“小和尚不會念經改吟詩了嗎?”
趙錚渾不在意,輕聲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拋棄,不放棄!”
說好的吟詩,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三多的那六字名言。不倫不類,意思也有點不對啊,怎麼有承諾的意味呢?
咳咳,不是這樣的啊……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符璃低聲吟誦,瞬間便明白其中含義。也許真的不是絕境,峰迴路轉不無可能,沒想到小和尚這般觀察入微,看穿了自己的處境,心思也格外細膩!
後面兩句卻怪怪的,不放棄沒錯,不拋棄該怎麼說呢?他不棄我?難道他真的有能耐找到柳暗花明的那條路,帶自己走出去?
遲疑之間,趙錚已經遠去。看着僧袍舞動的背影,符璃的心情有些複雜,他值得信賴嗎?
……
……
外來的和尚不會念經,這有問題!可說話間卻有透着些許禪機,尤其是最後的那句奉勸,李守節莫名其妙了很久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但當日護送他去汴梁的扈從卻有印象,彷彿在汴梁街道確實險些縱馬傷人,是一個小和尚出手救得人,就是他?
唉!小和尚的說辭很蹩腳,卻顯得更真實,反倒不像是藉口,至少他們沒有證據。
他不是和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將其逐出普濟寺,甚至嚴刑拷打。他是和尚,抑或身份不明,哪怕有懷疑,在沒有和符家撕破臉皮之前,就不能拿他怎麼着!
節度使府,李筠的心腹們有些犯難了。
劉繼怒氣衝衝道:“那個小和尚,絕對有問題!”
“狗屁!”李筠怒罵道:“讓你們去調查小和尚身份,你們弄了些什麼玩意?”
劉繼衝再一次被自己的“狗屁”噁心到了,作爲謀士,這樣被主公罵,當真是太沒面子了。他覺得有些冤枉,也有些不平,只是今天的事情完全怪自己嗎?貌似是閭丘老兒的提議,外來的和尚會不會念經有什麼關係呢?自己丟人,他卻充好人。
閭丘仲卿全然沒注意到劉繼衝怨懟,甚至有些憤怒的眼神,急忙道:“李公息怒,雖不能確定其身份,卻也知道深淺,今後就心中有數了。”
“嗯,是有數了,那你告訴我現下該怎麼辦?”李筠的脾氣有些急躁,大事上卻又猶豫不決。
“等,等符王爺的答覆!”
狗屁!劉繼衝沉聲道:“李公,符彥卿那邊可能沒什麼指望,我們已經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和精力,還不如與北漢合作更穩妥,劉均很有誠意!”
閭丘仲卿反對道;“不成,李公乃是大周之臣。周代漢興,與劉家有滅國之仇,兩家合作名不正言不順,貌合神離反而誤事,天下人又會如何看待李公呢?”
“話雖如此,但起兵是要戰場上拼殺的,不是嘴上說幾句大道理就行。不管怎麼說,至少劉均是真心實意,願意出兵協助。即便是在中原,與其找模棱兩可的符彥卿,還不如與淮南節度使李重進聯手,他肯定有復仇,匡扶周室之心。
“好了,不要爭了!”李筠越聽越急躁,不耐煩道“罷了,仲卿,爲守節提親的事你抓緊了,告訴符彥卿,若不盡快答應,就等着給他女兒收屍吧!繼衝,北漢宣徽使盧贊不日會南下,你去接待!”
閭丘仲卿聞言,心中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符彥卿那邊只能誘導拉攏,焉能威逼?
不過他有信心,拉攏未必不成。如此大的**,符彥卿不可能一點不動心!
在這個十年王朝三年帝的年代裡,武將,尤其是手握重兵的節度使,誰沒有點野心呢?只要有機會,誰不想坐上九五之位,南面而坐,稱孤道寡?
符彥卿的優勢顯而易見,而且他有無與倫比的輿論優勢。女兒和外孫被人欺負,國破家亡,作爲外公豈能不聞不問?插手那是順理成章。
其實以他的實力,就是讓天下姓符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昭義軍與天雄軍合作,如此良機,符彥卿難道真的無動於衷嗎?
只要他動,趙家天下就別想安穩!
閭丘仲卿望眼欲穿,符彥卿的答覆真得讓人很期待!
……
……
魏州,黃河以北平原上的一座大城,隋末竇建德曾稱雄於此;若干年後,將會改稱大名府,成爲宋朝的“北/京”。
夜涼如水,符彥卿站在城樓上,看着西邊的天際,憂心忡忡。
一場突如其來的兵變,讓他有些措手不及,符家也遭遇變故。
魏王,大周國丈,兩個女兒先後爲皇后,外孫登基爲帝,曾經是何等尊貴的身份,符家也前所未有的富貴榮華。
可一場兵變之後,魏王還是魏王,卻已經不是國丈了,符家的存在也瞬間有些尷尬。。
改朝換代,像他這樣手握重兵,且身份特殊的節度使,必須要做出選擇。
怎麼選?從親情的角度而言,該第一時間揮軍南下,爲外孫護駕復國。
可他還有一個女兒的嫁給了趙光義,現如今宋朝官家的親弟弟。都是女婿,也許將來……也許是一件好事……
慕容延釗與韓令坤兩人死死看着天雄軍,想要動彈也不容易。符彥卿不由有些後悔,如果當初不在乎那些謀朝篡位的流言蜚語,親自坐鎮汴梁城,也許外孫就不會丟了江山。
可惜沒有如果,權衡之下,他只能向趙匡胤釋放善意。
如果只是這樣,事情可能早就結束了,可惜偏偏疼愛的小女兒符璃在潞州。李筠竟然扣押了女兒,然後派人來提親,要與自己結爲兒女親家。
符彥卿並不覺得意外,或許有那麼一絲被迫的感覺,卻也是莫大的**。
與昭義軍合作,他已經拒絕過一次,但這一遭提親的使者顯然口才更好,說得符王爺有些心動了。
不答應,小女兒會身首異處,作爲一個父親,哪能輕易放棄女兒呢?尤其是他最疼愛的符璃。雖然趙匡胤也派人去了潞州,說是要營救自家女兒,但符彥卿覺得,更多或許是監視。至於救人,能指望一個小和尚嗎?
可答應,就等於是賭上整個符氏家族,一旦失敗,抄家滅族。
到底是死一個,還是死一族呢?抑或要麼死無葬身之地,要麼主宰江山,貴不可言?
預期的收益很可觀,風險卻也很大,如何決斷不是憑膽量,而是理性——成功的可能性。
符彥卿並未盲目決定,按理說需要認真瞭解和權衡,可李筠和趙匡胤,誰也不會給自己足夠的時間。
他並不知道潞州那邊具體什麼情況,但是小女兒知道。她聰明伶俐,小小年紀,智謀遠勝於男子,也許她會看的很明白,會有最正確的選擇。在這一點上,符彥卿願意冒險相信愛女。
還有李筠的那個兒子到底什麼模樣,也只有女兒知道,嫁不嫁她有決定的權力。
想起當年那個相士的預言,符彥卿淡淡一笑,已經應驗了兩個了,餘下那半個會是……
同樣是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言定其生死,他做不到;同樣是女兒,也就同樣有機會……
符彥卿輕嘆一聲,至少不能剝奪她的資格,也許該讓她自己來選擇,也許是良機。
卻也是個殘忍的決定!
**
PS:猜猜機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