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幽說完這些話後,許久沒再發言。
我坐在旁邊,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握緊她的手,靜靜陪她坐着。
擡眼間,卻突見她臉上閃過一抹掙扎的神色,但旋即又消失不見。
“你怎麼了?”我忙問。
“我沒事,”林幽搖頭,“可可,我想一個人坐坐,可以嗎?”
我有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直接進了房。
一開門,就見項揚已經從銅鏡裡出來,正坐在牀邊,見門打開,他眼睛擡起,眸內又是眼波泛動,盈盈瀲灩的模樣。
我想起林幽說當初我和舅舅去阿福那兒看她時,她看到我們身後的那雙漂亮眼睛,心裡不由有些吃味。
這男人,死了也不安分,沒事眼睛長那麼好看幹嘛!
我擡手摸摸臉,想想以後可能碰到的爛桃花,特別是那個和我有着一張相似度極高的臉的蘇陌瑜,頓時覺得壓力山大,雖然她死了,但誰也說不準她是不是進了聻境啊,萬一哪天聻境破了,她要來和我搶項揚,頂着差不多的一張臉去搶一個男鬼,那場景,想想也是醉了……
我一拍臉,人都死了幾十年了,想什麼呢!
我無語地癟癟嘴,將門關上。
剛關上門,就有一雙手纏來,人逢黴事心不喜,我不由白他一眼,隨口罵道:“一個屋子裡,人在鬼在陰陽師也在,你丫還這樣,膽挺肥啊!”
他倒是笑得越發燦爛:“我家老婆都胡思亂想來了,我膽子不肥點那我家老婆還不得一個人想着想着鬱悶死?”
我一個白眼過去,擡手拍開他:“去你的。”
說完,我也不再看他,徑直往牀那邊走去。
再擡頭往門那邊看時,才發現項揚不僅還在那邊站着,一張嘴還癟着像個小媳婦一樣看我,看得我不由心內鬱悶,白眼連連,這丫老鬼,死了好幾十年了,竟還裝可憐,真是夠了!
雖然,那模樣還看得人挺消氣的……
但明面上,我還是飛了一個白眼過去,乾咳兩聲,道:“你夠了啊,我問你,我和林幽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已經從銅鏡裡出來了?”
項揚點頭,過了半晌又湊到我身邊,小心翼翼地問:“不給偷聽?”
我直接一腳踹去:“說正事呢。”
見我注意力已完全從那岔子事裡轉移出來,他眼角水光一轉,果然正色起來,問我:“你發現了什麼?”
我皺眉,應道:“其實也不算髮現什麼,就是剛纔看到她臉上突然閃過掙扎的神色,總感覺怪怪的。”
他眸光亮了亮,看到這樣的神色,我立即明白這事情恐怕真是有貓膩,忙將我先前好像看到身後有黑色爪子伸向我的事也一併告訴了他。
項揚聽完,脣角微微一勾:“她身上還有養屍地裡出來的煞氣,所以有時會受影響。”
我點頭:“原來是這樣。”
項揚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又過了一瞬,我反應過來:“你一開始就知道了?”
他眸光深了深,那眼神像在說:“你終於發現這一點了。”
讀懂意思的我心內一堵,
擡手就想打人,但看見他那還沒凝實完的魂體,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他察覺到了這一點,像是覺得好笑,擡手捏捏我的臉,終於滿意道:“嗯,還在養屍地時我就發現了。”
我頓時再次炸毛:“那時你就發現了那你還不幫她?”
“別急,”他按住我的手,“我這樣,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
“你還記得林幽的兒子不管是穢氣,陰氣,還是魂體都能吸收吧?”
我仔細想想陰陽村那邊小鄧鄧做過的事,竟還真和項揚說的一樣!
隨後我便反應過來,不禁問道:“所以你故意不處理,就是想等小鄧鄧處理了吸了林幽身上的煞氣?”
我腦袋立即被一隻微涼的手摸上,旋即便是那手主人頗爲愉悅的聲音:“聰明!”
聽到這句誇讚的我不由有是一個白眼,這慌,也扯得太假了,要真聰明,能現在才知道?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
我再也控制不住,一巴掌登時甩到他肩膀上,罵道:“你丫知道還不早告訴我,我真被煞氣占主導地位的林幽給打死了你就高興了是吧?”
他笑得討好,一雙手又不安分地朝我腰上伸來,笑道:“話不是這樣說的,我不是一直看着嘛,有我在,怎會出事?”
“而且,”他話鋒一轉,“要是告訴你了,在她和你說話的過程中,你能保證你能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
好吧,確實不能。
我蔫了,很沒骨氣地棄械投降。
然後,我很無恥地轉移話題:“養屍地那半粒鬼丹,你有什麼看法嗎?”
說到這裡,項揚又正色起來:“看那個旱魃弄出來的圖像,那半粒鬼丹應該在很早之前就流落到他們家了,所以,那鬼丹,絕對不是我家的那半粒,我估計,他變成那種變異旱魃,也和那半粒鬼丹有關。”
我點頭,聽他下文。
“但當我制住他,並用秘法搜他的魂時,卻發現,他自己完全不知道那半粒鬼丹的秘密,甚至連他自己變成了旱魃,他也只認爲只是養屍地和人俑布成的半成品陣法造成的,而全然沒有聯想到那半粒鬼丹。”
我點頭:“所以呢?”
“我打算過段時間進我家老宅下鎮壓的地下墓,把另外半粒鬼丹取出,好好研究一下。”
“我也要去。”
“行,等我們回到A市我就帶你去激發身體極限,增到通幽四層,然後在一起去。”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傻愣愣地問:“那個和我要下去有啥關係?”
下一瞬,我又一腳踹了過去:“你丫還敢明目張膽地嫌棄我弱!”
好吧,我確實弱,連我自己都嫌棄過自己無數次了。
然而,我嫌棄和別人嫌棄,那是兩碼事啊!
我不快地癟癟嘴,一擺手,直接將他趕回了銅鏡繼續修養,我自己則爬回牀上繼續練起了冥想,白娘子的通幽眼選擇了我,我就不信我還修不好了!
我忿忿想着,修煉得越發認真。
幾輪冥想之後,中午也快到了。
林幽依舊
在外面坐着,我遵從她的意願,將她收進了一隻可自行出來的小瓶子裡,連同裝着小鄧鄧的那隻瓶子,一起放進了我房裡。
詢問了下銅鏡裡的項揚,得知隔壁郭巧沒有什麼動作後,我放下心來,跑到廚房給舅母打下手。
到了下午,舅舅醒了。
在我簡單地和他說了一下他是什麼情況後,我房裡那邊,小鄧鄧也醒了,是項揚通知的我。
彼時,我還在舅舅房間坐着,本想先支會舅舅一聲,然後出去看看,但在聽到外面傳來小鄧鄧的哭聲後,又掐掉了心中念頭。
舅舅聽到聲音,心中也是瞭然,也沒什麼動作。
等那邊聲音消散下去,又過了一會兒,我纔回了房裡。
小鄧鄧一看到我又飛過來,在我懷裡蹭了蹭,癟嘴道:“姐姐身上還是好暖,媽媽……”
“鄧鄧!”小鄧鄧接下來的話被林幽打斷。
我卻是聽得一陣心酸,但那種話再說下去,傷害最深的肯定還是他們母子二人,所以看林幽打斷了小鄧鄧的話,也沒多說。
待二人情緒穩定了些,我詢問了林幽對郭巧的看法,畢竟,林幽這事和郭巧也有關,該怎麼處理郭巧,她也有份參與。
她默了默,道:“事情究竟如何,除了聽他們說的,誰也不清楚。現在,我已經死了,我媽也像你說的那樣,已經忘了我,忘了她之前的一切,既然這樣,老一輩的恩怨就這樣過去吧,我也不想再管什麼了。”
我嘆了口氣,心道,果然還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即便被那樣對待了,也沒多大怨氣,換作他人,恐怕早就變成厲鬼了。
這頭我們商量完畢,那頭舅舅也已經成功讓十八彎部分人相信邪祟已除的事。
而後,我們一夥兒人一夥兒鬼,在舅舅快速尋好風水良好之處後,將林幽屍身下葬。
做完這些,天也黑了,與此同時,項揚的魂體經過聚陰陣聚集起來的陰氣和鬼丹的滋養,已經完全恢復。
經過商量,我和項揚打算回陰陽村看看,一是打探一下項城的下落,二是看看三清鈴的銅芯在什麼地方,三是看看老太是不是真的在地下暗河那裡灰飛煙滅了。
當然,那地方比較危險,我們的打算是我放血,項揚則用他獨創出來的那個可混淆人鬼視聽的法子混上陰陽村。
林幽知道後,也要求去看看,原因是她想知道林母最新的現狀。
而郭巧,我們誰也不瞭解她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沒一個人放心她,於是,最終結果成了我和郭巧,小鄧鄧,林幽一起呆在那破落縣城裡,項揚一隻鬼上陰陽村。
然而,沒幾分鐘,項揚竟然陰沉着臉回來了,我們問他,他也什麼都不說,只一招手,帶着我們所有人上了陰陽村。
到了那地方我們才發現,不過短短兩日,陰陽村上竟然已是人去村空的狀態,就連十二個出村口的石碑,地下暗河上邊紅館旁的嬰屍,還有暗河河道兩邊的無數女屍也不知去了哪裡!
整個村子,除了滿滿的灰塵外,一乾二淨,如同荒村!
而通往陰陽村的那個稻草小村,更是如人間蒸發般直接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