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天才發現自己坐在一輛馬車當中。我怎麼左思右想都想不通自己是穿越了,甚至抱着僥倖心理,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了我又回去了。不過胸口的疼痛告訴我,做夢的概率是0.0000001%。
“我怎麼會中箭的?”我看着美女又問了一遍。
美女靠着車壁,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說:“我遇見你時,你已中箭。”
這話聽起來咋就這麼熟呢?想起來了,她和我說過。
“那現在是什麼年代?你又是誰?”
有一句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可我就不信這個邪,死一回就跑到古代,閻羅王他老人家還要不要幹活了!
“此乃亂世,我本申國公女【1】,嫁與權國和親,怎料僅六月,楚滅我權,淪爲亡國之奴,妃嬪媵嬙充爲官妓,公子王孫充軍塞外,楚人一炬,可憐焦土。”
她字字出自肺腑,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有多麼厭惡戰爭,我想不僅那些焦土可憐,我也很可憐,和古代人交流咋就這麼累呢。
好在,這些話表妹經常說,大致的意思是瞭解了。多半就是領土分裂,分成很多個國家,然後強國欺負弱國,爭完領土又燒殺搶奪,簡直就是禽獸行爲!
還有聽她提到的楚國,這個我知道,四面楚歌,晏子使楚,楚楚可憐……呃,貌似楚楚可憐和那楚國沒啥關係。
“那現在是春秋還是戰國,還是五代十國?”印象中,中國古代歷史上大概就這幾個時代裡是有楚國的,我歷史學得不好,不管在哪一個時代,除了21世紀,恐怕都無法生存。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何意,如今周天子執令天下,各分封國爭搶邀功。”
周天子……難道是周朝?那是西周還是東周呢?
“那現在的周天子叫什麼名字?”
“這……”美女驚恐地看着我,“這天子名諱豈能隨意掛於嘴上?”
我差點忘了,按照他們古人的規矩,一朝天子的名諱除了天子爹媽,其餘人都說不得,說了就是大逆不道。
“好,我不問就是了。”問了也是白問。
“小妹妹,你究竟是何人,爲何談吐如此古怪?”美女皺着眉頭問我。
要我怎麼說呢,總不能說我死了,閻羅王跳過我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步驟,直接讓我投胎,而且還不是往前投,而是往後投,一投就投到2500多年前!
想想又不對,她剛纔叫我小妹妹,投胎難道不是應該從娃娃抓起的麼?難道閻羅王連我成長的步驟都跳過了?
我低頭仔細看自己的身體,赫然發現自己就跟天山童姥似的,身體縮小了一倍有餘,穿的還是送旗袍時穿的休閒服,只是現在外面多加了一件寬大的女子古代服裝。
天哪!我想知道在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見你衣不蔽體,有損女兒家的名譽,便將自己的衣袍給了你。”
衣不蔽體!?我哪有衣不蔽體,不就是穿了現代人都穿的短袖T恤,不,我現在不能用現代人的眼光來衡量他們古人的審美。
“嗚嗚……夫人有所不知,我與家人在戰亂中分散,那些可惡的……可惡的……見我有幾分姿色,便想將我……嗚嗚。”連我都要被自己的演技嚇得一身雞皮疙瘩,我就不信她還能懷疑什麼。
(以下對白全部換成白話文或者半白話文,以便各位輕鬆閱讀。)
“好了好了,不怕,不怕,今後有我在,他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可惜我如今自身難保,否則一定替你找回家人。”她忽然抱住我,像在安撫自己的孩子一樣。
“在這亂世之中,要找我家人談何容易,夫人待我這麼好,今後就讓我伺候夫人吧。”我聲淚俱下,唱作俱佳,要幫我找家人?開什麼國際玩笑,要是發現我不屬於這個時代,把我當成妖孽燒死怎麼辦?穿越劇都是這麼演的。
“可是……”美女欲言又止。
“夫人不是有了身孕?我瞧你身邊沒個人伺候,現在又成了敵國的俘虜,很容易寂寞的。”我撲閃着大眼,作哀求狀。
“那好吧。”美女終於答應下來。
說是要伺候她,其實是想在古代找個靠山,雖然這個靠山看上去不怎麼可靠,不過心想既然楚國的國君沒把她充去做官妓,估計是看上了她的美貌,嘖嘖嘖,紅顏禍水果然不是隨便吹吹的,我如是感嘆。
之後的交流中,我得知她姓姜,是母系氏族遺留下來的一支部落,是黃帝的後裔,周宣王時被封於謝,本來叫謝國。後來因爲同各大諸侯國滅西周的周幽王【2】有功,在南陽勢力上漲,改稱爲申國。
而她嫁給權國國主後,被人尊稱爲太華夫人。
一路上她和我講了很多這個時代的事情,我權當聽故事,並不是十分放在心上,歷史是過去式,即使有我這個不相干的人出現也不會改變什麼。就像我穿越了,地球不會爲我停一下是一樣的道理。
目前最大的疑惑是,我分明被人用簪子刺中心臟,爲何到了這裡變成了箭傷?還有,如果我的肉身死了,我的靈魂寄託在人家身上,那這具身體本來的主人去了哪裡?最重要的,爲嘛太平盛世不穿,穿到兵荒馬亂的年代?
這麼熱的天還要穿裡三層,外三層的衣服,我的空調,我的電腦,我的工作……全都泡湯了!
正當我欲哭無淚的時候,美女已經沉沉睡去。我百無聊賴地坐在馬車內,任其顛簸着,偶爾看看外面的風景,看了兩秒又後悔地放下車簾。
哀鴻遍野、滿目瘡痍,只能用諸如此類的詞形容眼下情景,又不禁感嘆,我能在這樣的環境中活下來,是不是幸運的呢?
不!幸運什麼!簡直就是提心吊膽、生不如死!
亡國之奴,真的只能接受現實被帶到楚國做奴隸了嗎?
此時,我腦袋裡浮現這樣一首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胸口的傷隱隱作痛,我開始想我那嘮叨的老媽了,要是她知道我死了,會不會活不下去呢?
我那該死的老爸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和別的女人跑了,老媽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我花屏生平最恨搶人家老公的狐狸精,這也是老媽最忌諱的,如果讓她老人家知道我步了那個狐狸精的後塵,不知道會不會一氣之下不想將我火化了。
想想肉身慢慢腐爛,然後被蟲蛀得千瘡百孔,就渾身發抖。
我咋就這麼悲催,淌了這趟渾水。
還有我這身軀,我告訴太華夫人我今年八歲,其實也不確定,只是覺得“八”這個數字吉利一些。
她好像沒有懷疑,而且還呼呼睡起了大覺。馬車晃得人頭暈,我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感覺一不小心就會生了似的,心中暗罵那個楚王,爲了美色,居然連孕婦都不放過,咋就那麼喜歡做便宜老爸呢!
我翻了個白眼,又拉開前面的車簾,看見浩浩蕩蕩的車隊,幾乎都是身着戰衣的將士,除了一個人。
那人坐在馬上,穿得十分體面,那料子、那繡工、那款式……絕對是高檔的服裝!要是改良一下放在21世紀展示,絕對能轟動整個時裝界!到時,我也就跟着成名了,哈哈!
正做着白日夢,身下馬車咯噔一下,整個身子開始晃動,沉睡的太華夫人倒在我身上,“哎喲”叫了一聲,我連忙穩住她,“沒事吧?”
只見她面色蒼白,手捂着肚子,十分痛苦地說:“我……好像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