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凌晨三點左右,二虎帶隊來到沉刀鎮河對面,按命令給何梅發去電報,等待指示.
何梅立即給他發回電令:一,部隊不做絲毫停留,立即過河,不能讓人看出部隊有絲毫異常;二,讓楊三豐、唐明、彭鵬、彭子清,四人各自帶上幾個好手,攜帶電臺立即悄悄返回鶴峰縣。楊三豐和唐明一起,不必直接接觸落水寨,只需在其周圍觀察田大麻子什麼時候回落水寨,等他一回來,立即用電報發來報告,隨後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等待進一步命令。同時,彭子清和彭鵬去位於水寨東北面三十多裡地的碼頭,打探田大麻子所乘坐的船隊的一切具體情況;三,立即派人用騎兵護送那五位探子回老司城,沿途不得與任何人接觸和交談,直接帶到鶴鳴宣。
同時,彭子清那邊也傳回消息:田大麻子乘坐的船隊半夜在一片荒地下船,趁着夜色進入深山,不知去向。
“何姨,您這三條命令,好像是要立即對落水寨進行第二次攻擊,對吧?”
何梅含笑點點頭,沒說話。
“既然如此,你還讓二虎把部隊帶回老司城搞麼子?我看,直接放到沉刀鎮就可以了。”
聽到這話,何梅面色一正,道:“世華,你看過《孫子兵法麼》?”
“看過。”
“那上面的第一句話是麼子?”
“兵者,詭道也!”
“既然你曉得這五個字,那你就更應該死死地記在心裡。”
王世華坐直身體,受教。
“兩軍對壘,一旦動手,正常情況下,勝敗十有八九都已註定。老話講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關鍵就在於戰前的各種準備……所謂天時,就是天氣、風向等情況;地利,就是山川地理;而最重要的就是人和。這裡面又分爲:情報,武器裝備,人員素質,將領的悍勇、心理素質、習性、臨陣發揮……還有運氣等等。你不要迷信於運氣,真正的大戰,運氣這東西很模糊,雖然有人常講運氣決定着勝負的一半,可在我看來,只要把各種準備都做的比對方好,運氣這東西的出現在對方身上的機率就越小,所以,打仗的關鍵就在於戰前的準備。”
“是!世華記住了。”
何梅神色鬆弛下來,喝了口茶,對王世華淡淡地笑道:“等田大麻子一回到落水寨,或者只要查探到他的落腳點,我就要立即進行大張旗鼓的奔襲。可這次奔襲,主要目的不是爲了打田大麻子,而是要找出幕後黑手……”
說到這兒,何梅稍稍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道:“更準確的講,我要確定對方是否在我王家地盤上安插了密探,如果安插了,那就要鎖定一個大致的範圍……世華,你一定要記住:明面上的敵人無論再強大,都不是最可怕的敵人;而暗中的敵人無論多麼渺小,都是最可怕的。也就是老話講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要是沒辦法把這幕後黑手揪出來,就算你滅了田大麻子,可以對方的實力,很輕易的就能再扶植起第二個、第三個田大麻子。曉得我的意思了麼?”
“曉得了。”
“好了,世華,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等他們到了,你再來。”
“何姨,動腦殼是最傷神的,您要保重身體,好好休息。等下我再來跟您學習。”
回到書房,王世華剛想靜靜地思考一下,江守成來了。
“家主,有兩件事得您親自批示。”
王世華接過本子,打開一看,第一件事是三萬枚戒菸丸已經趕製完畢,得王世華點頭才能啓運到另外三家去。
這件事是早就講好的,各家的十萬斤糧食都已經扣下,自然沒有任何問題。
可第二件事就有些奇怪了:何梅以王世華的名義,讓虎叔秘密調派兩百命耳力和眼力方面的好手,其中一百人悄悄部署到沉刀鎮和王家周圍,在專門的時刻,專門觀察是否有信鴿或者快馬從中出現。另一百人則分散在龍塘鎮和老司城各個角落,觀察信鴿之餘,四處探聽是否有滴滴答答地電報聲。
“不是早就吩咐了,關於對付田大麻子方面的事,不用報於我曉得,怎麼……”說着說着,見江守成怪怪地一笑,王世華就回過神來:要調動這麼多人,尤其是密探方面的好手,就必須經過負責情報的靜叔點頭,靜叔不在,虎叔暫代其位。肯定是虎叔因爲對何梅的戒備之心,纔會把事報給自己。當然,這裡面未免就沒有虎叔委婉抗議的意思。
王世華提筆簽字,笑了笑,沒說話:老叔們有時候做的有些過分,可這份忠心和警惕性是值得表揚的,自然不好過於打擊,所以,王世華乾脆選擇了默許。這樣一來,也可以間接性的掌控何梅的命令,免得她真的拿着雞毛當令箭——忘乎所以了。
事實上,等江守成出門不久,虎叔就找到他。當得知王世華的默許之意,虎叔笑道:“家主果然是家主,不是老家主。還是家主厲害。”
江守成也趕緊補了句:“家主還講了:只用其嘴,不用其手!”
虎叔聽的更是咧嘴大笑起來。拍了下江守成的肩膀,樂呵呵地走了。從此之後,得到授意的老叔們,雖然對何梅的命令執行的一絲不苟,可哪怕何梅要調動五分錢去買根針,老叔們也會立即上報給王世華,讓王世華哭笑不得之餘,也只能默許。算是無意中在老叔們和何梅之間找到了一個平衡點。
清晨,王二林帶着兩百騎兵,護送那五位探子直接來到鶴鳴宣,何梅留下王世華,把旁人都趕走後,先簡單的慰問鼓勵那五位探子幾句,便開始了單獨詢問。
這五位探子中,李家兩個,向家兩個,王家一個。
前面四位說的都跟二虎電報上稟報的差不多,沒什麼有價值的新線索。
當最後那位,也是受傷最重的王家人接受詢問完,王世華上前正要安慰他幾句。沒成想,他反倒拉着王世華的手,紅着眼,哀求道:“家主,出發前我嬸嬸求我照顧好我堂弟,可他是被土匪用大炮炸死的,我想救都救不了,求您跟我叔叔和嬸嬸講一聲,我……我沒臉見他們。”
王世華正要開口答應,沒想到剛要喝茶的何梅卻立馬問道:“被炸死的?”
“恩!我當時離他不到三十米,親眼看到的。”
王世華醒悟過來:上百個土匪圍攻十一人,居然要動用大炮,這裡面要沒有名堂才見鬼了。
“你仔細講講,要不然,他的家人問我,我也不曉得怎麼講。”
“當時我們跟蹤到了碼頭邊,見他們正在登船,我們一商量,決定抓個舌頭纔好回來見您。然後,我帶着堂弟還有幾個弟兄就混了進去,趁着他們登船時有些混亂,就將一個正在撒尿,看起來又是個小頭目的傢伙打暈,抄小路扛了回來。沒想到,對方的反應這麼快,眼見就要跟另幾位弟兄匯合時,他們就追了過來……”說到這兒,他看了眼王世華,道:“家主,我敢肯定,我們抓的那個舌頭,絕對是田大麻子手下的重要人物,要不然,他們肯定不會這麼快就發現人不見了的。”
“恩!肯定是這樣。你繼續講。”
“我讓堂弟扛着人先撤,我們殿後。可沒想到,那羣土匪跟發瘋了一樣,不要命的追過來。雖然我們打死了他們十多個,可因爲人少,還是被他們衝散。當時我就順着小路追我堂弟……後來,土匪們見離得有些遠了,追趕不上,就用大炮轟我們……我堂弟就是不小心被炮彈炸斷了腰,流血而死。對了,家主,先前我還沒發現麼子,可現在想想,當時,他們的炮彈完全集中在我堂弟身上,好像非把那個舌頭炸死不可。”
“那個舌頭呢?”
“那個舌頭腦袋上被彈片打中,也當場死了。還有,家主,他們衝上來,檢查了一下那個舌頭的屍體後,擡着屍體就回去了,再也沒追殺我們,你講怪不怪?”後來,王世華才知道,那個舌頭是幕後黑手派出來的那個女人的護衛頭子,知道的自然多,眼見救不下來,爲了防止他泄密,集中火力將其滅口也就很正常了。
王世華又詢問了幾句,見他確實沒什麼可說的,便跟前幾人一樣,交代他注意身體之餘,也讓他暫時對這事保密,如果有人聞起來,一定要把這人是誰,問的是什麼都報告上來。然後才讓人將他擡下去好好治療。
坐到桌邊,見何梅低着頭,右手食指在桌子上畫圈圈,知道何梅在想事,不好打擾,只能靜靜等待。
“你這麼傻不愣登的看我搞麼子?”
“何姨,我在跟您學習。不敢打擾,只好傻不愣登在這裡等待您的指教。”
何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的王世華莫名其妙。何梅卻對外叫道:“小進,你進來一下。”
等劉進進門後,何梅小聲問道:“你都聽清楚了吧?”
“阿姐!您是曉得的,我的耳力天生就好,站在門邊,想不聽清楚都難。”
何梅點點頭,道:“你去電報房,讓他們給老靜發封電報過去,請彭子清查查這個舌頭是被火葬了還是水葬,或者是土葬。如果不是火葬,那就想辦法把那個舌頭的腦袋弄過來,我要看看。”
等劉進出門後,何梅對王世華正色道:“現在交給你個任務,去找個絕對可靠的畫師,讓這五人口述,儘量把那舌頭的樣子畫的精準些。”
不久,二虎等人回來,何梅大張旗鼓的請另外三家的人馬吃喝一頓,稍作休息後,便讓他們離開。
第二天,何梅沒有任何動作。
第三天,接到電報,田大麻子帶人回了落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