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柩進了衛國公府,大門緊緊關上。
至於皇帝等人,半路上就回去了。百姓卻是護送了一路。
衛國公府如今留下的人只幾十,但外面的人還以爲是之前的幾百。這幾十人愣是做出了幾百人的架勢。
幾十人跪在靈堂裡大哭,哭了半天,開伯不耐踹了當前之人一腳:“哭個屁!”
這都是心腹,要參與之後計劃的,衛國公的真實狀況沒瞞着他們。
“咋能不哭?國公爺生死未卜呢,萬一那毒解不了——”說話的漢子淚眼婆娑:“國公爺這是爲了誰啊。”
衆人再次哇哇大哭。
開伯鼻子一酸,是啊,爲了誰啊,竟是被自己忠了一輩子的皇室給害了,冤不冤吶。
“咱得給國公爺報仇吶。”
這話一說,哭聲一頓,漢子們眉來眼去。
開伯眼皮子直跳,這是要造反?
“你們想幹啥?”
“世子夫人不是說,弄死那癟犢子?”
開伯默,這話大門一關上,世子夫人把胳膊上白條一撕,就嚎了出來。看着大家夥兒眼裡的躍躍欲試,開伯更默,世子爺啊,您真是越來越沒地位了啊。
內室裡,老太君沉着臉不說話。
衛同急道:“祖母,您還在守什麼?”
渁競天附和:“就是,您就不想去看看爹?”
老太君嘆息:“就非得要走?”
她捨不得啊,老頭子死前,她還許諾一輩子守着這個家守着京城呢。
衛同眼珠子一轉:“捨不得祖墳?”
老太君嘆氣:“你們有法子遷墳?”
遷墳可不是偷偷摸摸就行的,得找個黃道吉日吧,得請和尚唸經吧,得恭請先人吧,得…總之不是半夜三更能幹成的事兒。
從第一代衛國公始,衛家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在京郊埋着呢。
年歲越大越講究葉落歸根的老太君是如論如何也不能乾脆溜的。
這倒麻煩了。
兩人對視一眼,均想,皇帝不會真幹得出挖墳曝屍的缺德事兒吧?
“那祖母,您就捨得我爹當孤兒?您還真給大密陪葬?”
老太君道:“我再想想。”
兩人一時也無法。
老太君忽而道:“你不回孃家看看?我聽新帝那意思,有什麼後招等着你呢。”
“他除了婦人手段還會做什麼?”渁競天不屑道:“我又不着急,先把爹的事兒忙完再說。”
老太君搖頭嘖嘖:“你倆這是逼着你們爹回不了大密啊。”
衛同咳咳:“換個名字就行。”
“不怕你爹削你。”
“改名不改姓。”
老太君又憂心忡忡:“也不知你爹怎樣了?”
渁競天安慰道:“等海島來信,只要爹還活着,就大體不差了。烏婆婆很高明的。”
老太君點頭道:“當年她家那長輩,年紀輕輕說,天下沒有他配不出的毒,也沒有他解不了的毒。我那時只當他誇海口,如今倒希望他是自謙了。”
“您放心,只憑着您給烏婆婆那一箱子書,她也不能不盡力。”
老太君想起往事,輕笑:“也是個緣法吧。”
出殯定在了七日後,國公府放出風聲,老太君身子不適,世子和世子夫人太忙,就不接待各位了,他們不發訃告,也不用人來弔唁了,有人上門恕不接待。
這樣做法讓人不免心中猜測良多,有人說老太君刺激太大怕是不行了,國公府要連着辦喪事。被派上門的太醫也被拒之門外,似乎是驗證了這一說法。
也有人說,這是對朝廷不滿。畢竟從小皇帝在位時,砛州一直缺這缺那,只見催款催糧的摺子雪花樣往京城飄,卻不見京城往砛州運一糧一米。尤其,大家也都知道了是皇帝派去的人貪功冒進才害死的衛國公。這樣情況下,衛家鬧個情緒纔是正常。
更有人想的多,衛家這態度,可對新帝不怎麼美妙啊。
康順帝纔不在乎呢,沒跟衛家商量,立即在朝上宣佈新任西邊大帥,帶着軍餉立即赴關上任。
這一舉動,涼了不少老臣的心。這不分明就是在說,不是新帝的心腹,新帝不僅不會管你死活還會逼着你去死?
看那麼些車銀子,新帝這是藏着銀子就等着衛國公死呢?
而且,歷來慣例,砛州統帥從來都是衛家之人擔任。衛國公沒了,還有世子呢,而且這世子是建過不少戰功的。
老臣們細忖,新帝沒站穩腳就要搶奪實權了嗎?什麼時候會輪到他們家?便是家裡沒有實權只有名頭的,是不是也要把名頭讓出來給新帝的人?
這一想法迅速匯聚成河,隨時發水訊。要知道,康順帝再提拔自己人,也才佔了朝中之三。那之七,都是老臣吶。
康順帝只以爲自己不動老人,不對他們明面上發難便是給他們的恩澤,可惜了,臣子也是人,沒比皇帝少幾分尊嚴。
外頭什麼動靜什麼風向,衛家都知道但不理會。老太君拉着紅媽媽他們收拾東西,看來是準備和衛同走了。
衛同和渁競天卻是沒安分呆在家裡,換了頭面在外頭忙活。
衛同帶着衛家暗地裡的人手,不知在佈置什麼。
渁競天去了一刀堂。
“這次再離開,就不會再回來。兄弟們都回家吧。”
水匪們不語,都覺得放棄京城這個點很可惜。
“城西已經全是咱的了呢,寨主,萬一日後有個什麼事好裡應外合啊。”
渁競天搖頭:“自來盛久必衰,衰極盛來。大密皇室除了新帝和那個太監了的小皇帝,沒了別的人。新帝,是一定要弄死他的,大密,斷了根。按着規律,大密亡,新朝立,必有明君賢主開創盛世。這樣的帝王,絕不會容許眼皮子底下有他無法掌控的勢力。我們沒必要與以後的皇帝你死我活。”
“可是,咱們淦州…若是以後的皇帝攻打咱淦州呢?”
渁競天笑:“忘了咱的火銃了?保管什麼樣的皇帝都不敢動。”
“寨主意思?”
渁競天正式交底:“海島很大,足夠咱們自己建立國家,淦州,自然是咱們新國家的一部分,守着人家京城有什麼意思?不如回去建咱自己的。”
衆人熱血沸騰:“咱自己的國家?寨主,不是說笑吧?”
“不是,我什麼時候蒙過你們?”
“那寨主要自己當皇帝?”
渁競天笑:“當女王,你們回不回來?”
“那必須的啊。”水匪們差點兒摔碗:“這麼大的事必須的兄弟們插一手啊。媽呀,女皇帝呢,咱族譜上都沾了光。”
所有人都急着要回去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既然自家狗窩沒危險了,那還在外頭漂着有啥意思?
小祥子苦了臉:“我可咋辦?我手下那幫兄弟咋辦?海島上那我聽小澤說過,乞丐在上頭可是被砍頭的。”
衆人忙去看渁競天。
渁競天拍着他的肩笑:“不勞而獲的才砍頭,你們一個個的我可有重用。問問你那些兄弟,都誰願意跟你走,寨主保證你們過的有滋有味。”
這是她的外交部她的特工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