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人也學乖了,不再一心只想着破兗城的牆,殺大密的兵,把兗城那套全學去了。見着兗城出來人挖坑,他們也出來,一窩蜂上前打,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大密人跑瓦城後頭偷羊,他們就跑兗城後頭偷糧。一時間,你來我玩,不亦樂乎。
打沒少打,只是打着打着就變了味兒,也不知哪天兩邊對罵,罵着罵着就打了賭。就賭打架,什麼兵器也不帶,什麼陰謀詭異也不使,兩邊出一樣的人,赤手空拳,比個高低。大密贏了,好,那西炎人自己在瓦城下頭接着挖坑。西炎贏了,好,大密人把自己挖的坑再給埋結實嘍。
兩邊就就着挖坑埋坑扛上了。
到底是西炎人站出來的太晚了,雙方勝負各五五,那些坑啊溝的,挖了填,填了挖,長長縮縮還是那些。
如今,西炎人的口號是:把坑挖到兗城下。
渁競天聽的特無語,這是打仗打出感情來了,相愛相殺啊。
朝北望,生死搏殺,看自家,小屁孩過家家。
一直留守兗城的杏子十足十的幹勁和自信:“寨主,等着看吧,我一定要把坑挖到瓦城裡頭去。”
渁競天呵呵,幾日不見,手下人腦袋裡全是坑啊全是坑。
又有彙報說,遷到淦州的外地人那個源源不斷絡繹不絕啊。
瑞安王爺不是個真正親民的人,他手底下的人倒是沒一路大肆屠殺,也只是因爲沒工夫還損刀劍,別看他進京對百官和顏悅色舊事翻篇,那是因爲他要用人。但下頭百姓,他與小皇帝想法類似,百姓?多了去了。而且天災不是就過去了?
這人不要臉的就沒說聲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減免賦稅的話,睜隻眼閉隻眼裝忘了,民間還得按着小皇帝的命令來。
或許,他也想彰顯彰顯愛民如子的,可惜,那空蕩蕩的國庫讓他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戶部遞上的賬本更是讓他默默吞了口血。
充盈國庫纔是最緊要的,要知道大密跟着仨鄰國開戰呢。
有杜儀娘一行人蓄謀已久的宣傳煽動,淦州東邊數個城鎮,都成了遷徙戶接待專區了。
“少的時候都千兒八百的,多的時候能過萬。”來彙報的水匪拍着胸口,喘不過氣來:“寨主,你說,江南不會空了吧?”
“不會,等過完冬就不會有人來了。”
春天一到,萬物復甦,有了吃的,就沒人想背井離鄉了。
“杜嫂子每天忙的跟花蝴蝶似的,還讓人登記好有什麼手藝什麼門生,還派人建了不少工坊。”
渁競天點頭:“很使得,跟嫂子說一聲,有咱的百姓想學的都去學。”
水匪應下,又猶豫:“寨主,咱淦州也按朝廷說的賦稅走?咱本來就自己養着自己呢,還有那麼些外來人,鄉親們怕是會吃力。”
渁競天凝了眉:“這個我來想法子。”
糧食,糧食,還是糧食的問題啊。該怎麼解決這個該死的問題?便是朝廷賦稅沒加,淦州也已經捉襟見肘了。她總不能帶着兄弟們各地去搶吧?現在是整個國朝都缺糧。
特麼的瑞安王上了位也不幹屁點兒實事。
祝願你比你侄子在皇帝寶座上做的久,渁競天不無惡意的想。
瑞安王攻入京城一個月,祭天正式登了基。也不知他怎麼弄的,竟真的拿出一道先帝英宗的遺旨,上頭內容正是要瑞安王二十歲繼承大統。
他拿出來,沒人質疑,倒不是大家信了,而是已成定局,皇室除了瑞安王還有誰離着正統血脈近?小皇帝不算,都是被太監了的人了。
幾個老臣彼此交匯錯過的視線裡,心有靈犀,當年,以英宗的寵愛,瑞安王的娘拿到國璽空白聖旨上蓋個章不是難事。
而且,大密朝的玉璽宮亂時丟了,現在也沒找着,誰知道那上頭蓋的是真是假。
瑞安王稱帝,第一件事就是追封生母爲聖端敬太后,以皇太后至尊禮遇重新下葬與英宗合葬。
第二件事,改了老皇帝諡號爲“逆”,還活着的小皇帝得了個“哀”,正式退出歷史舞臺。
第三件事,封賞後宮。皇后自然是家族底蘊深厚的正妃,側妃封了妃位,別的小妾得都得了相應的位份,與之前大家在王府的位置相對應,倒也沒人不滿抗議。還有一個皇貴妃,卻是空降的金穎兒,引起了軒然大波。
金大人辭了官。
瑞安王,如今的康順帝,很不高興,不允。
金大人就道:“以皇上與逆帝的關係,金穎兒做的事情本該處死纔是。皇上不捨,臣也下不去手,但卻絕不能眼睜睜看她如此行徑。臣不能逆君,但君不能奪臣志。臣願自此歸鄉不出,也不願擔一個新帝貴妃孃家的無恥名頭。”
都直接說無恥了,可見金大人是抱着多大決心來的。
瑞安王陰晴不定:“金卿是不能接受朕?”
金大人道:“家風不可污。”
要不是有所顧忌,瑞安王要喊人砍他腦袋。
金大人又道:“皇上如若不允,那宮裡名爲金穎兒的女子與金家無半點關聯,不過是同名罷了。”
要麼,我不給你當臣子,要麼,你的女人與我無關,就這麼滴。
金大人鐵骨錚錚,誓不屈服。進京後,瑞安王頭次這麼沒臉。一怒之下,奪了金大人和金誠的官身,反正他要的不是金家倆文臣,而是後頭渁競天和衛家的兵權。金穎兒,不能失去金家女的身份。
不用說,那道封賞皇貴妃孃家爲侯爵的聖旨也不用下了。
金大人褪去官服,兩袖清風回了家,金誠晚了點兒,一身白衣進家後就看見金大人在花架下的躺椅上端着小茶壺哼小曲呢。
走過去,搬着小板凳坐下:“真的就不能斷絕關係?”
金大人睜開眼睛:“你以爲那位會答應?”且行一步算一步了。
便是父子倆退出朝堂,那位也不過是實在沒有法子又不願鬧僵的結果了。
金誠兩條大長腿伸展着,伸了個懶腰:“兒子倒覺得一身輕了,那位升降文武只是給戶部打聲招呼,管他什麼資質出身能力,兒子早看不慣不想幹了,這下可好,終於能放鬆放鬆教子育女嘍。”
金大人心裡一暖,兒子總是這麼爲家人考慮着想,可自己卻是把兒子的前程給斷送了。
“以後你只能當個富家翁了,可怪爹?”
金誠不假思索的搖頭:“兒子不是有雄心大志的人。爹教兒子,爲天下先,爲百姓計,兒子懂得也理解,但兒子真沒那麼大的情懷,兒子更希望家人平安喜樂。”
金大人眼眶微酸,以前兒子可不是這樣說,他說的是爲朝廷提拔篩選人才,爲百姓謀清正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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