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梅正抱着金霞,坐在走廊處邊逗弄金霞邊跟正在拉鞋墊的阿霞聊天。
到底是經驗老道的高明之輩,接到護衛的傳話,僅僅從‘家主請您立即到大廳裡吃飯’這一句話中,立馬就分析出了很多信息。
跟皇帝請臣子吃飯一樣,越是到小房間吃飯越能顯示出領導對下屬的關懷和聯絡感情之意,絕不可能選在大廳,因爲那樣一來,就只有兩種意思:要麼是想殺了這個臣子,要麼就僅僅是個對外的藉口,實際上是把自己叫過去商量大事。而加上一個‘立即’,就更加體能現出這兩種結果的迫切性。
“這小混蛋,明明要跟我請教,卻放不下臉皮,非講請我吃飯。有中午沒到就請人吃飯的麼?真是個混蛋。”慈祥的在王金霞的額頭親了口,將王金霞送入阿霞懷中,站起來笑道:“阿霞,你跟金霞先玩着,我去去就來……對了,阿霞,如果我這幾天出遠門,你今後要好好地把金霞養大,不要跟人爭強好勝……”
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在交代後事,阿霞不解的看着何梅的身影。
剛走出月亮門,何梅轉身肅穆的看着那傳話的護衛,冷冷地問道:“你們家主是專門請我一個人?”
“不止您一個,還請所有在老司城裡的老叔都參加。”
何梅面色瞬間變得極爲冷峻,就連他倆身後的劉進,目光也是一沉。兩人都尋思着一種可能:王世華頂不住老叔的壓力,要跟自己攤牌了。
何梅不知道,幾乎在同一時刻,所有得到傳令的老叔,心裡都在這麼尋思着。
好在這名護衛感覺到渾身涼颼颼地,打了個冷顫後,又抱拳道:“對了,還請了三位醫術最高的大夫參加。”
何梅一聽,差點沒忍住一把掐死對方的衝動。深吸一口氣,面色變得平穩很多,語氣也稍稍鬆軟了點,問道:“你老實交代,到底出了麼子大事?”
王世華明知何梅跟老叔的關係有多惡劣,這次卻非要把兩邊弄到一起來開會,是個人都能想到:要不是出了天大的事,王世華絕不會如此莽撞。
“何姨,您就別爲難小的了。小的要是敢透露,這顆腦袋就不用吃飯了。”
說完,見何梅還是盯着自己不放,並沒有饒過自己的意思,那名護衛訕訕一笑,小聲道:“具體的小的不敢講,但小的親眼看到家主臉都被氣黑了,這次,我們王家要有大動作了。”
要的就是最後這句話:只要不是殺我,別的關我屁事。
何梅的氣勢鬆懈下來,點點頭,轉身就走。劉進則快步跟上,與護衛擦肩而過之時,一袋大洋落落進了這名護衛的口袋裡……別的老叔自有辦法讓護衛透露,可這些護衛的素質很不錯,沒一個敢細說,只能委婉的提醒不是針對他們,讓老叔們鬆了口氣。當然,對於何梅終於能參加家族最高級別的會議之事,大家心頭即警惕也不滿。
所以,何梅一腳跨進大廳,已經到這裡等待,正在閒聊的四位老叔,紛紛看了她一眼,然後就視而不見的繼續交流消息。
何梅也見怪不怪,獨自向正從大廳後面走出來的江叔走去。
按規矩,最高處是王世華的座位,下面兩排分別是左文臣右武將的座位,而江叔作爲文臣中唯一一位榮休之士,自然要坐在左邊上首位。
“仙姑,您怎麼能做那兒?快,坐這裡。”
“江叔,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豈敢坐上首位?”
“沒得麼子敢不敢的,這裡也沒有別的講究,憑的就是能力。達者爲先,您就應該坐這兒。”
兩人爭論了一下,最終,江叔還是坐在了上首位。
當看到三位大夫聯袂進入時,所有人都大爲驚訝:這種會議,你們來做什麼?一時間,紛紛往治病方面猜測,甚至有人猜測:不會是老家主病重的要不行了吧?
等王世華走進來時,卻見八位老叔在右邊形成一個集團,三位大夫形成一堆,江叔跟何梅坐在最裡面喝茶聊天。見王世華看過來的目光,江叔還對王世華苦笑着使了個眼色。
此時,王世華滿腦子都是鴉片毒害的威力,哪有心情顧及這些。親自引領汪、田二人坐到何梅下手位後,快步走到主位上,轉身看了眼大家,對外叫道:“可都到齊了?”
王世友進門抱拳答道:“回家主的話,除了今天一大早,鉤子叔和另外三位老叔趕回王家坪外,都已到齊。”
王世華點點頭,坐下,叫道:“關門!”
衆人心頭一驚:可別小看‘關門’二字,因爲這兩個字的出現,表示這裡將成爲保護級別最高之地,而接下來商談的內容,誰敢泄露出去一個字,全家活埋,連家主都不能對其進行特赦。
王世華端起茶杯,藉着喝茶的工夫,打量着大家。見所有人都肅穆看來,他滿意的放下茶杯的同時,對大家輕笑道:“在座的諸位,不知有誰沒事抽着大煙耍?”
衆人弄不清王世華突然問起這個,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回答。
“沒事,我就是好奇的順口問問。”
這樣的場合你會順口問問?顯然是有事,而且跟大家抽鴉片有關。這下,更是無人敢第一個承認。
王世華稍稍等了一下,見還是無人站出來,面色一冷,目光深沉,叫道:“怎麼,我王世華就這麼不得人心?問個問題都無人敢於回答?”
中叔脾氣到底火爆了點,趕緊站起來,對王世華抱拳道:“回家主的話,我年輕時跟人打仗,右手臂受過傷,這些年每到颳風下雨,手臂痛的厲害,只能靠抽幾口大煙來止痛。”
王世華點點頭,示意中叔坐下。
有中叔這一帶頭,而且見王世華沒什麼懲罰,衆人的膽子大了,紛紛起身承認。
在場的八位老叔,有五位抽大煙。而且,連江叔都以治療頭疼爲名,承認抽大煙。王世華的心卻急速向下掉落:萬萬沒想到,鴉片的範圍已經毒害到這種程度。
王世華剋制住內心的怒火,轉而對三位大夫笑道:“八爺!劉叔,光明,你們三位是我王家醫術最爲高明之人,我這裡有個問題想跟你們請教一下。”
已經七十多歲的八爺,除了銀髮銀鬚外,看起來才四十多歲,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氣度。作爲醫術這一行中最年長者,他自然義不容辭的代表另外兩人。起身對王世華抱拳,道:“家主,您只管問。”
“不知你們有沒有戒掉大煙的藥物?”
“有!”八爺邊說邊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走過來的二狗子,笑道:“家主,您別嫌我人老囉嗦,今兒還是忍不住當衆要跟您講講。”
王世華愣住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帶點希望的隨口一問,卻還真有這東西。
大喜的點點頭,從二狗子手裡接過盒子,打開,裡面放着一粒黑色小藥丸,拿起來,邊聞邊看着八爺,聽他繼續說……以往八爺也提示過王世華鴉片的毒害,可因爲沒有罪直觀的感受,王世華也就把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可今兒受到了汪、田二人那番刺激,王世華對於鴉片的毒害上心了,自然要認真聽取。
“身爲大夫,老朽深知鴉片的毒害有多重,老朽敢斷言,麼子天災在鴉片的毒害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天災最少還能有人性的一面,可鴉片的毒害之下,人根本就沒了人性,甚至連鬼都不如……”
八爺口沫橫飛的足足說了十分鐘方纔停下,雖然難免囉嗦,但王世華卻認真的記下每一個字。
等八爺說完,王世華點頭道:“八爺講的對,鴉片的毒害已經到了不得不治理的地步。”
“八爺,這東西有名字麼?對治療鴉片真的有效?”
“回家主的話,老朽給這東西取名黑頭丸,對治療鴉片煙癮絕對有效。”八爺苦笑道:“可是,家主,老朽現在最後悔的就是研製出了這東西。”
“怎麼講?”
“老朽深知鴉片的毒害有多紮實,幾十年來見過無數被鴉片毒害的家破人亡的慘劇,邊一心要研製出剋制鴉片毒害的藥物,沒想到還真讓我成功了。可正是因爲有了這東西,卻讓大家都想偏了,認爲抽大煙也沒得麼子了不起,想借的時候,找老朽買點這藥丸就能借……如此循環,讓鴉片鬼的煙癮越來越大……哎~!老朽真是作孽啊!”(後來,張淑華保管着熬製最上等鴉片的方子,張翠雲則保管着製作剋制鴉片煙癮的藥丸的方子。我問過很多老人,都說有這麼個藥丸,治療鴉片煙癮有奇效。萬分可惜的是,期間,這個方子失蹤了。不過,王家子弟不得碰毒品,誰碰誰死的規矩卻深入人心。)
王世華的臉上終於有了點真誠的笑意:只要這黑頭丸真的有效,將大大有利於接下來的全族禁菸步驟。
“虎叔,您德高望重,就請您把剛纔我們在酒樓的事,一字不漏的講給大夥兒聽聽。”
本以爲,大家聽到過程後,絕對會大爲驚訝,甚至是暴跳如雷,可讓王世華萬萬沒想到的是,等虎叔講完後,大廳裡死寂一片,連商量的議論聲都沒有。
王世華大爲驚訝的掃視全場後,陡然醒悟過來:看來,大家對這鴉片的毒害是早有認知,所以纔不覺得奇怪。
隨即,王世華心頭惱怒無比:你們明明曉得鴉片的毒害有多重,卻隱瞞不報,眼睜睜地看着鴉片毒害我王家全族,你們安的是麼子心思?
這心頭一火,王世華就沒心思再跟他們繞彎彎了,立馬展現出家主的強勢,斬釘截鐵的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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