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正在喝茶的江叔一聽這話,口裡的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直愣愣地看着王世華,一小會兒後才問道:“家主,您命苦?”
“攤上這麼個阿爹,你講,我有好日子過麼?這不是命苦是麼子?”
江叔極爲認真的想了想,極爲認真的點點頭,極爲認真的提醒道:“家主,那晚飯……”
是哦~!按中國人的風俗,晚飯是重中之重,是接待來賓必定少不了的一頓,王世華作爲主角,就是想躲都躲不過去,到時候,一個是自己的親媽,一個是自己的小媽加岳母,當着衆多賓客,火星撞地球之,自己這臉可真就沒地方放了。
王世華一驚,眉頭一皺,問道:“江叔,快給我出個主意,我該怎麼辦?”
話音一落,卻見阿爹拿着菸袋,帶頭走進來,滿面紅光的笑問道:“麼子怎麼辦?跟老子講講,老子幫你出個主意。”
你還有臉問?要不是你惹的風流債,吃完又不擦乾淨,我犯得着爲可以預料卻無法避免的丟臉而這麼苦惱麼?
王世華白了眼阿爹,卻見張翠雲和何梅跟在後面,有說有笑的走進來。
要不說女人真的需要滋潤,這不,此時的何梅看起來格外的——溫潤!尤其是她身上那種高高在上的氣勢,此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完全是一個普通的幸福婦人。讓王世華又忍不住掃了眼阿爹:你都這麼大年紀了,能力還這麼強?還是保重點身體爲好。就在
隨即延伸着想到了什麼,眼珠子一轉,看向張翠雲:難道說,這方面的調和作用真的這麼大?我正爲如何娶張淑華而苦惱,這好像是個不錯的法子。恩!找機會也這麼在張翠雲身上試試效果……這纔是上樑不正樑歪!王世華被阿爹給帶進溝裡去了——同樣的事,放在不同的人身上,絕對會產生不同的效果。也不看看張翠雲那暴烈的性子,是何梅這種城府深深之輩能比得了的麼?
張翠雲扶何梅坐後就直接坐到王世華身邊,見王世華神色怪異的看過來,還以爲王世華在用眼神問她:你怎麼跟他倆在一起?
對於長輩之間的風流韻事,張翠雲自然是興趣高漲。雙眸放光的偷瞄一眼王吉安跟何梅,笑眯眯地對王世華小聲道:“阿媽讓我來監督何姨,別把阿爹玩死了。”
也就是張翠雲,要換個大家閨秀來,這種話豈能說的這麼‘光明正大’。
天地良心!王世華首次感到臉面火辣辣地燒,卻無言以對。
惱羞成怒的狠狠地瞪了眼張翠雲,得到的確實張翠雲擠眉弄眼的開心樣。
“世華,你把我們請來有麼子事?快點講。講完了,我跟你何姨還有急事要辦。”王吉安話雖問的正經,可他的眼神卻瞥着何梅,看的何梅面色有些發紅,如小女兒家一般害羞地偷偷瞄一眼王世華,見王世華正睜大眼睛直勾勾地看過來,立馬低頭……難怪王田氏罵她狐狸精,王吉安被她弄的神魂顛倒,從她現在的表現,就可看出她當年的手段。
卻讓王世華心頭大爲悲憤:好一對老不休,居然敢當着我的面打情罵俏,我……我……我真想揍他倆,又怕被天打雷劈,真是鬱悶到家了。
偷瞄了眼身邊兩位,卻見他倆都一個意思:面色含笑,眼神充滿了看戲之意,尤其是張翠雲,時不時咳嗽兩聲來釋放內心想笑的衝動。
王世華惱羞成怒之,終於第一次對這事表達了不滿:“阿爹,講正事就講正事,你老看我何姨是麼子意思?”
“噗嗤!”
張翠雲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笑成月牙狀的雙目,四處亂瞄。
何梅的面色也跟着紅到了脖子,頭更低了。
江叔也低着頭,只是,右手拿着的茶杯在急速抖動中發出“噹噹噹”地脆響。
王吉安沒想到王世華居然敢管他的私事,並當衆表達不滿,立馬惱羞成怒,叫道:“她是我堂客,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你小子管得着麼?”
我是管不着,可問題是,你倆當着衆人的面眉目傳情,丟了我的臉,我就管得着。
頓時沒好氣的回了句:“我也弄不清楚我到底管不管得着,要不,我問問阿媽去?”
王吉安一愣,隨即拍着桌子,指着王世華正要呵斥。
何梅一看這種狗兒架有升級的趨勢,傳出去丟的是大家的臉,只能丟羞意,趕緊一把按王吉安的手,對王世華笑道:“世華,你找我們來到底有麼子事?”
父子倆怒視一眼,同時冷哼一聲。
王世華這纔對何梅笑着把事和自己的打算都細細一說。
原本以爲大家聽了後會出謀劃策,展開一番熱情而洋溢的討論,沒想到,何梅一聽這話就捂嘴笑了起來,江叔也笑的有點高深莫測,尤其是阿爹,居然不屑的瞥了眼過來,隨即得意洋洋地說:“小子,別看你現在混的不錯,可要論道行,你小子還差得遠。”
說完,不等王世華有任何表示,拉起何梅的手,對何梅笑道:“我還以爲出了麼子大事,原來就這點破事,也值得耽誤我們的事?走!我們回去繼續商量我們的事。”
看着這對老不休揚長而去,王世華硬生生地沒說出一個字:一是氣的,二是驚的——這麼大的事,你居然認爲不值一提?還沒你倆辦那事重要?
一直等阿爹走出房門,王世華才大叫道:“別忘記了,晚上跟他們談這事。”
“你小子到時候學着點。”
看着阿爹頭也不回的頭了,王世華只能把請教的目光投向了江叔。
江叔氣定神閒的喝了口茶,放茶杯後,見王世華還直愣愣地看過來,便笑道:“家主,您不用這麼看着老奴……”
說到這兒,江叔偷偷向外掃了眼,確定王吉安已經走了,這才小聲道:“這事對年輕人來說,或許真的不好辦,可對於老家主來講,是他最喜歡的事。人老了,比不得年輕人那麼有衝勁,就喜歡沒事瞎捉摸,跟人鬥嘴皮子玩,所以,這事對老家主來講,還真不是麼子大事。”
“還不是大事?”
江叔想了想,笑道:“家主,事確實是大事,只是,您想,老家主跟那幾位一輩子鬥智鬥勇,這樣的事,在他眼裡就算不得大事,因爲家主平日裡就經常考慮這些事。”
明白了:事確實是大事,只是因爲老家主經常跟另外幾位玩這種級別的大事,玩多了,自然就成了平常之事。
王世華很無語,卻只能忍着性子,期待晚上的談判。
不得不說,王世華對於防止阿媽跟何梅大戰,真的是很工夫,跟阿媽談心,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阿媽哭訴命苦之類的話給弄的鬱悶而走。如果說阿媽用的是軟刀子,那麼,何梅用的就是硬刀子。找何梅談心,一說起忍讓剋制的提案,何梅爽快多了,就一個手勢加一個字——指着大門喝道:“滾!”
被這兩把刀子弄的左右不是人,既然拿兩位自家人沒辦法,無奈,王世華不得不第一次講究起尊卑來了——就算得罪外人,也比讓外人看自家人鬧笑話來得強。
在外面,吃飯絕對講究個尊卑,可在當時的湘西,因爲平窮和文化素質的普遍低,自古以來,像這等大事,吃飯都喜歡聚集在一堆: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那才叫喜慶。就好像王世華結婚的時候,大家就都聚集在大廳裡,沒有明確的尊卑之分。
可今日,王世華就不得不打破這規矩了:大廳裡是高朋滿座,可裡面的雅間卻只有三桌。這樣一來,能在這三桌上吃飯的,那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徵。這三桌上的人是心滿意足了,卻讓外面那些人有些微詞——這不是看不起人麼?可對王世華來說,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啊!就算要被外人看笑話,能少一個觀衆是一個。要不是這三桌上的人,拿着放大鏡精挑細選也不好再趕走哪怕一個,否則,王世華恨不能直接擺成家宴。
事實證明,王世華太小看老一輩人的城府,也太放心平輩之人的剋制力了。
不知是自己的勸說,還是別的原因,阿媽跟何梅從頭到尾都沒有鬧過,雖然她倆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沒對視過一眼。
可讓王世華更意外的是,張翠雲和小梅卻如黃鼠狼一樣,火眼金睛地一直死盯着張淑華不放……飯後王世華才瞭解到,張淑華是被何梅派人以王世華的名義請來的,目的不言而喻——轉移火力。可惜,天真活潑的張淑華一聽是王世華邀請,根本沒多想就蹦蹦跳跳地來了。王世華忙的腳不沾地,等看到張淑華時,張淑華已經坐到桌邊,想趕人都來不及了。
觀衆們各個都是人老成精,一看王田氏跟何梅如此態度,自然明白今日是看不到這倆位的好戲了,可一眼就發現三位年輕人之間的火氣,立馬開始有意無意的慫恿起來。
張翠雲和小梅又本就對她有些不滿,自然不待見她。
小梅死盯着張淑華不放,張翠雲鳳眼在瞪着張淑華之餘,還時不時如劍般的射一眼王世華,而張淑華的眼神變的更快:飛速看一眼小梅,被小梅那冷冽的目光嚇得趕緊移開,再看一眼張翠雲,得到的是強悍的寒意,只能求救似的看向王世華,得到的卻是無可奈何的笑意,看到最後,張淑華都要哭了,哪還有心情吃飯,心裡肯定埋怨王世華是故意把自己叫來,羞辱自己。
王世華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自知!要不是拼命拿眼神哀求她倆,說不定,三女早就掀桌子開戰了。同時也明白:現在她們三個都忍了,等單獨跟自己相處時,自己就完蛋了。
但能過一時是一時,反正關起們來丟臉,外人也不知道,總比現在丟臉來得強。
這一頓飯,是王世華有生以來,吃的最爲煎熬的一次,印象極爲深刻。
吃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