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勝聽着有茶行叫官府查封,心上就是一跳,因看路旁戰着個老漢,約莫五十來歲年紀,生得面善,便上前唱了個喏,請教道:“老伯,請教是哪家茶行叫官府查封了?”那老漢將郝文勝覷了眼,見郝文勝衣裳整潔,面上帶些笑容,倒也有些好感,捻了頜下花白鬍須道:“叫個甚古怪名字,繞口地很,你問這個作甚?”郝文勝忙笑道:“我是外地的客商,要買茶回鄉哩,也不知是不是我前日看的那家。”
老漢哦了聲,又將郝文勝上下打量了回,問道:“你瞧得是哪個?”郝文勝便將名字說了,老漢口中將名字唸了兩回,一拍手道:“竟陵子,就是這個!”
郝文勝聽着這句,臉上禁不住要笑,又不大敢信,便問道:“老伯,您沒記錯罷。”老漢見郝文勝懷疑他,便將臉兒一沉,“咄”了聲道:“你這小子好不曉事,既信不過老漢,問我則甚。”說了,拂袖而去。
郝文勝這才喜笑顏開,心知必是承恩公府出了力的緣故,回在自家房中,搓了手在房中轉了幾圈,待要去拜謝,一時又不知拿什麼謝禮的好,人是皇后母家,甚好東西沒見過,也不能貪圖他的東西。可若是不謝,豈不是叫人看輕了?日後再要上門就千難萬難。
因看郝文勝轉個不停,常隨勸他道:“小人沒甚見識,小人以爲那是公府,還能貪圖您些謝禮嗎?您過去謝一聲,讓國公爺知道您知禮也就夠了。”郝文勝站住腳,想了想,終於道:“罷了,你去慶豐祥買四色糕點。”常隨答應了,出去買了四色糕點,拼做一個禮盒,由郝文勝親自提了,走到承恩公府前,只說是要辭行。
當日恰好謝顯榮在家,聽着郝文勝來辭行,還備着糕點,臉上就一笑,與長史道:“看來是個懂事的。”便下了請字。
郝文勝見過謝懷德,與謝逢春也說過話,倒是頭一回見着謝顯榮,因見他生得閤中身材,眉濃口方,不笑不怒,頗有幾分威勢,在福厚堂主位上坐着,心上便有些知覺,忙過來見禮:“小人郝文勝見過世子。”
謝顯榮見郝文勝這樣乖覺,口角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一絲笑顏來,因道:“原來是恩人。請坐。”郝文勝忙道:“些許動作,如何敢當恩人二字。”謝顯榮看郝文勝知羞,更高看一眼,笑說:“舍妹是家母心愛的孩子,恩人搭救了她就是與我家有恩,自然當得,請坐。”
郝文勝這才謝坐,在謝顯榮下手端端正正地坐了,倒未矯情地捱了半邊凳子。謝顯榮看在眼中,又問道:“恩人上回來說是買茶遇着騙子,如今怎麼樣了?”
郝文勝來前,心上只是猜測,聽着謝顯榮這句也就明白了:若那竟陵子茶行不是承恩公府出面查辦的,承恩公世子也不會提着這句。只是人自矜身份,不肯攬功罷了。忙笑道:“托賴,托賴,那茶行自家作死,把官茶私茶摻了賣,如今已查抄了,小人的氣也算出盡了。”
那家竟陵子茶行確是謝顯榮往奉天府打了聲招呼,承恩公世子開了口,奉天府尹總要給一二分薄面,是以遣了差役往茶行走了回。說來,因茶稅重,是以做茶行生意的,少有手腳乾淨的,多少總有官茶私茶摻了賣的事,只消別太過了,官府多也睜一眼閉一眼,從中取些好處。無如這次竟陵子茶行彷彿是得罪了承恩公府,哪個敢迴護他,是以一查而就。
只是謝顯榮也算是小心慣的,並不肯涉入太多,唯恐郝文勝得寸進尺,要承恩公府幫着將被騙的銀兩追回,是以並不肯攬承,不想郝文勝這樣乖覺,因此笑問:“如今事了,恩人下來有什麼打算?”
郝文勝道:“小人這就回鄉去。是以來與國公辭行。”謝顯榮順口道:“恩人家中還有何人?” 郝文勝回道:“唯有家慈在堂。”謝顯榮聽着這話,想起月娘聽說郝文勝叫人騙了,滿口郝文勝是個好人,立逼着家裡出頭給他出氣的事兒,心上莫名一動,只做個若無其事的模樣,挑了眉笑道:“瞧着恩人年紀,膝下也該兒女成行了。恩人來了兩回,我們竟未備着尺頭,原是我們疏忽了。”
謝顯榮這話一說,郝文勝臉上就少了笑顏,嘆氣道:“小人兩年前沒了娘子,膝下尤自空虛。如今與家母相依爲命罷了。”謝顯榮聞言,心上喜歡,臉上卻是個愧疚的模樣,忙與郝文勝賠了情。郝文勝哪裡敢怪謝顯榮,自然滿口地不礙。
謝顯榮即起了意,便要將人情做足,因與郝文勝道:“恩人若是家內無事,還請在京中盤桓數日。”郝文勝本就有意奉承上承恩公府,聽着謝顯榮的話,雖不知其用意,也是滿口答應。謝顯榮有意摸郝文勝性情,郝文勝存心討好,倒也賓主相談甚歡,待得郝文勝自承恩公府出來,只以爲得着了國公世子青眼,已是神清氣爽。
又說謝顯榮應付完了郝文勝,回來便與謝逢春與馬氏商議,只說齊瑱此人刻薄無情,與月娘無有半點夫妻情分,再耽擱下去,白辜負了月娘青春,倒是便宜齊瑱依舊佔着公府女婿的名頭,卻與內寵雙宿雙棲,生兒育女,日後他與內寵的孩子還要佔着承恩公府外孫的名頭得好處,豈不是太虧了。倒不如趁早使月娘與齊瑱和離,以後齊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與承恩公府再沒半分干係。
要說謝顯榮實是明白馬氏,若是隻說叫月娘與齊瑱和離,馬氏未必肯答應,可叫她聽着齊瑱白佔着承恩公府的便宜還虧待着她女兒,必定不肯忍受。果然馬氏怒道:“只和離也太便宜他了!月娘在他手上吃了多少委屈,就這樣放過他不成?!”
謝逢春聽說,先哼了聲:“當日可是你挑中的這個女婿!”馬氏臉上一紅,憤憤辯道:“當日我看着他斯文俊秀,只當他是個好的,哪裡知道他混賬成這樣!” 謝逢春指了馬氏道:“你還有臉說,你會看什麼人?!挑個齊瑱是白眼狼,還有那衛氏,是你說她溫柔懂事,把她塞與我的,那是個什麼東西!”
馬氏叫謝逢春當着兒子的面訓斥,臉上哪裡掛得住,正要將謝逢春自家看中的宋姨娘比出來說話,謝顯榮已截口笑說:“母親,您只管放心,他與月娘和離之後,人都知他得罪了我們,哪個會爲着他個不長眼的東西叫我們家不喜歡呢?總有他苦頭吃,叫他一輩子進不了京也成。”馬氏將兒子看了眼,臉上才略鬆些,遲疑道:“我與你爹倒是沒什麼,只怕你妹妹不肯答應呢。”
謝逢春聽了,冷哼了聲道:“由得她麼?”馬氏還待再說,謝顯榮已道:“二妹妹從來肯聽二弟的話,不若叫二弟去勸解勸解,您看如何?”馬氏想了想,只得點頭答應。
在謝懷德那裡,謝顯榮倒是合盤托出,道是郝文勝羨慕着承恩公府的勢派,又是個明白人,這樣的人娶着月娘,只看在承恩公府面兒上,也會將月娘捧着。月娘那性子,雖是跋扈,卻無有多少心機,只消有人肯奉承她,倒也好相處。且郝文勝又是襄陽人士,離京都遠隔千里,月娘跟着他去了襄陽,也惹不出多大的禍來。
謝懷德聞言,想了想道:“和離原是我的主意,可叫月娘和離了去嫁個商戶,只怕不肯答應哩。”謝顯榮因笑說:“你忘了她要我們替郝文勝出頭了嗎?”謝懷德只是搖頭,月娘記得郝文勝好處與嫁給郝文勝全然不是一樁事,如何好混爲一談!且那郝文勝肯不肯娶月娘尚未可知,便是肯娶,爲的只怕也是承恩公府,總不能叫月娘一世不能得人真心。
謝顯榮看謝懷德不肯答應,又勸道:“依着殿下的意思,是要將月娘關一世的,你也忍心嗎?倒不如試上一試,便是她自己不肯,也是全了我們兄妹的情分。”謝懷德這才心動,又道:“即如此,不若請問下殿下,殿下若是允了,我們再與月娘商議,你看如何?”謝顯榮自然答應。
兄弟兩個各自回房與自家娘子說了,次日就由馮氏遞了帖子求見,隔日就得着玉娘召見。妯娌兩個進得椒房殿,見着玉娘行了大禮,又問了玉娘起居安好與景琰景寧安好,這纔有馮氏徐徐將家裡想叫月娘與齊瑱和離的主意說了,覷着玉娘神色,小心翼翼地道:“也不過是我們粗淺的想頭,若是殿下覺得不妥,那便罷了。”
玉娘微微一笑:“和離之後呢?”這話聽着辯不出喜怒來,馮氏只得壯了膽瞧了玉娘一眼,又賠着小心道:“有個行商。”說了便將郝文勝爲人略說了回。玉娘聽說,嘆着氣點了點頭:“聽着是個懂事的。這樣的人倒也好說。”馮氏聽說,忙接口笑道:“正是,有我們家在,料想那郝文勝也不敢不待着月娘好,總要比如今強出些。”玉娘聽了,冷笑聲道:“你們想得好主意!月娘可答應了?那齊瑱可答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嚴勖舊部能想着的,阿嫮哪能不明白,更知比之沈如蘭案,嚴勖一案要翻轉還要難些,旁的不說,已隔了這些年,若是有人有心弄鬼,能湮滅多少人證案卷。只是她身即知道自家外祖父是冤枉的,便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這是其一;其二,嚴勖舊部這些年來也出力良多,斷不好使功臣寒心,不然這些人還不定生出甚事來。只是事雖難,卻不是一點子辦法也無,沈如蘭案正是個絕佳的藉口,只是其中卻需人出力哩。
阿嫮這裡有了計較,正要尋陳奉來說話,恰陳奉自家走到椒房殿來請安,口口聲聲地說着無時不盼望着太后身體康健,自此以後萬事順遂等話。
待得陳奉表白完,阿嫮將手一擺,殿中服侍的衆人魚貫退了個淨,阿嫮方與陳奉道:“我這裡倒是有個安排,若是他們不願也不妨,再商議就說了。”陳奉忙道:“娘娘計策自然是好的,我們只聽娘娘吩咐就是。”阿嫮淡淡地瞥了陳奉眼:“你還是你們?”陳奉退後三步撩袍子在玉娘腳前跪了:“奴婢等雖無長材,卻有忠心,若能爲將軍平冤,奴婢等死而無怨。”阿嫮收了臉上笑容,把雙眼盯在陳奉臉上看了會。
當年她出宮時陳奉差不多就是如今的模樣,三四十歲年紀,臉龐兒白胖,眉目舒展,半分瞧不出是個宦官,如今算來陳奉也該是六十來歲的人了,可面目竟是沒變過一般,依舊是張白麪,臉上皺紋也少見,依舊是個富家翁模樣。
阿嫮將陳奉看了會,終道:“當真是死而無怨?”陳奉聽這句要緊的話,不禁將頭擡了擡,正對上阿嫮雙眼,阿嫮雙眼彷彿古井一般,漆黑幽深,絲毫瞧不出喜怒來。只陳奉如今也知道了阿嫮的手段。但凡她要出手,十之八玖是能成事的,是以垂首道:“是。”阿嫮方招手將陳奉喚在身前,在他耳邊吩咐了一回。
陳奉細細傾聽,臉上先紅而白,又由白轉紅,轉而竟顯出幾分堅毅來,待得阿嫮說罷,陳奉咬牙退後幾步,覆在阿嫮面前跪了,重重磕了四個頭,起身大步退了出去,他身形胖大,可這一路出去,竟好說個虎虎生風,直叫與他擦肩而過的金盛也楞了楞。
又說金盛身後跟了如意,如意這回來,卻是來稟告晉王景淳已將沈如蘭之侄尋着了,如今正帶了回京的消息。也是景晟想着阿嫮曾問起晉王行蹤,以爲阿嫮是看在貴太妃的面兒上關懷晉王,是以過來稟告,好叫阿嫮放心的意思。
不想阿嫮聽着這個消息,吃了一驚,又問道:“是兩個都尋着了麼?”如意道是:“回娘娘,只尋着了小的一個。”阿嫮聽說,便將身子坐直了:“年長些的那個呢?”如意稟道:“回娘娘,晉王殿下的摺子上說沒了。”阿嫮頓時將眉頭皺起,先問如意:“你來前聖上在作甚?可忙不忙?”如意將景晟在批奏摺的話回了,阿嫮便道:“即如此,請聖上來。”
太后要見皇帝,如意個做奴婢的哪裡敢耽擱,連忙奔出。
景晟正看奏摺,聽着母后有請,自然不能耽擱,將奏摺放在一旁,坐了肩輿來在椒房殿。見着阿嫮先問了安:“母后安好。母后喚兒子可是有什麼吩咐?”阿嫮微微點頭:“聖上若是不忙,且坐一坐,我有話問你。”
景晟便在阿嫮下手坐了,先看了眼擱在阿嫮手邊的茶盞,見裡頭是茶水,便與阿嫮道:“母后,您又忘了,御醫不許您喝茶的。您若是喝着清水沒味道,不妨點些蜜,前些日子進上的玫瑰蜜就好,能溫補養顏。再不濟桂圓蜜也好,蜂蜜裡漬了桂圓,入口最是香醇。”說了便使宮人將茶撤下,點盞蜂蜜水過來。
阿嫮不意景晟竟是似曾相識的做派,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還是景晟叫得她幾聲,才叫她回過神來,強笑道:“我聽着如意來說,道是景淳已尋着了沈氏遺孤?”景晟答道:“我只以爲兩人發配時還年幼,只怕凶多吉少,果然折損了個。如今活着的那個也好有二十了,聽說已娶了妻,連着孩子也有了。如今大哥正帶着回京呢。”阿嫮聽說,心上更急,強自忍耐道:“不意你大哥這回倒是馬到成功,只不知他是如何尋得人的?他可說了沒有?”
雖阿嫮從不過問朝中事,可沈如蘭家事也曾牽涉到她,是以景晟毫不懷疑地將景淳信上所說經過與阿嫮說了。
卻是景淳當日請命往西北去尋沈如蘭那一雙侄兒,日夜兼程地趕到了西北大營。 西北大營守將程安遠率部來接,將景淳奉入大帳,領着麾下副將,校尉等拜領了聖旨,便將景淳索要的名冊奉上。
大殷朝發配到西北服役的罪人一概編入西北大營麾下服苦役,活人固然能在名冊尋着,就是死在發配路上,也一般有記載,只是翻遍了名冊,雖也有幾個姓沈的,不是年紀對不上便是籍貫對不上。
景淳當時就大怒,指着名冊問程安遠道:“孤要查的人生不在冊,死不在編,這是何道理?孤要尋兩個人,兩個人都查無此人,焉知其餘發配的人少了多少,身在何處哩!幾個罪人你都看不住,國家要你何用?!”直說得程安遠滿面通紅,屈身請罪。
倒是景淳帶來的幕僚左柏有主意,與景淳道是即是名冊上查不着,便從看守苦役營的校尉身上入手。景淳允其請。
不想西北大營這裡,守苦役營的校尉三年一輪,迄今過得了十八年,便是六輪,這六輪人校尉除着現任校尉之外,還有五任有的倒還在大營中,有的已解甲歸田,更有一個在八年前病死了,而病死的這個,恰是接受沈如蘭侄兒們的那個。
景淳聽得營中竟是亂成這幅模樣,本以爲沈如蘭一雙侄兒是尋不到了,正欲上本參程安遠瀆職,就有個自稱叫江淞的校尉求見,自稱知道沈如蘭侄兒們下落,景淳便命宣。
江淞進得大帳便與景淳行禮叩首,自稱他有個堂兄江淮,做得苦役營校尉,早些年病死了,沈將軍的一雙侄兒恰是在他手上接收的。
景淳本以爲人是尋不着了的,不想峰迴路轉至此,先是十分驚喜,轉而倒又鎮定下來,問那校尉道:“名冊上如何無有他二人名字?”江淞聽問便將來龍去脈回了,道是:
當年西北一役時,江淮江淞曾在沈如蘭麾下,受過沈如蘭恩惠,是以看着沈如蘭的侄兒們叫朝廷發配過來,雖沈如蘭身犯國法,可這兩個還是孩子,連着自家名字也未必寫得周全,能知道什麼,且年紀也實在太小,便心生不忍,暗中加以照拂。因年年有逃亡或者病死的苦役,名冊總有改動,江淮便在名冊登錄上做些手腳,將兩人名字抹去。
景淳聽得這番話,卻是不信,又問:“便是將他二人從苦役名冊上劃去,他二人卻又不在天下戶口黃冊上,又如何自處?”那江淞又道:“不瞞殿下,沒有兩個了,只有一個哩。”卻是那一雙幼兒發配來後,因着年紀太小,一路又十分辛苦,將將到大營不久就都病了。那個年歲大些的,想是知道自家是哥哥,一路上都將吃食讓與了做弟弟的把身子掏空了,是以到了西北一受苦寒便扛不住,雖有江淮仔細照顧,到底還是沒了,餘下那個也如風中危燭一般,好容易才撿回一條命來。因細心養了這些日子,也處出了感情,江淮便將他假充自家兒子,改姓了江,喚做念恩,唸的是他死去哥哥的恩情。
景淳聽完這段,又將江淞看了看,看他大約四十來歲年紀,身高不足六尺,臉色焦黃,兩頰深陷,兩道眉毛幾乎掉光了,連着睫毛也無有,一雙眼不大,黑少而白多,倒是有神。景淳略略沉吟,便道:“你哥哥死了之後,那江念恩是誰養活的?”江淞便道:“自然是標下。左右標下也無有兒子,他又姓了江,能傳我們江家香菸,養也就養了。”
江淞前頭那些景淳聽着只是半信半疑,待聽得左右姓了江,能傳承他家香菸,正是愚夫愚婦的口吻,倒是信了個七八分,又問道:“即要傳承你家香菸,如何這會子又引到孤這裡來了?”
江淞辯說:“王爺滿大營地尋人,必有要事哩,標下不敢隱瞞。”景淳哼了聲,指了江淞道:“你就不怕孤拿了他去問罪麼?”江淞忙道:“王爺,沈將軍,不,沈如蘭犯法時這倆還小哩,能知道什麼呢?且您又是朝中有名的賢王,必定不會爲了他們不知道的事難爲兩個孩子。”
賢王兩字雖從前叫景和糟蹋過一回,到底也是個美稱,景淳聽了臉上禁不住露些笑容來,道是:“即如此,將人帶了來孤瞧瞧。”江淞忙道:“就在帳外哩,標下這就去喚。”看得景淳點頭,連忙出帳。
片刻之後就帶了個男兒進來,臉做長方,面上肌膚粗糙,瞧着總有二十五六的模樣,大步進得帳來,不用景淳說話已翻身拜倒在地叩首,說話的聲音也甚洪亮,自稱是江念恩,景淳便問道:“你是哪裡人氏?年歲幾何?你父親是誰?”
江念恩擡起頭,張大了眼與景淳道:“王爺,我不知道我是哪裡人,我姓江,今年二十哩,我爹叫江淮早些年就病死了。我靠着我叔叔養大的。”景淳又將江念恩面龐看幾眼,實在老相,不由得皺了眉,一旁的江淞又描補道:“西北風大苦寒,是以看着老相,實實地二十歲。”
景淳又問了江念恩念過書沒有,可去過京都,記不記得京都風貌等話,江念恩一概回沒有,不記得,不知道等等。景淳心上雖不好說信個十足,可那時他且未收着沈如蘭確係冤枉的信,是以也不以爲有人願意假冒犯官之後,待聽得這江念恩聽着景淳要帶他進京後鬧着要將自家妻兒一塊兒帶了去後,這纔信個十足,哪裡會有人將這樣一個憨貨把來假冒人呢!是以景淳一面來信告知景晟,一面將江念恩與其妻小一塊兒帶上了京。
阿嫮聽完,端肅了面容問景晟:“聖上以爲此事是真是假?”
阿冪不是故意的,阿冪來MC了,肚子疼得要命,吃了止疼藥睡了會起來寫的,這段不是無關人事,而是引起景晟懷疑的引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