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我, 差點忘了!行,那老……我等着,等驗了身再談錢!”一臉狗腿樣, 剛纔爭着搶着想從我身上刮油水, 可現在呢, 在一個女人面前倒是沒了骨氣, 再言, 這驗身又是怎麼個驗法?
“你手上拿的什麼?”秋姐依舊不理會那搶匪,而是盯上了我手上的包袱。我怕她沒收,便抓得更緊了些, 怯怯地看着她,“是……是我孃的遺物……”
“怪不得你小子拼了命地和老子搶, 原來是死人的東西!”那搶匪不屑地哼了哼鼻子, 我卻聽得分外刺耳。雖是我編的謊言, 可他這番辱罵,惹得我心裡很是不快。
“不許你侮辱我娘!”
“喲!脾氣還挺犟的!”
“去, 一邊去!別耽誤我做事。”秋姐瞪了他一眼,把他推到一邊,又走到我面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本想報真名,可想想自己的身份, 還有處境, 眼珠子一轉, 又改口道:“我叫方平。”
“你娘去世了?”
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21世紀的老媽好好地活着, 至於這裡的,從來不存在過。
“隨我來吧。”她不再多問, 轉身朝我說。
我沒跟上,而是問:“你要帶我去哪兒?”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這麼讓人給賣了,雖然已經賣了一半,但餘下的自由還是要靠自己爭取。
“叫你跟上你就跟上,羅嗦什麼!”秋姐沒說話,那搶匪卻是從中作梗,在背後狠狠推了我一把,害我不得不邁開步子,踉蹌地跟了上去。
站穩後,我心裡又急了,“我不是自願的,是他強行將我拐賣來的!”我回頭指着搶匪說。
從秋姐的舉手投足間我可以知道,她似乎並不喜歡這個搶匪,或許,我可以賭一把。
“是不是真的?”果然,秋姐凌厲地目光掃向搶匪。
搶匪不像做了虧心事,無所謂地笑笑:“呵呵,你不是頭疼找不到好苗子嘛,這不,我不是給你找來了?”
“可他不是自願的!”秋姐上前兩步,眼裡似有些慌亂。
“是不是自願有什麼關係,解決了你的問題纔是真的。”這搶匪倒是很爲秋姐着想。
“這和拐賣有什麼區別!你知不知道,若是讓大人知道了此事,你讓我如何交代?你不是在幫我,你這是在害我!”秋姐的情緒略顯激動,看來這場交易是要吹了,我得瑟地想。
“什麼害不害的,全城的人都知道樑溪君不愛女色,喜好男風,我找了人來咋就成害了你了?”
“大人雖託我找相貌姣好的男子,卻也交代必須是在對方同意的情況之下帶回府中。”
“麻煩!敢問這吳國上下,有誰願意往火坑裡跳的,不去搶,就沒了!”
靠!別人不願意,我就願意了!?還有那個什麼好男風的樑溪君以及這羣賊人,敢情是把我當成孌童來賣了,胡鬧,簡直是胡鬧!
過去身邊腐女成堆,沒想到來了古代還真有其事,而且就在眼前,確確實實,不像過去懷疑小弘和那傢伙的關係,吳國的樑溪君是個實實在在的例子。
想把我推進火坑,想得美!我可是個女的!
“那個……既然我不是自願,是不是可以走了?”趁着他倆爭吵的當口,我必須給自己找條出路。
“不可以。”
我瞧了他們兩個一人一眼,沒瞧見他們對着我說話,那剛纔那句“不可以”又是從誰的嘴巴里說出來的?
我左右環顧,又跟着秋姐和搶匪的視線看去,微微一愣,回過神來時,只見走廊的盡頭站着一個衣着華麗的男子,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這邊。
那男子個頭不高,比那傢伙矮半個頭,衣裝倒是頗有模樣,剪裁得當,材質上乘,只是配色略顯浮誇,深藍深紅,花紋複雜。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那傢伙的風華,也不夠英氣,不聽聲音還以爲是個女的。
“大人!婢子見過大人!”秋姐似是嚇破了膽,忙上前行了大禮,而我仍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人繞過秋姐,一步步走過來。
他停在我面前,滿臉笑意地俯視着我,沒想到站到我面前後,他還有點身高,卻只比我高出半個頭。
“見了本君怎麼不行禮?”從他眼中看到的戲謔目光令我渾身不自在,這人——究竟在打量些什麼?
“草民見過樑溪君。”瞧他的行爲舉止,想必就是好男風的樑溪君了。
“免禮,擡起頭來讓本君瞧瞧。”
我起身,還沒等我擡起頭,他便伸了手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頭輕擡了起來,被迫與他對視了三秒,我又垂下了眼瞼。
不能看,不能讓他看上眼!
“你叫方平?”
我點了點頭,原來他把剛纔的對話全都聽了去。
“今後留在本君身邊服侍本君如何?”說着,他的食指滑向我的左臉頰,遊移到了耳垂,輕輕捏了捏。
我渾身一顫,向後退了一步,卻是沒站穩,而在摔倒之際,他眼明手快地伸手勾住了我的腰,我驚恐地推開他,大聲道:“請樑溪君放尊重些!”
他不怒反笑,心裡想他真不要臉!
“大人,他……”
“本君看上他了。”
“啥?”顯然,在場的人都被他這一句話給嚇到了。
什麼叫看上我了?不說非自願者不接受嘛!現在這個斷背的又搞什麼名堂!
他看上我,我還嫌棄他呢!不行,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我將目光投向秋姐,只見她一臉難以置信,似乎這並不是他們家主子的作風。我拼命給秋姐使眼色,但願她能遊說他家主子,別再打我的主意。
然而,秋姐似乎是刻意忽略了我,恭恭敬敬地走到他家主子跟前,說:“大人,婢子尚未調查清楚方平的身世以及來歷,再說他並非自願,大人當初……”
“你家住何處?”未等秋姐說完話,他便看着我問。
我一愣,不料他還和我較真了起來。不回答,他一定會繼續追問,甚至懷疑,可若是回答了,又好像是在答應他留下來服侍他。
“聽你的口音該是本地人吧,離梅里城多少路途,是否需要本君派人前去送上賀禮?”
天哪,他都在想些什麼?怎麼搞得要把我娶回家似的!
“謝樑溪君大人的擡愛,草民家中雙親早於草民幼年時喪生,草民是不祥之人,自知無福侍奉大人。”古人多半忌諱神靈,這樣他該是知難而退了吧。
“巧得很,本君生來命中帶煞,算命的說本君今生唯有遇到同樣命中犯衝的人方能化解,看來,定是神靈顯靈了啊!”
我欲哭無淚,怎就偏偏這般巧,編個故事還能相撞的,看來,這一次我是真的遇到剋星了!不,是神經病!
“哼。”我低下頭,輕哼一聲,“沒想到吳國堂堂樑溪君竟是食言而肥的僞君子,樑溪君大人該知道,草民並不願服侍大人你!”
他的一再糾纏令我不耐煩。
可他卻仍是死皮賴臉地欺身過來,“你看不上本君?”
“是。”
“爲何?”
“草民歡喜的是女子!”我擡頭一聲吼,正巧對上他的眸子,桃花初綻,眼波流轉,沒有一絲大的起伏。
“竟是這般……”他勾起脣角,幽幽嘆了口氣,繼而又道:“你也瞧不起本君?”
不知爲何,先前還覺得他這人死皮賴臉,很討厭,這一刻聽他問話,卻又有些同情起他來,眼中的桃花枯敗,覆上一汪死水,更多的是寂寞。
我不是瞧不起同性戀,只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不能接受。
“不,人都有自由,都有選擇,無論是男歡女愛,亦或是生活瑣事,都不該被外界的壓力束縛,大人只是不同於常人,歡喜同性,並不是天理難容。就算真像外界人所說,大人的行徑有違倫理,可又如何呢?這些無非是人們套在自己身上的陳年枷鎖罷了。”
一口氣說了許多,連我自己的都覺得不可思議,還是說我本身就有說教的性格……再去瞧他的反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像是在看外星人一般。
也許,我說得太現實,現代人的現實,恐怕他難以接受,或是聽不懂。
“有意思,本君果真沒有看錯人。”他意味深長地笑道。
我又退了一步,好像是我給自己下了一個圈套,跳了進去,走不出來。
“你能說出那番話又何必懼怕本君,本君又不會吃了你。”他失笑道。
他都那樣說了,叫我如何不怕。
“放心,既然你不願服侍本君,本君自然不會強人所難,只是本君瞧你也是個可塑之才,不如成爲本君的門客如何?”
門客?就是傳說中在有錢、有地位的人家裡吃白飯的那種?忽又想起令尹府中那些形形色色的門客,每次出現不是光鮮亮麗,就是在一起談笑風生,最重要的是那些人懂得謀權。
他想讓我成爲他的門客,能吃白飯我很心動,可讓我參與政治活動似乎不太合理。
“草民何德何能……”方想推辭,他又說:“先別急着拒絕本君,本君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一天之後的巳時,本君會在樑溪邊上的亭中等你答覆。”
聽他這話,似乎要放我走了,不過既然想放我走,又如何斷定我不會趁此機會逃之夭夭?
“屆時,本君會親自將包袱還給你。”聞聲看去,他手裡拎着的不是我的家當是什麼!這傢伙,何時搶走了我的包袱?
我伸手去搶,哪知他手腳很快,一個轉身,華麗麗地離去,邊走邊說:“明日,不見不散!”
去你個不見不散!不過爲了拿回包袱,見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