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華頓在我身邊不滿地咧咧嘴:“嗎的這比賽黑出屎來了。”
我對着這個女人皺了下眉,明明一副秀氣的長相,卻一臉彪悍的表情,滿口的粗話,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極度不協調。
“看什麼看,”華頓忽然臉上有些發紅,白了我一眼。
我纔不會傻到在這裡跟她吵,轉過頭,打量起這個裝飾得不是一般豪華的攝影棚來。
我們在電視裡看到的選秀節目都包裝精緻,可實際現場看起來卻很雜亂,凡鏡頭能拍到的地方都是流光溢彩,而鏡頭之外我們站的地方則是鐵皮,裝修味,舊布,雜貨。
道森他們糕點師分成十組,站在全玻璃的透明高臺上,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一個臺子上忙碌着。
光這每個廚師呆的玻璃臺,看起來都投資不菲,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每個廚師有甜甜圈形狀的一格,全玻璃,全透明,這一格有竈,烤箱,工作臺,還有烘培用器具,當然,這些我都能清楚地看到商家的標籤,無疑,商業化把商標與植入性廣告發揮到了極致。
看起來這個秀最大的贊助商是一家叫“PA”的公司,全名寫作“Perfect-Artist”,這聽起來真是非常諷刺。
“預賽十組,由現場裁判給分和觀衆電話投票相加得到最後總分,前三進下一輪。”格曼搖搖他日益秀美的臉,給我解釋到。
“你們這爛表情,難道道森還能輸了?”我端詳着金毛哥那看起來有點漂亮到不像真人的樣子,貌似他還修了眉和打了粉。
“現場裁判評分下來,道森排在第五,現在在做創意曲奇,得看場外,如果拿不夠分的話,道森就一輪出局了。”阿雅兒對我瞪着美麗的大眼睛,非常不滿。
納尼?道森排在第五,我不由得看向臺上,“不可能,我又不是沒去過英國其他甜品店,道森那水準能讓全英90%的店關門。”
“你錯了,”華頓面無表情地搖頭,“好東西永遠是最沒名氣的,大衆交口讚譽的東東往往只是最符合經濟利益那一個。”
我又皺了皺眉看着華頓,這小妞還能玩哲學?
“何況,”華頓用白皙的手指指了指正中的衣服穿得最整齊的兩隊,“那兩家明顯是贊助商的糕點師,裁判隔他們的東西還有老遠就已經誇得跟屎似的。”
“可道森的東西一進嘴就假不了呀,那味道在那裡擺着呢。”我還是有點不解。
“就是這樣纔去的第五,”阿雅兒嘆了口氣,“我能看出來道森今天發揮得非常好,他的動作已經到了藝術的境界。”
我看向仍然專心致志在調黃油和蛋液的道森,這哥們完全進入了心無二用的狀態,他的手指輕柔,神情專注。
可我耳邊卻傳來這樣的話:“今天第一道比的是自由發揮的小蛋糕,道森的蛋糕一上桌,清香四溢的甜味連我們這邊的觀衆都紛紛點頭,可你知道嗎?製作人連忙在遠端幕後跟主持人打手勢,最後裁判只是淡淡地說,還行,可惜普通了一點。”
我禁不住暗暗搖頭,一個廚藝比賽而已,用得着這麼黑暗嗎?
“越好,越要打壓,”華頓冷冷地說:“不然主辦方怎麼跟那兩個蠢貨廚師背後的贊助商交代?”
我看着在臺上忙碌的糕點師們,其他臺子上都是兩到三人,唯獨道森是一人在奮戰,不由得拍了下華頓肩膀,“話說,你在這裡唧唧歪歪做什麼,你不是該去臺上給道森當助手嗎?”
華頓老臉一紅,“關鍵時候,我還是不去礙事了。”
我故作驚訝地將頭向後一仰,“你還知道廉恥?”
華頓拽了拽拳頭,“別以爲今天人多我就不敢抽你。”
我連忙向人羣中退開,對華頓晃了晃頭,心裡開始尋思這場比賽完了怎麼安慰一下道森兄,他爲這比賽準備了這麼久,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人們純真的夢想在真實的人生面前總是碰得頭破血流。
是單個的人太純真,還是所有人集合出來的社會太複雜呢?
我正躲避着華頓掐過來的手指,忽然發現遠端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晃。
對了,今天道森這麼重要的時刻,我是說少了些什麼。
我悄悄從人羣中擠出,跟着遠處的淺井愛走去。
淺井愛今天一身低調的黑衣,還戴着一個白色的絨絨帽,紫色的墨鏡,看起來不想讓人認出她。
可一個打扮入時的模特實在太好辨認,我很快走向她,淺井愛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瞄了我一眼,連忙躲出攝影棚外。
我快步追了上去,剛出攝影棚,就看見一個別着工作牌的大鬍子白人帶着一個小妹過來擋住了淺井愛。
白人對着淺井愛一臉堆笑:“淺井小姐,感謝你的50萬贊助,這是您的收據,放心,道森選手的作品本來就非常棒,我們會讓您滿意。”
說罷,大鬍子和助手對淺井愛致意後離去。
淺井愛回頭看着我,無奈地聳聳肩膀。
我將一杯熱騰騰的咖啡遞給淺井,在落着秋雨的電視臺天台,能將有着溫度的塑料杯抱在手裡,也算是一種幸福。
“你偷偷來看道森,也不跟他打個招呼?”我呡了一口自己的奶茶,我的胃纔好,我可不敢喝咖啡這麼造次。
淺井愛微笑着看向遠方,“他連參加比賽都沒告訴我呢,也許他有他的計劃。”雖然戴着墨鏡,我還是能感受到淺井愛眼睛裡的期待。
“所以你拿50萬來讓道森完成他的計劃?”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這一對真是,一個想默默地計劃一場浪漫求婚,一個猜出了對方大概意思,選擇裝傻然後偷偷支持。
“你當然?”淺井愛看向我。
“你當我傻啊,”我笑笑,“我當然今天沒有見過你,淺井小姐。”
“那個,”淺井愛忽然推高墨鏡,然後認真地盯住我雙眼,“一直和你打情罵俏那美女是你新女朋友?”原來她早發現了我們。
不知道爲什麼,我忽然感到有點心虛,我本來該大聲地回答,那是我的對頭,可是在淺井的眼神下,我頓時覺得有點口感舌燥。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這麼快就變心了。”淺井愛推上墨鏡,對我揮揮手,“不過這樣也好,小光也可以放心了。”
看着淺井黑色的身影在遠方消失,我心中若有所失,細雨還在霧濛濛地渲染着倫敦,雨水的味道讓整個空氣澀澀的。
光,這個很久沒有在我身邊被提起的名字讓我的思緒翻涌着,曾經是那麼熟悉的名字此刻卻顯得陌生,猶如倫敦氣質裡的一抹憂傷,似乎總有一根若有似無的細絲在我心頭縈繞,拉動着,撥動着什麼。
回去的途中,我和華頓坐在道森的車上。
“今天真是太驚險了,還好最後的曲奇翻了盤,剛剛拿到第三,不然我非上去砸了那裁判的臺子不可。”華頓在車後座扶着一堆箱子,嘴裡卻感慨個不停。
我拍了拍道森肩膀,不知道說些什麼好,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道森的蛋糕是好的,他的手藝無可挑剔,可卻淹沒在俗世慾望裡。
主辦方心裡只有收視率,評審只在意臺下能拿到多少出場費,電視機前的觀衆聞不到也嘗不到,他們只是找一個節目來評判討論一番,除了舒緩生活中的壓力,人人都還喜歡擁有當一回上帝的優越感。
而道森,他那一夜又一夜的心血研究,精益求精的細緻追求,似乎並不是世人所需要的。
道森自己倒是顯得平淡,他靜靜開着車,對我的無言的安慰回答着:“放心,我沒事,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不管怎樣,我都決定向小愛求婚,而且我的熱血還可以在我的店裡賣幾十年,也許它不會出名,但每一個來吃過的人一定都會終身難忘。”
我點點頭,我的朋友比我更釋然。
“那你可以在今天晚上加班嗎?我今天晚上就想嘗一嘗。”我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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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城現在落後我們3分,”亞當斯抱着手看着全體阿森納球員,“週末,他們一定想在主場拿下我們,這場球,不僅僅是要在曼徹斯特全身而退的問題,你們要打出阿森納的氣勢,我們要向冠軍進發,我們要重新崛起,就不能懼怕任何對手!”
室外的天空仍然下着雨,我們在科爾尼的室內訓練場坐了一地。
與曼城的比賽即將到來,這也是槍手面對的又一場硬仗,雖然巴洛特利已經不在陣中,可強大的藍月亮陣容將是對阿森納實力的一次全面檢驗。
時間臨近上半賽程末,聖誕賽季即將來到,曼奇尼的球隊卻僅僅排在聯賽第4,這讓新科冠軍受到了不小的壓力。
“讓槍手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實力。”曼徹斯特的媒體叫囂着。
對此,曼聯的球迷也不甘寂寞,上週末輸給了我們,所以曼聯球迷多多少少也不希望曼城能從我們身上拿分,“曼城真的不怕吳嗎?不如1月給阿森納開一張3千萬的支票吧。”紅魔球迷的冷嘲熱諷又引起了一場罵戰。
我看向溫格,教授讓博爾德搬來了黑板,他開始認真給我們講解起迎戰曼城的戰術安排。
“這場球,主要力拼的還是中場......”教授戴着眼鏡,看起來就像是來大學裡教書。
我用手指摩梭着身下的草皮,根據天氣預報,曼徹斯特在比賽當天依然很有可能下雨。
因此,阿森納這場球的先發三叉戟是在週中雨戰裡表現良好的左前鋒波多爾斯基,中鋒吉魯,右前鋒沃爾科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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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更可能會晚一些,最近更新時間可能不太固定,請見諒,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