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殷磊果然早早帶着趙夭往鎮上趕。
趙夭拉着殷磊問道,磊哥哥,你是真的要帶我去買新衣服嗎?趙夭現在只要有事就會喊磊哥哥,這三個字殷磊聽了還挺受用的。
殷磊點點頭。
到了鎮上,殷磊把趙夭帶到了裁縫鋪後對趙夭道,夭夭,你在這裡慢慢挑你喜歡的布料,挑好了就讓裁縫師傅替你量,好做衣服。我還有點兒事,先離開一會兒,待會兒就來接你。
趙夭還沒有說好殷磊就走了,殷磊來到一家醫館前,聽說這是新開的一家醫館,大夫雖然年輕,醫術卻十分高明。轉眼一年多過去了,殷磊是想知道自己究竟還有多少時間,因爲不想趙夭知道,所以支開了她。然而趙夭就跟在殷磊身後,殷磊放她在裁縫鋪裡獨自離開,她就猜到了他的心思。
殷磊正要進去的時候,趙夭叫住了他。
殷磊轉身看到趙夭道,你怎麼跟來了?
趙夭道,殷磊,我不笨,所以猜得到你的心思,但是我們是夫妻,無論還有多少時間,我會和你一起面對。
殷磊無奈道,那就一起進去吧。
趙夭怎麼也沒有想到醫館裡年輕的大夫就是趙珩,而阿琳就在一旁搗藥,阿琳的旁邊放着一張小小的嬰兒牀,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睡得正香。
趙珩和阿琳看到趙夭那一刻也愣了,旋即反應過來,趙珩道,姐姐,真的是你嗎?
趙夭點點頭。
趙珩一把抱住趙夭,道,珩兒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趙夭拍了拍趙珩的頭道,珩兒,你也長大了,看來你和阿琳過得很好。
趙珩鬆開趙夭,道,我和阿琳的確過得很好,我們成了婚,添了孩子,我現在也實現了自己的理想,成爲了一名救死扶傷的大夫。
阿琳也走了過來,拉着趙夭的手哭道,姐姐,當初宋國滅亡,傳出消息你和王一起死於火海中,我從未想過還能再見到你。
趙珩道,阿琳你別哭了。
趙夭笑道,阿琳還是那麼愛哭,都當孃的人了呢。我不好好的嗎?
趙珩問道,姐姐,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夭拉過一旁看着衆人的殷磊道,是因爲他啊。趙珩見過殷磊幾次,但此時殷磊已經毀容,趙珩打量了很久也沒有看出來,露出迷惑的表情。但是阿琳道,是殷將軍吧。
趙夭點點頭。
趙珩驚訝道,阿琳,你怎麼會知道?
阿琳道,當初姐姐日日作畫,我看了殷將軍的畫千萬遍,將軍的眼睛我記得。
趙夭笑着對殷磊道,珩兒你記得吧。
殷磊道,記得,當初還是個孩子,現在已經做父親了。
趙珩突然擔憂地問道,姐姐,你們來醫館,究竟是誰生病了?
殷磊道,是我。
趙珩立刻讓殷磊坐下替他把脈,趙珩的臉色變了又變,讓趙夭很是擔心。
把完脈,殷磊問道,我還有多久可以活?
趙珩道,你體內的毒素並沒有達到頂峰,只要注意避開這種毒,不再激發體內毒素,十年八年沒有問題。趙珩的話讓殷磊和趙夭很欣喜。殷磊很多年沒有住在將軍府了,所以他的壽命延長了。
趙珩對趙夭道,姐姐,你過來,讓我替你也把把脈。
趙夭道,我沒有什麼不舒服啊,還要把脈?
殷磊道,請平安脈也好。如果有什麼病症,早發現早治療也好。
趙珩給趙夭把了把脈,道,姐姐沒有什麼大礙,就是身子有些虛,我給你開幾幅藥回去調理調理,我開的藥或許能讓你們早生貴子。
突然間嬰兒牀裡的孩子哭了起來,阿琳立刻抱起孩子哄起來。
趙夭也走了過去,問道,阿琳,孩子叫什麼名字?
阿琳道,忍冬。
趙夭笑了,珩兒真是癡迷,連孩子的名字都是藥材。
阿琳問道,姐姐,你要不要抱抱?
趙夭伸手抱起了孩子,孩子白白淨淨,又胖乎乎,格外可愛,竟然對自己笑了。
趙夭急忙喊來殷磊,阿磊,你看她對我笑了。
殷磊也忍不住拿起孩子胖乎乎的小手,逗了起來。
看着殷磊逗孩子的樣子,趙夭道,阿磊,我們也生一個這麼可愛的孩子,好不好?
殷磊笑道,好。
兩人從醫館回到家殷磊就開始脫趙夭衣服了,趙夭抗議道,我還沒有熬藥呢。
殷磊道,你不是要生孩子嗎?不多親熱親熱怎麼能有孩子?
趙夭道,你的思路是不對的,我們在一起也不短了,親熱得也不少了,可不是還是沒有孩子嗎?那說明問題不是在這方面,今天珩兒特意開了藥讓我調理,問題肯定出在我身上,肯定是我身子太虛,所以懷不上。
殷磊不知道自己的思路對不對,他只想把自己的妻子抱到牀上,好好欺負一番。
殷磊把趙夭抱到牀上的時候,趙夭還在糾結沒有熬藥。
殷磊道,待會兒我去熬,你現在專心點兒,好不好?
趙夭看着殷磊,點了點頭。
親熱完以後,殷磊果然起身熬藥,趙夭也睡不着,乾脆也起身坐在一旁跟殷磊聊天。
趙夭道,珩兒今天告訴我,他看到過蘇臨。
殷磊很驚訝,問道,世子他沒有死?
趙夭點點頭道,蘇臨的確沒有死,當初我私下把賜給他的毒酒換成了沒毒的酒,然後在我的脣上抹了你給我假死的藥,我吻了他。
所有人都以爲他死了,然後我讓蘇諾帶着初桃在蘇臨下葬後救了他。我欠他挺多,唯有如此回報。
世子現在過得怎麼樣?殷磊問道。
趙夭道,當初他說他的一生就是個笑話,願他來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而是做一個逍遙自在的鄉村野夫,他做到了,還和初桃有了一個兒子,就是珩兒接生的。想來他過得挺好的吧。
殷磊道,這樣也很好。
趙夭道,我們現在也很好。只是不知道大哥和子清過得怎樣?也一定很好吧。
殷磊道:“他們一定過得很好。”
晚上,阿琳把忍冬哄睡着後,忍不住問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趙珩:“夫君,你跟我說實話,殷將軍和夭夭姐姐身體的真實情況是怎麼樣?憑我對你的瞭解,你今天對他們說的並不是實話。”
趙珩擡頭,臉上有悲慼之色,道:“阿琳,殷磊最多隻有兩年時間了,而夭夭姐姐,長年的鬱結讓她身體也是特別差,恐怕也是難以長壽。他們這一生過得太苦了,我騙他們,是想他們若是能夠開開心心地走完這一段時間也是不錯的。”
聽罷趙珩的話,阿琳心裡特別難受,殷將軍和夭夭姐姐那麼好的人,爲什麼會是如此境地。阿琳又問:“你給夭夭姐姐開的藥難道不能調理她的身體麼?”
趙珩嘆了口氣:“來不及了。所以我給她開的並不是調理身體的藥。”
阿琳有些驚訝:“那是什麼藥?”
趙珩回答:“是保她不受孕的藥。她的身體,一旦受孕,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聽罷趙珩的話,阿琳只是嘆了長長一口氣,自己做不了任何努力,那就祝福他們過好每一天吧。
兩個月後,趙夭卻懷孕了,她開心極了,一旁的殷磊也笑了笑。
當趙珩替她把脈確定這一消息時,他有些傻眼,連忙問:“夭夭姐姐,我給你開的藥你有按時喝嗎?”
趙夭道:“我天天有堅持喝啊。還別說,珩兒,你開的藥真有用,我才喝兩個月就懷孕了。”
趙珩皺了皺眉頭,這不可能啊,他開的明明是避孕的藥。他又問:“姐姐,藥都是你熬的麼?”
趙夭抿嘴笑了起來,道:“都是殷磊熬的。”
趙珩想了想,既然是殷磊熬的藥,那麼問題只能出在他身上。
於是趙珩道:“姐姐,你去跟阿琳說說話吧,她是當孃親的人,肯定能傳授你好多經驗。”
趙夭不覺有異,跟殷磊說了幾句話後就去找阿琳了。
既然趙夭已經離開,趙夭也就開門見山地問殷磊:“夭夭姐姐的藥,是不是被你掉包了?”
殷磊點點頭,道:“是的。我不想讓她懷孕。我和夭夭在一起那麼久都沒有懷孕,我想只要不吃你的藥,夭夭她就不會懷孕了,所以從別的大夫那裡開了些根本清熱解毒的藥材熬給她喝。所以,我不明白,她爲什麼懷孕了。”
趙珩嘆了口氣:“你這是弄巧成拙,我給她開的藥本來就是避孕的。”
殷磊詫異萬分:“你怎麼會開這樣的藥給夭夭?她一向喜愛孩子,我以爲你開的藥……”
趙珩打斷了殷磊的話,道:“夭夭姐姐的身體現在有些虛,暫時不宜受孕,所以我給她開了那種藥。殷磊,你呢,你爲什麼不願意讓她懷孕?”
殷磊笑了笑,道:“趙珩,你說了謊,你明知道我的身體最多隻能活兩年了。”
趙珩心中一沉,殷磊終究還是知道真相了。
殷磊笑了起來,道:“最開始我是真的信了你的話。可是不久後我的身體狀況就不太好起來,所以我換了一名大夫診治,他跟我說了實話。我就想,既然我沒有多久時間了,我怎麼能讓夭夭懷孕,替我生子呢?我不想在她生命裡留下如此深的印記,事實上,我希望她能在我死後忘記我,就像忘記那些美麗的花兒一樣,開始她新的生活。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弄巧成拙,或許這是天意吧。”
傍晚時分,趙夭挽着殷磊的手,笑意十足,跟趙珩和阿琳道了別,開開心心回家了。這個世界真奇妙啊,一個屬於自己和殷磊小生命開始在自己肚子裡生根發芽。
望着趙夭和殷磊離去的背影,阿琳問道:“夫君,你爲什麼不告訴殷將軍和夭夭姐姐這個孩子不能留?”
趙珩道:“阿琳,夭夭姐姐的身體根本不敢用任何墮胎藥,那我何必告訴他們,讓他們徒增煩惱?你不覺得,對於他們,哪怕多幸福一刻,也是彌足珍貴?”
阿琳看着趙夭和殷磊越來越遠的背影,覺得趙珩說得很有道理。
次年春,趙夭死於難產,山谷裡的桃花開得格外繁茂,燦若煙霞。
一個月後,殷磊靜臥於趙夭的墳頭,嘴角含笑,卻溢出絲絲血跡… …