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我讓你準備的,你都準備好了嗎?”
這是張遼在去幷州的路途中紮營休息的時候私下裡與張新在說話。
“回稟主公,都已經準備就緒。伯功(張成表字)從馬邑那邊調動了八十人分批秘密南下,他們將會隱蔽在陰縣、筑陽,新野、朝陽,湖陽、平氏、復陽這三個地區,隨時等待主公的命令。”張新小聲的回答道。
張遼這次調動人手南下便是要爲軍改無法拖延曹操南下的時間而作出準備。雖然郭嘉已經決定出手,針對曹操的心理弱點很可能會使得曹操對南下產生猶豫。可是張遼卻希望自己再對此加上一個保險,於是就有了這次張家隱藏的力量的調動。而且這批人全都是從未出現在外人面前的生面孔,就不虞會被人認出。
“讓他們隱蔽待命吧。希望我不需要使用他們就能夠解決問題。”張遼這次準備要採用的手段也有點激烈,故而不到萬不得已,張遼是絕對不會下達行動的命令。
交待完張新,張遼便回到士兵們爲他和曹洪、曹昂準備好的地方。從鄴城到幷州非常近,不到兩個時辰張遼他們已經越過了涉國城踏上了幷州上黨郡的地界,再向前經過潞縣,穿過壺關,便真正進入了幷州。那時候南下便是上黨郡治所長子城,北上經過襄垣便是太原郡。張遼他們的目的地就是太原郡治所晉陽城。
稍事休息後,給戰馬補充了。些豆餅和草料、清水後,張遼一行再度出發。
當北方的曹操在爲自己的目標。忙碌的時候,南方如今也同樣不平靜。不同於往年孫權與黃祖的戰鬥,從去秋季開始,江夏郡便不再受到孫權的襲擾了。荊州的百姓開始還以爲孫權改性了,又或者是再東邊的劉備發兵牽制住了孫權,哪知道到了臨近年末的時候,荊州便流傳開了北方的曹軍會很快南下的消息。這一下可算是捅着了馬蜂窩,如今的曹操可是大漢十三州據有其八,麾下雄兵百萬,謀士如雲,戰將如雨,這些年徵呂布、滅袁術、平袁紹,威名赫赫。年初更是提兵北上,將肆虐北疆十餘年的烏桓盡數剿滅。如此強人意圖南下,荊州如何不驚?
與北方相比,荊州除了原住民。之外,全都是因爲戰亂而南下避禍的百姓和士人,當北方強大的諸侯暫時無力顧及荊州,而劉表又適時的接收了荊州大權之後,荊州確實渡過了十來年太平日子。雖然其中也有宛城和江夏的部分戰爭,但是卻並未涉及荊州的精華所在。承平日久的荊州早已經沒有了能夠奮力一搏的勇氣,即便還有些血勇之人,卻已經不能改變整個荊州的大局了。
“諸位,雒陽傳來消息,曹孟德南下之意已然確定,不。日兵鋒便會直指荊州。諸位對此可有何良策?”劉表目無表情的說道。
這時候的劉表身體已經感到不適,雖不至於病入。膏肓,但是也已一日比一日衰弱。而此時卻偏偏又傳來曹軍要南征的消息,憂心重重的劉表也無法謹遵醫囑安心的養病了。便是新年,劉表也沒能好好度過,當雒陽將新的消息傳來襄陽之後,劉表立刻不顧身體不適,緊急召集麾下文武商議此事。
劉表的下首,荊州官員文武分左右各自坐在一。邊。文官那邊自蒯越以下,有韓嵩、劉先、鄧羲、伊籍、綦毋闓、傅巽、王粲等人。武將那邊則以蔡瑁爲首,張允、呂介、王威順序而坐。也是因爲此次事關重大,劉表甚至連身處宛城前線的文聘,與孫權對峙的黃祖和鎮守長沙的劉磐都叫了回來,此時這三名手握兵權的將軍也坐在武將一邊。而劉表的長子劉琦、次子劉琮此時也分別坐在劉表兩側。由此可見,劉表對曹軍南下一事是如何的重視!
“曹孟德勢大,我。荊州當如何應對,還望諸位暢所欲言啊!”見到衆人沉默不語,劉表又開口催道。只不過劉表的臉上依舊一絲變化都沒有,讓下面想一窺劉表心思的人不禁有些沮喪。
“主公,此又何須多言!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曹操若要南下,我荊州自當起兵與其爭個高下。”劉磐此時開口叫道。
劉磐身爲劉表的侄子,卻是一身行伍脾性,爲人豪爽,但性子粗疏,故而劉表一向使其鎮守荊南重鎮長沙,與黃祖一同抵禦孫策、孫權的攻擊。此次召集其回襄陽議事,便是劉表恐麾下文武懼曹操勢大,要讓這個對自己絕對忠誠的將領抵消一些可能會出頭的投降派。
但是劉表當初終究是單騎進入的荊州,只能藉助荊州世家的力量,即便他隨後提拔了不少自己人,也讓自己的侄子掌握了一支軍隊,可是荊州真正的大權這些年已經旁落到那些世家手中,便是軍權也同樣如此。只不過軍中大權大部分都在自己的姻親蔡家手中,還不至於危及劉表的統治,劉表也因爲年老體衰,而不願再大動干戈。可是軍中將領的對立卻不會因爲劉表的無動於衷而消於無形,對劉磐不服氣者大有人在。
“哼!說得輕巧。曹軍戰績顯赫,所敗諸侯哪一個不是威名赫赫之輩。單就宛城一個曹仁,便以兩萬兵牽制了我荊州六七萬大軍,若是那張遼、趙雲等輩也一併南下,不知劉將軍你是否能抵擋曹操麾下那些無敵的將領?”
開口之人正是蔡瑁的親信張允,對於劉磐這支不在自己掌控中的軍隊蔡瑁始終頗爲忌憚,張允雖是劉表外甥,但卻早已成爲蔡瑁心腹,對蔡瑁心思自是一清二楚,故而絕不會放過任何機會對其進行打擊。
“張允,你如此說,莫不是要背主降曹?”劉磐一聽張允那陰陽怪氣的話就頓時暴怒道。
“哦?某家何曾言及降曹一事?莫不是劉將軍你意欲陷害本將?”若是身處野外或是軍營,張允還可能對劉磐忌憚一二。如今大家都在劉表的州牧府中,不但劉表在場,荊州文武官員大都也在,他張允可不害怕劉磐會暴起傷人。
劉磐確實被張允氣得不輕,不過他還是知道自己身在何地,倒還能按捺的住,只是火氣上來後,挺直了身子,惡狠狠的用血紅的雙眼瞪着張允。
“夠了!”蔡瑁此時開口斥道:“你們都是荊州將領,此時當一致對外,還有心思在這裡爭執?都給我住嘴!”
張允是蔡瑁心腹,自然是聽話的向後一縮,不再開口。劉磐明知道蔡瑁包庇張允,卻也只能無可奈何的衝着張允、蔡瑁拱拱手,重新坐了回去。
“好了!休要再節外生枝,還是議議如何應付曹軍一事吧。”當蔡瑁開口制止劉磐、張允之後,一直沉默的劉表纔再度開口。
“主公,曹軍勢大,單以我荊州一地之軍抗衡似有不足,不若派人前往豫章結好孫權,再派人聯絡吳郡劉玄德,以三家聯手共抗曹操?”伊籍起身說道。
“什麼?聯絡孫賊?不行!”一聽說要聯絡孫權,黃祖當場就翻臉了。江夏黃家和孫家打了這麼些年仗,可謂是仇深似海,雖然黃祖未曾如歷史上那般死在甘寧的手中,但江夏郡也被孫權的多次攻擊打得百業蕭條,人煙稀少,黃家的實力也因此大大受損。若只是在大勢上和孫權聯手,黃祖或許不會反對,可是要向孫權求援軍,甚至可能還要聯合作戰,黃祖絕對不會同意。
“黃將軍爲何反對?要知曹操率軍南下所針對絕非我荊州一家,正所謂脣亡齒寒,孫權並非庸碌之輩,又有周瑜、魯肅等人輔佐,當能夠看清形勢,而與我軍並肩而戰纔是。”伊籍皺了皺眉頭,揚聲說道。
若論舌辯,黃祖絕非伊籍這類文士的對手,他似乎也自知自家弱點,根本就不與伊籍做口舌之爭,只是不住的叫道:“孫權之父喪與我軍之手,孫家自孫堅而始,三父子皆與我荊州連年鏖戰,我軍將士之親朋好友多有命喪孫軍之手。若要與其聯盟,將士心中會作何想?”
黃祖雖然因惱怒而殺了禰衡,但能做到江夏太守,黃家的家主,黃祖就絕不是蠢才,他直接點出聯合孫權會使軍心不穩,這便會讓劉表好好考慮一番,而伊籍之前的一番話也等於白說了。
其實要說劉表手下的文武官員,除了劉磐是堅定的唯劉表馬首是瞻,不願曹軍南下的人之外,蒯越、蔡瑁等荊州世家對曹操南下均沒有太大的牴觸。而文官中的韓嵩等人更是對曹操充滿了期待,只不過鑑於此時荊州依舊是劉表當家,這些人也不會傻到出言降曹。
於是,在文官們大都沉默不語,武將們則意見不一而爭執不休,劉表的這次商議根本就成了一場鬧劇。也虧得劉表涵養過人,竟然能夠堅持着直到天色變黑。
天色變黑了,會議自然也就要暫停。當劉表宣佈散會後,蒯越一言不發的站起身,向劉表施禮後便轉身離開。
在蒯越的身後,蔡瑁的嘴角也微微一翹,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緊跟着蒯越向外走去。
而劉表再目送着這些官員離去的背影時,那始終未曾改變的面容終於露出了一絲憂慮、無奈和那一絲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