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去不好辦,壽康宮旁邊沒有別的院落,內府不可能爲了一個太妃大動草木,但可以在壽康宮給你收拾出個獨立的住所。”
此刻,渁競天身在壽康宮與金穎兒對坐,手裡捧着的是金穎兒親自泡的茶。
渁競天側眼看了眼清梨,是這丫頭提點的吧。
說來,金穎兒麗質天成,時光在她身上靜止,清梨這個丫頭竟也看着沒老多少,好像她比金穎兒還大一歲,但看上去也才二十出頭的模樣。
渁競天自嘲笑笑,是不是駐顏有方先不說,但人家日子肯定過得無憂無慮呀。
想想自己這對比不要太明顯,以爲進宮受罪的享了清福,以爲順遂一生的,卻是砍砍殺殺。一句話,這都是命!
金穎兒有些不滿,但勉強接受了,道:“那就要這主殿吧,清梨,去對面說一聲,讓她們即刻搬出去。”
清梨張張嘴,沒敢動,她怵渁競天。
渁競天低着頭,不想去看金穎兒的嘴臉,她真該拉着金夫人一起來。
低頭再喝一口,仍沒嚐出與清梨泡的茶有何差別來。
“是姐姐你要搬出去。”
“什麼?”金穎兒瞪圓了眼睛。
“先帝的女人,死了不少,陪葬了不少,但活着的也不少。姐姐之前只是區區嬪,在這壽康宮卻能獨佔最好的主殿東內殿,要知道,對面西內殿裡頭三間房住了兩位太妃,那兩位先帝在時,可是有年頭的妃子了,這個,姐姐該知道的吧。”
金穎兒輕咬紅脣,可惜,渁競天不看她。
“姐姐能住在這裡,是金家花了大筆銀子欠了不少人情才求來的。不然,這樣的屋子,姐姐能得一間便該知足了。”
金穎兒覺得屈辱,她豈能與那些庸脂俗粉同處一室?這還是不是自己親妹妹?
“如今家裡銀錢短缺,上次欠的人情尚未還,我與父親找了許些關係,最終得了結果是,壽康宮後院裡有幢獨立的小樓,姐姐若是願意,可以搬去那裡住。只姐姐住。”
金穎兒茫然,小樓?有嗎?
清梨卻是知道的,給她解釋:“後頭花園子裡是有座二層小樓,一層有這麼一間屋子大,周圍都是花草樹木,想來不顯眼,娘娘沒留意。”
渁競天不動聲色,總覺得清梨在“不顯眼”三字上加重了語氣。
“是啊,整個壽康宮只有那裡清靜。要知道,那裡頭住着四位年輕的主子,哦,她們宮女自然也在裡頭,擠了八個人呢。若姐姐搬去只與清梨二人,是足足闊綽的。”
金穎兒凝了眉,一層才一間屋子大,上下才兩間,那豈不是說臥室書房就佔全了?清梨要與自己一起住了?
如今三間內殿,金穎兒要了兩間大的,清梨佔了最小的,這待遇在壽康宮絕對獨一份。有金家活動的原因在裡頭,人家內府也是看金大人做了尚書送人情的。
“姐姐好好考慮,要我說,還是在這裡住的舒坦,偶爾悶了,還能到對面串串門。”
渁競天說着擡起頭,就看到金穎兒眼裡一閃,心裡冷笑。
“我,那個,不然,就委屈些,搬去住吧。”
還真委屈了您。
既然做了決定,那自己沒必要浪費時間了,站起身道:“好,那我與內府知會一聲,待會兒會有人來幫姐姐搬家。”
金穎兒點頭:“那我便不送妹妹了。”
當真坐着沒動!
渁競天覺得自己生氣純粹是自找的。不由自嘲,金穎兒是不通世事,但不能掩蓋她骨子裡的冷漠冷血。便是不懂基本禮節,真有血脈親情在,她也不會過河拆橋用完就扔。
呵呵,自己給她辦了事,一句謝都沒有,也沒一句關心的話語。她這是不滿自己沒能讓她回了月華宮?
蠢貨!
這一刻,渁競天剩下的只有不耐煩,她甚至在想,若金穎兒真危害到了金家,自己就送她體體面面的上路,斬斷這孽緣。
主子蠢,下人不蠢呀,不然主子是怎麼自在活到如今的?
清梨立即上前:“清梨送三小姐。”
渁競天不說話,只看着她,看得清梨心驚膽戰不敢擡頭,忽而,渁競天一笑,對着金穎兒道。
“姐姐有事就讓人去喊我,爹孃說了,盡一切努力讓姐姐過得快活。”
金穎兒臉上纔有了絲笑模樣:“好。”但仍坐着不動。
渁競天也不介意,大步出了壽康宮,清梨小步跑着送到宮門口,望着渁競天灑脫的背影發呆。
快活?一個太妃豈能過得快活?清梨心裡有些不妙又發虛,這位三小姐讓人看不透啊。
回來,收拾着茶具,清梨遲疑。
“小姐,您該對三小姐…親切些。”
金穎兒瞪圓着眼睛,很不解:“我對她還不夠親切?”
清梨嚅動嘴脣,沉默了,此刻,她深深覺得她家主子進宮太早,沒能接受接人待物的基本培訓,以前不與外人打交道她尚未沒覺得什麼,左右有她。可從冷宮似的月華宮出來,身邊突然出來那麼多陌生人,能與外界走動了,這一缺點迅速暴露且是她無法彌補的。她總不能做主子的主事事擋在前頭,比如,在三小姐面前,她連說話都不怎麼敢。
尤其想到主子的隱私,若是以後…主子這樣放出來就是得罪人吶。清梨的心情開始沉重。幸虧三小姐是自家人呢。但——
“小姐,三小姐似乎不很高興,以後會不會,不來看小姐了?”
“怎麼可能?”金穎兒一點兒沒把清梨的話放在心上:“你沒聽她說嗎?爹孃說了,盡一切努力讓我過的好,我說什麼,爹孃一定會做到的。三妹自然要聽爹孃的。”
是這樣嗎?可三小姐已經嫁人了。還是二嫁,以前人都說,一個女子和離後就自己給自己當家作主了,不用再聽孃家人的安排。況且,三小姐再嫁,要聽新婆家的吧?
“好了,你別想那麼多了,趕緊把東西收拾收拾,待會兒我們搬到後頭去。”金穎兒開心起來:“等搬過去,你就與那邊聯繫,看有沒有什麼話帶過來。”
金穎兒美麗的臉上浮起嬌羞。
“是。”想着以後,清梨心中也輕鬆起來。
是夜,壽康宮熄滅火燭後一片漆黑,後院小樓悄無聲息走下一個人來,正是換了深色衣裳的清梨。只見她貓着腰在花叢間穿梭,時不時停下靜靜聽周圍動靜。
終於,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清梨警惕觀察四周,拔下頭上銀簪在石頭上輕輕敲了幾下,似乎是一句調子。
濃黑的陰影裡走出一個黑漆漆的人影來。
小到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我就知道今晚你會出來。”
清梨鬆了口氣,小聲笑道:“是呀,以後傳信便方便了。你家主子有話帶給我家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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