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信,李月姐想着前世在周家後院,田阿婆將她護在身後,手把手的教導做白玉豆腐,更數次爲她出頭,也正是因爲有田阿婆護佑,使得她當年在周宅後院能過的平靜些,再想着今生跟着田阿婆的點點滴滴。
“二弟,我要去淮安。”李月姐將信反扣在桌上,兩眼微紅的道,不管田家跟李傢俬下有什麼瓜葛,田阿婆於她那是有再生之恩的,她不能不去。
“好,我去幫你物色船。”墨易最懂自家大姐,自家大姐即說出這話,那就是一定要去了,其實若不是他實在走不開,那他也是要跟着一起去。
“好,你去安排。”李月姐道,墨易是河丞,安排船的事情應該很方便。
隨後李月姐又起身,出了大門,轉個彎又回到李婆子身邊。
“怎麼,將人趕走了?”李婆子問的自然是陳公子。
“嗯,他住在家裡不方便。”李月姐蹲在邊上,用毛刷子幫着在家阿奶在一塊板上刷漿糊,然後在糊布皮子,這是用來做鞋底用的。
先拿一塊門板,然後用漿糊把一塊塊的碎布一層一層的糊在門板上,最後曬乾,就成了布皮,撕下來很硬,然後再用幾層布皮子納出厚厚的鞋底。
李月姐邊幹着活邊把整個事情說了說,最後又把月寶跟姚家喜福小子的事情也說了說。
“嗯。這事情處理的還不錯。”李婆子邊說邊把一塊塊碎布遞給李月姐。
“阿奶,田阿婆怕是不行了,我這兩日就要起程去淮安。”李月姐這時又擡起頭看着自家阿奶道。
“你知道了?”李婆子看着李月姐臉上的表情,突然問,她這話雖然有些沒頭沒腦的,但李月姐卻是明白的。
李月姐點了點頭:“當年阿奶跟田阿婆說那事的時候,我正巧在外面聽到了。”李月姐道。
“你果然是聽到了。”李婆子看着李月姐。當年她跟田婆子在屋裡說,後來李月姐來喊人,雖然並沒有跡象表明這大丫頭聽到什麼,但她當時看着大丫頭那極力隱藏的表情,就有一種感覺,這大丫頭聽到她跟田阿婆的話了,果然。
“不過我去卻於那個人無關,只是因爲田阿婆於我們姐妹兄弟幾個俱有恩惠,月寶和墨風小時候幾乎都是她再帶,墨風當年得了時疫。差點病死,也是田阿婆一手照料,種種因德。大丫頭不能忘。”李月姐道。
“你覺得應該去,那就去吧,路上小心。”李婆子道。
“知道了,阿奶。”李月姐微微點頭,然後幫着阿奶把手頭上那點活幹完。她纔回到了鄭家,鄭典在京裡還沒有回來,估計着還要在京裡呆上一些日子,李月姐卻是等不得了,從淮安到通州,那信送來最快也要十幾天。再加上她去的時候,她還不知田阿婆能不能挺到她到的時候,只能是儘快了。
於是。她就去找鄭大伯孃,跟她說了自己去淮安的事情。
田阿婆跟李家幾個姐妹關係親那整個柳窪都是知道的,而在大家的眼裡,當年李家賴以爲生的白玉豆腐更是田阿婆所授,還有稻田養魚的事情。如今田阿婆病了,再加上已經是快百歲的人了。真的是過一天算一天的,李月姐要去瞧她,那自是在情理之中。
“行,你去吧,家裡的事情你放心,我會幫你安排妥當的,六郎回來我就跟他說,說不準哪,他這回新的差事就到淮安都不一定,那你反倒是探路先鋒了。”鄭大伯孃打趣的道。
李月姐也樂了。說了聲哪有那麼巧的,又跟大伯孃聊了幾句,然後回自己屋裡整理東西。
王四娘帶着孩子,再加上鄭典回來,家裡三餐還得有人照應着,就不帶着了。
最後李月姐就帶着青蟬和桂生。
一切準備妥當,第二天,墨易來說,船已經聯繫好了,是商船,二天後,李月姐幾個就跟着船一路南下。
千帆過境,青山遠遁,如此,十幾二十日後,李月姐一行便到了淮安。
都說通州繁華,但到了淮安,才知道什麼是人間天堂,這是一個不下於楊州的地方,自船上下來,上了碼頭,耳邊便衝斥着各種吆喝聲,各地的口音都有,而鮮衣怒馬香車的,路上絡繹不絕。
而兩岸妓家,姑娘們依窗而坐,手中香帕揮着,李月姐直覺得鼻息都有着一股淡淡的香膩之氣。
更有一些女公子打扮的人,三五成羣的,吟詩做對,竟不遜男兒之風流。
桂生只覺得眼睛都不夠使了,好不容易纔找着在人羣裡張頭四顧的李墨風和生。早有人先一步下船來投信的。
“大姐,五哥在那裡。”桂生指着李墨風道。這時墨風也看到他們三個了,快步過來,他身後的潤生手一招,就叫來了兩頂轎子,急慌慌的過來。
“大姐,你到了,一路辛苦吧?快上轎,先回去休息休息。”墨風見到自家大姐,處是歡喜非常,連忙熱情的招呼着。
一邊潤生也機靈的揖了一禮:“給大姑奶奶請安。”
“起來吧,別多禮了。”李月姐招呼着潤生,最後卻淡淡的掃了李墨風一眼,雖一肚子的話,但顯然這時候也不是發作的時候,便微微點了點頭,上了轎,另一邊墨風也上了轎,然後兩頂轎,並一干下人,一路回到了墨風的住處,一棟一進的小院子,麻雀雖小,卻也五臟俱全。這處就在淮安府衙的後面,整體也屬於府衙後堂,是供府衙官員居住的。
李月姐這時進得院子,便有一對中年男女過來請安。
這對中年男女李月姐是知道的,是墨易知道墨風要來淮安任御史,專門爲他請的,幫着墨風照看門戶和生活起居的,男的叫德安,女的便是德安嫂,然後再加上自小跟着的書童潤生。墨風的生活就不需但心了。
李月姐看着,沒有這前擔心的一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出現,略略鬆了口氣,倒不爲別的,實在是淮安官場陰溝太多,而官場之人最喜歡從女人方面下手,墨風來上任之前,去臨清見過她,因着鄭典在淮安得罪了太多的人,李月姐便特意叮囑了一番。不知底細的女人千萬別往家裡收。
看來,這一點墨風是記住。李月姐多少有些安慰。
不過,想着墨風私下裡幫月寶兒定親的事情。李月姐那火又不打一處來,狠狠的瞪了墨風一眼,然後衝着德安和德安嫂道:“德安叔德安嫂,麻煩你們帶青蟬和桂生下去安頓一下,我這邊跟墨風有話說。”
“不敢擔。一切交給我們好了。”德安和德安嫂連忙應着,然後帶了青蟬和桂生下去安頓。潤生機靈的很,告了退,便先去打聽田家的消息了。
屋裡就剩李月姐和李墨風姐弟。
“大姐,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你一來就給我臉色看。”墨風自剛纔就看自己大姐臉色不好。也覺憋屈的很。
“還問我怎麼了?你也不看看你做的什麼事情?月寶跟隔壁姚家的喜福小子的事情你不知道啊?你倒好,一來淮安,就隨隨便便的給她訂了親事。那陳公子你對他品行了解嗎?這婚姻大事,父母這命,媒妁之言,是能這麼隨隨便便的定嗎?你這不是在害你家妹子嗎。”李月姐是越說越氣。
“大姐,這你聽我說啊。我怎麼可能會害寶兒妹子呢,陳家是淮安這邊的大族。陳公子陳明哲雖說不是嫡枝,但他卻是整個陳家讀書最好的人,金榜題名不在話下的,我這也是爲了寶兒妹妹着想啊,咱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再讓寶兒妹妹嫁給一個裁縫吧。”李墨風嘟嘟喃喃的解釋着。
“咱們這樣的人家,咱們什麼樣的人家啊?我告訴你,說破了大天去,咱們都是農戶人家,是土裡刨食的人家。不比姚家高到哪去。”李月姐氣的伸着食指,虛空點着李墨風。
“還有,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如今走上官場,覺得這官兒難當了,想在淮安找一座靠山,而這陳家便是你眼中的靠山,你便不惜用你妹妹來攀附,對不對?”李月姐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李墨風。
“可你也不想想,陳家即是這樣的大族,又怎麼會真把你放在眼裡,若是真把你放在眼裡,你一跟那陳公子說這事,陳家就會有長輩出面,而不是象現在這樣連個迴音也沒有,人家是在等着姓陳的金榜題名後另擇大戶呢,便是陳公子打的也是娥皇女英的主意呢,真真的豬腦子。”李月姐這會兒氣的伸手直點着墨風的額頭。
“大姐,不可能,陳兄親口跟我說的,等金鎊題名,便迎娶妹子進門的。”墨風臉色大變的道。一幅深受打擊的樣子。
“他親口在我面前承認的,還有錯?”李月姐瞪着他,沒好氣,又有不忍,最後又意重深長的道:“咱們做官,就靠自己,這一點你要跟你姐夫學學,咱們不要想去靠別人,靠別人自己的心就虛了,而從別人那裡得到的越多,你要付出的絕對是成倍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所以,咱們走自己的種,立身正,走的穩,一步一步打拼,便會有自己的天地,真萬一不行了,大不了,這官不做了,又怎麼了,這片藍天下,總有我們自己的活法。”
李月姐說着,看着姐看着墨風一臉沮喪的樣子,嘆了口氣道:“行了,我也不多說了,說多了你也聽不進去,總之你自己好好思量,陳公子那裡,我已經回掉了,月寶兒跟姚喜福的事情也定了,你就不要再管了,好好的當好你自己的差。”
這些事情還得他自己在現實中去領悟。墨風嗯了一聲就不吭聲了。
“對了,田阿婆現在什麼情況。”李月姐又問。
“一直彌留之際,沒有清醒,我已經跟潤生說過了,讓他去跟田家說一聲,看看安排個時間,我們去看看她。”墨風這時才道。
李月姐點點頭。
就在這時,潤生急匆匆的回來了:“大姑奶奶,大人,田老夫人醒了,聽說大姑奶奶到了,便要見大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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