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瞪大眼，立即問道。
牧驍眼梢微揚，邪魅的眸內水波緩緩流淌，似笑非笑，只看着我，沒有答話。
“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猛然大喝。
“什麼意思？以後不就知道了嗎？”牧驍眉梢揚得更高，指尖摺扇一甩，回頭道：“隨本尊走！”
“是。”牧驍身後衆人恭聲應道，有條不紊地跟在他身後。
我看着那抹黑色身影縮地成寸，越走越遠的模樣，目光怔怔。
腦內，如復讀機般，一遍遍回放着他那句話。
“九歌，你說，轉入輪迴之後再恢復了記憶和鬼丹的鬼神後裔，重獲了身份，再死一次，你說，你可還有輪迴的機會？”
“九歌，你說……”
九歌九歌，他果然知道，鳳九歌是我的本體！
也果然認識鳳九歌！
可鳳九歌的記憶中，卻完全沒有任何關於他的部分，她的記憶，果然不完全！而他們倆，當年又是怎樣的一種狀況？要讓他問我，恢復了鬼神後裔的身份，我可還有轉生機會？
這分明，是要我死！
或者說，是要鳳九歌死！
而他還說，恢復記憶，重拾鬼丹，纔會重獲鬼神後裔的身份……
那麼，之前那封印着鳳九歌鬼丹的那尾銀魚之所以會突然進入我體內，還自動運轉起來，不是銀魚有靈，知道我就是它的主人，而是，牧驍動的手腳……
再加上我查看的鳳九歌記憶，也就是說……
“你爲什麼讓我變強？”
“以後不就知道了嗎？”
“你到底什麼意思？”
“以後不就知道了嗎？”
……
“你知道金蠶鬼蠱弄出來的傷配上冰窟裡的寒氣和枉死城裡的黑水，會產生什麼效力嗎？”
……
一句句話，一遍遍閃過我的腦海。
我只感覺，我非魂非魄的虛體一陣無力，而後，我腿一軟，直接癱軟在地。
什麼效力呢？
我擡手，緩緩撫住肚子。
我會不會直接魂飛魄散，會不會牽連到我的孩子？
一想到孩子，我猛地從地上蹦起，
衝向項揚那邊。
此時，項揚正低頭看着我，眼內滿是溫柔、疼惜和懊惱自責之情。
那樣的情緒，不像是裝的。
我心裡也感覺得到，他，是真的愛我。
雖然我不知道，我這從我現在不魂不魄的虛體出來後便能感應到的能力，是打哪兒來的。
可我信它，也信項揚。
他當初不告訴我蘇陌瑜那事，肯定是有原因的……
什麼九歌，什麼鬼神後裔身份，什麼轉生機會，就算我本體是鳳九歌，我現在也是林可，而且也只能是林可！
死？
死什麼死？我纔不要死，我要活着，我要活得好好的，和我的孩子一起，和項揚一起！
我像發瘋似的，語無倫次地，一次次在心裡說着這些話。
低頭看着自己安詳的睡顏，我嚥了口口水，整個虛體化作一個圓狀物，往我體內衝去。
可是，無論我怎麼嘗試，每次在碰到我的身體後，竟都像是玻璃珠撞上彈簧似的，直接被彈開！
我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掛滿了淚水，我一遍遍嘗試着，一遍遍被彈開，一遍遍在心裡嘶吼着……我竟然，連我自己的身體都進不了啊……
沒了肉身，除了牧驍，幾乎沒人看得到我，那麼，現在的我，算是什麼，我身體裡昏迷不醒的魂體，又是什麼？牧驍那句可還有輪迴，指得是我這個魂不魂，魄不魄的狀態，還是我的肉身？
我抱着腦袋蜷縮成一團，腦子混亂，幾欲裂開。
“怎麼就走了，不會有什麼詐吧？”我聽到蘇陌瑜的聲音。
“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確定，這附近，沒有鬼物。”這是項揚的聲音。
然後，我又聽到他很溫柔地說：“可兒還在昏迷着，我們先回去吧，她需要休息。”
我猛地擡起頭，喊道：“我就在這兒啊，身體裡躺着的那個連醒都醒不過來的魂不是我啊，我纔是可兒啊，我好好的！”
可是，任我怎麼喊，蘇陌瑜都沒聽到，也沒任何反應。
倒是項揚，在我喊了兩遍以後，若有所感地看向往我這邊所在的方向，我見他望來的目光，忙破涕爲笑，正想喊他名字，卻見他兀自搖了搖頭，在蘇陌瑜
的催促下，一轉頭，直接抱着我的肉身離開了。
我張嘴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餘心內點點酸澀。
眼看着，項揚和蘇陌瑜的身影都將消失，我握緊了拳頭，很快又鬆開，手凌空往下一撐，直接起身，往項揚那邊追去。
很快，我們回到了下水村中。
村內曾被牧驍和影魅王女裡應外合攻破過，現今卻早已什麼都看不出。
倒是整個村內，氣息強大的鬼物，比起上次，又多了不少。那種蒼涼肅穆的氣息，籠罩着整個下水村。
很快，我看到了雅微，白煜，張超和牧離他們。
可他們，卻每一個看得見我，包括牧離。
他身上的強大氣息，分明和牧驍差不多，可是，牧驍看得見我，他看不見。
我抿了抿脣，伸出右手，往他眼前比劃了下，卻發現他眼眸內，壓根沒有我的身影。
我心裡有些失望，往人羣裡一瞅，沒見卓凡身影。
想到她是卓家鬼事的店主，做出的藥治人又治鬼，應該有辦法看到我，並讓我回到我的肉身去，不由眼睛一亮，心內泛起希望來。
餘光瞥見項揚已經抱着我的肉身進了我們原先那個新房，我也不再磨蹭，忙跟了進去。
隨後，我便看見項揚擡手摸了摸我的額頭，靜靜地坐在了我牀邊，一雙眼，幾乎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期間，也有摸摸我肚子的行爲，顯然是知道，我肚子裡面是有孩子的，不過，相對於孩子，他好像更在乎我。
我咧嘴，笑了。
看來以後，是孩子吃我的醋，不是我吃他的醋。
不多時，有鬼丫鬟敲門，端來熱水和毛巾。
再關上門後，項揚熟稔地解開我的衣服，開始給我清理頭髮，擦拭身體，換上新衣。
我趴在桌子上看他，臉上發燙，看着同樣面紅耳赤，卻十分專注的項揚，心內暖流不住淌過，不由會心一笑。
然後，我看到他端了粥，開始小心給我餵食。
這一刻，我無比希望卓凡早日回來，然後，看到我，並幫我回到自己的肉身。
但事實上，這只是我的臆想，理想是美好的，可現實如何，又有誰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