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傳來嘟嘟的聲響,吳宇晨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臟已經毫無節奏了。
那是被寧小凡氣的。
雲舒看到丈夫的背影,透着一種緊繃的氣息,她敏銳地感覺到了那種異樣,“宇晨,誰電話?”
吳宇晨的心絃咯噔咯噔地顫動着,手指也在打顫,好半天才回過身來,“一個同事。”
雲舒詫然地道:“同事?你同事怎麼了?傖”
吳宇晨道:“他家裡有人出車禍,說明天不能去上班了。”
“哦。袋”
雲舒半信半疑,明亮澄澈的眼睛凝視着她的丈夫,看着他捏着手機走回來。
“嚴重嗎?”
“估計沒什麼大事,骨頭折了。”
吳宇晨表情凝重,嘴裡說着他隨便找來的原因,心頭卻因着寧小凡的警告而擔憂着,憤怒着。
雲舒凝視着丈夫凝重的面龐,“那你記得明天去看看你同事的父親。”
“嗯。”
吳宇晨在牀邊坐下了,然而剛纔好花月圓的心情不復存在,他默默地躺下了。
雲舒偎在他的身邊,心裡頭有些擔憂,“宇晨,真的是你同事的父親出事嗎?”
“是的。”吳宇晨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引起了妻子的懷疑,於是對着她笑了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他摟住了她柔軟的身軀,儘管心裡頭現在沒有半分溫存的心思,仍然摟着她,親暱地跟她貼了貼臉頰。那種溫情是發自內心的。
雲舒笑了笑,更深地貼近他的懷裡……
王小帥在一大早就來到了黃燕的寓所,帶着一個廚子,敲開黃燕的房門。黃燕穿着一身寬鬆的睡衣把門打開,看到外面站着的王小帥和王家的廚子,她用異樣的神情問:“你要做什麼?“
王小帥陪着笑說:”媳婦,王嫂我是叫過來專門伺候你飲食起居的。你現在是孕婦,不同往常,身邊必需要有個人伺候才行。“
黃燕說:“那就謝謝你了。”
她沒有跟他客氣,她現在是個孕婦,好多往常輕而易舉做到的事情,現在都不敢做。有個人伺候着正好。
王嫂叫了聲少夫人,就進了屋,王小帥想跟進來,被黃燕給攔住了,“你就免了,趕緊哪來回哪去。”
王小帥神情訕訕的,“燕燕……”
“你還不走?”
黃燕眼一瞪。
王小帥的神情便尷尬起來,“好,好,我走。”
他對着她陪着笑,倒退,然後轉身,並且輕輕地將防盜門給帶上了。
黃燕脣角勾出了得意的弧。
死胖子,以後我會告訴你閨女,她爹叫王八蛋。哼。
溫亦如約了雲舒去喝茶,清香的玫瑰和香片的味道從杯子裡嫋嫋飄出來,兩人邊品茶邊聊天。聊了聊溫亦如的兩個孩子,最後又聊聊報紙上看來的時尚小八褂,兩人不時地笑出來。
在咖啡廳的另外一隅,陳亞柔和她的閨蜜李敏捧着咖啡在聊天。兩人低低的聲音時斷時續地傳到溫亦如和雲舒這邊,溫亦如起初沒在意,更沒有想,那邊的人會是誰。當耳邊撞進‘亞柔’這兩個字的時候,她的正向着雲舒展開的笑容慢慢僵在臉上。
她回頭瞅了一眼,隔着半包廂的隔斷,她可以看到陳亞柔略有些惆悵的面容。
“亞柔,你就沒想過找王子健告一狀?那丫頭,專門跟你對着幹,丫好像跟你有仇似的,你就不讓她老子知道知道?”
李敏是背對着溫亦如這個方向的。
陳亞柔的雙手輕託着下頜,眼神惆悵,“那是他女兒,他怎麼可能把她怎麼樣?到是我,在他的妻子女兒面前,總是個外人。”
李敏道:“所以跟你說嘛,好好地敲他幾筆錢,找個好人嫁了,要麼,就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把你和王子健的關係捅給他太太,逼着他做個選擇,反正你不能總是這樣沒名沒份地跟着他,這算什麼嘛!”
……
溫亦如眉心跳動,李敏的話句句在耳邊迴盪,怎麼回事?
王子健和姓陳的什麼關係?怎麼說的,好像王子健養的情/婦似的?溫亦如不敢相信腦中所想到的結果,她又向着陳亞柔的方向望了一眼,陳亞柔,怪不得那天覺得這個名字耳熟,原來是她。
她想起那日,看到王子健一邊打着電話一邊往外走,嘴裡叫的,就是‘亞柔‘這兩個字,現在又口口聲聲聽李敏提到王子健的名字,溫亦如的大腦裡,有什麼嗡嗡地撞着。
難道,陳亞柔是王子健在外面包/養的女人?她忽然間想起,陳亞柔一個人拍婚紗照的事情,那時候她還曾奇怪過,這個女人爲什麼會獨自一人去拍婚紗照,難道是因爲她的身份根本見不得光?因爲她跟了一個不可能給她未來的男人嗎?
溫亦如的心臟跳動得亂掉了。陳亞柔她們在說什麼,以及雲舒的喊聲,她一概沒有聽到,腦子裡只重複着一
tang個念頭,他在外面有情人,她知道嗎?
不是劉紗紗,是另外的女人。
“小如?”雲舒看她坐在那裡,兩眼呆怔,不由輕喊。
溫亦如再擡眼的時候,眼神十分茫然,她呆呆怔怔地瞅着眼前的雲舒,嘴角掀動,“我要出去走一走。”
她說完,就茫茫怔怔地起了身,拿着手包走了。
雲舒感到完全莫明其妙,又不知道她是怎麼了,於是也拿着手包追了出去。
溫亦如一口氣下了臺階,來到外面,外面的天氣那麼晴朗,可是她卻感到心口被一片烏雲籠罩,讓她很想衝出那塊烏雲去找個地方透口氣,她於是撒腿飛奔。
“小如?”
雲舒不明所以,又十分不安,於是也跟着跑起來。
“小如!”
因爲腳傷過去不久,她穿的是一雙極休閒的棉質鞋子,跟在後面跑了幾步,終是不行,又停下了,喘着氣,“小如,你怎麼了!”
溫亦如的耳邊隱隱傳來雲舒的喊聲,可是她的腳步根本停不下來,她迫切地需要找個有新鮮空氣的地方去透透氣,於是她不停地奔跑。
雲舒眼見着那道纖細的身影越跑越遠,就快要消失在視線裡,她手忙腳亂地從包裡掏出手機,給許雲波打電話,“波子,你快看看小如,她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許雲波吃驚不已。
那時,他正在一羣高層的陪同下,帶着兩個日本客戶在參觀公司某個項目的工作流程。
雲舒驚慌不已的聲音讓他驀地一驚。
“小如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跑了,我喊都喊不住。”
雲舒也不知道怎麼描述剛纔的情景,李敏和陳亞柔的對話,她離得較遠,沒有聽清,自然也沒有聽出王子健養情人的事,溫亦如的突然離開讓雲舒十分詫異。給她的感覺,那就像是中了邪一樣。
許雲波說:“你們在哪兒……”
溫亦如一路向前飛跑,腳下的高跟鞋都甩飛了一隻,她卻像渾然沒有感覺一樣,一直跑到再也跑不動了,快要出不來氣了,才捂着嘴,彎下身形,慢慢地發出哭音。
她早就不是她的媽媽了,在多年渴望母愛無果的情況下,她早就不再把吳靜瑤當媽媽了,可是這幾年的不經意的幾次相處,吳竟瑤對她和孩子們流露出來的真切的關心,又讓她心頭的一種柔情被喚醒。雖然骨子裡依然排斥她這個母親,可是心裡頭卻還是把她當做媽媽的。
可是想不到,她拋夫棄女跟着的男人,竟然在外面還養了女人,不知道她知道後,會是什麼感想。
溫亦如覺得說不出的堵心,說不出的不舒服,說不出的憐憫和心疼。各種感情交雜,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所以失控地跑掉,又失控地哭出來。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人們可以看到這樣一幕,一個身形苗條的白色小西裝的女人,她彎着腰,光着一隻腳,捂着嘴,在抑制不住地哭泣。
許雲波被雲舒說糊塗了,但是心頭強烈的擔憂,不容得他去分析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交待幾個下屬繼續陪着客戶,他先行離開了。
開着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往雲舒所說的那條路而去,視線裡,漸漸地出現了那道佝僂着身子在哭泣的白色身影。
他眉心擰緊,把車子慢慢地貼了過去,最後幾乎是無聲無息地停在溫亦如的前方几米處。
溫亦如完全沉浸在巨大的震驚和傷心裡,根本沒有注意到有車子停在面前,亦不知道有道高大的身影正走過來。
“小如?”
許雲波輕輕握住了她的肩膀,也同時感覺到了她肩膀的顫動,“你怎麼了小如?哪裡不舒服嗎?”
忽然間聽見那熟悉而擔憂的聲音,溫亦如愣然擡頭,一片模糊的視線裡,她看到許雲波眸光焦灼的容顏。
“怎麼了,小如?”
許雲波擔心地問。
溫亦如忽然就伸手臂摟住了他的脖子,把自己的整個身子幾乎都掛了上去,“波子,爲什麼!爲什麼!”
“怎麼了?”許雲波的一顆心被擰得緊緊的,心上再怎麼樣焦急,也不敢迫切地詢問。
溫亦如趴在他的肩頭說:“他在外面有女人,他養情/婦,他就是那樣愛她的……”
“誰?”許雲波太陽穴跳了一下。
“王子健……”
許雲波愣了一下,繼而輕拍溫亦如的背,“我當是什麼,瞧你哭得,嚇死我了,我以爲誰欺負你了,把咱姐也嚇壞了。小如,你太調皮了。”
他想笑,可是脣角抽動,笑得很醜。
正好,雲舒打了輛出租車沿路找了過來,遠遠地看到那兩道相擁的身影,雲舒鬆了一口氣,讓司機把車子開了過去,付了車錢,她走到溫亦如的面前。
“小如,你沒事吧?”
她看到溫亦如臉上淚痕狼籍,許雲波正在用自己的手指腹給她擦眼
淚。
“瞧你,把鞋子都跑丟了,腳丫子肯定磨壞了,如果被釘子紮了腳怎麼辦?傻妞,不許再這麼傻了知不知道!”
許雲波邊給她揩眼淚,邊溫聲地呵斥着她。
“好了,我們回家吧!”
許雲波就那麼抱着她的腰,把她豎抱了起來,大步走到車子前,拉開車門,把溫亦如放了進去。
雲舒也跟着坐了進去,許雲波鑽進車子,開到前面掉頭,然後往家裡駛去。
溫亦如的神情兀自迷迷茫茫,心裡頭被一種說不出的擔憂和痛苦纏繞。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就是很難受很難受。
雲舒到現在仍不知道具體出了什麼事,她根本也不認識陳亞柔,又沒有聽到李敏提到王子健的名字,心裡頭疑惑也沒感問,只想着,過一會兒,跟她的弟弟打聽一下,到底出了什麼事。
許雲波把車子開進了院子,然後拉住妻子的手,把她從車子裡帶了下來,“好了,進去看看偉偉,他肯定想你了。”
他摟着她的肩,往屋裡走去,溫亦如去洗了臉,在這個時間裡,雲舒低聲問許雲波到底是怎麼回事。
許雲波說:“王子健在外面有情人。”
雲舒愣了一下,許雲波忽地問:“你們剛纔都做什麼了?”
雲舒說:“沒做什麼,就是喝茶啊!”忽地想到了什麼,說道:“旁邊位子有兩個女人在聊天,小如好像聽見了什麼,然後就開始不對了。”
許雲波擰了眉。
溫亦如心情已經平復了不少,此刻抱過了小瀚偉,小傢伙看到母親回來,高興得手舞足蹈,就像多少天沒有見過似的。
溫亦如抱着兒子在屋子裡轉轉,許雲波跟雲舒就進來了,雲舒過來逗弄嬰兒,許雲波也笑眯眯地跟小瀚偉打招呼,“嗨,兒子!”
小瀚偉黑眼珠烏溜溜地瞅着雲舒,又聽到了父親的喊聲,小腦瓜又轉向了父親,然後翹起脣角樂了。
許雲波拍着掌走了過來,“兒子,爸爸舉高高咯。”
他把小瀚偉接了過去,高高地連着舉了不下十幾下,整個屋子裡都回蕩着小瀚偉咯咯的笑聲。
王子健當然不知道他和情人的關係,已經被他的情人不經意地透露了出去,他還在美國,處理那邊的事務。白天工作,晚上帶着妻子出席各種派對。
在太太們羨慕妒忌的眼神裡,他攜着他美麗溫婉的妻子,優雅地穿行在賓客中。
吳宇晨的課,講得有點心不在焉,中間還出了個小錯,被有心的學生提了出來,當場引起一片笑聲。
寧小凡安靜淡然地坐在大教室中間的一個位子上,眉眼之間含着一絲得意和冷傲,注視着講臺上的男子。他溫文爾雅,俊朗高大,當年也是s大所有女學生的夢中情人。女生宿舍臥談會上,被YY最多的男人。
當然,也包括她的姐姐,寧映霞。
吳宇晨撞上寧小凡那冷傲充滿敵意的目光,心頭顫了一下。“現在下課,再見。”
他拾起自己的教學工具裝進挎包裡,頭都不回地往外面走去。正好警方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搶雲舒手包的男人抓到了,讓雲舒去一趟。
吳宇晨便開車回家了。
雲舒正捧着她的小寶貝狗狗,低聲地說着話,吳宇晨的車子駛了進來,雲舒便抱着小狗走了過去。
“宇晨,怎麼這麼早回來了?”
“警方抓到了那個搶包賊,需要你過去一下。”
“哦,好。”
雲舒抱着小狗又轉了身,“我去換件衣服。”
她穿着寬鬆版的家居服,身形娉娉婷婷地消失在吳宇晨的視線裡,很快,她就換好了一身藍色合體的小西裝出來了,“走吧。”
吳宇晨開了後面的車門,雲舒鑽進去,兩人往着派出所而去。
身形瘦小,面容猥褻,好像跟搶她包的人確是有幾分相像,走了一些相關程序,雲舒說:“你把我的那些證件都弄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