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姨,您不是讓我不要身負險境麼?這裡還有槍聲,您怎麼卻?”
何梅回頭看了二狗子一眼,見二狗子很識趣的立即讓手下們離的遠些,這纔對王世華笑道:“現在還危險麼?”
“再講了,如今肖府已破,肖老頭的人早就驚慌失措,只顧着逃命,有誰敢躲在暗處打你的冷槍?反過來講,現在就是體現你身爲首領,跟手下一起身處戰場,讓手下覺得你跟他們在一起,而不是利用他們的好時候,你不來,豈不是白白便宜了別人?”
“世華,你重任在身,不要小看任何一點細節,也不要過於看重任何一個細節,但你心裡一定要把握好這個度。曉得了麼?”
見王世華搖頭,何梅翻了個白眼,揹着手,繼續向前走。
王世華同樣揹着手向前走,從這點上看,兩人還真是師徒。
來到那些投彈手犧牲的地方,此時,這裡依然血腥味濃烈,到處都是血印,血濃而稠。
王世華知道何梅有點小潔癖,見何梅停下步伐,趕緊討好笑道:“何姨,要不我讓人把這裡打掃一下後您再過去?”
何梅聞之,冷冷地瞥了眼王世華,淡淡地說:“蠢貨!這個時候還講究這些?這可是收買人心的大好時候。還不快對這片血跡行勇士禮?”
王世華一愣,下意識的飛速向後掃了眼,卻見身後無數雙目光看過來,更多的則是看着王世華的雙腳,彷彿在確定什麼,等待什麼。心頭立馬對何梅對人心的把握上有了更深層次的佩服——她頭都沒回,卻依然猜的如此精確。
王世華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捶在心口,低頭,大聲叫道:“我!王世華,代表四大家族,感謝諸位勇士的犧牲,才讓我四大家族萬事昌盛。我相信,你們的英靈必將得到八部大神的接納,成爲神兵……”
說到最後,王世華赫然擡頭,雙手舉天,大叫道:“英魂萬世,勇士不死!”
王世華一跪,身後上千人紛紛行勇士禮。最後,跟王世華做着同樣的動作,同樣大叫:“英魂萬世,勇士不死!”
就在這時,肖府內凌亂的槍聲猛地密集起來,王世華估計,應該是肖兵及其心腹在做最後的掙扎,心頭一急,起身就要走,卻見何梅不動。下意識的掃了眼過去,見何梅正對那具被二虎放到路邊屋檐下的遺體。
王世華立即明白,何梅是要讓他做戲做足,才能最大化的收買人心。
一步一個血印,堅定的走到那具遺體前,對遺體行了個勇士禮後,傷感的看着遺體,他身後的人紛紛低頭。
一小會兒後,王世華大聲叫道:“來人!把這位勇士的遺體擡回王家忠義廟厚葬……今日,所有犧牲的勇士,無論是不是我王家的人,我王家都將一視同仁,從戰利品中分出一部分,厚賞他們的家眷。”
“謝(王)家主厚賞。”
信息的不對等,王世華這是慷他人之慨來收買人心,何樂而不爲了?
立即有四個侍衛拿着早就準備好的白布,上前將遺體裹好,然後,四人擡着遺體,慢慢地向外邊走邊唱:“聖潔的光輝永照在您的身上,生命的迴歸讓您萬世永存,偉大的八部大神啊!請接收子民的膜拜,接納勇士的英魂……”
渾厚的歌聲一起,自王世華開始,每前進一步,周圍的人都跪拜,然後跟着唱。當四人從身前走過後,跪拜的人立即起身,拿着武器,唱着歌,面色肅穆,赴死般的向前走……這首《英魂讚歌》出自明朝中期,因官府爲削減西南各少數民族的實力(主要是人口),每隔幾年就要對這片地區實行一次慘無人道的屠殺,彭姓土司王忍無可忍而造反,兵敗被圍戰死,他的手下便用這種方式,唱着這首歌,對敵人進行了自殺式的最後一擊。
一步一步地走進了肖府,突然,前面傳來了巨大的歡呼聲,讓王世華不由的停下步伐,等待着。
果不其然,很快,就見鐵牛在一大羣人的跟隨下,提着一顆人頭快步走來,跪在王世華身前,把那顆人頭舉起,叫道:“家主,我把肖老頭的人頭給您送來了。”
王世華接過人頭,順手扶起鐵牛後,對人頭看了眼,確定是肖兵,高高舉起人頭,對四周大叫道:“弟兄們,這是肖老頭的人頭!”
“萬歲!”
所有人立即喜笑顏開的歡呼起來。
王世華卻看了看鐵牛和他身邊的二虎,見倆人都是一身的血,眉頭一皺,問道:“傷的重不重?”
“我就是被子彈擦傷了一下,二虎是真的捱了肖老頭一槍。”
王世華趕緊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二虎,沒見到傷口,疑惑的問道:“二虎,傷到哪了?快讓我看看!”
二虎轉過身,指着左肩膀的傷口,笑道:“我們把肖老頭圍在屋子裡,扔了幾顆手榴彈後就強行衝進去,剛好見到肖老頭鑽進密道,我和鐵牛就追了過去。那密道小,鐵牛個子大,沒我跑的快,就拉開了點距離。也怪我心急之下大意了,沒想到密道中居然還有暗格,結果,我跑過去後,肖老頭以爲就我一人追他,對我打了兩槍……我捱了一槍後,就躲在角落裡跟他對射,然後,就被鐵牛趕到,一梭子下去把肖老頭打成了篩子,撿了個大便宜。”
“你不曉得感謝我救了你一命,居然還有臉講我撿便宜?我那是聰明,曉得不?”
衆人紛紛大笑。
“你們幾個,扶着二虎到野戰醫院去。告訴光明,要他親自給二虎動手術,用最好的藥品,一定要保證跟二虎沒受傷之前一樣。”
送走了二虎,王世華邊往裡面走邊說:“去給向家和李家通知一聲,我們這邊戰事打完了,肖老頭已死,讓他們別拖拉了,早點把肖軍除掉,免得留下後患。”
一旁的何梅也吩咐道:“二狗子,派人去問問,抓到多少俘虜?銀庫可控制住?”
很快,就有手下回報:“已經抓了三百多俘虜,其中,女的有六七十個……我過去問的時候,見陸陸續續地還在往哪個大草坪裡送俘虜。所以,具體的數字恐怕得等到徹底搜查完後才曉得。”
在那個手下的帶領下,王世華等人向看押俘虜的地方走去。
半道上,卻見王二林帶着一羣人,拖着幾個綁的跟糉子似的俘虜過來。
“家主!家主!我大難不死,哈!哈!必有後福哦~!”
見王二林如此高興的忘乎所以,顯然是受了巨大的煎熬,也表明他完成了任務,王世華大爲高興的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要說話,卻見王二林“哎喲~!”地叫了一聲。關心的問道:“怎麼,你受傷了?”
王二林立即愁眉苦臉的點頭道:“我們躲在枯井裡,沒想到還是被對方發覺,這些狗日的居然往井裡丟手榴彈,非要炸死我們不可。我和他們幾位雖然都受了傷,但請家主放心,我們都曉得這幾個俘虜的重要性,就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證他們的安全,所以,我們一開始就把他們幾個保護在最裡面,沒一點事。”
“你小子如此表功,肯定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講吧,有麼子要求?”
“嘿!嘿!還是家主瞭解我。”王二林正色道:“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用這次的功勞,跟家主求個事。”
“麼子事?”
“我們不要別的賞賜,就是想請家主把肖老頭的二當家捉住後交給我們,我們要親手把他千刀萬剮了不可,否則,會被心頭的這口窩囊氣憋屈死。”
王世華回頭看向二狗子,王二林也看緊看過去。
二狗子對王二林笑道:“別看我,我也不曉得。我只能跟你保證,那個二當家的,要麼已經死了,要麼就躲藏在俘虜中。”
王二林一聽,趕緊對王世華抱拳道:“家主,俘虜在這裡,我和兄弟姐妹們等不及了,想到看管俘虜的地方去找找。”
“急麼子?人在的話,也跑不了。你們幾個都受了傷,先到鎮外的野戰醫院去治療。”說着,他回頭對二狗子吩咐:“這幾位都是此戰的大功臣,讓光明一定要親自動手,用最好的藥品,保證他們能恢復如初。”
等這幾人下去後,王世華對那個蒙面女人看了眼,回頭對何梅意味深長的笑道:“何姨,還得勞煩您親自審問。”
像這種受過特訓的女人,普通的刑具對她不會有什麼作用,最關鍵也是最有效的一招就是心裡突破,而這,恰好是何梅的強項。還有一點:何梅親自審問,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消息不會被泄露,尤其是其中要有可能引起王家和另外三家衝突的信息,必須截斷……
何梅豈有不明白的道理,點點頭,對劉進吩咐道:“小進,馬上給家裡發電報,請大管家立即把我王家最有名的幾個罵街高手全請來,我有大用!”
我讓你審訊,不是讓你聽人罵街!
見王世華不解的看過來,何梅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人。
王世華大爲好奇的要追上去長長見識,卻見派出去的手下急速跑回來,把二狗子拉到一旁,在其耳邊嘀咕起來。
二狗子聽的眉頭一皺,走到王世華身邊,小聲報告:“家主,不好了,我們和田家的人,爲了銀庫的東西對峙起來。還請您快去看看,否則,他們恐怕會火併。”
“媽的,果然是一羣烏合之衆!”王世華大怒的低聲罵了一句,轉身快步向銀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