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涉到弒君行刺?
從隻言片語的消息推測出這樣一個結果之後,石守信心中滿是震驚和惶恐。-
他首先想到的是後果,弒君行刺這是抄家滅族的罪名。
其次他是疑‘惑’和不解,他很清楚,自己壓根沒做這件事,爲何會傳出這樣的消息呢?
是有人嫁禍?還是誣陷,如果說是後者,誰會誣陷自己呢?
石守信沉‘吟’許久,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是皇城司有意炮製冤案,是皇帝要製造藉口收拾自己呢?
並非沒有可能,古往今來這樣的事太多了,絲毫不足爲奇。
皇帝想要除掉某個威脅比較大的臣子,往往就會尋個由頭,安上一個罪名。
漢景帝死前擔心周亞夫功高蓋主,會威脅到年少的太子劉徹,先借機敲打。後因周亞夫之子爲其父修建墓葬,購買了一批用於陪葬的盔甲。
但漢景帝卻不依不饒,以購買鎧甲意‘欲’造反爲理由,將周亞夫下獄。周亞夫自然不承認,孤傲的他不願受辱,最終絕食而死。
說到底,終究是被漢景帝‘逼’死的,就因爲他功高震主,威脅到了皇帝的安危。
石守信在想,今日的自己無法與昔日的周亞夫相提並論,卻也是手握重兵。在這皇帝走馬燈式輪換,武將頻繁造反的年代,確實對皇位有一定威脅。
尤其他趙匡胤是通過兵變黃袍加身得的皇位,怕人依樣畫葫蘆,對握重兵的武將心有猜忌和提防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要除掉自己?在淮南時就有這個念頭?
如果放在以前,石守信不會多想,可想起趙彥徽和張令鐸那些入情入理的分析,他就有些不寒而慄。
完全是有可能的!
石守信甚至在想,在淮南時,若非自己作戰勇敢。攻無不克,會不會被說成是作戰不力,或者通敵,陣前被斬?若不是顧及主將陣亡,影響士氣,會不會在背後給自己放上一記冷箭?
爲了穩妥,皇帝選擇在汴梁動手,並且不惜“遇刺犯險”,只爲給自己安上一個罪名。
若非如此,趙錚那日救駕怎會那般反應迅速?彷彿是未卜先知一般。很有可能就是早就商議好的計策。
後面趙錚成爲皇城使。時隔兩個月之後,等到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重新開始調查,矛頭指向自己……
如果真是這樣,趙匡胤當真卑鄙虛僞,而趙錚也着實可惡,真是用心良苦的歹毒計策。從頭至尾,都被他們趙家兄弟玩‘弄’於鼓掌之上,最後很可能再落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是個人。誰會覺得舒坦,誰願意接受呢?
當然了,這只是一種可能‘性’,有別人嫁禍也是可能的。
但是……有誰會蓄意謀害自己呢?有動機的似乎不少。但可能‘性’似乎不多。尤其是傳出的那些消息,一般人想要辦到,做的天衣無縫很難。
而皇帝,有這個得天獨厚的便利與優勢……沒有證據支撐。但石守信有種直覺,他心裡更傾向這個可能……
故而整個正月裡,石守信始終在惴惴不安中度過。可是皇城司再無進一步的消息。皇帝依舊是一張笑臉,朝堂上也再無風聲,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石守信有些鬧不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還是趙匡胤故意按兵不動呢?
就這樣,一直到了正月十五上元節。
……
後世的元宵節雖也熱鬧,但受到法定節日影響,此時大部分已經開始了忙碌的工作,或者除外打拼了。因此元宵節的熱鬧程度,團圓氣氛受到了很大影響。
但在宋朝並非如此,某種程度上,上元節是比除夕和元日(初一)更熱鬧的時候。在都城汴梁,沒有了唐時的宵禁,繁榮的夜市成爲百姓歡樂的海洋。
在這一天,大部分的百姓都會外出,賞燈遊玩,好不熱鬧,某種程度上成爲一年一度的狂歡節。
到了北宋中期,上元的歡鬧不止於十五一天,前後的幾天也算在內,汴梁城裡會持續四五日的歡鬧。有時候,皇帝、皇后也會出現在皇宮的城樓上,算是與民同樂,那場面絕對是比肩接踵,揮汗如雨。
建隆二年上元節恰逢一個好天氣,沒有雨雪的溼滑,沒有凌冽寒風,連續幾個‘豔’陽天讓人感受到了‘春’的氣息。
這個夜晚,汴梁的百姓紛紛走上街頭,賞燈歡樂。
趙錚也忙裡偷閒,去了趟魏王府接符璃,雖說婚禮之前兩人不宜見面,但趙錚顧不得那些虛禮,符彥卿夫‘婦’也默許了。
如此,趙錚便“偷偷”帶着符璃離開王府,一起上街去賞燈熱鬧,享受難得的二人時光。
符璃對此很有興趣,作爲金枝‘玉’葉的郡主,以往基本沒機會到市井之中,感受民間的快樂。
“走吧,一起去見識大宋的上元繁華。”
趙錚喊出了一句只有自己才明白含義的話,符璃卻下意識地做出理解,笑道:“是哦,以前在廟裡做小和尚,怕是沒機會去看上元燈會。”
“是啊,每每聽人說起,很是羨慕,可廟中的師傅總是讓人敲木魚唸經……”趙錚笑了笑,記憶裡,定力院的日子已經太遙遠了。
符璃笑着打趣道:“你呀,怎麼看都不像是好好唸經禮佛的,你這個心啊……想要斬斷凡塵實在太難了。”
趙錚笑道:“哈哈,說的不錯,六根不淨,遲早會是個‘花’和尚,比如我家小郡主去寺中上香,我肯定就會偷看幾眼。”
“好啊,原來你偷看過‘女’香客……”
“哪有?那些個‘女’香客哪有我家符璃這模樣,讓我看也不願多看一眼。”
“不管怎麼說,還是看過嘍?”符璃打趣道:“以後啊……”
“以後就看我家符璃,不看別的‘女’子……”小情侶難得相處,少不得打情罵俏,甜言蜜語。
符璃笑道:“算了,看就看吧,只要你心裡有我就行了……”
“莫不是‘欲’擒故衆之計?”
“沒有,你是皇族,須得爲皇家開枝散葉,哪能只有我一個?要是在外面看上了什麼‘女’子,就帶回來,我幫你安置。”符璃心裡或許還有那麼一絲不情願,但自小生在王公貴族之家,三妻四妾早就習以爲常了。
她的母親早年也只是符彥卿的妾室,後來才扶正爲王妃的。何況她要嫁的趙錚是皇族,縱然是自己是郡主,也不能使專房獨寵,這幾日母親秦氏明裡暗裡已經提點過好幾次了。
“我家符璃這般大度?”趙錚笑道:“哪來的那些說法?我們尚未拜堂成親,‘洞’房‘花’燭,說這些爲時過早了。”
“難道你覺得人家會是妒‘婦’嗎?”
符璃小嘴一嘟道:“就知道你們男子都一樣,都想要齊人之福,既然跟了你,那就隨了你的願嘍,母妃還說,要不要從王府給你挑幾個‘侍’妾陪嫁?”
“不用,這個要堅決反對。”趙錚義正言辭道:“符璃啊,以後我不敢說,眼下有你一人足矣……”
作爲一個現代靈魂,似乎應該倡導一夫一妻。可這畢竟是在古代,又是皇族身份,三妻四妾似乎難以避免。
即便趙錚不願意,只怕爲了所謂的政治聯姻,趙匡胤又會在自己身邊放某節度使之‘女’。比如趙光義府裡那個李氏,不就是這麼回事嘛!
即便是符彥卿夫‘婦’,恐怕也不會答應文安伯府只有符璃一個‘女’人,大環境如此啊!
再者,作爲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趙錚也確實有“可恥”的心思,想要體驗一下齊人之福……
符璃輕聲道:“嗯,我只希望你心裡有我,不要喜新厭舊就好……”
“我的符璃啊,你真是想太多了,反正現在只有我們倆,走,一起是看‘花’燈!”趙錚哈哈一笑,拉住符璃的小手,兩人一道竄入了熙熙攘攘的街市中。
與此同時,一衆化妝成普通百姓的皇城司密探也進入成全,悄然跟隨在前後左右。五公子和符郡主出來看‘花’燈,安保措施必須要做到位。
無論誰有點閃失,後果都不堪設想,是以誰也不敢掉與輕心。
……
趙錚和符璃兩人今日穿的都是便裝,乍一看,瞧不出天家尊貴氣,看着更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夫妻一同逛街賞燈。
兩人一路上賞‘花’燈,猜燈謎,玩的不亦樂乎。符璃天生尊貴,少在市井來往,第一次逛街覺得什麼都新奇,一會兒便買了不少小玩意。
瞧見街市上的小吃,更是嘴饞不已,幾個家丁模樣的密探便會上前購買,並趁機以銀針查驗。五公子和符郡主入口的食物,必須要穩妥。
兩人一路前行,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羣,到了州橋附近。瞧見汴河中來往的船隻上都掛滿了彩燈,五顏六‘色’,映照在河水之中,更是流光溢彩。其中更夾雜着一些‘花’船,有賣俏的姑娘站在船頭低‘吟’淺唱,揮袖起舞……
一剎那間,趙錚想起了金陵的秦淮河,此刻應該也是這般景象吧?
想起了秦淮河,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周娥皇……
泛起美好回憶的趙錚並未在意,人羣中有銳利的眼神看向自己這邊,瞧見皇城司的密探時,便望而卻步,暫時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