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同隨着她視線看去,只見一個青年男子正從一家賭坊裡出來走了沒幾步,身邊還跟着一個隨從在喋喋不休。
從兩人身邊走過。
渁競天聽見一耳朵:“…奶奶請爺回去…”
衛同卻只看見那男的長的挺不錯的,頓時牙根又酸又癢,什麼眼光啊,這麼老的男人也瞧得上。
冤枉的韋二:我才二十出頭好不好?
渁競天等韋二走出幾步,便要跟上去。
衛同一拉她袖子,咬牙切齒:“那麼老的男人一定娶媳婦了,孩子都生好幾個了。你瞧上他什麼了?”
什麼跟什麼啊?
渁競天白他一眼,拉了他一把,低聲道:“清海伯二孫子,韋二。”
“喲,熟人啊。”更酸了。
渁競天沒聽出來,認真點頭:“黃姐姐夫君。”
啊?黃姐姐?誰啊?
表示跟所有女孩除了眼前這位都不熟的衛同,想了好一會兒,恍然:“你家隔壁那個,黃什麼的?祖母說,那女的不錯,比那個老圍着你轉的金悅兒強。”
被戳了一刀的渁競天好像捂胸,其實當年,老太君沒少對她說,遠着金悅兒點兒,可她被金悅兒各種哄,從沒上過心。結果,現實狠狠打了她一巴掌,不聽老人言吃虧在早晚啊。
“怎麼?韋二有問題?”
眼見韋二要走遠,渁競天沒時間跟他解釋,加緊幾步,綴在韋二身後不遠,能勉強聽清兩人說話的距離。
衛同抖抖耳朵,也一起聽着,順道給她隔開行人。
雖然是男裝,但他親親小娘子的衣裳角都不能給人碰的。
就聽那隨從絮絮叨叨,韋二面色不佳沉着臉聽着。
“…奶奶鋪子裡才交過來的,二百兩,爺,您都扔進去了?”
渁競天握了握拳頭,竟然是拿着黃尚善的錢敗?
“…您說您,今個兒上晌纔回來,下晌就…”
“…老夫人和夫人又把奶奶叫去罵了一頓…”
“…二房開支又被縮減了…”
黃尚善過的竟是這種日子?夫君敗家,婆家責罵,自己還得拿嫁妝養男人?
渁競天氣怒,想,她介不介意過寡婦的日子?改嫁更好。
“…咱們哥兒被大房的推了把,手掌擦破了,大奶奶來賠罪,說來說去,卻是奶奶給了賠禮去…”
大奶奶?黃尚善的大嫂?果然不是好東西。
“…下個月,老夫人過壽,奶奶還得淘壽禮。”
韋二終於煩躁開了口:“你直接說不讓我來耍不就行了?”
隨從嘆了聲:“小的哪敢攔着爺?可都要過年了,奶奶平日在伯府不易,爺好歹…一年到頭的,奶奶總是擡不起臉來。”
韋二沉默走了會兒,按按眼角,冷冷道:“告訴奶奶,她要是嫌錢多,就使勁給外人送錢。”
一聽就是置氣的話。
隨從苦笑:“奶奶還不是爲了爺?”
“我?我就是二孫子,裝什麼門面?這府早晚是大哥的,我們是要被分出去的。她做什麼大方,送出去的東西誰給她原價還回來的?自己蠢,還嫌我賭。”
竟然說黃姐姐蠢,黃姐姐最是以夫爲天的。
渁競天開始認真考慮在哪兒下黑手比較好。
“大奶奶那邊…爺,奶奶不也是怕伯爺和老爺看不到你嗎。”
“行了,”韋二煩躁道:“回去我來說,這次壽禮不能越過大房去,且大房從哪裡出銀子她就從哪裡出。”
隨從苦笑:“大房還不是走公中?要奶奶也這樣做了,怕是接下來一年都沒好臉看了。”
渁競天聽得更是憂心,明明有黃大學士撐腰,黃尚善過得究竟什麼破爛日子。還是眼前這男人不爭氣。
“送送送,早晚把她那點兒嫁妝送沒了。”
韋二這話聽着不無埋怨。
渁競天又捏拳頭,連老婆嫁妝都護不住的軟蛋,殺。
衛同一個打突,這殺意,說來就來啊,忙扯了她把,別衝動。
韋二橫眉冷臉,嘟嘟囔囔,再聽不見說的什麼,見他動了怒,隨從也不再說話,沉默着走在他身後。
渁競天見再聽不到什麼,想轉身走,卻見韋二停了下來。
已經走到了夜市,韋二停下的那攤子,是賣蒸糕的。
那老闆正搬開才蒸好的一屜,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味兒傳來。
熟悉的味道。
渁競天看了眼攤子上掛着的布招牌——桂老頭。
這是一家老攤子,老闆家姓桂,只做桂花糕,這家也有意思,從來只在夜市上擺攤,白日裡是沒有的。
她知道黃尚善愛吃這家的桂花糕,說只有這家的桂花糕,花香淡雅,吃起來卻是新面的甜香。黃尚善喜歡聞桂花的香氣,卻不愛吃。
這事情沒幾個人知道,以前都是黃家哥哥弟弟們買給她吃,渁競天也跟着吃了不少,因此也知道這家奇怪的夜市攤子。
喲,韋二知道這事?看來對黃尚善還是上心的啊。
才這樣想,就聽韋二沒好氣吼了聲:“你這攤子怎麼還在?”
隨從:“…”
渁競天:“…”
這人就是欠揍。
老闆是個憨厚的矮個兒,一臉福相帶着喜氣,也不生氣也不怕,笑呵呵道:“咱這攤子要是撤了,心疼媳婦的小相公可進不了娘子的屋嘍。”
這是善意的調笑了。
這老闆真是膽大,他就不怕韋二掀了攤子?絕對做得出此事的衛同默默想到。
韋二臉色臭的可以,倒沒惱怒,不說話了,卻又站在攤子前不動彈。
老闆和善笑了笑:“來兩斤?”
韋二臭着臉:“沒錢。”
隨從一聽,忙要掏自己荷包,被韋二一瞪,一個哆嗦放下了手。
衛同一邊暗道,就是嘛,自己女人吃的東西哪能別的男人給錢的。這韋二還不錯啊。
也不知道欠債怎麼就不錯了。
老闆又笑了笑:“下次給就是了。”說着麻利切了兩斤,用紙袋子包好,繫上細麻繩,打了個結,遞給韋二。
韋二嗯啊一聲,跟被逼的似的,接了過來,粗聲粗氣道了聲下次給,就快步走了。
渁競天也不跟了,若有所思到了攤子前。
“老闆,來一斤。”
“好咧。”老闆伸手一切就是一斤,不用過稱的,包好了,也是和善笑着遞給渁競天,卻沒與韋二的那種熟稔。
“五十文。”
渁競天懟了懟衛同,給錢呢。
衛同直接給了一錠十兩的銀。
老闆爲難:“哎喲,這可怎麼找,不過是幾十文的吃食。”
衛同大方揮手:“記在賬上,以後她再來買,直接從賬上扣。”
老闆愣了愣,臉色不怎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