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當向仁貴聽說這五輛馬車裡裝的全都是鴉片後,勃然心動……大片國土淪喪,鴉片供不應求,價格大漲。這五輛馬車每輛裝了六個箱子,每個箱子有五十斤鴉片,按沉刀鎮收購鴉片每斤一百大洋算,就是十五萬大洋,,要販賣到上海,價格最少翻四倍。也就是王家如今富裕了,而王世華信譽超好,雙方合作了數年,否則,這麼多鴉片,彭虎豈敢輕易讓別人託運。僅這次加急給王世華託運的運費就是一萬大洋,這還是友情價。
向仁貴一想到要是把這批鴉片搶奪到手,悄悄販運到外地,那可是好幾十萬大洋的收入,豈能放過,大不了這輩子不回來,到外面享福去。
別說向仁貴了解彭子清的爲人,知道彭子清不可能跟他合作吞了這批鴉片,再說,他也不打算跟人分享,所以,他連撩撥彭子清的意思都沒有。笑呵呵的摸了下後腦勺,問道:“親家,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就你們這點人手押運,”
彭子清聞言,豪邁的笑道:“親家,如今誰敢跟在重湖商路上找死,東西是好,可也得有命花呀,對不,”
彭子清知道向仁貴貪婪,可不怎麼在乎,因爲他認定對方不敢動手,否則,找他麻煩的就不僅僅是向家,而是重湖商路上的幾大勢力,比如說張家堡,還有貨主彭虎。所以,也僅僅是點到爲止的提醒一下向仁貴。可他並不知道,向仁貴那看似隨意的摸後腦勺的動作,實際上是個埋伏在前面林子裡的手下發信號,決定劫了這批鴉片,讓大家做好準備。
“呵。呵。親家講的對。”向仁貴嘻嘻一笑,道:“好了,親家,你快趕路吧,我還得到前面去碰碰雲去。孃的,老子還就不信了,這漫山遍野的老虎狗熊都死光了。”
彭子清呵呵一笑,雙方抱拳而別。
向仁貴見彭子清的隊伍開始走,可彭子清卻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知道彭子清這是對他有所防備,他回頭看了眼,對彭子清淡淡一笑,回過頭來時,卻小聲對身邊的人吩咐:“都準備好,看我手勢行事。”
帶着手下走了二十多米,向仁貴回頭瞄了眼,見彭子清雖然還是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過來,可他的隊伍已經進入伏擊圈,趕緊轉身,對彭子清揮了下手,大叫道:“親家,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個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彭子清還真沒防備到他有這一手,騎在馬上,笑道:“麼子事,”
哪知,就在此時,卻見向仁貴又摸了下後腦勺。
瞬間……
“砰。砰。砰……”
埋伏在路邊林子裡的二三十人,接到向仁貴事先約好的手勢,立馬扣動扳機。此時,雙方離的不到三十米,而彭子清人馬的主要精力都被向仁貴吸引,以有心算無心,瞬間就讓彭子清這邊付出了七八條性命和十多個傷者。而作爲重點照顧的彭子清,右臂被打傷,小腹也捱了一槍,加上先前被鬼子所傷的左小腿,絕對滿身傷痕。好在他江湖經驗豐富,一被打中,順勢滾下馬,忍着劇痛,手忙腳亂的勉強爬到馬車輪子邊躲避。
“啪。啪。啪……”
更要命的是,林子的伏擊者動手的同時,向仁貴這邊也邊打邊向馬車衝過來。讓原本就驚慌的彭子清手下,更爲慌亂……
“營長,營長,你怎麼樣了,”
彭子清低頭看了看小腹的傷勢,用手按住,見怎麼也止不住血,就明白今日自己得交代在這兒:就算衝出去,這荒山野嶺的又沒有救治的藥品器械,流血也能讓他流死。再擡頭看看周圍,見身邊聚集着六七個手下,都是邊冒險還擊邊躲避着看向自己。
吸了口氣,對手下們抱拳道:“怪我大意,害得大家一起中了埋伏,在這裡,先給諸位道個歉,對不住諸位了。”
“營長,快別講了,我揹着你,大家一起衝出去。”彭子清的貼身侍衛魚鷹說着就要去抱彭子清,而一旁的手下們也紛紛過來,叫嚷着要帶他一起衝出去,卻被彭子清制止:“魚鷹,我是走到頭了。你們帶着我,只會連累你們……你們別吵,聽我講。我彭子清在江湖上逍遙了一輩子,生死早就看透了,被人砍了腦殼也沒話講。可我萬萬沒想到最後卻被自己的親家算計,這口氣,就是死,我也咽不下……咳。咳……”
說着說着,彭子清咳嗽了兩聲,嘴角出血,他用衣袖擦了下,看了眼,對衆人笑道:“還請諸位弟兄看在往日裡我對大家不薄的份上,給水虎帶句話:要沒拿到向仁貴的人頭,就不要來看我……”
“不。營長,我帶你一起衝出去……”
“住口。魚鷹,你給老子聽好,帶着弟兄們衝出去……咳咳……能衝出幾個是幾個,快走。”吼完,掙扎着要爬起來,卻怎麼也動不了,反而拉動傷勢,疼的他面色發白,滿頭大汗,穿着粗氣,有氣無力之餘,卻笑道:“看,老子現在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就算活下來也是個廢物……”說到這兒,彭子清面色一冷,眼神裡釋放着精光,豪氣的笑道:“我彭子清逍遙一世,就是死,也不能讓人小瞧了。魚鷹,你帶着弟兄們快撤,老子給你們斷後。”
“營長,我……”
“滾。”
“不。營長,就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彭子清感動的雙目通紅,可洋裝大怒的張嘴就要吼,卻想到了什麼,輕聲道:“瓜腦殼,你死不要緊,可這個消息必須馬上報給家主,否則,我們都死在這裡的話,我的仇誰曉得,誰給我報……還不滾。”
魚鷹雙目通紅的跪下,他一跪,周圍的幾個手下也跪下,給彭子清磕了三個頭,嘶啞的叫道:“寨主,您一路走好。”
魚鷹擦了下眼淚,帶着幾個手下,起身對外還擊,隨即,冒險往右邊林子裡邊打邊跑,結果,只衝出去三個,其中一個手臂還中了一槍。
看着魚鷹衝進了林子,彭子清心頭一鬆,大叫道:“魚鷹,告訴水虎,不要衝動,一切都聽家主的。”
然後試着爬起來,結果,還是做不到,無奈,只能趴在地上,左手提槍對外還擊。
向仁貴之所以敢動手,就是想把彭子清等人全殺光,讓王家人想查都沒辦法直接查到他頭上。可他是臨時起意,自然不可能有周密的部署,,總不能在彭子清眼巴前派人到大道左邊的林子裡去埋伏。加之他從小就是個二世主的性子,沒經歷過大陣仗,,他要不是被家裡慣縱的夜郎自大,加之利慾薰心衝昏了頭腦,又怎麼敢劫王家的貨,殺王家的人。也不想想,那麼多江湖好漢,本事比他大的海了去了,可如今爲什麼都不敢在重湖商路上找食吃。還自以爲是的認爲兩邊一打,對方就是想跑也定會被打死。
如今一見魚鷹等三人居然成功脫逃,急的他站起來吼道:“快追上去,一定要把他們三個都殺了。”
“啪。啪。”
彭子清一見向仁貴情急之下居然從路邊的水溝裡一躍而起,大喜的連對他開兩槍。可惜,彭子清有傷在身,力度不夠,加上他左手槍法確實不怎麼樣,兩顆子彈全都打偏了。但也嚇得向仁貴趕緊臥倒,隨即,對着彭子清這邊發泄般的猛扣扳機。
幾分鐘過去了,最後一個手下也被打死,彭子清扣動了兩下扳機,傳來空響聲,他無奈的笑了一下,把槍一丟,摸向腰間,卻陡然一驚,不由的暗恨自己這幾年過得太愜意,連帶顆手榴彈防身都忘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圍過來的敵人。
向仁貴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暗罵自己怎麼就沒忍住一時的貪慾而動手,現在好了,王家得訊後,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他和他的家人。
加派了十幾個手下去追魚鷹三人後,滿臉陰沉的走到彭子清面前,還沒等他開口,彭子清卻皮笑肉不笑的說:“向仁貴,你曉得我現在最後悔的是麼子,”
“麼子,”
“我他媽現在最後悔的是,老子閱人無數,沒想到,最後卻結了你這樣沒腦殼的親家。哎~。跟你結親家,傳出去我這臉往哪放,”彭子清明白,對方絕對不會放過自己,所以,他也不求饒,免得丟臉,只求能死個痛快。
“死到臨頭你還嘴硬。”說着,對彭子清舉起槍。彭子清卻淡淡一笑,指着地上的那一灘血,又指着身上的傷,笑道:“你看我這樣子,還用得着你動手麼,所以,我講的都是實話。不過,我求你個事。”
“講。”
“希望你看在大家以前關係不錯的份上,讓我當個明白鬼,告訴我:如今這事,是你臨時見財起意,還是你家裡讓你這麼幹的,”
“我自己乾的。”
“也是,你腦殼進屎了,可你家裡的那幾位絕對能想到:就算要跟我王家翻臉打仗,也絕不會蠢到動重湖商路來招惹外敵,對吧,……對了,你後悔不,”
向仁貴嘴角抽搐了一下,兇光一閃,扣動了扳機……
魚鷹帶着兩個弟兄一路猛跑,來到山頂,陡然察覺山下的槍聲沒了。回頭一看,恰好看到向仁貴親手槍斃了彭子清的場面,魚鷹大怒,吼道:“向仁貴,你等着,此仇不報,我王家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