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嫂難爲 150喜事 全本 吧
自從趙立夏他們投入左穆的門下之後,生活似乎沒什麼改變,卻又似乎改變了很多。這種改變是在心理上,一時間很難說出那其中滋味。若說當初跟着左柳一門心思的讀書,最終考上了三個秀才兩個童生是意外之喜的話,那如今的他們,在投入左大名士門下之後,因衆人誇獎而浮躁起來的心也漸漸沉靜下來了。
人生總是在明白更多的道理之後,纔會發覺自己還有更多的無知,在左穆的門下,孩子們彷彿看到了一個廣闊無邊的新天地,不只是學識,還有名聲、地位,比起那些或金榜題名或名揚天下的師兄們,他們所取得的成績是何等的微不足道,他們所擁有的資質是何等的尋常。
在明白自己狹隘的眼界之後,孩子們並沒有沮喪自卑,而是選擇了奮發圖強,這讓左穆很是滿意,也讓方怡暗自鬆了口氣,名師不是那麼好拜的,名校不是那麼好讀的,名氣越大,所要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相對的需要付出的努力艱辛也更多。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是生來就有的,即便是生在帝王家,也有他們不足爲外人道的艱難。
除夕的腳步一天天的臨近了,逸仙居的生意又爆滿到一個新的高度,事實上,從左穆要收趙立年和方辰爲徒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他們店的生意就沒再差過,名氣那是越來越大,有慕名而來的,有想要跟趙立夏他們結交的,還有的,是單純的欣賞這些孩子,方怡每天數錢數地樂呵呵,管他們是爲了什麼來呢,能讓她賺更多的錢纔是王道!
左穆的教導方式和左柳大有不同,在最初的這半個月裡,他每日都拿了書籍讓幾個讀,每個人讀的都不一樣,然後再詢問他們有何感悟,幾個小的摸不着頭腦,只當是左穆在考他們的學識,心裡頭緊張的很,頭幾天的時候答得亂七八糟,什麼都有,後來見左穆並沒有責怪的意思,當真就只是讓他們讀書然後說說感悟,這才認真地靜下心去讀,倒也頗有所感。
上午的時候讀書,下午依然是禮儀教導,負責指導他們的換成了總管大人,左柳每日也都會來一趟,陪他們說會兒話,再順便指導幾句。眼下年關將近,左府裡的客人絡繹不絕,往年這時候左柳都是避而不見的,如今心結已解,當然少不得要扛起左府大少爺的責任,幫着接待客人。
過年的禮節是方怡準備的,一早就給各家都送了去,剩下的是村裡的那幾戶,打算等小年過後他們再回去送。關於今年具體在哪兒過年的事兒,方怡跟趙立夏商量了好幾次了,若要他們說,那自然是想留在城裡過年的,一來城裡頭事兒少,安靜,過年嘛,只要一家子人熱熱鬧鬧在一起就夠了,再說了,唯一跟他們走的親近的楊嬸兒他們一家子如今也在城裡呢!捕快大哥是個實誠人,雖然豆腐坊的事兒還沒弄出個接過來,但是卻一早就把楊叔楊嬸兒他們接過來了,準備就在城裡過年了。
趙立夏卻不太贊同,他們今年才考上秀才童生,若是過年不回去,恐怕要落人口實,說他們一發跡就不認識人了!這可不行,還是得回去,更何況,父母祖墳也要去祭拜一番,今年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怎麼能不告訴他們一聲呢?
聽到這話,方怡也默默點了頭,確實應該回鄉。
從小年過後,左穆就停了趙立夏他們的課,讓他們回家好好過年,第二天,逸仙居就關了門,一家人歡歡喜喜地回家去了。到了趙家村兒的時候,照例有幾個小孩兒一邊在路邊玩耍一邊等着他們,看到他們來,立刻高興地圍了上來,立夏哥立夏哥叫的可甜了,不多時又有村裡人特意趕過來,歡迎他們回村,坐在馬車裡,方怡恍然有種衣錦還鄉的感覺。
家裡頭照例又熱鬧了兩天,不過因爲劉三娘提前了兩天回來,所以屋裡頭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炒花生紅薯幹之類的小零嘴兒也都少不了,這會兒直接就能拿出來招待客人們了。
趙立夏一回來就帶着趙立秋和方辰去給里正送了禮節,然後又挨個兒將族裡的幾位老人家裡都拜訪了一圈兒,最後還去了一趟老趙家,趙老爺子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只是心神卻已經傷了,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時常連人都記不得了,說話顛三倒四,在方怡看來,這就是患了阿爾茨海默病,俗稱老年癡呆症!
對於趙老爺子的下場,衆人也說不出什麼話來,人如今已經變成這樣了,就算當初做了再大的錯事,也都過去了。趙家老二老三他們幾個對趙老爺子還算是孝順,一日兩頓照顧的很好,看屋子收拾的也還乾淨。不過,方怡卻明白,趙老爺子之所以有這樣的待遇,完全就是因爲趙立夏,趙三牛那個精明的小媳婦兒還指望着利用趙老爺子來博取趙立夏的同情心,自然不會怠慢了趙老爺子。
趙三牛的小媳婦兒是個聰明的,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盤敲錯了對象,且不說趙立夏不會因爲同情趙老爺子而再度跟老趙家扯上關係,就算趙立夏肯,方怡也不會允許,如今他們一家子好不容易纔攀上了一顆通天大樹,她是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不穩定的因素靠近。老趙家的那一羣人,連同這趙家村兒,在方怡看來都是不穩定因素,必須要小心對待。
晚上躺在炕頭上,方怡忍不住又叮囑趙立夏凡事要多考慮一下再開口,別隨便就應承了什麼,本是無意中的叮囑,卻讓趙立夏嘆了口氣:“我今兒去老族長的家裡,他有心想要讓我們在村裡開間小私塾,教導咱們村裡的孩子,我婉言推辭了。”
“不是吧!你們纔多大啊,就讓你們開私塾教學生了?也不怕誤人子弟。你當時有明確的拒絕吧?”
趙立夏無奈地笑了笑:“我把先生搬出來了,雖然話沒說死,但是看里正和族長大人的神情,似乎是死了心了。其實,就算開私塾也不算誤人子弟,考上秀才本就可以當先生教人讀書識字了。我也不瞞你,之前剛放榜的時候,趙立秋還與我商量過收幾個孩童來教的事兒,說是能賺些束脩的錢補貼家用,不過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方怡道:“你這還叫不瞞我呢?”
趙立夏一瞧不對,立刻露出討好地神情:“媳婦,我知道錯了,我這不是想着回頭再說麼,結果一不小心就忘了跟你說了,我真不是有意欺瞞你。”
方怡哼了一聲:“你最好不要欺瞞我!”
趙立夏抱緊方怡,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媳婦,等過幾天,立秋就十六了,該盤算着給他說門親事了,這事兒我不太懂,還要勞煩你多看看了。”
一說這事兒,方怡之前還真想過不止一兩次,古代十六歲已經不算小了,就算不成親也該定親了,之前他們就盤算着等童生試之後再來說親,如今童生試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也該爲趙立秋打算了。
“這事兒我之前跟白叔提過,他說託了朋友四處物色呢,我想過了,咱們家如今雖然說着體面,但到底出身低了些,家境也只是一般般,都說嫁高娶低,我想還是找個性子好的姑娘給立秋比較好,那些家世好的,咱們就不高攀了吧,我怕回頭立秋受氣。”
趙立夏道:“我也是這般盤算的,找一家性子忠厚些的,女兒家性格好的就是了。”
方怡笑道:“光說性子,這模樣也不能差太多了去,咱們立秋多討喜?怎麼着也不能娶個比他還不如的吧?好歹如今你們也都是左大名士門下的學生,立秋又是個秀才,好的咱們攀不起,尋常百姓人家兒還不是由得我們挑?”
趙立夏心裡暗笑方怡前後不一,卻也明白她這是護短,當下笑道:“你是長嫂,這事兒當然是你來做主。”
方怡道:“哪裡能全憑我做主?頂多就是我把第一道關,等我看入了眼,再讓你們看,若到時候你和立秋都沒意見,那就再定下,若是不滿意,咱們就再找,怎麼說也是立秋娶妻,是要陪他過一輩子的人,哪裡能馬虎了?”
“全聽媳婦兒的!”
……
方怡本以爲這個年會過的很忙碌,定然會有許多媒人上門,來給趙立秋說親,須知去年那會兒,他們還都沒考童生試呢,就有不少人來了,如今趙立秋這麼出息了,那來的人定然更多。可就當方怡做足了心理準備,打算跟媒人們來場曠日持久的抗拒戰的時候,這上門的人居然沒一個是提婚事的,哪怕連含沙射影都沒有,這讓方怡十分納悶兒。
劉三娘知道方怡的心思,笑道:“立秋如今見到官老爺都不用下跪了,是體面人了,她們哪裡敢隨便上門來說親,那不是自找沒趣兒麼?”
方怡這才恍然,她怎麼就沒想到呢!這些村婦就算再無知,心裡也是明白這考取了功名的人跟他們是不一樣的。這一刻,方怡再度體會到了讀書人的地位之高。
這個新年是方怡近三十年的人生裡過的最熱鬧的一個新年,整個正月家裡頭都熱鬧鬧的,大人小孩兒絡繹不絕,方怡笑臉迎人,一點兒架子都沒有,跟誰都和和氣氣的,讓村裡人愈發地念她的好來。
等到正月初十的時候,趙立夏正跟方怡商量回城的日子,正在廚房裡準備吃食的劉三娘突然嘔吐起來,一連吐了好久,好似連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了一般,可把一屋子的人嚇得不輕,趙立夏當即就讓趙立秋去套了馬車,準備去城裡請大夫瞧瞧。
王滿倉卻死活不讓,夫妻兩吞吞吐吐半天,才終於說出緣由,原來劉三娘是害喜了。聽到這個喜訊,一屋子的人高興地都快要一蹦三尺高,在經歷了那場天災人禍父母雙亡之後,他們家終於又要添新丁了!
趙立夏他們毫不掩飾的愉悅之情安撫了王滿倉和劉三孃的心,之前他們一度想過要打掉這個孩子,畢竟這一屋子的孩子前途纔剛剛開始,他們若是這會兒要了孩子,會給他們增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就算這些孩子們不說什麼,他們也會覺得內疚。可是他們又真的很想要這個孩子,畢竟他們已經二十好幾了,之前的孩子都去了,他們也想要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啊!眼下看到這些孩子們高興的模樣,他們心裡是說不出的歡喜和感動,只恨不得一輩子連同下輩子都幫着這些好心的孩子們做牛做馬來報答。
趙立夏他們可不知道這夫妻兩的糾結心思,正高興着家裡又能多個小寶寶了,其中趙立年和方辰最是擔憂:“大哥,咱們還是帶王嫂子一起去城裡請大夫看看吧,剛剛吐得那麼兇,一定是寶寶在肚子裡難受了!”
身爲老大的趙立夏可見識過好幾次懷孕生產的事了,這會兒一派鎮定:“這孕吐是正常現象,不用去看大夫的。”
方怡按住劉三娘想要起身的念頭:“嫂子,你就躺着歇會兒,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去給你做。從今兒起,你就別進廚房了,裡頭又是魚又是肉的,味道不好,回頭又該惹得你想吐了。”
劉三娘滿臉感激之色:“這算什麼,我懷第一胎的時候,還天天下地幹活兒呢!”
“那是以前,做不得數,現在在我們家,就要聽我們的,只管乖乖歇着就是,我去給你做吃的。”
一屋子人圍着劉三娘轉了一天,直到天黑了才消停,夜裡的時候,趙立夏抱着方怡蹭了蹭:“媳婦兒,王嫂子懷孕了,咱家又能添人口了,可真好。”
方怡笑道:“以後會越來越多的。”
趙立夏磨蹭了半天,終於將憋了許久的話問了出來:“媳婦兒,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