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父兄之志

翌日,天色未明。公子稷尚在睡夢之中,便被外面的吵鬧聲給驚醒。公子稷走出屋內,招來一名侍者問道:“外面何事吵鬧。”

侍者答道:“公子,外面來了很多人。”

公子稷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是秦國的朝臣,來迎公子進宮。”姬無望大笑着走過來。

“迎我進宮。”公子稷一臉茫然。昨夜才死裡逃生,今日秦臣來迎他進宮。人生地大起大落,也太快了些。

姬無望,見公子稷發呆地杵在原地,一動不動。又見公子稷沒有換衣,頭髮披散。連忙命侍從爲公子稷梳洗換衣。

半個時辰後,公子稷換好新衣走了出來。

公子稷跟隨樂毅、姬無望等人走出大門便看着外面人山人海。有身穿朝服地秦國大臣;有戎裝素裹,手持長戈地大秦將士;還有秦國的百姓。

秦國朝臣和百姓見公子稷走了出來,紛紛跪地,鞠躬道:“恭迎公子歸國。”

“這是怎麼回事。”公子稷對着站在一旁的樂毅等人問道。

樂毅回道:“公子,他們是來迎接你進宮,當秦王。”

公子稷聞言,連退了幾步,方纔穩定心神,雙眼失神地問道:“樂將軍,你說什麼。他們是來迎接我進宮當秦王。”

“從今天起,公子就是秦國的王。”樂毅點了點頭,行禮道:“外臣樂毅,拜見秦王。”

姬無望也行禮道:“外臣姬無望,拜見秦王。”

兩百趙國將士也齊聲道:“拜見秦王。”

公子稷怔了半響,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覺醒來,我就成了秦王。”

樂毅、姬無望見公子稷茫然地神色,相顧一視。

樂毅解釋道:“秦國上下聽聞公子,不遠千里從燕國回來,特來相迎。”

公子稷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覺得好像在做夢一般。公子稷看了看跪在自己面前的秦國臣民,又看了看樂毅等人,他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時,從人羣之中走來兩個身穿華服的少年,拱手道:“稷哥哥,你回來了。”

公子稷仔細打量眼前這兩個少年,問道:“你是芾弟。”

“你是悝弟。”

“稷哥哥,你還記得我們。”公子芾並沒有因爲公子稷遠行燕國多年,與他感情生疏,反而和他更加親切,“哥哥遠去燕國爲質,一走就是數年。我曾想過無數次我們見面的時間、地點和場景,但我沒想到再次見面,會是這種情況。”

公子悝笑道:“在哪裡見面不重要。重要的是稷哥哥回來了。”

公子稷見公子芾沒有半點怪他奪走了屬於他的王位,兄弟之情涌於肺腑之間。公子稷走的時候,公子芾和公子悝年齡也不大。歸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是文質彬彬的少年。

公子稷上前,左手抓起公子芾,又手拉着公子悝,喜道:“我在燕國,沒有一日不想兩位弟弟。”

公子芾、公子悝也道:“弟弟也時常想念着哥哥。”

羋戎大笑着走了過來,“看見你們兄弟情深,着實讓我這個當舅舅的高興。”

公子稷放開公子芾和公子悝,雙眼看着眼前穿着一副戎裝之人,行禮道:“稷兒,拜見舅舅。”

“這可使不得。”羋戎扶起公子稷,笑道:“你將會成爲秦王,我是秦臣。你怎能拜我。”

“你是我舅舅,身爲晚輩,我豈能不拜。”公子稷見羋戎舅舅也出現在這裡,往人羣裡看了看,就好像在尋找什麼。找了片刻,沒有找到自己想要見的人,心情陷入失落。

公子稷穩了穩心神,笑着問道:“舅舅,你怎麼來了。”

“昨夜,舅舅在這裡答應你。今日要風光地把你迎接回去。”羋戎見着公子稷前往燕國爲質,禮儀也不曾忘卻,長得也有王者之氣,假以時日,他會成爲秦國合格的王。想到此處,羋戎神情有些激動,“今日,舅舅就是來履行諾言,迎接你入宮。”

“稷兒,歡迎你回來。”人羣之中,又傳來一道聲音。

公子稷往聲音傳來地方向看去,喊道:“魏冉舅舅,你也來了。”

魏冉來到公子稷面前,笑道:“稷兒,當初你離開秦國,是舅舅送的你。你從燕國歸來,舅舅自然要來迎接你。”

公子稷看着公子芾、公子悝、羋戎、魏冉等熟悉的親人,喜不自勝。他在燕國朝朝暮暮想念的親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邊。如果是做夢,公子稷不想從夢中醒來。

公子稷見舅舅和弟弟都來迎接他,猜想母親也有可能來了。雙眸之中充滿期望地往人羣之中看去,過了半響,他的眼神之中顯露出失望,心道:“母親恨我奪了弟弟的王位,怎會來迎接我。”

魏冉察覺出了公子稷一閃而過的憂傷,忙道:“稷兒,你母親正在宮中等着你。”

公子芾催促道:“稷哥哥,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宮吧!”

“多謝兩位將軍,不辭辛勞,送我歸國。”公子稷面向樂毅等人辭別道:“告辭。”

樂毅、姬無望回禮道:“恭送秦王。”

趙國將士也齊聲道:“恭送秦王。”

公子稷感念樂毅等人的恩情,以國士之禮,拜了三拜,轉過身來,往眼前華麗的馬車走去。

公子芾扶着公子稷登上馬車。公子稷站在車上,注視着威嚴肅穆地咸陽宮。

魏冉率先道:“恭迎公子回宮。”

秦國臣民山呼海嘯地高呼道:“恭迎公子回宮。”

公子稷在魏冉、羋戎等人的陪伴下,以及秦國君臣的歡呼聲中,踏上入宮的歸途。這一天,公子稷總算是等到了。

姬無望見着公子稷的車隊漸漸遠去,喜道:“樂將軍,我們總算完成了任務。可以回國覆命了。”

樂毅也感嘆道:“歸國艱險漫長,總算不負君恩。”

姬無望問道:“羋八子爲何會派出這麼大的陣營前來迎接公子稷回去。”

“昨夜之事,鬧得秦國滿城皆知。羋八子不迎接公子稷回去,繼任王位。她就會因爲禮制,惹得天下人衆怒。等待秦國的又將是一場大亂。”不知爲何,樂毅想着羋八子的處事風格,以及公子稷離開時落寞地身影,心底會涌出莫名地哀傷,“縱使公子稷成爲秦王,但離真正的王位還有很長地路要走。”

“羋八子雖是女兒,但天下男子,有幾人能夠與之相比。公子回國,打亂了羋八子的安排。他以後的路,也不好走啊!”姬無望又道:“樂將軍,羋八子爲什麼會選擇妥協,而且這麼快就擁立公子稷爲王。”

“秦惠後和羋八子打了三年,秦孝公、秦惠王和秦武王三代人數十年積累的人才,也在這場動亂之中毀於一旦。秦國內亂,也導致諸公子在這場動亂中死去。公子稷的賢能傳遍秦國,又在燕國爲質,有功於秦。現在的公子稷人心思歸,羋八子和秦惠後都不能左右。”

姬無望笑道:“羋八子和秦惠後鬥了三年,結果都沒有擁立自己想要擁立之人。勝利果實被我們摘去。想必是羋八子和秦惠後都不甘心吧!”

“不錯。”樂毅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公子稷背後還有諸侯扶持,羋八子、秦惠後都沒有選擇。”

姬無望問道:“公子能夠繼承秦惠王和秦武王父兄的偉業嗎?”

“後面的路會如何。只有公子一人去承擔。”樂毅往咸陽宮的方向看去,“公子能否繼承父兄偉業,能否肩負得起,秦國的天下,就要看他自己。其他人都不能幫他。”

……

咸陽宮外,諾達的廣場上,站立着秦國數十萬三軍將士。秦國有意擺下這麼大的陣容,一是爲了迎接公子稷;二是爲了震懾諸侯使節;三是爲了慶祝秦國新生。

魏冉持劍在前爲公子稷開路,高喝道:“公子歸來,三軍朝賀。”

秦軍齊聲高呼道:“恭迎公子。”

數十萬之音,如夏雷陣陣,衝破雲霄,久久不能消散。

公子稷的車隊,行至高臺下,便停了下來。

侍者掀開車簾,公子稷在公子芾地攙扶下,走下馬車。公子稷看了看四周威武雄壯地大秦將士,又面對着咸陽宮一步又一步登上階梯,往高臺走去。

公子芾、公子悝跟在公子稷的後面。秦國文武大臣,從兩邊而走。公子稷雙眼注視着咸陽宮,每走一步,秦國三軍將士發出雷鳴般地聲音,直破雲霄。

公子稷在燕國,燕易後和燕王職也曾教過他王者儀容。公子稷儀態端正肅穆,王者之氣自來。公子稷每上一步臺階,腦海深處都是父兄創下地偉業。今日,他將會成爲秦國的王。秦國的江山,由他來承擔。曾經所受地苦難,在這一刻都有所值。

公子稷行至高臺,來到大殿,司儀高呼道:“公子歸國,百官見禮。”

秦國文武大臣,齊聲道:“恭迎公子歸國。”

公子稷踩着精美華貴地地毯,不失王者風範,行走在大臣中間。

宦者令高呼道:“先王之子,公子稷,出使燕國爲質歸來。其才華出衆、生性淳樸、賢能之名傳遍國內。今,爲了大秦百年基業,立公子稷爲秦王。望,公子稷肩負秦國的江山社稷,上,不負祖宗之英明;下,不辜負臣民之期望。帶領大秦走向強盛之邦。”

“我雖福德淺薄,也願爲秦國獻出一份綿薄之力。”公子稷高聲道:“我定不負先祖之英靈,繼承父兄之偉志。望,諸位大臣,輔佐我。我們一起帶領大秦走向強盛之邦。”

宦者令高呼道:“受冠。”

羋八子親自上前,爲公子稷帶上王冠。

公子稷拱手道:“謝母親。”

羋八子什麼話也沒說,甚至也沒有用溫和地眼神看着公子稷。公子稷知道母親心裡還是記恨他奪了弟弟的王位,她是不會向他敞開心胸。

宦者令高呼道:“加王衣。”

秦國宗室嬴疾親自上前,爲公子稷披上王服。

公子稷對着嬴疾躬身行了一禮,高呼道:“謝叔父。”

嬴疾回禮,退在一邊。

公子稷頭頂王冠,身披王服,在大殿之上,顯得英氣十足。

宦者令又道:“授璽。”

一名侍者端着寶盒上前,雙手舉國頭頂。公子稷打開盒子,拿起盒子裡面代表至高無上的璽,面向羣臣,高舉過頭顱。

宦者令高呼道:“禮成,廷臣朝拜。”

大殿上的文臣武將跪拜道:“臣,拜見王上。”

公子稷見秦臣匍匐在自己的腳下,心情激動不已。從今天起,他就是秦國至高無上的王。他將會繼承秦國的萬里江山。他也將會繼承父兄偉業,帶領大秦走上強盛。

公子稷極力壓制住心中地喜悅,回想着燕王職在燕宮大殿上的言談舉止舉止,擡手道:“諸位,起身。”

秦臣謝禮道:“謝王上。”

公子稷看了一眼手中地王璽,厲聲道:“寡人才德淺薄,不通政事,還請諸位,輔佐寡人,帶領秦國走上強盛之邦。”

秦臣齊聲道:“臣等竭盡才智,輔佐王上,再創大秦輝煌。”

公子稷振臂一呼,“恭祝大秦千秋萬歲。”

秦臣高呼道:“王上萬歲,秦國萬歲。”

殿內之音傳了出去,大殿外三軍將士也齊聲高呼,“王上萬歲,秦國萬歲。”

公子稷聽着人山人海地歡呼聲,感受到了王的權威至高無上。

宦者令高呼道:“請王上入坐。”

公子稷將手中王璽放進盒中,一步又一步往王位走去。公子稷記得父王坐在這個位置上,是何等的威風凜凜,令人望而生畏。

秦惠王也在這裡收河西、占上郡,東出函谷,敗三晉,破強齊;西懾戎狄,成爲西邊的霸主;向北橫掃義渠,解決邊患;向南拓巴蜀,壓制楚國。秦國在秦惠王的帶領下,行王道,征戰諸侯,傲視天下。

秦武王蕩也在這裡,東破五國之謀;南平巴蜀之亂;北掃義渠之患;伐韓國,破宜陽,過三川,通周室,以觀九鼎。

然,秦惠王征戰諸侯,讓諸侯來咸陽朝拜之偉志,尚未實現,悔恨離開人世。秦王蕩舉周室九鼎,天下歸嬴的志向也未能成功。

公子稷要在這裡,繼承父兄之志…征戰諸侯,開疆拓土,傲視天下。奪九鼎,取周而立。他逃建立大秦萬世基業,走上強盛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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