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娘子領着年蘭兒回去了,家裡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夜裡,李月姐一是認生牀,二則着這回來通州,不管是年家的事還是鄭典的事情都讓她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這伴君如伴虎,這些個王子皇孫的,一個個都是翻臉不認人的主兒,年家是這麼着,便是鄭典,如今情況,也十分的不妙啊,只是鄭家,李家,在那一場賄舉案後便已經綁在了二王爺的戰車上,便是重生又如何,過得了前世的坎,淌不過今生的劫,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李月姐的雙手在被子裡面重重的握拳,不管是前世的坎還是今世的劫,淌直了走就是了,因爲主動權不在他們這些小人物的手上,因爲沒有退路。
李月姐想着,便一直似睡非睡的。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過了一會兒,就聽小舅在外間陪人說話,好象是墨易的聲音。李月姐猛一個激靈,披了衣服,掌了燈出了房門。一到堂前,果然是墨易。
“二弟,你咋這大晚上的來了?”李月姐詫異的問,首先想到的是會不會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了?
“我是同楊大人一起來的,今兒伴晚的時候,縣府兩級捉拿鄭典的海捕文書就到了柳窪,柳窪人現在都炸窩了,衙門裡的人也沒有一個能安心做事,俱是在打聽這事情的細節,而周家,周東源也連夜進京了,楊大人說,爲防萬一,咱們也得做做準備。”墨易皺着眉頭道,有些擔心的看着自家大姐。
“放心,大姐沒事,現在什麼情況也不清楚,亂擔心的反而亂了陣腳,這事咱們還須沉的住氣。”李月姐一看自家二弟的神色。便知他是因爲鄭典的事情擔心自己,於是便道。
“嗯,田阿婆和阿爺阿奶也是這麼說的。”墨易點點頭道。
“對了,你一個人過來了。那楊大人呢?”李月姐又問。
“他去了監察御史府找於大人了。”墨易道。
於大人?監察御史?李月姐一愣回過神來問:“於子期現在是監察御史了?”
“嗯,他去年在戶部過了個渡之後,今年就任監察御史,剛上任,如今鄭典出了事情,鄭家本就沒有什麼根基,以前全靠着二爺。再加上二爺那嚴厲刻薄的性子,朝中一般人不願沾惹,所以,便由着鄭家把持着柳窪到通州運河,現如今,聽說是二爺親自下的海捕令,鄭家沒了靠山,還有周家在一邊虎視眈眈的。這會兒正是落井下石的時候,鄭家這一塊的利益怕是保不住了,而抄關和河工衙門這一邊。一向是同鄭家同進退的,以周家和查巡檢的性子,又哪裡能放過這次機會,畢竟抄關那一塊油水太多了,所以,楊大人來找於大人商量,一些事情要及早準備,以應對周查兩府的發難。”墨易說着,那眉頭皺的更深了,十六歲的少年。看着足有十八九歲的成熟。
李月姐嘆了口氣,知道墨易在擔心什麼,以鄭李兩家的關係,如今鄭家出事,周家必然會抓住機會上位,而一但周家重掌柳窪之局。首先開刀的定然就是墨易。如此一來,鄭典的這九品差事怕是要丟了。
“別擔心,你這點差事,便是丟了又怎麼樣,咱家有豆腐生意,還有田地,這邊還有漕船,我今天已經看好了房子,你的差事真要丟了,便來這裡,把豆腐檔開起來,雖說不能大富大貴,但一家生活卻也安枕無憂的。”李月姐道。
經歷過前世的結局,今生,只要家裡的人都安好,其它的一切便是沒了也可以再來。人生如浪,起起落落那是常態。這些是她前世就想透的。
“我知道的,只是有些不甘心罷了。”墨易點點頭,雖是這麼說,但那嘴還是抿的緊緊的,好象是在暗中使力一下,他本就不是那種上進心強的,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正是他所求,但他依然不甘心,大姐爲了他們這些個弟妹已經把終身大事都耽擱了,便是如今跟鄭家訂了親,可他依然擔心自家大姐以後在鄭家過的不好,所以,他一直想努力,混出一翻出息出來,這樣,讓人不能小瞧了自家大姐。
更何況如今鄭典又發生這樣的事情,未來如何難以預料,他不能只求個平安度日,他得給大姐和弟妹們做依靠。所以,這個差事對他很重要。
“也別太擔心,你不是也說嘛,有楊大人和於大人在從中斡旋,周家能不能踢開楊大人還不好說呢,只要楊大人在,周家便是要找茬子拿掉你的差事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李月姐看着自家二弟那不忿的樣子,又勸道。
“也對,倒是我太擔擾了。”墨易點點頭。
“對了,蘭兒家出事了。”李月姐這時又將年家的事情跟墨易說了說,畢竟墨易是蘭兒的未婚夫,這些事情他該曉得的。
再說了,如今年把頭進了大牢,那年娘子雖然是個爽利人,但這裡是通州,不是以前的山場,許多外面的事情還得一個男人來撐門面。
可是這說着說着,李月姐突然的一愣,隨後那手重重的一拍桌子,倒是把一邊山郎和墨易嚇了一跳。
“大姐,可是蘭兒家這一關難過?”墨易叫自家大姐這一驚一咋給嚇了一跳。
“不,不難過,可以說,只要這機會把牢了,不但年家能平安無事,便是柳窪周家,一時也討不得好。”李月姐一臉露出一絲喜色。剛在才說年家的事情的時候,她突然就結合起了目前柳窪之危,竟讓她摸着了一絲契機。
“大姐,什麼機會?怎麼過?”墨易連忙問道。
李月姐沉思了一下,找慢慢的道:“你看啊,年家的事情,表面只是因爭風吃醋引起的矛盾,但年把頭是三爺的人,而這個殷鹽商卻又是太子的人,所以實際上是太子和三王爺之間的爭鬥,這點,大家都清楚。而這次官府之所以下雷霆手段,將船幫的人全拿了下大牢,我聽年娘子說過,她找過官府。衙門裡的人悄悄給她露了口風,據說是太子的人壓迫下來,他們沒有退路,既然是這種情況,那何不讓人投一份匿名訴狀進御史府,就告船幫鹽幫爭鬥,攪亂正常的商業貿易。畢竟那殷鹽商逼着許多商家不準僱用年家船幫跑貨,也惹來許多的怨言的,這樣一份訴狀無可厚非,如果投在一般的衙門裡,那是水花都不濺一滴,但投進了御史府,這此個御史們那嗅覺都是很靈敏的,估計不要半天功夫。便能挖出太子和三爺這兩個幕後,御史們的政績從哪裡來,就在於官鬥。於皇子們鬥,於皇上鬥裡出來的,這對他們來說正是一個撈取政績的機會,又是一個刷名望的機會,我想他們不會放過的。”李月姐說着,內心裡還想着,若是於子期在在裡面推波助瀾一下,那效果決對會更好。
御史,整個事件,有御史加入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哈。一旦被御史盯上,便是貴爲太子王爺,那也是頭痛的事情,而周家的週三爺,那也是成了精的人物,哪可能這時候主動惹事。給太子招來麻煩,這樣,暫時的柳窪局面就不會變。”一邊的山郎這兩年因着漕船的事情,常跟衙門及各幫勢力打交道,那眼光也練出來了,李月姐一說,他便明白了結果,只是隨後他又頓了一下,皺着眉頭道:“不過,這也只是暫時的,等過了這一關,周家還是會對柳窪抄門和河道的利益下手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哪顧得了那麼多,先走一步看一步唄。”李月姐道,她心裡卻有着打算的,前世,水患之前,周家三爺被罷官的,而周家只要週三爺一倒,沒了太子的支持,周家又憑什麼跟背後有着二王爺支持的楊東城鬥?而查巡檢,他是武職,不好插手地方政事的,所以,只要這一陣子挺過,周家就不足慮了。
“而這樣一來,年家的事情就簡單了,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太子打壓三王爺出氣,順便也是太子想把三王爺的勢力擠出運河,三王爺在此次事件中其實就是受害者,而御史那幫人精的很呢,他們撈政績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得罪太子和三王爺兩邊,肯定是告一邊又拉攏另一邊,那三王爺在仁林中的聲望很好,當年,我聽於大人說過,三王爺當年曾以皇子之尊參加科舉,得了二甲第十名,成爲仕林美談,而御史是言官,幾乎都是仕林一派,說不得更會把三王爺塑造成一個忍辱負重的仁德形象呢,如此一來,反倒成全了三王爺的名聲,三聯單王爺反而是因禍得福,他哪裡還會再遷怒年家,反倒是那個鹽商,整件事最後如果弄的太子由主動變被動的話,搞不好太子一遷怒,就夠那鹽商喝一壺的了。”這時,墨易也侃侃而談的道。
在河道上奔忙了兩年,又曾跟着於子期和楊東城,如今的墨易也自有一番見識的。
李月姐和山郎都一陣點頭。
“大姐,我現在去找於大人府上找楊大人。”墨易興奮的咧着嘴道,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先跟楊大人和於大人通氣的。
“這大晚上的,要不明天早上去吧。”李月姐道,外面正敲三更。
“沒事的,我本就是跟着楊大人來的,今晚他們定也是一宿不睡的。”墨易道,隨後裹了一件山郎的厚襖,匆匆的出門了。
李月姐送他到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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