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突然就被外放出去了,是齊先生的意思嗎,”家裡其他人事先並不知情,直到赴任的詔書下來之後才知道方辰和趙立年居然被外派出去了,這與之前的安排並不相符,是以方怡第一反應就是齊家插手了此事。
到了這會兒,方辰也沒有再隱瞞下去的必要,垂着頭,老老實實道,“其實是我自己去求齊大人幫忙的。”
方怡有些意外,“爲何,這外放的官員無詔不得歸,一任就是三年,你們纔剛剛成親。”
一旁的趙立年道,“這個我與辰辰已經商議過了,等開年,我們兩人先行上任,待一切安置妥當之後,再勞煩哥哥們將心怡和筱筱送到我們那兒。”
趙立夏哼了一聲:“你們倒是連兄長都算計好了。”
方辰和趙立年乖順地低着頭,一副做錯了事誠心改過的模樣,看得方怡和趙立夏一陣無奈,這兩人,自幼便懂得如何讓哥哥姐姐們心軟。
雖然心軟,該問的還是要問清楚:“怎的好端端的,想要外放出去?先前不是已經答應了太子和三殿下嗎?”
方辰道:“身在官場,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與其受制於人,倒不如置身事外。外放官員的任期爲三年,而皇權之爭,最多不過三年,定見分曉。”
方怡思索片刻,點頭道:“這倒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只是如此一來,太子和三皇子那邊,你們又當如何交代?將來不論皇權之爭的結果如何,總歸是他們二人當中的一個繼承大統,到時候,只怕你們的前程也有所影響。”
“只要能保我們一家和睦,前程又算的了什麼?”
一直沉默不語的趙立夏突然道:“筱筱尚且好說,只是心怡自幼便在京中長大,又是王家的掌中寶,立年,你確定你新婚燕爾便將心怡帶去他鄉陪你吃苦受累,王家不會惱羞成怒?”
趙立年:“……”
他真的很確定,確定王家定然會惱羞成怒!
……
“爲了防止將來逼不得已兄弟反目,他們甚至不惜自毀前程。同爲嫡親兄弟,朕希望,你們也能好好想想。”
太子和三殿下自是齊齊應聲,心裡倒沒有多惱怒,只是有些意外,沒想到那兩個小子居然如此看重家人。
看着兩人並肩離去的身影,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不由嘆了口氣,當年爲了這至尊之位,他也曾不擇手段,甚至不惜手刃至親,以至於愧疚了這麼多年,他不希望他的孩子赴他的後塵。
……
正如趙立夏所料,趙立年的岳丈大人,王家三爺在得知消息之後,快要一蹦三尺高,平日裡最是斯文俊雅的人幾乎咆哮道:“那個混小子想把我女兒帶到哪裡去!”
這一回,就連王老夫人都是滿心不樂意,成親之前在白塔寺見面的時候,方怡還答應過她日後若是想念心怡了,可以讓她回家小住一些時日,怎的這纔剛成親,就要被外放出去了呢?
三夫人更是眼淚都下來了,她的寶貝女兒自幼便是錦衣玉食,如今纔剛剛嫁人,新房子都沒住熱乎就要跟隨夫君去那鄉野縣城!那趙立年還只被任命了一個小小縣丞!區區八品哪裡能讓她的寶貝女兒過好日子!
使得原本還在心裡讚許趙立年的王尚書也突然覺得這小子太胡來,只顧着自己卻不想想妻子。
於是,當趙立年惴惴不安提着厚禮上門打算請罪的時候,還沒等他開口,就已經被狠狠訓斥了一頓。那當真是不留一絲一毫的餘地啊,趙立年從小到大,還從沒被人訓得如此田地。不過,誰讓自己理虧與人呢?
老老實實等到岳丈大人訓高興了,趙立年這纔將自己的盤算一一道來:雖然官員外放需離家三百里,但是他們一家的家是在聊城,是以趙立年外放之地距離京城並不算太遠,不過五十里的距離,是以王心怡若是想要回京,其實也並非難事。至於會讓王心怡受苦,趙立年幾乎就要指天立誓,一定會在那邊全部安頓好了之後,再讓王心怡過去,事實上,趙家二哥趙立秋也有心將逸仙居的分店開至趙立年即將要去的那個小縣城。
如此這般那般說了許多,幾乎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妥當了,王家衆人才終於點了頭,算是認可了趙立年的計劃,臨了只惡狠狠地叮囑了一句:“若是讓我們知道你有半點怠慢了心怡,定不會饒了你!”
趙立年自是連連成是,等走出王家大門,只覺得後背心溼了一片,心裡卻是輕快的,他是真心喜歡王心怡,王家衆人雖然看似兇惡,卻也都是因爲心疼他的妻子,縱然有諸多刁難那也算不得什麼了。
比起趙立年就在京城附近,方辰就被派遣得遠了些,好巧不巧,居然就到了聊城附近,這無疑是皇帝的安排。
左穆對比並不覺得意外,得知方辰外放的地方之後,心下一動,當即便決定同方辰一道離京,京城雖好,卻非樂土,未來幾年更是動盪不安,他不過是一個名士而已,實在不適合參與其中,正好趁此機會離開京城。
這個新年,是一大家人團團圓圓的第一個新年,卻很快又要面臨分離。已經經歷過多次的方怡如今已經能坦然面對這一切,在同趙立夏幾番商量之後,他們決定不回聊城,聊城雖然是他們出生的地方,是他們這一生起點,更是根之所在,但那裡不應該是他們的終點,京城縱然會有血雨腥風,但是也同樣充滿了希望,雖然方辰和趙立年直言並無鴻鵠之志,但堂堂男兒,胸懷抱負,豈會當真不想一展所長?不過是在家和前程的兩難抉擇中選了保家而已。
既然他們都能爲這個家犧牲前程,那他們又豈能不爲他們守住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